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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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哭甚。现在你已经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别跟着我。这一路你尾随了我两里地,烦死了。”等下去见张邦昌,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也不方便让梁红玉知道,杨华正在琢磨怎么甩掉这个恼人的尾巴呢,“对了,你是不是不放心我。没问题的,我杨华绝对不会同歌妓乱来,你也别吃醋了。”
“谁想跟着你,难不成你脸上长着花儿?”梁红玉的眼泪掉了下来,却诈怒道:“杨华,别以为是个女人都得喜欢你,也就我梁红玉……”说着话,脸便红了,“你赎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你还想怎么样?”
“以后放心做我下属吧,不许想别的。我也没工夫弄哪种事。”杨华大笑着将一张手巾递过去。
梁红玉大怒,“谁乱想了,我走了。”说这扭头便朝另外一条街上行去。
“你要去哪里?”见终于甩脱了这条尾巴,杨华松了一口气。
“去见李师师姐姐。”梁红玉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师师?杨华一呆,这不就是徽宗皇帝赵佶的姘头吗?
走不了两条街,行得有些累了,在街边吃了碗酒,又啃了一个炊饼,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不觉行到张邦昌府邸。
张邦昌虽然贵为当朝宰相,但北宋朝的宰相多如牛毛,就杨华所知,就有十来个。因此,行事低调的张邦昌并不在新旧两朝的决策核心。
老张的府邸虽然大,房子却旧,在一众公卿簇新的深宅大院间显得很不起眼。门口也很安静,看不到几个人。
杨华这次前来独自一人,加上又穿得随便,刚一到大门就被一个家人模样的人拦住,看了半天他手中的名刺,这才客气地说:“原来是杨将军,张相已经等你很久了,请随我进去吧。”
在那人的带领下,杨华穿过两进幽谧的院子,跨进一个热闹的大厅。这间大厅装修得不错,灯光下一水耀眼的朱红家具,也只有这里才有点宰相府的气息。
大厅之中错落地坐着二十来个文人模样的士子,也不知道在探讨什么,都争得面红耳赤。其中,古松一身文人打扮,看起来倒风度翩翩,只可惜他下巴上的伤痕有些破坏形象。
将杨华进来,古松忙跳起来,一拱手:“杨华将军你总算来了,让张相好等。”
听古松这么一喊,大厅中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同时落到杨华身上。良久才欢呼一声,“杨将军总算来了。”
说话中,众人都跑到杨华面前行礼,并互通姓名。
杨华被这群人围在正中,不住回礼、微笑,并说些客套话,只觉得头昏脑涨。他本就是一个不擅长交际之人,加上屋子里又热,只觉得背心全是汗水,犹如有一群蚂蚁在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正难受中,一个侍者快步走到杨华面前,笑道:“杨将军,张相和陈学士请将军过去叙话,请跟我来。”这才把他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对,快去快去。”众人都同时拱手,“我等静侯将军的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古怪!杨华心中疑惑,突然一惊,陈东,不就是那个三次上书要求杀六贼以谢天下的人吗?这个家伙已经隐约有士林领袖的味道,宋朝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这可是个大家伙。
更让杨华吃惊的是,刚才和自己见礼的这二十来人都无一例外的是国子监的太学士。
这个多知识精英集中在张邦昌府邸等自己过来,究竟想干什么?
第三卷 金瓯
第六十章 陈东
杨华自从来到北宋之后,一直都在军队里混日子,加上以前职位低微,哪里有机会同知识分子结识。有宋一朝,文士地位极高,加上一个个清高得不得了,隐约有后世国家良心的味道。
今天杨华所来单纯是为认识一下张邦昌,为自己下一步做打算。在他看来,张邦昌这个未来的汉奸肯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臣,诸如贪财好色之类的个人爱好想必也不少,来往的也都是小人。既然如此,自己大可投其所爱,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结其欢心,以达到调离开封的目的。
可不曾想,今日一到张府,却见满目都是读书人,其中还有陈东这么一个大名士,这就让杨华有些理解不了。所谓小人自然是远君子的,一个奸佞小人怎么可能结交这么多名士?
而杨华只是一个单纯的武人,张、陈二人单独同自己会面究竟是为什么呢?
走到到一个装饰古朴的房间之中,杨华总算见到了张邦昌,一个矮小的面庞线条柔和的小老头子,看起来相当地普通平凡。见了杨华也是满脸的柔和地抬头打量着身材高大健壮的扬花,也没拿当朝宰相的架子,反客气地说了一番久仰京中第一勇士杨华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愧为我大宋朝的虎贲。
张邦昌给杨华的第一印象非常地好,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是未来的大汉奸,还真把他当成一个邻家的慈祥老者了。不过,这一通恭维还是让杨华如沐春风,浑身都感觉异常地通泰。他现在虽然说也是一个高级军官了,可部下还拿他当以前的都头看待,多了一分亲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也没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个官,今天被张宰相这么恭维,感觉非常之好。
忙客气地说:“杨华何德何能,蒙张相邀请,折杀末将了。”
“杨将军客气了,快请坐。”张邦昌热情地牵着杨华的手将他迎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
杨华心头欢喜,看到貌似热忱,实则油滑的张邦昌,又回想起李纲的刚强坚韧,心中感叹:为什么我同忠臣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反倒喜欢同奸臣呆在一起呢?如果所有的忠臣都有张邦昌这样的交际能力,有些事情就好办了。看来,一个人要想获得成功,光有能力还不行,还得有极高的情商。
同张邦昌的热情不同,屋子里另外一个中年人正端详着墙上的字画,这大概就是太学士的首领陈东了。
在张邦昌为杨华和陈东相互介绍的时候,陈东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中也是一片从容冲淡。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三次上书皇帝要求杀“六贼”,亲君子远小人的的陈东。
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神情恬淡的书生居然是一个眼睛里不糅沙子的烈性人。就在何灌大军在汲县崩溃之后,陈东联合了上百太学士伏阕上书,首论蔡京、王黼等误国奸状,曰:“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政于内,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金敌,遂使天下之势危如丝发。此六贼者,异名而同罪,伏愿陛下乾刚决断,擒此六贼,肆诸市朝,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当时,钦宗皇帝赵桓正被何灌大军的大溃败惊得六神无主,甚至起意迁都西安。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如何巩固权位,清除前朝大臣。
迁都可是一件大事,如果皇帝一走,开封城群龙无首,只怕立即就陷落了。看到皇帝慌乱地收拾行装,陈东大怒,死死堵住皇帝的车马,并挽起袖子痛打前来劝阻的内侍。
关键时候李纲来了,在痛陈迁都的弊端之后,李纲联合皇帝亲军,总算不顾一切将皇帝留在了京城。
开封局势这才稳定下来。
经此一事,陈东大名更是响亮。
一想到这个文弱的书生竟然动手殴打太监,杨华就想笑。不过,这丝毫不能减少他对这个看起来有些卤莽的文人的尊重。
陈东,字少阳,丹阳人。宋徽宗崇宁二年入丹阳县学、润州儒学堂读书。政和三年以贡入太学。
说起太学,其实就是后来的国子监。相当于后世的中央党校,是为国家培养专业性的技术官员而设立的,毕业之后,通常到地方做吏,是穷人除科举之外的另一条入仕途径。
太学主要有三个管理人员:祭酒一名,相当于校长;司业两个,相当于教务长。太学的课业通常比较轻松,主要功课是读书、写字和作文。每六日作文一次,每年转堂升级一次。学期六年,毕业后大部分学生都下地方做县级干部,比如县丞、训导。也有调到各部写字,做小吏的。
而你们的学生大多出身寒微,能够入太学,求的不过是里面的免费食宿。
不过,寒家子弟大多有凛凛风骨。自王安石变法起,朝廷政争已经从单纯的主义之争演变成党同伐异的意气用事,到最后,非黑即白,非彼即此,上层知识分子也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逐渐糜烂,演变成标准的官僚。反倒是下层的太学士因为脱离朝廷利益集团的***,还保留着古人之风。
因为太学中学生众多,能够入仕的并不多,所以,一旦有机会更是显得异常的珍贵。政和年间,朝廷大作雅乐,曾命太学生学习弹奏,择日试于廷殿,并迁官给赏。当时竟无一个大学士报名。
陈东甚至还说,我等都是读书人,怎可学娼优以图幸进,君子不为也。
此话一说,自然是大大地得罪了赵佶,到靖康一年,陈东已年届四十,居然还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士,也不知道他在太学里呆了多少年。
其身守正,不戚戚于贫贱,不管怎么看,他都当得起奇男子三字。
“见过陈先生。”杨华慌忙站起身来,深深一揖。
“叫我少阳吧。”陈东忙将杨华扶起,“陈东久仰杨将军,不知将军的字是什么,将来也好称呼?”
第三卷 金瓯
第六十一章 皇帝的暗示
听到陈东问自己的字,杨华大窘,这个年头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有字。朋友之间也多以字称呼,以示亲热。一般来说,一个人的字是用来解释名的。
杨华:“杨华是配军出生,粗鄙之人,有名无字。倒让陈先生笑话了。”
“无妨。”陈东微笑着说:“若杨将军不抛弃,我帮你起一个。”
杨华倒也无所谓,但脸上却做出一副欢喜模样:“如此就多谢了。”
陈东摸了摸胡须,笑道:“魏晋之时范阳张华字茂先,不如就用这个字吧。你看如何?”
杨华忙道:“先生之才高出扬华百倍,你说叫茂先就叫茂先吧。”说话中,装出一副粗鲁无文的模样:“我杨华今天总算有字了。”
这下,不但陈东连张邦昌也笑了起来。
张邦昌笑着打断二人,“少阳兄,你也不要同茂先客套了,今日你我等三人能够坐在一起,也算是缘分。还是先说大事要紧。”
“大事!”杨华心中一惊,心道我也不过是小小一个指挥使,队伍才开张,总共才五十个人,七八条枪,有什么力量值得这两个大人物重视的?
张邦昌看了陈东一眼,说:“少阳兄,你素有智计,说说,这事该如何弄?”
陈东严肃起来,道:“王黼祸国殃民,我辈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子能还顾虑什么,可遣甲士伏于半道,一举诛之。有杨将军在,一切当易如反掌尔。”这话一说出口,陈东身体一挺,宛若暴长了一截目光炯炯地盯着杨华,其中有两团火苗闪动。
“对,茂先乃禁军第一勇士,区区一个王黺,豚犬尔。”张邦昌还是柔和地笑着。
杨华一惊,心叫晦气,自己好好地来这里,却不想牵涉进一桩政治谋杀案里去了。
他仔细一想,立即将其中的头绪理了个清楚。
原来,昨日太学士陈东再次上书皇帝,请追回已随道君太上皇去烧香的的蔡京等人,并诛杀六贼,以正刑典。
所谓六贼,蔡京、王黺、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都是徽宗朝的大员,代表旧朝。其中,蔡京、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现在都还呆在赵佶身边,赵桓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奇怪的是,王黺居然还留在开封,皇帝也只能拿他开刀了。
于是,一纸诏书下来,贬王黺崇信军节度副使,籍其家产,令即日启程,不得再在京城停留。
贬王黺其实不过是皇帝向天下传递一个响亮的声音,现在的皇帝是赵桓,只有他赵桓才是正统,新朝即立,旧的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这些杨华都可以理解,新旧更替,吐故纳新,自然有人要倒霉。而且,倒霉的又是大奸臣王黺,自然是大快人心。他也一直抱着打酱油的心态在旁边看热闹,却不想,张邦昌今日请自己来原来是要自己去做杀手。
杀一个奸臣本是小意思,正如张邦昌所说,王黺这个落难的宰相此刻也不过是一条死狗。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杨华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快。再说了,这可是谋杀,名不正言不顺,事情将来若是暴露,却有些麻烦。
他忙道:“张相,陈先生,要杀王黺还不简单,只需要一个狱吏足以,自有国家律法办了他。缘何出此下策?”
张邦昌看了陈东一眼,良久才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若能请得圣旨,事情就好办了。我也是心中混乱,这才请少阳兄过来商量,恰好遇到古松老弟。这不,古松就推荐了茂先,说茂先为人嫉恶如仇,顶会替国家除此大害。”现在,开封城中虽然军队不少,可张邦昌不过是一个文官,根本就没有军权。西军就不用说了,肯定不会卖他这个太宰的帐;而城部队又归李纲节制,想从他手头调兵,更是与虎谋皮。想来想去,也只有杨华这支部队还没人管。
原来是古松找的麻烦,杨华心头恼火。他这人看起来虽然随和,其实性子极怪,最讨厌被人算计,今日听张邦昌这么一说,立即起身冷冷道:“杨华身为大宋龙卫军指挥使,手头虽然有兵。但军队者,国家之军队。不是我杨华的私兵,也不是用来做政治斗争的工具,告辞了!”说着就想抽身从这汪混水中脱身。
“好,真磊落的大丈夫也!”陈东突然鼓掌,大笑着对张邦昌道:“子能,茂先兄是个直率之人,你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不灵。还不如开诚布公地将话说开,以茂先的为人,想来不会拒绝这个为国家出力的机会。”
听到陈东这句话,张邦昌满面愧疚地拉出杨华的袖子,道:“茂先,是我张邦昌看错你了,还请谅解则个。请你先听我说几句话,说完,若茂先还不答应,就当我今日什么话也没说。”
杨华见张邦昌态度真诚,大觉意外,不得不承认这个大汉奸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是相当得体和热忱的,让人大起好感。这让杨华有些不理解,张邦昌真的是奸臣吗?看起来不太像呀,“张相请说。”
“哎,事情是这样……”张邦昌的思绪回到昨天。当他急冲冲地被内侍领到皇帝面前之后,皇帝正在看一个奏折。
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