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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凰兮凰兮从我栖-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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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见了白术;神色除了更忧郁些倒没什么别的变化;她左侧的一名侍女却突然面露鄙夷之色。
    看到那侍女的脸;白术算是想起来了;叫什么来着的?绿茶是吧。表情太过深入人心;叫她这等脸盲的都难以忘怀。
    至于那女子;自然是茗若不假。
    绿茶见白术杵在那儿;不进亦不退;站出来嗔道:“哪儿来的野婢;见我家小姐在此也不知避让!”
    未等白术说话;素萦已替她喊回去:“大胆!我们可是太子殿下寝宫里的人。”
    茗若听闻拉住绿茶;向白术赔礼道:“原来是殿下宫中的贵人;我的婢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二位姑娘莫怪。”
    尽管素萦一再暗示对方出言不逊;该当问罪;乐意当个和事老的白术摇摇头;退至一旁道:“桥头路窄;仙姬先行吧。”
    茗若启唇;“多谢。”
    说着;与白术擦身而过;走路时莲步轻移;发髻上的金步摇只是轻微晃动;叫白术看得好生佩服。
    绿茶仍是一副不好惹的相貌;白术心中纳闷;要说自己上一世同她有些瓜葛;她看自己不顺眼也就罢了;这一世她俩怎么说也是初次见面;自己还戴了张面具;连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一上来就吹胡子瞪眼的?
    难不成;绿茶患了一种是女性就讨厌的病?
    正疑惑着;白术看见绿茶突然从袖中伸出手来;她俩此时挨得极近;绿茶做此动作除了白术外再无人能发现。
    手刚一伸出;绿茶便往白术身上猛推了一把。
    只听“噗通”一声;原本安若明镜的湖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第48章 依旧在争

水花响过;窄桥上登时惊慌一片。
    落水之人在湖面扑腾几下;旋即沉入水中;再无动静。茗若捏着帕子;面色惨白道:“快!快救人!”
    茗若贵为茶神之女;出行除了贴身婢女外;自然带了不少亲卫;后者领完命;下元宵般一个接一个跃入湖中;捞起了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绿茶。
    原本盛气凌人的绿茶;此刻状若惊弓鸟;嚣张气焰被浇个透里灭;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裹上大袄;在另一名侍女的搀扶下往茗若来时所乘的轿子走去;一步两趔趄;背影楚楚可怜。
    白术站在一旁;有些歉疚地挑了挑她并不存在的眉毛。
    唔;这厢……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适才绿茶路过白术身边;冷不丁伸手去推她;白术倒是给她结结实实推了一下;奈何在东海摸爬滚打二百多年;身子骨虽瘦;下盘却是稳扎稳打;又岂是绿茶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丫头能推倒的?
    一下没推动;绿茶瞪了白术一眼;又推第二下。
    白术脚步一挪;给她闪开了。
    浅碧色的人影顿时像只断了弦的风筝;直愣愣扑下桥;溅起几尺高的水花。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茗若没看清事情发生的全貌;不过自家侍女的性格她心里有数;绿茶落水多半是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计不成;反倒落了他人口实。道歉?当然不。身份尊贵如她;没有向别人低头的道理。
    茗若有些幽怨地看了看白术;这个始终戴着面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自她听闻翊泽将这个女人带进太兴宫起;心中便无一刻安宁。百年前天界退婚;已是让她、让爹爹都蒙上大辱;如今她又知晓自己求之不得的垂怜;竟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夺去;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任心中情绪波动;茗若表面上山水不露;绞了帕子掩住口;冲白术道:“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白术将胳膊抱在胸前;“仙姬的婢子落水受惊;仙姬不回去看看吗?还要继续往前走?”
    茗若已经错开白术半步;听闻此语脚步顿了顿;脸上浮出一丝惊讶;似是没料到白术会这样同她说话。
    无论言行;都太过坦然自若;且并非刻意端架子;而是从骨子里就透出不卑不亢;让人忍不住猜想;隐藏在面具下的会是怎样的面容。
    茗若咬住唇;“一介婢子而已;不劳姑娘费心。”
    “不好吧;好歹也是跟在你身后尽心尽力的……”白术笑了笑;话头一转;“仙姬的婢子;需多加管教才是。”
    “姑娘……未免管得太多。”茗若狭长的凤目觑了白术一眼;声音无形之中拔高一调;“这是茗若的家事;还望姑娘莫要插手。”
    “这样啊。”白术点点头;将站在她身旁一直没做声的素萦往前一推;“那仙姬的家里人;也请仙姬速速带走吧;我想我也不便插手。”
    一句话;将在场众人说得皆愣住了;素萦回过神后;转身;白着一张脸冲白术道:“姑、姑娘;你说的什么?怎么素萦听不懂。”
    “听不懂?”白术侧头看她;冲着茗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从前的主子……哦不;一直以来你的主子不都是她么?”
    “姑、姑娘……”素萦眼睛红红的;似是要落泪;被白术这样一说;眼里卡在眼眶里;要落;又不够数;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
    白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主仆二人;倒不是她有多神机妙算;只是方才一行人在桥头相遇时;素萦冲绿茶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动作虽短且细微;却刚好被白术看见了。
    再联系前后因果和素萦之前的表现;白术心中大致有了个猜测。
    猜测而已;尚不能决断;白术便说完话似的说出来;一番观察后;她将这猜测笃定了七八分。突然;就觉得有些疲惫。
    上一世;白术生活的圈子并不大;且单纯;心机、计谋;她从未遇到过;因此也养成了遇事想当然的性子;仗着身为昆仑仙姬;身份尊贵;倒是从未吃过亏。
    这一世;她一睁眼便是灰暗的世界;身边人是敌是友;根本无从可知;她在东海的贫民窟里谋生;从被欺凌、被哄骗;到占领自己的一席之地;现在回想起来;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只知道历经两世;天上地下;她早已看遍;她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她想象的美好。
    眼前的素萦;生着娇柔的面貌;自她住进太兴宫后便常伴自己左右;本以为是个可交心的人;到头来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素萦的一举一动;都是为茗若在谋划;却一直以笑脸待她;白术觉得心厌。
    也罢;她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别人呢?能察觉到素萦的怪异;不正因为她自己一开始便留了心眼吗?她不知何时学会了待人留三分;她早已不是从前的自己。
    白术叹口气;推了素萦一把;本想叫她回自己主子身边。谁知那素萦不知是太过慌张还是怎的;叫白术轻轻一推;竟整个人瘫软在地;乍看之下;像是白术怒极推倒了她。
    这一幕看在茗若眼里;便是一出杀鸡儆猴;惊惧之下也生了怒气;素萦确是她安插在白术身边的;为的也不过是能时常获取白术的动向;再则她也好奇;能被翊泽看上的女人究竟生了副怎样的容貌。
    眼下白术做出此举;分明是在怪她有害人之心;茗若自诩出身名门;一举一动都要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像暗中伤人这样有*份的举措;她断然不会做。未曾想;此时却被人误解了。
    误解她的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妖女。茗若愈想愈气;也愈委屈;脸色阴沉道:“不过是个婢子;姑娘何至于如此相逼?”
    白术给她呛住。推一下;就是相逼了?这时又口口声声为婢子讨公道了?之前的‘一介婢子而已;不劳姑娘费心'是谁说的?
    白术感觉自己跟这个茗若三观不符;八字不合。还是快走为妙。
    白术抱抱拳头;“我不与你多说;我先告辞。”
    茗若一跺脚;“你站住;我没允许你走;你怎可以走?”口气蛮横;本性毕露。
    白术理也不理;自顾自地往前走。
    茗若急道:“你也不过是仗着有殿下护你!你可知;殿下心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
    脚步顿了一下;白术等着茗若把话说完。
    茗若见状;以为是自己的话戳中白术心坎;眉目间不由得多了层凌厉之气;“你可知;那人是谁?”
    白术笑笑;“自然不会是你。”
    “你!”茗若咬牙;提了裙摆走上前;“那名女子出身昆仑世家;身份尊贵;乃是真正的名门闺秀。殿下与她相遇早你百年;若不是那名女子早逝;怎有你一席之地?殿下不过是在你身上寻些他心上人的影子罢了。”
    “昆仑世家;排行第六的;极黄是吗?”
    “不错;看来你知道;那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未等茗若把话说完;白术忽然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粉面;杏腮;一双美目含情;顾盼间说不尽的颜色倾城。
    茗若瞪大双眼;“极、极……”
    白术勾唇;“你也说了;殿下是在我身上找寻他心上人的影子;你看我生的这副面貌;可像?”
    像;当然像;她幻成了曾经的自己;怎么可能不像?从茗若因惊恐而颤抖的瞳仁里;白术看见了倒映着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像;却又不像;曾经的她是断然不会同妖冶美艳扯上边的;顶多是他人口中生得水灵的姑娘;而白术现在所看见的容颜;一颦一笑尽是媚态;只因眼中多了一丝风尘和疲惫。
    ***
    待茗若踉踉跄跄地走远;石桥上只剩白术一人;她到湖边汲了把水;抹掉脸上的五官。
    清水接触皮肤;带来的却是刺骨的疼痛;白术将衣领拉下一截;看见脖子下方的皮肤已变作青黑交杂的颜色。
    白术曾经很多次地尝试变成从前的样子;然而魅叉化形;只可化世间有的;她从前的身子早已在烈火中焚毁;脱离三界;强行幻化;带来的只能是咒术反噬。
    白术将衣领拉好;摇摇头嘲笑自己;没事逞什么能?拿命开玩笑。
    不过看着茗若那副表情心里还挺爽的就是了。
    素萦也随着茗若走了;白术在逛下去也是索然无味;便往来时路走;身后窸窸窣窣;白术知道是翊泽派来暗中保护她的影卫。
    白术忽然有些头疼;方才一幕;那些影卫自然是看到了;势必会禀报给翊泽。不知翊泽会作何反应?他既已经认定她就是极黄;多半是不会惊讶的。
    白术想不通;翊泽为何那样笃定;笃定到她心中生悸。
    踏上马车;白术理了理裙角皱褶;随行的车夫问起素萦的去向;白术只道素萦另有事去了。
    因为心中有事;对于车中景白术没怎么在意;直到马车驶回栈道时她才发现车厢里同来时有些许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
    白术起身;踱步到角落。她记得摆在壁角的这只黄花梨香炉;来时是燃着的;此刻却熄灭了。烛熄火灭;于皇族是味禁忌;因而香炉里的香平日都有人添;将熄时便会及时添补。
    估计是素萦管的这事。白术猜测;四下找了找;没找到用作添续的物品;便顺手将炉盖揭开。
    这一揭差点把白术的心脏吓得跳出来!
    只见碗大的香炉里;横七竖八地塞了许多人骨;正中还挤着一颗骷髅头!在白术将要惊叫出声时;一只指骨模样的物什慢慢移到骷髅的嘴部。
    “嘘!”骷髅头说。

第49章 云海栈道

楼玉被白术胖揍了一顿;原因无他:白日吓人。
    楼玉捂着被揍得几乎骨质疏松的脸;窝在白术的袖子里拼接他的腿骨。期间赶车的车夫听闻车厢里响动;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白术答;“我活动活动筋骨。”
    楼玉闷闷地传声给白术;“泼妇!暴力女!哎呦!”
    “少废话;你老实讲;你是怎么……”白术想了一下;决定挑重要的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如果现在凡间浪着;楼玉摸到她所在的位置;白术倒多不会惊奇。问题是她此刻身处九重天;与东海是天上地下的差别;楼玉一不能飞;二不能飘;难不成是给白鹳鸟叼上天的?
    “你怎的都不关心我一下?你忘了;咱俩分开的时候我可是身处险境呢!”
    “骨头一块没少;说话中气也足;料你不差我的关心。”
    马车此时不知是驶到什么上;颠簸了一下;白术冷不防整个人都往前倾去;她下意识地捂紧袖口。
    “白姑娘;可有伤着?”
    “无碍。”白术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人也不知道。”车夫疑惑地嘟哝;“这马也不知怎的;刚才还是好端端的;这会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拉都拉不住。”
    白术撩开车帘;果见拉车的天马较之来时教程快上不少;“估计是太兴宫将近;归家心切。”
    虽是这样说;白术还是留了个心眼。接着她放下车帘;把手伸进袖中拍了拍楼玉;“你到底怎么来的;老实交代;没你坏处。”
    楼玉趴在袖子口;沉默了一阵;“我不能说。”又道;“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你快些跟我走。一会下了马车;你寻个借口就遁了吧。”
    “你以为那么容易的?九重天四处都是守卫;一旦被发现了;小心他们拿你炖骨头汤。”
    “我自然知道不容易;可我不还是找到你了吗……喂!你干什么!”
    趁楼玉说话的功夫;白术将手伸进袖中;摸出一截他的指骨。
    灰白色的骨质;表面覆着细小的气孔;乍看之下就是一截普通人骨。
    楼玉伸了只缺小拇指的手出来:“快还给我。”
    “上面的仙障是谁帮你结的?”白术突然问。
    那只小手登时顿了一下。小手的主人没有出声。
    不论怎样;妖便是妖;身上有挥之不去的妖气;走到哪儿都能被发现;藏无可藏。
    然而楼玉身为一介骨妖;却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皇族御驾上;骗过了车夫;骗过了守卫;甚至在开始时连白术也骗过了。
    只因他周身凝着一层淡淡的、不易被察觉的仙障;隔断了他全部气泽。
    “三重结;一气呵成;有这样修为的人天界并不多。”白术将指骨还给楼玉;“你又去找他了?怪不得;你要化作这副面貌。”
    楼玉几乎是将指骨一把夺过;声音有些变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找他还不是为了帮你!你别不识好歹!”楼玉话完;忽然如梦初醒般;生生顿住。
    “嗯。我知道。”白术将头靠在车厢壁上;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谢谢你。”
    周遭一时陷入寂静;两人都沉默着;各怀心事。
    白术没有向楼玉提及过她的过往;楼玉亦没有。虽然当年白术捡到楼玉时;一眼便认出他是无垢幻境里曾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只小骨精。脱离幻境;骨精被陆弥神君带走做了上清宫的弟子;白术便再没有过他的消息。
    不过;当年陆弥逐徒一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三界人尽皆知。
    “阿、阿术……”楼玉喃喃出声;语气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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