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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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今日,袁春望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扩大,分不清是戏谑还是嘲笑,他笑着说:“是,我没走,我看见了……我什么都看见了。”
只因这句话,魏璎珞几晚上没睡着。
三天后,她顶着两只熊猫眼,心事重重的做着拔草的活。
日头高烧,一同拔草的宫女热得汗水直流,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又立刻被太阳给蒸干。
一个宫女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哎,你们听说没,张管事真的失踪了!吴总管恼火,说他做事没着没落,要抓回来重重惩治呢!”
“哼。”身旁宫女道,“这种畜生,最好永远消失!”
“还有力气聊天?活干完了吗?”刘嬷嬷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等等……起来起来!都起来,给主子让道!”
所有干活的宫女纷纷停了动作,面向墙壁而立,唯独魏璎珞忘了回避,仍蹲在地上,痴痴望着渐行渐近的皇后仪架。
啪的一声!魏璎珞背上火辣辣的疼,转头一看,刘嬷嬷手持鞭子立在她身后,眼神凶厉的可怕。
魏璎珞咬紧牙关,跪倒退避,如同一滴微不足道的雨滴,汇入宫女们的汪洋大海里。
仪架来到她身后,仪架离她远去,她不知道上头的人是否看见她,她不知道上头的人是否为她叹息。
“魏璎珞,你现在是辛者库贱婢。”刘嬷嬷走到她身旁,鞭柄抬起她的下巴,笑容充满恶意,提醒她道,“皇后主子还能记得你吗?别指望脱离苦海,老老实实干活!”
魏璎珞慢慢垂下头。
张管事虽死,但她的处境却未好转,相反,她的日子越来越苦,差事越来越重,就仿佛背后有人……有个特别位高权重的主子,下令要整她一样。
第七十八章 相互取暖
拔完草之后,其余人都回去休息了,魏璎珞却仍要洗一堆恭桶。
手上几道豁口,是拔草时被韧草割伤的,如今一沾水,钻心似的疼。魏璎珞一边龇着牙,一边将手泡进水里,洗到一半,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受伤的手从水桶内拔出来。
魏璎珞转过头:“袁春望!”
袁春望瞥她一眼:“叫袁哥哥。”
魏璎珞嘴角一抽:“这么肉麻,我可叫不出口,你让锦绣她们叫去。”
“她们就算了,我不稀罕。”袁春望懒懒一笑,忽然掏出几根杂草塞进嘴里,嚼烂以后,吐出来敷在她的伤口上。魏璎珞吃了一惊,正要将手抽回来,却听他解释道,“这是刺儿菜,能止血消炎。”
魏璎珞将信将疑,过了一会,伤口处清凉发麻,方知他说的是真的。
“我们这种人,天生烂命一条,在贵人们的眼里,只是看家护院的家犬。等没了利用价值,就算你死在路边,不过是条野狗,没人多看你一眼。”袁春望笑着对她说,“所以,不要那么傻,你的性命,要自己爱惜。”
魏璎珞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心里有些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她这么好,是有什么企图吗?
回过神来,又觉得荒谬。只怕他先前也是一样的心思,怀疑她突如其来的好,是否对他有什么企图。
世事难料,几乎是一夕之间,两人的地位跟心思竟完全调转过来。
替魏璎珞处理好伤口之后,袁春望站起身来,却没离开,而是转身替她刷洗起恭桶,水声哗啦,伴随着他清冽的声音,他背对着她道:“富察傅恒再爱你,不过看你年轻美貌,新奇有趣,就算你用手段嫁入富察家,等多年过去,恩爱消弭,他还会一如既往,爱你如初吗?”
他忽然转过头来,对她笑道:“不说以后,就说现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魏璎珞面色一僵,冷冷道:“不用你管!”
“我不管,那你让他来帮你刷吧。”袁春望笑道。
魏璎珞从地上挣扎而起,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刷子,但袁春望将手高高举起,虽是个少年郎,但他手臂修长,魏璎珞踮起脚来也够不着。
“我可是为你好。”袁春望笑道,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
魏璎珞收回手,冷冷盯着他:“袁春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袁春望闻言一楞。
“你一笑,我就知道你要使什么坏主意。”魏璎珞沉声道,“你不是为我好,你只是太孤独了,所以想要我跟你一样,憎恨别人,报复别人,最后变成跟你一样的人……如此你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是不是这样?”
袁春望面无表情半晌,忽然扬起嘴角,笑容一点点扩大。
比起他先前的笑容,现下的这个笑容显得又诡异又艳丽,似一条慢慢直起身的毒蛇,叫人背脊发凉,但不知为何,魏璎珞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笑容,发自真心。
“你眼珠子一转,我也知道你要使什么坏主意。”袁春望抓住她伤痕累累的右手,如同毒蛇缠绕住自己感兴趣的猎物,眼中闪动着兴致勃勃的光,“咱们两个这么了解彼此,就像照镜子一样,不如……你不要喜欢富察傅恒了,你来喜欢我,不是很好吗?”
“还是别了。”魏璎珞毫不犹豫的抽回手,“两条蛇都是冷血动物,能够互相温暖吗?”
袁春望抿了抿唇,与其说是被冒犯,倒不如说是在细细咀嚼毒蛇这个词,最后竟觉得心满意足,嘶嘶一笑:“不能互相温暖,总能互相照顾!魏璎珞,我们结盟如何?”
魏璎珞没料到他嘴里会蹦出这样一个词:“结盟?”
袁春望看了看四周,忽借着几只堆砌成墙的恭桶,三步两步上了墙头,然后回身朝魏璎珞伸出右手:“上来。”
魏璎珞面露犹豫,此人反复无常,无法用常理来揣测,说实在话,魏璎珞不大想沾上对方……
袁春望诡异一笑,忽然张口大叫道:“魏璎珞杀了张——”
“住口!”魏璎珞大吃一惊,不用他帮忙,自己就借着其余恭桶,手脚并用上了墙头,双手封在他的嘴唇上,压低声音斥道,“你发什么疯!我要是被抓了,你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面对怒不可遏的魏璎珞,袁春望却弯了弯眼角,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看,尤其是带笑的时候,无情似有情,入骨的温柔。
抬手扯下魏璎珞的手指头,袁春望拉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然后昂起头:“看。”
魏璎珞皱眉看去,只见万里夜空,星辰万千,汇成了一条银色长河,静静流淌在她头顶上,也静静流淌在她眼睛里。
“天潢贵胄又如何,在漫长的星河里,人只是一颗渺小的星星,谁又比谁高贵?”袁春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魏璎珞缓缓转过头,见他仍然昂头看着星空,眼睛里流淌比星光更璀璨的野心,他似喃喃自语,又似对天发誓,道:“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亲眼看见,一条出身低贱的野狗,到底能在紫禁城里走多远,爬多高!”
魏璎珞忽觉手指一紧,低头一看,是他用力握住了自己的手,待她重新抬头,看见他已经转过脸来,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声音极温柔,带着比夜色更迷离的蛊惑,道:“魏璎珞,从今以后,我是你的哥哥,你的至交,你的保护者,反之亦然!我们互相依靠,互相扶持,一起在紫禁城活下去!”
魏璎珞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人是没有办法一个人生存下去的,尤其是在辛者库这个鬼地方。而若是要找一个同伴,思来想去,眼前的袁春望居然是最好的选择,比起锦绣等人,他有脑子,有胆子,最重要的是彼此都有把柄握在对方手里。
共犯关系,有时候是比夫妻更加牢靠的关系。
下定决心之后,魏璎珞当即回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指头,沉声应道:“好,你照顾我,我也照顾你,咱们两个一块活下去!”
袁春望低头看了看彼此相握的手,抬头一笑:“我也做你的情人,好不好?”
魏璎珞心头一囧,说正事的时候,他怎又开起玩笑来,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见他还得寸进尺的将脸凑过来,立刻伸手一推:“你做梦!”
哪知袁春望像是早已料到她会动手,她刚刚伸手,他就握住了她的手,结果两个人一块儿失去平衡,咕溜溜从墙头滚了下来,砸得恭桶四下滚远。
魏璎珞吃疼,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怒气冲冲道:“袁春望,你——”
“哈哈哈!”袁春望却开心得很,两个人即便落地,他仍没放开对方的手,将对方的手拉到嘴边咬了一口,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他盯着魏璎珞道,“我早就说过,你的每一个举动,我全都猜得到,不要白费力气啦,快叫哥哥!”
“哥你个头!”
同一片夜空下,有人近在咫尺,有人远在天涯,有人用牙齿咬了魏璎珞一口,也有人只能在心里头念叨着她。
“哎。”长春宫内,皇后对镜一叹,神色疲惫,欲言又止。
疗伤的药膏早已备好,还不止一瓶,十几瓶累在桌上,够用十年,只需她一句话,就能送进辛者库,送到魏璎珞手上,可她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只能放弃。
皇上的气还没消,她怕自己的一时好意,反而会害了对方。
“娘娘。”明玉立在她身后,为她拆下头上的发饰,“太医说了您要安心静养,明日太后设宴御景亭,您怀着身孕,登高本就不便,不如先行告假,太后一向宽容,不会怪您的!”
皇后还未开口,尔晴已斥责:“明玉,太后因裕太妃一事,始终郁郁寡欢,今日强 打精神举办重阳小宴,皇后娘娘若不到场,不是更扫兴吗?太后纵然不说什么,储秀宫那位主子呢,无风尚要起浪,何况娘娘亲手送了把柄!到时候,贵妃一定指责皇后娘娘,说她仗着子嗣,侍宠生娇!”
明玉嘟嘴道:“可娘娘明明不舒服啊……”
“好了好了。”皇后失笑道,“瞧你们两个多紧张,本宫身体康健,没有大碍,只是身上有些惫懒,不爱动弹罢了。”
她也只是说得轻巧,实际上最近这些天,她感觉身子愈发不爽利起来,但她极擅忍耐,苦与累都藏在心里,旁人极难看出来。
“明日尔晴留下,明玉陪本宫去赴宴。”望着镜子里愈发显得苍白的面孔,皇后顿了顿,道,“……到时候多给本宫抹些胭脂。”
第七十九章 寿宴风波
太后的寿宴离魏璎珞很远,但是因寿命而诞生的苦命人,却离她很近。
“那是谁?”推粪车回来的路上,魏璎珞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对墙哭泣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看他身上的打扮,不似主子也不似奴才,倒像是寻常百姓,可这里是什么地方,紫禁城的一砖一瓦,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踩能够触碰的。
袁春望瞥了对方一眼,淡淡道:“是贵妃为筹备太后寿宴,从宫外找来的技人,听说演的是什么……”
“万紫千红。”
两人回头,见一个老人佝偻着脊背而来,手里捏着一只雪白馒头。
“爷爷!”墙角少年扑进他怀里,哭得更加厉害。
魏璎珞这才发现,这孩子伤得厉害,露出袖口的手臂上尽是铁水烫出的伤痕。
“所谓万紫千红,是将熔化的铁水泼到砖墙上,仿佛万朵鲜花盛开,妙 不可言。此事被天津总兵高恒得知,硬是以祝寿为名,将我们掳劫入宫。他还逼 迫一些乡民,并我的孙儿一块儿学。”老人叹着气,掰开馒头,一点点喂给孙儿吃,“可表演需要臂力,他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会不受伤?”
许是看他们两个推着粪车,身上又是低位宫人的打扮,老人才与他们多说几句,等到一个穿戴稍显齐整华丽的宫人路过,他就立刻闭上了嘴,拉着孙儿离开。
他走后,魏璎珞两人继续推着粪车往永巷走。“这就是奴才。”袁春望忽然开口道,“不说万紫千红这样的绝技,就说绣坊的绣娘们,留在民间可以开开心心做活,可一旦入了宫,就得没日没夜地赶工,忙得头都抬不起来,多少人不足三十,便已眼盲手颤,成为废人?这就是奴才,这就是权贵。”
魏璎珞看着他,想反驳,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就是紫禁城。”袁春望盯着她的眼睛,似叮嘱也似警告,“除非你爬上高位,才能左右别人的命运,否则,就闭上眼睛,什么都别看!”
御景亭内,遍插茱萸,宫女们川流不息,腰间佩着菊花荷包,将一瓶瓶菊花酒,一碟碟重阳糕送上石桌。
太后与皇后坐在一块,她拍了拍对方的手,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皇后,御景亭登高不便,不是让你在长春宫好好歇着,怎么还是来了?”
皇后笑道:“太后难得有兴致,臣妾应当陪侍在侧,更何况,臣妾身体康健,却因身怀有孕,被皇上勒令天天在长春宫躺着,实在是躺不下去了,这次能趁重阳小宴的 机会出来透透风,臣妾就当是太后的恩典了!”
太后也笑了:“你呀,还是要多保重身子,不要处处逞强。”
皇后应了声是,趁着对方现下心情好,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宣出口:“宫中诸事繁杂,臣妾确有力不从心之感,希望太后开恩,准许臣妾卸下肩头重担,安心养胎。”
太后沉吟片刻:“皇后属意何人接管宫务?”
亭中动静瞒不过周围人,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皇后嘴上,期盼着从里头传出自己的名字。
“臣妾以为,纯妃细致妥贴,处处周到;娴妃品行贵重,六宫敬佩。”皇后启唇道,“她们二人协力,定能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让皇上再无后顾之忧。”
“皇后举荐的人选,我也十分赞同。纯妃,娴妃——”太后将目光投向二人,“从今日起,就由你们二人协理宫务,可不要辜负皇后的期望。”
二人对视一眼,忙起身还礼:“臣妾一定竭尽所能,为皇后分忧解劳。”
太后满意一笑:“坐下吧,今日是家宴,不必如此拘束。”
两人坐下之后,身周的人纷纷朝她们两个道喜,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肯对她们两个举杯。
譬如慧贵妃,她便一个人坐在席上,好整以暇的转着手里头的酒杯。
直至御茶膳坊送上锡热锅,涮菜一盘盘送上来,最后上来的,是一盆子鹿血。
转动酒杯的手忽然一停,慧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