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美人-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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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这张照片看得久了些,欧巴酱探头过来,把照片拿过去,迎着光亮仔细看了一看,笑道:“那个时候,他在台湾花莲。起初是我们家的一个朋友在台湾旅游,发现一个和他很相像的人,就告诉了我们。这张是他父亲委托人家前去台湾拍到的……在那之前,他行踪无定,我那一年身体不是很好,医院进进出出,但也只能偶尔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却始终问不出他在哪里做些什么。”
五月默然。欧巴酱把照片重新放好:“他都不知道欧巴酱手里还有这样的照片。”哆嗦着手指,把这张照片珍而重之地放进相册,左右端详,向她解释说,“那孩子因为家里的事情,出走过一年,去了很多地方,呆得最久的是台湾。sa酱大概也听说了吧,知道原因吗。”
“我想,他总有他的理由。”
“是啊,谁说不是呢。”欧巴酱捧住脸,默默流泪。
“所以欧巴酱对台湾有异常的好感,对不对。”
“他出走在外的那一年,身无分文,却能够有饭吃,最后也得以平安回来……欧巴酱知道,一路上肯定有很多人帮助他,所以欧巴酱很想感谢那些帮助过他的人。”
五月不知道和面前这个瘦弱老妇人说什么好,于是就伸手抱了抱她。
欧巴酱眼圈发红,语气激动,声音哽咽,哆嗦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帕来,紧紧按在眼睛和鼻子上:“因为纱月桑对他过分宠溺的缘故,导致那孩子从小就非常依赖妈妈。纱月桑突然离世,又是那种死法……换成任何一个人,也接受不了。不仅如此,后来连里奈那孩子也……欧巴酱从来没有问过他心里的感受,却知道他在那几年里,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之中。”
五月往欧巴酱身旁靠了靠,伸手揽住她瘦弱双肩:“欧巴酱。”顿了一顿,轻声问,“里奈,她为什么要以那一种方式离去?”
“里奈的事情你也知道?”
“多多少少。”
欧巴酱把相册拉到面前来,重新翻到十七岁的那一页,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这是一张班级同学合照,男生站在后两排,前两排则是女生。
欧巴酱的指尖指着前排中间的一个长发披肩,尖下巴大眼睛,笑得很是可爱的一个清秀女生:“这就是她,里奈。和我们晋酱同岁,是个命薄的孩子,死的那一年,还不到十八岁。”说完,又捂脸流泪。
五月一怔,眼泪也流了下来:“不是说去海外了么?”
“在去海外度假的时候遇到了意外。是个海边长大的孩子,喜欢水。去她父亲的湖边小屋度假,独自去湖里游泳,被抽水口吸走,两天后,才在很远的一个闸口找到尸首……那时候,纱月桑和他的外祖母都才过世不久,家里人在那一年接二连三的离世,我和他父亲以及里奈的父母都认为他已不堪承受这样的打击了,为了保护他,所以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里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现在想想,隐瞒他,未必是正确的决定,可是当时,却只能这样做。现在偶尔会生出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念头,却又无从说起。好好的,再提起这些事情,无异于揭开他心上已经结痂的伤疤,就这样吧……”
欧巴酱默默擦着眼泪,突然又抓过她的手,望着她,说道:“那个孩子,嘻嘻哈哈的,但骨子里却很冷淡,让人难以靠近。因为纱月桑的死,十几年过去了,他至今都没有完全原谅自己的父亲;交往过的女朋友,一个两个,也都无疾而终……但那都不是他的错,是欧巴酱和他父亲的错。当初,纱月桑的父亲,九条桑不同意女儿和他父亲的交往,两个人一度被迫分手,是我跑去东京,支持鼓励纱月桑,给她打气,并说服九条桑同意两个孩子结婚……谁知却会酿成这样的苦果。
“所以,sa酱,欧巴酱拜托你,请求你,请你对我们晋酱包容一点,对他多关照一点,他要是做了什么让你失望又生气的事情,请你多想想欧巴酱的话,不要怪他。”
五月揽着欧巴酱的肩膀,心中一片悲凉,又有着无限忧伤:“欧巴酱,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很想听你的话去帮助泽居桑,可是我毕竟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和他,仅仅是上下级关系,或许比一般人要熟悉那么一点,但上下级就是上下级。所以,欧巴酱说的这些话,我做不到。”
欧巴酱擦着眼泪,却又微笑:“那孩子,我比谁都知道,我从他看你的眼神就看出来了,他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而且,我以前和他说过,等将来有了女朋友,一定要先带回来给我看。你看,他就把你带了回来。”
“可是他……”
欧巴酱不给她插嘴的机会:“sa酱,他带回来的女孩子,只有你一个啊!”
“可是欧巴酱,我们根本没有在交往啊。”
欧巴酱捉住她的手,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娓娓说道:“sa酱,我们大多数普通人,心中有好几扇门,可以一层层地打开,循序渐进地调节距离;而那孩子,因为青春期受到的伤害,导致他形成了这种游戏人生、放荡不羁的性格,表面上虽然一直嘻嘻哈哈的,但其实骨子里认生、寡言又冷淡。他妈妈过世后,他就在自己的心里装了一扇外人很难进入的心门,这扇门扉沉重,可是一旦打开,就能径直走到深处。
“而他愿意把你带回来,我想,这是因为你是那个走进他内心深处的人,所以,我才会拜托你。晋酱,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最牵挂、最最放心不下的孩子,我希望他能够过得开心,家世也罢,门第也好,欧巴酱全不在乎。欧巴酱年纪大了,看得开了,这世上的任何事情,在只有一次的生命面前,都是微不足道和不值一提的,欧巴酱只希望他能够放下他妈妈的死,真真正正地快乐起来,sa酱,欧巴酱的心,你能明白吗?”
五月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欧巴酱,我可以知道泽居桑的妈妈是怎么过世的么?”
“纱月桑,她那几年和那孩子的爸爸之间出了问题,过得很不如意,以至于迷失自我,听从她那一帮朋友的建议,去做抽脂手术,结果失败……晋酱从学校赶到医院去,见到她最后一面,但却无能为力,只能抓着她的手,眼睁睁地看她在自己面前咽了气。”
第272章 272
黄昏时分; 具体不知道什么时间; 五月到这里以后不大看手机,大堂里有时钟; 但也想不起来看,时间一般是通过看天色来判断。总之在大概下午五六点的样子,泽居晋回来了。那个时候; 百合在餐厅摆餐具; 欧巴酱和贤人大叔在厨房准备饭菜,五月又去泡温泉。
泽居晋开车回来,百合最先听见越野车开门关门的声音; 跑去厨房门口喊:“是晋酱!美衣子桑,晋酱回来了——”
欧巴酱丢下手里的事情,跟在百合后面,跑出去欢迎泽居晋去了。
五月躺在汤池里; 透过落地玻璃窗,默默看百合喂他吃一块苹果,帮他扒下棒球夹克; 又用手帕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
泽居晋问百合:“sa酱人呢?”
百合指指温泉的方向,笑说:“今天第三次泡了; 早中晚各一次。不如把她留下来,为我们山椒庄工作算了。”
泽居晋眼睛看过来; 五月赶紧往水里钻了钻,转念想到他大概也要来冲澡,忙爬出汤池; 擦身体,吹头发,用他的男士润肤乳搽脸。
泽居晋回房间取浴衣,下楼来洗澡,听见吹风机的声音,知道她已经从汤池里出来了,于是掀起布帘,径直入内,看见她脸蛋红扑扑的,忍不住伸手捏了一记:“我回来了。”
等了一等,没等到她的那句“啊,你回来了!”,不太开心了,把浴衣往更衣柜上一丢,拉下一张脸,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刚刚怎么不出去迎接我?”
五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这个被家中老小女人们宠坏的男人,没有出声,自顾自吹好头发,放下吹风机,转身就走。
他看出不对来了,伸一条手臂横在门上,把她挡在门内:“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
五月使劲推他,没推开,冷不丁地伸头,往他手臂上咬了一大口。
她没怎么用力,不疼,但这个举动却令他目瞪口呆,吃惊非常,然后就笑了出来,终于收回手臂,把她放走了。
五月抱着衣服扬长而去,留下泽居晋一脸的莫名其妙。
泽居晋收拾准备好后,也到了开饭时间,客人们纷纷下楼,到餐厅来等开饭。一整间餐厅里的客人乃至泽居晋和五月,大家都身穿花式相同的浴衣晃来晃去,看上去颇为喜感。
五月对自己在山椒庄的第一顿晚餐充满了期待,早早地就在餐桌前坐好。百合把五月的套餐用托盘端上来,马上被泽居晋拉到自己面前去了:“给她儿童套餐就好了。”
百合噗嗤一乐,白他一眼,娇嗔道:“哎呀晋酱好坏。”乐过之后,却又说,“马上就去准备。”
五月心里有点不开心,但是她不表现出来,她就是不出声。
儿童套餐端来,一看,菜式和一般套餐大致相同,量少了三分之一而已。生鱼片拼盘和一个稍嫌重口味的生拌牛肉没有,但又多出其他几样东西来,一盒布丁,一盒酸奶,一包撒在米饭上吃的海苔碎,以及一束线香一样又细又短的手持烟花棒。
百合也是,一板一眼,没有因为她是大人而少给她一样小玩意儿。
说实话,五月看下来,心里对自己的儿童套餐还是很满意的,因为量对她来说正好,所以儿童套餐就儿童套餐好了。但她还是不出声,只是眼珠子往对面泽居晋托盘上的生鱼片睃了一睃,泽居晋察觉,把自己的生鱼片拼盘往桌子中间推了推,给她倒了一碟酱油放在面前,拿起筷子,说了一声“我开动了”,她默不作声地跟着开吃了。
泽居晋先喝啤酒,她先喝酸奶。这里的酸奶大概是增稠剂放得不多的缘故,稀薄,没有奶盖可舔。遗憾。
饭菜吃完,吃布丁。布丁吃完,吃葡萄。一粒葡萄都已经送到嘴边了,泽居晋忽然伸手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过去,那粒葡萄就到了他的口中了。
五月立刻脸红,急忙缩回手,跟做贼似的回头看,百合正在身后给团队客人收拾餐桌,没有看见这一幕,否则又要伤心死掉了。她松一口气,去拿第二粒葡萄,对面的泽居晋弹了下她的脑袋,抬头去看,他把葡萄籽咬在牙齿间要还给她。
她刚刚才恢复过来的脸色“腾”地又红了,气得笑出来,终于忍不住开腔:“拜托,请别这么幼稚好不好?”说完,再偷眼去看百合。泽居晋看她这个样子,笑得跟什么似的。
百合端着托盘经过,酸溜溜问:“晋酱这么开心,是因为今天比赛赢了吗?”
“啧,晋酱也可以讽刺么?”
“怎么,又输了?”
“速度跟不上,依然完败。”
“那干嘛笑成这样?”
泽居晋双手放到脑后,很放松地舒展了一下身体,笑说:“因为每天吃饭时都可以看见百合你啊。”
百合害羞起来,嗔道:“哎呀,晋酱真是,讨厌。”觉得没脸见人似的,低着头,一溜烟跑了。
五月又笑了起来,把一碗葡萄恶狠狠地吃掉了。
晚饭吃完,五月拿上烟花棒,去门口放烟花去了。天外面天才上淡淡黑影,暮色中,仍能看得见天上云朵游走。
几个小朋友也正在放,见五月手上的烟花,纷纷笑了起来:“姐姐你也是小朋友么,哈哈哈!”
她才不在乎呢,在花园小径的长条石凳上坐下来,拆开烟花包装,问旁边的小朋友说:“打火机有吗?借给姐姐用一下?”
一个人踱过来,坐到她身边来。她指着对面的一条石凳对他说:“你是不是可以去坐到那里去?”
要是对别人,以她现在的心情,可能就会说出“一边儿去”或是“一边儿去呆着”了,但是对于他,她却不敢,托他经常训话的福,在她心中,上下级前后辈的等级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哪怕是生气,也必须斟酌用词,注意语气。
他当然没有动,两条腿伸直,很随意地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搭在她背后的石凳靠背上,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从背后揽着她的肩似的。
他坐下来,单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磕出一支,点上,慢条斯理抽了几口,然后从她手上把烟花棒拿过去,用烟头帮她点着,再递还给她。
她把细小的烟花棒拿在手上,看着它“滋滋滋”地冒着小小的一团光焰,心中有小小的快乐和难以言说的忧伤。
两个人坐在石凳上都没说话,微风吹来,带来温暖湿润的海潮气味,和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道。
有时候,在哪个地方吃过什么东西,闻到什么味道,过了很久,再吃这个东西,再次闻到那种味道时,她就会想起当初的那个地方来。
她想,她以后要是在晚上再去海边,再闻到海潮味道时,定会想起和他一起坐在石凳上看烟花的情景,以及那一晚半是甜蜜半是忧伤的心情吧。
晚上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裹着棉被跟煎鱼似的在榻榻米上翻过来,翻过去,滚过来,滚过去。时间也不知道到了几点。纸门半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又密又亮的璀璨银河,北斗七星啦 ,大熊座啦小熊座啦,很容易就能辨认出。
看了很久的星空,仍然了无睡意。大概是滚来滚去的动静被隔壁察觉,忽然墙壁笃笃响了两声,泽居晋问:“睡着了吗?”
她不出声。隔壁又问:“sa酱?”
半天,她说:“睡着了。”
他在那边笑:“做梦了没有?”
“做了哦。”
“什么梦?”
“去表参道购物后,又和查理一起去逛迪士尼和海洋公园的梦。”
他失笑,说道:“傻瓜,今天怎么了?”
“唉——”代替回答的,是一声长长的、惆怅的吁气声。
“明天陪你去自然之家看鱼?”
“随便。”
“海里钓鱼喜欢吗?”
“随便。”
“那睡吧。”
“随便。”
半夜口渴,起来去露台接自来水喝。房间里有矿泉水,可是她爱喝这里的自来水,水据说是山里的泉水,甘甜冷冽,沁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