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门娇-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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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
她口中的三孙子,不是杜府三爷杜振熙亡父还有谁?
唐加明回转过来心头又是一跳,茫然而惊惧的调转视线,愣愣看向柳氏。
第142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氏眼中哪里还看得到唐加明,死力盯着江氏不放,等那老妪跪地泥首再抬起头来,看清老妪满是风霜落魄的脸庞,顷刻间就和记忆深处的脸重叠在一起,乍听江氏指摘的短暂惊色过去,竟咯咯的露出笑来,越笑越大声,回荡在只有寥寥几人的正堂里,说不出的渗人。
连等在外头不曾走远的安大爷听了,都忍不住紧了紧衣领,更枉论满腹犹疑的唐加明,听着柳氏这管笑声,一时竟不敢再将目光落在柳氏脸上。
那老妪却是早得过敲打和吩咐的,吃柳氏癫狂笑声一吓,虽不敢再抬头直视,却把打好腹稿的话说了个囫囵,“好叫唐老太太知道,当年我家儿子就在杜府三爷身边当差,我也跟着讨了份管事妈妈的差事。
唐老太太暗地里使坏,把手伸到杜府三爷身边,收买人的银钱财物正是落在我手上。另外还买通了暗门子里的鸨母,诓杜府三爷往暗门子里作耍养外室,勾得杜府三爷一月里倒有半个月都在外室那里,可不就把身子底给掏空了……”
三堂九巷也是做恩客生意的,但和暗门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暗门子里的女人使的手段才叫上不得台面,三堂九巷用的药是助兴,暗门子里用的药就是催命的,杜府三爷本就是个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一月里半个月耗在暗门子出身的外室身上,本来八分身子底也叫掏成了两分。
又有柳氏恨杜府大爷海难丢了命不够,瞧着东府还剩个杜府三爷,听闻杜府三爷那些风流阵仗就恶向胆边生,捏出条毒计要从女人身上害死杜府三爷,好叫东府彻底绝户。
偏杜府三爷是那副德性,身边当差的也不靠谱,老妪母子叫柳氏的人暗地勾搭上,还想着自家献上个女人给杜府三爷,勾住人以后母子二人不得大把大把的得好处,等晓得对方是暗门子里出来的已经晚了。
骑虎难下只得帮着杜府三爷瞒着家里,他们这些身边下人也是做惯这类欺上瞒下的勾当的,竟也没叫彼时还在世大夫人和江氏发觉。
直到杜府三爷死于马上风,这事都没暴出来,还是三房下人俱都遣散放出府后,老妪的儿子别的不会,倒把杜府三爷的作派学了十成十,好财好物的出府,没几年过不下去了,老妪又腆着脸上杜府打秋风。
那时候陆念稚已是东府嗣子,全然当得东府大半个家的时候,听门房报是原来三房放出去的管事妈妈,头一回念着杜府三爷生前脸面打发了银两,等到第二回第三回就觉得不对来。
好声好气放出去的旧仆,总不至于过得这样落魄,他起了疑心,随口吩咐明忠去查,查到老妪儿子养的外室身上,就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外室和原来杜府三爷勾搭上的暗门子外室,原来竟是隔着道门一起做过皮肉生意的,等老妪再找到杜府求救济时,就将人扣了下来。
陆念稚起心想套话,老妪哪里招架得住,竹筒倒豆子的全吐了出来,只不知道当年收买她的是柳氏的人。
柳氏敢做首尾自然收得干净,陆念稚一时查不出背后指使,到觉出唐家有异时就想起这老妪,命明忠暗地里关押起来,再到库房一行拨开迷雾后,对这事的背后指使已有八成把握。
如今领这老妪来柳氏跟前指正,根本连诈都不用诈,单看柳氏的反应就知道没跑了。
柳氏不仅不辩白不否认,反倒指着老妪利声大笑,“我只恨老天不开眼,怎么没把杜三爷的遗腹子也给气死,倒叫你们东府留下一个嫡长孙又一个嫡次孙,还扶起个陆四爷来!”
“你还真当我那三孙子的死全是你一手促成的?别太把自家当个人物!”江氏半点不气,跟着柳氏笑起来,笑得却是嗤声连连,“牛不喝水你也不能强按头。我扯出三孙子的死,是说给安大爷听的,可不是真要和你扯这笔陈年旧帐。”
安大爷听这一耳朵,越是半藏半露就越是叫外头人猜疑,何况老妪一路造谣进来,不知多少双眼睛看到了,转头又会有多少张嘴巴说出去,只要叫人知道唐家老太太出手害过杜府三爷,也就够了。
至于这笔旧账,江氏还真没想过和柳氏算。
如她所说,杜府三爷自家是颗满是缝的蛋,就怪不得被苍蝇叮,江氏原本对杜府三爷这个长歪了的孙子是又心痛又气恼,等他死了带着妻子也走了,留下嗷嗷待哺的杜振晟,还有一落地就得抹去女儿身的杜振熙,心中就只剩下痛悔和厌恶了。
杜府三爷的死一多半是自己作的。
不仅是陈年旧帐,还是翻都懒得翻的烂账。
江氏不追究,两句话倒说得兀自得意的柳氏神色又灰败了几分,才接着道,“有这一节在,小七再没有娶唐家女的道理。恩然做主把瓷窑皇商的份额赔给你,我没有二话。只两家亲事对外如何说,就轮不到你唐家做主胡咧咧。”
说着不再看柳氏,只将目光落在唐加明身上,“好聚好散,左右两家亲事只是口头说定,莫说下定婚书连信物都不曾交换过。这事要怎么了结才好看,我就等着看三少怎么办了。”
她此时也顾不上叹息唐加佳,唯一图的就是不能因此伤了杜振熙的名声。
唐加明岂会听不明白,同样不去看喉咙咯咯响似哭似笑的柳氏,只用力一闭眼,应承道,“杜老太太放心,是家妹配不上七少,也是家祖母无颜面对杜府,这门亲事我自会做主,和外头说道清楚。”
江氏不管他怎么放这个风声,此间事了半点都不想再多留在唐家,扬手扶住杜振熙,挺直腰板就出了正堂。
杜仁和杜振熙服侍江氏离开唐家,正堂自有明忠料理老妪、管事等后事,陆念稚停在正堂外,冲安大爷一抱手,“皇商竞标的事,只看你还愿不愿意和唐家搭伙,要是有什么需要,还可来庐隐居找我。”
安大爷杵在外头早将心思转了十几转,闻言半点不带犹豫的点头道,“既和唐家做了亲家,我就没有抽身的道理。年后竞标,只怕还有许多事要请教四爷。”
他要是因着杜唐龌龊就转头不认这门亲,或是解除儿女婚事,只怕陆念稚更加看不上他,反正商人求利,买卖不在交情在,他与其丢了这头去巴结另一头,不如事事按着规矩大义来,只要他自家不落下错处,杜府和唐家都能照样走动。
无非是刚上手时人脉和门路艰难些,再难也是全握在自己手里的股份,总有理顺的一天。
唯有一点不明白,“四爷,凭着我们俩的交情,您也好给我透个底,您肯让出瓷窑皇商的事,究竟是个什么成算?”
他信陆念稚言出必行,绝不会拿虚话糊弄人,怕的就是陆念稚此时轻轻放过唐家,另外还有后手。
陆念稚确实另有后手,却和海禁有关联,此时自然不会明白答复安大爷,只无声一笑,再一拱手就转身离去。
安大爷无法,转头看一眼正堂,想着大花厅还有男宾未散,后院里的席面久等不回江氏和柳氏,这下走了一个剩下一个半疯不疯的回去,又是一番热闹可折腾,尚在犹豫要不要留下帮着坐镇,就见唐加明失魂落魄的跨出门槛。
唐加明怅然一笑,对上安大爷的目光半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
先是祖母恨错了人,再有祖母曾出手害过杜振熙亡父,他原来兜着压着的百般打算千般谨慎竟也成了个自以为是的笑话,如今就算捏着杜振熙的身世秘密,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和杜振熙做交易。
能保得和安小姐的亲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就连陆念稚“赔”出来的瓷窑皇商份额,就算能落在他手上,以后牵头做主的也不会是他,而是安大爷是安家。
他本还打算善待安小姐,将来等纳进杜振熙后能两厢和睦,如今……如今这样的心思已经成空,往后还得一心将安小姐哄好了才是上策。
何谓竹篮打水一场空,祖母真是以身试法,好好给他上了一课。
他也不知道自己追出来,是想再看一眼早已远走的杜振熙,还是想换上笑脸先把安大爷拉拢住。
理智自然是倾向后者,唐加明脸上的笑容越发怅惘,好容易发出声音,吐出的不过四个字,“岳父大人……”
安大爷心里自有计较,晓得柳氏做下的事里唐加明干净不了,但杜府只做了断不做纠缠,他的女儿又已经一颗芳心系在唐加明身上,他无论是为情还是为利,听得这一声岳父,到底把神色放柔,张手拍了拍唐加明的肩,做出笑脸来,“上一辈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且算不到你头上。
四爷他们走了是他们的事,这定亲宴还没办完,大花厅里还有一众宾客没走,后头另有女宾宴席,你给我打点起精神来,先把喜事办完了再说别的事!”
可不就是安大爷这话,要是连这唯一的喜事都再办不好,唐家往后只会更艰难。
安家的关系决不能放。
唐加明心神一凛,强打精神挤出个笑脸来,“杜老太太说的那事……”
“你一个小辈,不好开这个口。”安大爷既然打定主意认这门亲,就不是个瞻前顾后的,当机立断道,“你妹妹和七少的亲事黄了,对外怎么个说法我会帮你料理,你先把你祖母送回去,再去大花厅……”
杜唐两家的恩怨到底牵连不到安家头上,转口就帮着出起主意,铺排起后路来。
唐加明心头一定,才刚松了口气,就听身后一声惊呼。
正堂一旁的耳房门扇让人从里头猛地拉开,唐加佳的大丫鬟跌跌撞撞的跑出门来,顾不上安大爷在场,拉着唐加明险些哭出声来,“三少,三少你快去看看小姐,小姐、小姐晕过去了!”
第143章 疑心生暗鬼
杜仁急慌慌的带着坏消息登唐家门,连安大爷自家酒席吃到一半也跟了来,这番动静哪里瞒得了人,唐加佳一听就揪紧了帕子,等听说外院正堂一关一开,进了杜府名下管事又请进个落魄老妪,哪里还坐得住,随口指了件事,留下唐太太招待女宾,就带着大丫鬟往前头来。
柳氏和唐加明都在正堂里,外院哪个下人拦得住她,开了正堂一侧的耳房听壁角,隔着道墙听不真切,也只有杜府名下管事囔出唐家弄鬼的证据,又有老妪铿锵着声音指正柳氏,这两下声线一高才听清些许。
前者争权夺利还能算是商户惯有的事体,后者直指柳氏曾谋害过杜府三爷,唐加佳一拼凑出首尾,惊得一张粉面阵阵发白,当先想到的,就是她和杜振熙的亲事算是真的完了。
只心里还抱着侥幸,这下只隔着门板听清安大爷的话,晓得亲事彻底黄了,唐加佳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就两眼一翻往后栽倒。
大丫鬟顾不上再藏头藏脚,慌慌张张拉来唐加明,下手用力掐人中,唐加佳年纪轻底子好,悠悠转醒后就扯着哥哥的袖口哭,“安大爷说的、说的可是真的?”
唐加明心愿落空,再面对妹妹愧疚只有更深,迟缓着一点头,唐加佳却仿佛没看见,松开手就趔趄着往正堂里闯,一眼看见跌坐的柳氏,根本没发现柳氏形状有异,扑进柳氏怀里抽噎着又问,“祖母,祖母,我和七少的亲事呢?您之前让哥哥告诉我的,不过是一时气话对不对?”
安大爷和唐加明她谁都不信,女儿家的亲事总归是女眷做主的,她抓着柳氏直如抓着救命稻草。
大丫鬟看得又心酸又心惊,咬着牙去扶唐加佳。
柳氏却一把攥住唐加佳,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指着唐加佳就骂,“蠢妇生的蠢货!用得上你是抬举你!烂泥扶不上墙的赔钱货,要不是你个吃里扒外的,怎么会被人撞破小佛堂的事起了疑心,背地里防着我唐家还拿我当猴耍!”
她原本就看不上唐太太,拿唐加佳这个孙女也只当个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猫狗“疼爱”,从得知自己恨错了人之后,撑了十几年的脊梁骨仿佛一下被抽干净了魂,直不起来弯不下去,话赶着话,越发癫狂起来。
十几年的仇和恨,转眼就成了笑话。
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端方威严的样子,骂着蠢货自己也如个疯妇般,心口那一口气松了之后连精气神也散了个干净,歪鬓斜钗的一巴掌打过去,下手又恨又重,权当唐加佳是出气筒。
啪一声脆响惊得大丫鬟膝盖一软,扶也扶不住唐加佳,唐加佳呆愣一瞬反而收了泪,反手就去撕扯柳氏,哭声转成骂声,“心狠手黑的毒妇!凭什么看不上我娘,还有脸骂我!我是蠢,蠢到拿你个毒妇当亲人孝敬,蠢到被你当弃子用还得忍着,对着你这张嘴脸做出孝顺样儿来!
要不是你又毒又蠢,自家做下害人的勾当,如今怎么会被人指着脊梁骨清算到眼前来!唐家再有什么,也都是你自己害的!倒好意思骂起我和娘来,再不济我们也没像你似的下黑手害过人!”
她不是不知道柳氏看不上唐太太,往常不上心,现在新仇旧恨一齐爆发,将谋划亲事不成的苦楚和惶惑全都摊到明面,算到柳氏头上,下手去撕扯柳氏的力道,一点不输柳氏的疯癫劲儿。
柳氏到底上了年纪,这一闹瞬间似苍老了十岁,哪里抵得过唐加佳的手抓下来,再听这番从没听过的大逆不道之语,好险没直接背过气去,还是安大爷见势不对,示意小厮婆子将两人拉开,才没真打闹得太难看。
一行让人将柳氏送回祥安院,一行让大丫鬟婆子“扶”唐加佳回后院,安大爷就皱眉看向唐加明,丢下一句,“你且回后院去,好声好气散了女宾席,前头大花厅我帮你出面。”
唐家闹得再难看也是唐家的事,他至此已经没耐心再帮唐家做场面,只想着快点收席送客,好回家和婆娘女儿通声气,圆了安家那头的场面才是正理,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
临走前看过来的眼中深意,唐加明领会得明白。
安大爷还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