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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波月无边-第39章

小说: 波月无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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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风度翩翩的精舍书生啊,前半夜还在议事堂慷慨激昂呢,没想到后半夜就成了这样。不是说能整死岳刃余,也能整死他的孽种吗,结果三位长老短短七八天全死了,剩下的那位感觉刀被架在了脖子上,一蹦三尺高地叫骂:“当初我们四兄弟联手保举他岳海潮,现在门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缩在王八壳里不出来了,算什么掌门!”
  长渊乱成了一团,不过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门,到底也还是露面了。
  掌门一露面,人心立刻重新凝聚。城中继续展开搜查,捉拿杀死长老的凶手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找到夜闯南城的人。在岳海潮眼里,三条人命其实还不如一只蛊猴来得重要。
  春夏相交的日照,总是特别的好。两天之后崖儿的伤已经愈合了大半,虽然绷带没有拆除,但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她坐在画楼上乘凉,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俯瞰。算准岳海潮会从底下经过,一臂搭在栏杆上,手里摆弄着她的妆刀,等得兴致盎然。
  高头大马笃笃而来,从这里望去,铜驼街上一览无余。人到了底下,崖儿变换了姿势,一手垫颌,看上去颇有柳困桃慵之感。
  练武的人,习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熟悉的街市,哪个地方有暗门,哪个地方加了酒幌,他都了然于心。因此高处凭空出现的曼妙风景,自然也一点不差落进了他眼底。
  皎皎天光下,雕梁画栋中,有个穿绯衣的姑娘临街而坐。红色的鲛纱覆盖了她的半张脸,鲛纱边缘金珠勾勒的点缀,像眸底的流光,像岁月的罡风,看似旖旎,却棱角毕现。
  他勒住了马缰,也不搭话,只是驻足观望。
  崖儿探出了一点身子,栏杆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听人说,岳海潮和她父亲长得有点像。她没见过爹爹的样貌,但在说书人嘴里,长渊少主气度宏雅,五官俊美,否则也不能娶得云浮第一美人。她仔细审视这原本沾亲,如今仇深似海的人。论长相,岳海潮确实不错,人到中年了,眉眼间依旧残存着一丝清贵。但心术不正的人,眼神飘忽,唇角歪斜,即便他正色看你,也像在打坏主意。这样一张面相,不去细心分析,倒也能在所谓的侠客中蒙混。然而常年与蛊为伍,不见天日,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泛青。仿佛身体里养着一只食人的怪物,随时可能破皮而出,横行于街头。
  两两对望,她眼里笑意盈盈,岳海潮终于还是搭话了,“阁下可是波月楼主?”
  苍梧城早就加强了戒严,苏画和魑魅魍魉进城时,恰在她杀了精舍书生和蛊猴之后。这样倒歪打正着了,江湖人通常分不清她和苏画,只要两人不同时出现,波月楼就能与此事撇清关系。
  崖儿说正是,嗓音和风细雨,毫无锋棱,“尊驾可是长渊岳掌门?”
  同在江湖中闯荡,浊世滔滔,是非黑白早已模糊了界限。这世道尚武、尚狠、尚力量,所以即便是波月楼这样臭名昭著,以杀人为业的门派,在武林中也占据不容小觑的一隅。
  坐在马上的人拱手:“在下岳海潮,幸会。”
  突出楼体的鹅颈椅弯曲如美人的肩颈,倚肩而坐的妖娆佳人很是热络,“我与掌门同姓岳,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岳掌门何不上楼小坐,我请掌门品茗呀。”
  那柔软的,甚至带着戏腔的语调,简直像暗夜里勾魂的红袖,定力不够些,恐怕真要上套了。可岳海潮毕竟是老江湖,他笑着婉拒了,“岳楼主的茶,岂是人人能喝的?楼主此来苍梧洲,不知所为何事?”
  楼上的人长长嗯了声,像个城府不深的小姑娘,“受人所托办点小事,恰好经过苍梧城,进来打个尖,歇歇脚。岳掌门想喝我的茶,也不是难事,苍梧城这么大,总有我波月楼帮得上忙的地方,掌门不妨仔细想想?”
  岳海潮略带嘲讪地牵了牵嘴角,“楼主的好意,岳某人记下了,如有需要,一定前来叨扰。”
  简短的几句对话,他拱手别过,果然是个谨慎的人。魑魅在一旁小声问:“如果他真的敢上来,楼主打算如何?”
  崖儿说:“杀了他。可惜他戒心太强,这种人满身弱点,只有远离所有危险,才能活得长久。”
  “倘或他上门委托办事,咱们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可他显然没有这个打算,毕竟五大门派不日就会汇聚苍梧城,人手一旦够用了,他就有恃无恐。”魍魉看了她一眼,“楼主接下去如何打算?”
  崖儿的计划并不复杂,此行苍梧的目的就是铲除岳海潮,绝不因为仇敌齐聚便恋战。她到现在依旧坚守着当年的信条,贪多嚼不烂,事要一桩桩办。杀手性急是大忌,求稳不求快,求快,离鬼门关就不远了。
  “还如烟雨洲一样,让苏门主扮成我,吸引岳海潮的注意,我在暗处见机行事。”
  魑魅却忧心忡忡,“可行吗?长渊倒还是小事,要紧的是紫府的人也追来了。”
  “紫府……”她如梦初醒般哦了声,“紫府君是讲道理的人,江湖恩怨与他无关,他不会插手。”
  街角的别通和晋乘已经摩拳擦掌了很久,要缉拿的人就在不远处,只要一个箭步就能抓住,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仙君还不下令。
  “主上……”别通郁闷不已,“属下现在就去吧。”
  紫府君漠然看了他一眼,“上哪儿去?”
  别通噎了下,支吾着:“那不就是……那个妖……”在他寒冷的注视下,声调渐渐矮了下去。
  大司命已经认命了,他心灰意懒,拉着脸背书似的说:“苍梧城里蛊毒遍地,长渊掌门是始作俑者,他该死。江湖上的事,江湖人解决,我们是方外人,不便参与。所以暂且不抓岳崖儿,等她解决了岳海潮,我等再黄雀在后,如此皆大欢喜。”
  别通和晋乘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向激进的大司命,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懈怠。
  可紫府君却觉得仙心甚慰,他眉舒目展,一派繁荣景象,认同地点着头:“本君可是个讲道理的人啊!”


第49章 
  有的时候讲道理是好事,但大司命活了几千岁,还没见过这类罪犯近在咫尺,却容她先办私事的缉捕态度。
  大司命看了仙君很久,“君上,卑职有些问题,想向君上讨教一二。”
  紫府君知道他要说什么,抬了抬手道:“这里不是叙话的好地方,先回去,泡一壶茶慢慢聊。”
  大司命最开始满腔的不平,经过他再三再四轻描淡写地搪塞,已经逐渐变得没有钢火了。他说好,“今年的明前,我让弟子准备。”
  于是空手而归,回到暂居的那个院子。院门大开着,门外湖畔是笑闹的年轻弟子们,他们坐在草亭下,沏了一壶茶,听着龙息寺的暮鼓,打算畅谈大司命关心的话题。
  原本想好的开场白,正色而谈时竟发现开不了口。大司命盯着眼前的荷叶盏,闷声道:“君上,您怀念蓬山的日子么?”
  紫府君歪着脑袋仔细琢磨了一下,“为什么要想?我在蓬山驻守了一万年,这万年间除了偶尔找瓜农聊天,几乎没离开过那里。”
  “因为住得太久,久而生厌么?”
  他说不是,“并非生厌,只是倦懒。同样的山水,同样的景象,包括同样的人……单说你这辈,我已经看了三千年了,毫无新意,看久了想吐。”
  府君说话一向很直接,他是个不愿意苛求的人,除非抱着某种目的,否则长话短说,短话不说,是他平时的生活习惯。可是他说想吐,令大司命有点伤心,“属下就这么讨君上的嫌,以至于看见我就想吐吗?”
  今天的大司命似乎有些多愁善感,紫府君摇头,“我就是这么一比,你别多心。”
  大司命从肺底里呼出一口浊气来,“咱们离开方丈洲,今天正满两个月。随行的弟子们修为不够,在这花花世界浸淫久了,人心恐怕要涣散。”
  忧国忧民的大司命,是蓬山真正的主心骨。如果说紫府君是撑天的紫金梁,那他就是连通天地的脚手架。他在他的职位上燃尽一身薪火,发光发热,有时候紫府君觉得,其实他比自己更适合看守琅嬛。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脑筋死板,不懂得变通。这世上的机缘和因果,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人力所不能控时,就要学会适应它。
  “世人都说蓬山是仙山,入了山门就能羽化成仙,可是蓬山创建至今,出了多少位地仙,你算过么?本君对门下弟子向来没什么要求,一切随缘就好。清修最苦,耐得住寂寞的留下,耐不住了回红尘中去,也没什么丢人的。”他曼声说着,伸出一指,在茶盏描金的杯口上摩挲,“大司命,你觉得这纸醉金迷的红尘好么?”
  大司命不知道他的想法,犹豫着,不敢立刻回答。但见他还在等,只得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想法:“红尘中太多污秽,也太复杂,属下并不认为有什么好。”
  然而他却一笑,“可是本君觉得很有意思。波月楼里的那些歌舞,还有变戏法的胡人,都很好,很热闹。我当初悟道,有一阵子和你一样厌世,立在云端往下看,三千世界皆尘土,不屑和满身铜臭的凡人为伍。可你不知道,骄傲是因为无知,一旦你灵窍大开,万事万物反而变得有味道了,懂么?”
  大司命脸上神情有些呆滞,仙君传授心得当然是好的,但他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作为仙,眷恋红尘可没什么值得称道,因为通常并非是这红尘有多吸引人,而是红尘中的那个人,为这浊世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仙君道心恒定上万年,虽然很多时候擅于自得其乐,但凡心大动还是第一次。究竟是什么时候引发的,大约是从波月楼的妖女混进琉璃宫开始。作为一个敢于直谏的良臣,大司命明白一针见血固然痛快,但也存在较高的风险。仙君这人吃软不吃硬,他们认识了几千年,他的脾气,自己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斟酌又斟酌,“君上,人的世界,比妖魔的世界更乱。依属下之见,君上何不先回蓬山?寻回鱼鳞图的事,交属下等来办就可以了。”
  结果紫府君似笑非笑看着他,“大司命是觉得本君瞻前顾后,行事不果断吧?”
  大司命吃了一惊,忙站起身连声说不,“属下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君上道体尊贵,徘徊在这污浊之地,实在辱没了君上。”
  紫府君活得很通透,大司命的言下之意他当然能理解,如果不是碍于自己多次作梗,区区一个凡人,早就手到擒来。可是怎么办呢,他现在就想讲私情,半点没有秉公的念头。他是个不合格的琅嬛君,他甚至觉得那册鱼鳞图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他眼波平平望向大司命,唇角的笑意变得有些促狭,“如果本君没有料错,大司命有话不便说出口吧!”
  大司命愣了愣,但并不否认,沉默着,将视线落在了足尖上。
  紫府君长长叹息:“本君明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本君不是个古板的人,不大愿意干涉弟子们的私事,但本君希望你谨记,琅嬛藏书不知去向,此非小事。”
  大司命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终于要直面现实了,也好。现实是残酷的,说开了反倒痛快。
  仙君的语调变得哀婉,“你跟了本君三千年,本君没有拿你当弟子看待,你更像我的心腹和膀臂。我一直觉得你生性耿直,人也中正,可是你现在……变了。”
  大司命啊了声,越听越糊涂了。
  紫府君眼里有无边的失望,怅然道:“你何必急于支开本君,难道本君一走,你就打算同苏门主公开了么?大司命,你别忘了,你和那些少司命不一样,你是受了太玄生箓的。”
  这下大司命彻底慌了,他急于澄清,结结巴巴说:“君……君上,属下和……那个苏门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在波月楼,不是属下,是她……”
  紫府君蹙起眉,“是她先挑逗你,大司命是迫于无奈?”
  大司命嗫嚅了下,想说是,但这样似乎太没担当了。他有些凄凉地望向紫府君,居然找不到任何借口为自己开脱,最后只好垂下头,把委屈都咽回肚子里。
  紫府君嫁祸成功,心满意足在他肩头拍了拍,“人非草木,本君也不希望身边的人,个个都成为毫无感情的怪物。这事本君不怪你,你不要有负担。”
  那一瞬大司命竟然很感动,差点说出感激涕零的话来。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再想辩白,可惜仙君已经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了。他的脸上又显出那种清冷的,拒人千里的淡漠,转过身,凉凉道:“你去吧,本君该做晚课了。”
  大司命只得蔫头耷脑走了,走出门,走到弟子稀少的地方,坐在河边上捧着脸反省去了。
  草庐下的紫府君终于松了口气,有个严苛的手下,日子不太好过,必要先发制人点住他的死穴,剩下的这一个月才能过得自在。
  抬头看,天将要黑了,她的伤也不知怎么样了。之前只有一只狐狸陪着她,确实让他很不放心,现在波月楼的人赶到了,她应当有照应了吧!
  ***
  四大护法直接听命于楼主,当初波月楼还是波月阁时,他们便多次执行刺杀任务。多年来的习惯了,不杀人便周身难受,四人之中数魑魅最甚。他对杀人有偏执的喜好,不单嗜杀,还要杀得漂亮。照他的话说,杀人就像做一件木器,打一支簪环,只要手法得当,死得可以比活得有内涵。
  内涵?谁知道呢,不要试图和杀人狂讲道理。
  他领了楼主之命,从住处出来,俊俏的少年郎,挑着一盏精美的行灯,穿月白的鹤氅。头发只拿一根宝带束着,有风吹来,发丝扬起黑色的轻纱,领褖大敞着,凉风透体而过,领下空荡荡,露出一片精致的春光。于是黑的发,白的皮肉,两相对照,煞是好看。
  他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行走,今夜没有月亮,甚至下起了蒙蒙的细雨。他走得不紧不慢,云头履在青石路上踏出细微的一点声响。隐约听见吵嚷的调笑了,他抬起柳色的绸伞往远处看,长街尽头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烛火透过灯罩,洒了满地水红的光。
  走近一些,丝弦雅乐弥漫的楼台上,有人在追逐嬉闹。一个粗野的男人抓住一个小倌,起先还玩欲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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