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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魔-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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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劲风袭来,邢玉笙忽然出手来抓他,穆长亭心头一凛,急速向后掠开!
    邢玉笙没有片刻停歇地贴了上来,两人在小小的房间里,你来我往的沉默拆招。
    这也是穆长亭还魂归来之后,第一次跟他交手。
    邢玉笙的修为在他离世的十多年的时间里又有精进,而穆长亭如今魂魄不稳,灵力本就时断时续的出问题,慢慢被邢玉笙压制在下风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邢玉笙掌风扫来,穆长亭仰头躲避,此时已应付得颇有些吃力。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脚下忽然被人一绊,穆长亭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往床上摔去。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传来,反而腰间一紧,被人用力禁锢在怀中。
    穆长亭轻轻喘息着,瞪着那张不是惯常熟悉的邢玉笙的脸。
    烛光将两人交叠的剪影照得分明,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心跳声砰砰传来。
    邢玉笙眸光微动,忽然低头往他唇上亲来,穆长亭惊得用力将头转开。

☆、第45章 死因

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唯余两人急促而凌乱的喘息声交叠在一起。
    穆长亭转过去的脸牢牢贴着锦被,眉头紧皱,侧脸的弧度冷硬而紧绷,满满一副拒绝厌恶的表情。
    人在下意识里作出的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邢玉笙浑身一僵,仿佛这才醒了。
    醋火将他烧得理智全失,几乎让他忘了之前他们和谐相处的假象如今已然破裂。事实上,穆长亭对他的恨经年累月从未衰减。
    他只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去遗忘,遗忘那些混杂着鲜血与恨意的过去,遗忘他所看到的邢玉笙对他几近疯狂的爱,所以他们之间,总是能够在上一刻和平相处,下一刻又忽然被现实冲击,轻易就争吵不休。
    身上的力气犹如瞬间被人抽空一般,邢玉笙缓缓放开穆长亭,摇摇晃晃地退后两步,闭了闭眼,低声道:“我阻止你去看望他固然有我的私心在,但付息烽此人,远称不上是个好人。当年你骤然身死,他坐拥清心派上下支持者半,更得芩书仲鼎力支持,不费吹灰之力就执掌了一派掌门之位,只花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他收服人心,排除异己,就已将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根基、人脉,在你在位期间,他暗自下了多少功夫,才能做到此种程度?你且好好思量思量。”
    穆长亭怔了怔,他当年接掌清心派,有声望颇高的执戒长老扶持,又是名正言顺的掌门首徒,真正坐稳这个位置也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若真如邢玉笙所说,付息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获得全派认可,稳稳坐好掌门交椅,说他不是早就属意掌门之位,怕是鬼都不信。
    邢玉笙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到即止地提醒道:“你的死因自己盘查过吗?”
    穆长亭从床上撑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缓缓摇了摇头。
    他与付息烽打小一块儿长大,他相信自己是了解付息烽的,那人的心思、盘算,从未在他面前有任何隐瞒。付息烽想当一派掌门,以他的野心与能力,足以坐上这个位置,这不难理解,但你要说,付息烽为了夺得这个位置狠心将他置于死地,那又怎么可能呢?
    穆长亭最终皱眉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测,根本没有证据。”
    邢玉笙确实是没有证据,穆长亭的死他追查多年,可是下手之人处理得干净利落,他只能在穆长亭的体内找到微量不致死的毒素,在仙魔两届看来,穆长亭之死,主要是因为当年与魔尊邢玉笙决战战败,他一时难以接受结果,走火入魔之下,又被魔界妖魔围剿所致。
    可传言毕竟是传言,再没有人比他们两个当事者更清楚。
    穆长亭当时根本就没有走火入魔,他是状似痴狂,神智丧失之下,突然毒发身亡。
    是什么诱使他毒发,又是谁下的手?
    邢玉笙一度怀疑到芩书仲身上,可是他既没有杀人的动机,穆长亭也没有长期服食他的丹药,反而是利益的获得者付息烽,是最有理由这么去做的。
    付息烽喜欢穆长亭不假,但一旦这个人成为他前进的绊脚石,是否还能保持初心待他如一就很难说了。
    邢玉笙经历过世间种种冷漠,向来不吝于把人往最坏的一面去揣测。
    听完邢玉笙说这些,穆长亭久久沉默起来。
    幻化成另外一副面容的邢玉笙,身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稍减,温暖的烛光甚至柔化了他的眉眼。
    穆长亭看了他一眼,就将目光撇开。
    邢玉笙身为魔尊,如今少有敌手,他本可以活得一派潇洒自由,可是这些年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到了自己这个已死之人身上。今天这事,他掺和进来更是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可是自从自己重生以来,邢玉笙就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他再出了什么事,一命呜呼。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心有芥蒂,对他时而恨极了时而又被他所做的一切震慑心软。
    穆长亭的心情可谓极为复杂,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道:“好,我也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我答应你接下来我会小心行事,但是阿烽身受重伤,清心派上下人心惶惶,我始终要去看一看他方能安心。”
    邢玉笙幽深的双眸定定看了他半晌,才低声道:“我知你定不愿我跟着,灵符你且收着防身,有事就传音于我。”
    他这么说便是再也不会阻拦了,穆长亭也没客气,接过他递过来的符纸收好。
    拎着长生剑转身走到门口,身后的视线灼热得似乎快要将人的背部燃烧,穆长亭拉住门阀的手微微收紧,喟然长叹:“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走?”
    邢玉笙眸光微动,只在眨眼的瞬间就移动到了穆长亭身旁,带起一阵凉风。
    尽管邢玉笙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但穆长亭却隐约能够察觉到他此刻应该是极为欢喜的,穆长亭无语片刻,拉门走出去。
    他没有去找付息烽,头一件事反而是往执戒长老所在的夜樱宫走去,邢玉笙看他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在身后默默跟着。
    要想堂堂正正走进夜樱宫见执戒长老,凭他们如今的身份是需要层层通报的,太容易打草惊蛇。但要是想混进去,却又不那么容易,清心派内是设了结界的,隐身符在这里是一点儿用场都派不上。
    好在他们二人修为高深,身法如电,几步轻移,稍施障眼法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执戒长老房前。
    清心派上下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奇怪的是,夜樱宫却井然有序,弟子们各行其是,丝毫没有惊慌失措。
    传闻中,执戒长老与付息烽关系恶劣,如今看来倒像是所言不假。
    穆长亭示意邢玉笙在外等着,他先行摸进房间里。
    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穆长亭放轻脚步往里走,刚绕过屋内放着的大花瓶,一柄长剑携带着泠然杀气直逼而来,穆长亭仰头弯腰,游刃有余地避开。
    那人却不依不饶,追逼而来,穆长亭不得不出剑相抵,两剑在夜色下迸发出星星火光。穆长亭有心相让,并未出尽全力,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顿了顿,低喝一声:“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夜樱宫!”
    声音气势十足,却依旧听得出来是个女子,穆长亭一笑:“许师妹,多年不见,你忘了我不打紧,竟连我这长生剑也不识得了吗?”
    许碧云猛地睁大眼睛,挥袖轻拂,屋内烛火瞬间燃起。
    两人静默相对,许碧云的目光落在穆长亭手上的长生剑上,什么都会有假,但长生剑认主,不会有假。许碧云怔了怔,眼眶竟慢慢红了,不可置信地望着穆长亭,低喃道:“穆师兄,他们……他们说你死而复生,我是不信的,没想到……”
    穆长亭苦笑:“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许碧云点了点头,犹疑道:“你如今这副模样是……”
    穆长亭笑了笑,调用灵力,震散身上易容丹的药力,金光从他身上泄出,不过一瞬,他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许碧云眼前。
    穆长亭笑道:“掩人耳目罢了。”
    许碧云也跟着笑了笑,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清心派如今乱得很,你还是暂时不要以原来的身份出现比较好。”
    穆长亭皱了皱眉,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清心派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执戒长老房里?”
    许碧云摇头叹道:“师尊他老人家不喜欢付师兄,在很多事情上又意见不一,通常话说不到两句就拂袖而去。这两年两人的关系更是差得离谱,后来也不知怎的,师尊与付师兄争执过一次之后,忽然就闭关不出,任我怎么去说,他都再不肯出来。现如今,夜樱宫便由我来暂管了。”
    穆长亭想了想,问:“我能去见见他吗?”
    许碧云摇头道:“估计见不到,他闭关之后,付师兄也亲自去请了他好几次,可是师尊不愿意搭理他,再后来,付师兄就派人把守在山门前,又施了缚地术,不许门下弟子去打扰师尊闭关清修。”
    穆长亭心头一跳,眉头紧紧蹙起:“还施了缚地术?”
    缚地术其实说简单点,就是画地为牢,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轻易出不来。
    这哪里是不许打扰,分明就是不想他再出来。
    许碧云苦笑:“是,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付师兄与师尊相看两生厌,再这么吵下去,迟早也是要撕破脸皮的,避开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虽这么说,但从夜樱宫在付息烽出事了,却丝毫没有反应的态度上看,夜樱宫门下弟子对付息烽估计多有怨恨。
    穆长亭也不说破,又闲聊了两句清心派的情况,许碧云似乎有心探知他此番回来的意图,但是穆长亭避而不答,她笑一笑,也就不再问。
    临走,许碧云一边送他至门口,一边委婉地提醒道:“付师兄除了对顾子澜多有照拂之外,其实对明栎也是不错的,虽则让他搬去了清和宫,但时长也问询他修习的情况,多有指点。这孩子不错,很有大师兄的担当,而且一直都记挂着你呢。”
    穆长亭笑了笑,只是道:“多谢。”
    明月高悬,房门前的古树下,那人背手而立,身姿挺拔,风姿更胜当年。
    听见两人说话的声响,他微微侧过身来,目光专注地落在穆长亭身上。
    许碧云前行的步子猛地顿住,声音有些颤抖:“他……他是……”

☆、第46章 戏中戏

穆长亭也不知说还是不说好,他看向邢玉笙,见那人目光沉静,毫无波澜,愈加显得冷若冰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激起他半分兴趣。
    在心底叹息一声,穆长亭道:“浴兰宫门下弟子,我之前救过他,如今他在帮我。”
    穆长亭信口胡诌,许碧云也不知信了几分,只痴痴看了那人半晌,低头道:“……原是如此,我知道了。”
    拜别许碧云,两人正要转身离开,许碧云却疾走几步,像是终于鼓足勇气一般仓皇出声:“师兄!”
    她心思敏捷,很多事情瞒不了她。
    穆长亭没有回头,这一声师兄叫得是谁不言而喻。
    许碧云怔怔落下两行清泪,声音哽咽:“当年的事,不管旁人怎么说,你心性如何,端看这些年魔域在你手中是什么样的情况便知晓一二了。我知师兄这些年受过不少苦难,我有心相帮,你却从来不肯见我,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思。”她顿了顿,微微笑起来,眼中饱含热泪,“碧云此生只爱过一人,只一眼便衷情了一世,实在是傻得紧。遗憾的是那人心中至始至终没有我,我很是明白求而不得的痛苦,惟愿、惟愿师兄心中所爱之人也能如你待他一般,待你至真至诚。”
    穆长亭心头微动,这个傻姑娘竟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一般。
    身旁传来邢玉笙清冷的声音,他极为认真地低声道:“谢谢。”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直至回到浴兰宫躺到床上准备就寝了,黑暗之中,穆长亭辗转反侧了半晌,忽然道:“你……你这份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房间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这还是穆长亭第一次正视这份感情,他不知邢玉笙会说出些什么来,免不了有点紧张。
    邢玉笙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柔和了不少:“也许是从你第一次替我挨鞭子开始,也许是从你无条件维护我开始,不知道,也说不清楚,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对你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于你来说,这也许是大师兄的责任,于我来说,却是父母去世之后少有的温暖。”
    穆长亭心绪难平,听了这些话,只觉心里头涨得满满的,酸涩难当。
    他的手不自觉拽紧被子,涩然道:“你若是当真珍惜这些,你当初又为何……”他说不下去,当年小师弟的死历历在目,午夜梦回都能叫他惊出一身汗来,“当年师尊曾说,你心魔根生,要我好生看顾,也是我有所疏忽,没有及时将它根除遏制,才会酿成惨祸。”
    “……心魔根生?”邢玉笙喃喃跟着念了一句。
    他猛地坐起来,房间的烛火也跟着骤然亮起来,穆长亭惊诧地看向他,只见邢玉笙如墨一般的双眸瞬间褪变为妖异的浅色金瞳。
    他眼眸中清晰倒影着穆长亭的脸,唇角微弯,缓声道:“师兄可知,我这心魔非权非利,非仇非怨,唯执念一人尔。”
    如鹰一般的双眸紧盯着他,似笑非笑。
    夜凉如水,穆长亭却猛地渗出一身冷汗,眼前这个仿佛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界魔尊。
    两人对视良久,邢玉笙闭了闭眼,翻身下床,朝门口走去,淡淡道:“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睡?此刻还如何睡得着?
    穆长亭坐起来,也是满心懊恼,是了,如今看来他的心魔可不就是自己么?
    要除去心魔,就是要他忘却这段感情,他执念深重,又如何能肯?
    必然也是误会了他方才是这个意思,才这么生气的。
    穆长亭苦笑一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反正也睡不着了,穆长亭索性起身吞下易容丹,比照着小徒弟明栎的模样幻化。
    要见付息烽,少不得要甩掉邢玉笙,他们两人的性子怕是一见面就要打个不停的。
    这里是清心派的地盘,邢玉笙再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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