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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驯徒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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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淮紧张、穆锦先严肃、沧海神君凝神、止阳真君兴奋。
  斐红湄激动、芮栖迟不安。
  夏承玄……意味不明。
  而此时还在祭祀中,台下禁声禁传音,不管好的坏的,所有念想都化作一道道专注的视线,众人默默地看着这女子走上回雨坛,在两丈高的太和战鼓前站定,回首看向对面息风坛的月泽真君。
  一朱一白,好颜色,好风情,皆是人中龙凤,煞是赏心悦目。
  但众人的目光却显得有些惊讶。男子作祭祀剑舞并不让人诧异,令人动容的却是——开天辟地,太和剑庐祭典以来,竟然第一次有女子击太和战鼓!
  这太和战鼓乃上古遗留,十足十的挑人,不仅必须天赋绝高之人才能擂响战鼓,而且还需要健壮的身体,毕竟这是两丈高的大鼓,击打时需要腾跃,且需要相当的灵力或者力气才能擂出磅礴之声。
  这女修如果在击鼓时用尽了灵力,之后的剑域战却如何施展?
  祭祀台上的人却给这些疑问一个有力的回答。
  阮琉蘅一掌擎起回雨坛上巨大青铜鼓架上的太和战鼓,将这鼓抛向天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凌空而上,将鼓面踏于足下。
  “咚!”回雨坛上,太和战鼓鼓面震动,发出壮美一声烈鸣!
  随着鼓音起,息风坛上的月泽缓缓递出剑尖,束在脑后的长发垂下,慢慢伏下腰身,如一只低飞的雏燕,带着极有韵律的美感,施展出“悲回燕”的第一式。
  ——燕初离,离魂万里忘故乡。
  阮琉蘅在鼓面上长袖一展,如即将腾空入云霄的飞天,足尖急促连点鼓面。
  “咚,咚咚,咚!”
  鼓声沉似落雷,每一声都恰到好处地踩在月泽剑招的转回之势上。
  月泽不禁眉头一皱!
  阮琉蘅腰肢向后仰倒,在众人皆以为那腰会折断时,再拧身一起,身形如柔波,极尽妖娆。她轻身舞动,伸手摘下发上桃花枝,清清冷冷的面上一肃。
  桃花枝上发出绵长而悠远的剑意,正似一柄破土而出的端直古剑。
  遥遥指向息风坛。
  月泽,这是你我的舞台,且随我灿烂一战!

☆、第19章 剑无涯:乾坤阖战舞

  说来阮琉蘅与月泽真君之间的交流,次数大概用十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但对于对方的战力、修为境界,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曾生死相搏,曾生死相托。
  而此时,是情绪同生。
  月泽已完全领悟“悲回燕”的剑招,这剑招在已达剑域境的剑修手中施展时,竟可以将其剑意扩散到太和山脉,一时间草木含悲,台下有那敏感的弟子,甚至已经是泪流满面。
  阮琉蘅的鼓声紧扣月泽剑意,鼓声震撼,每一击都似乎敲在人心,凝练出天道正音,似在为迷茫的弟子指引方向。
  这便是太和剑庐的祭祀——
  剑舞通神,
  战鼓粹心,
  英魂犹在,
  天地同悲!
  阮琉蘅双臂一振,大袖迎空一招。众人初时还不觉得如何,随后才发现四周的光线不知什么时候暗淡了下来,而鼓声之后,隐隐有雷鸣。
  一滴雨点打在一名炼气期外门弟子头上,他抬头看向天空,又是一滴雨点落在眼中。他一直憋闷着的泪意终于不再苦苦忍住,放肆地奔流出来,与接下来细密的雨点一起,从脸庞落下。
  雨越来越大,却无一人用法术遮雨,皆任凭雨点淋湿自己。
  沧海神君伸出*的手,接住这雨水,而更多的雨水顺着他白玉般的脸庞滑下,便是像哭,又不似哭一般,他缓缓闭目,心中只道:
  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四师兄……你们看啊,这一年的剑庐祭祀,又下起雨来了。
  还有晏平师兄,你还记得吗?今天何其似你我当初,那时你作剑舞,我击战鼓,也是招来了这般的滂沱大雨,当时师父说,只有心中最真的情感,才能撼动天地,为我太和而哭。
  是啊,这是天道的泪水,是为我太和弟子最高的赞誉和抚慰,所以师兄师姐们,你们没有白白牺牲啊,你们看看这太和,你们最疼爱的小师弟,做得是不是很好?
  可我如此想念你们。
  而如今,你们连轮回都不能入,本命剑都已为我太和而消亡,我却要去哪里才能祭拜你们,才能看到你们,这千年剑庐祭,我却再寻不到我的……
  饶是化神期巅峰修为的沧海神君,也为悲音所感。他握紧拳头,双目再睁开时,只余坚毅之色。
  这一刻,不管出身如何,不管与太和是否有过龃龉,在这祭祀中,都会为太和之意志所感,所悲。
  那雨亦穿过祭祀台结界,激起一阵水汽,天地迷蒙,而祭坛上的二人,却越发清晰起来——他们的剑意已出,便是雨,也不能穿透剑意。
  息风坛上乃是上古祭祀剑舞——“悲回燕”。
  而那回雨坛太和战鼓上舞蹈着的人,只持一枝桃花,跳的舞却是人人都知道——那是天下闻名,用来向远古战神辰古献祭的辰古大舞,多用于凡间军事祭祀,此舞步伐古朴,极具兵戈之气,阮琉蘅竟是以此舞来化解“悲回燕”的攻势。
  只见那雨点落在女子柔美的身段上,那翻转的长袖,偶露的玉臂,周身雨滴如碎玉做妆点。她足尖轻轻一踏,鼓面上击飞水花,宛如一朵绝世芳华刹那绽放,托起美人飞上九天,而美人却振袖拂过鼓面,似留恋人间,似心有千千结,却从那鼓上化出一股冲天剑气,直击云天!
  一瞬间雷声轰隆,鼓声鸣动,一片激昂!
  阮琉蘅猛地拧腰旋身,左足尖为轴,右足尖随着身体旋转不断连击鼓面,整个鼓面的水花都被鼓皮震动激起,如水晶骤裂,如人世最美好的梦境碎片,如随流水而逝的青春时光,迎上月泽向她而指的那一剑——
  燕悲回,回身咫尺是天涯。
  雨水划过月泽紧抿的双唇,他已用尽全部心神去抗拒鼓声的节奏,这第一阙后,他却是放慢了节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阮琉蘅的鼓声急,她击打一个连音小节后,月泽才缓缓出一剑,将剑意凝聚得更深沉了。
  而阮琉蘅却全然不在乎,她入忘我之境。
  辰古大舞,之所以为战神辰古之舞,便是因为此舞能激出人心中最恣意的性情,发出最原始的雄壮之美。
  阮琉蘅此时已不像一名修士,而是一尊战神,招袖为雨,击鼓为情,仿佛向苍生询问:
  谁能与我一战?
  月泽的剑势,终于被这战意完全压制!他手握剑柄,手背上骨节嶙峋,力气已用到极致,而那剑招却还依旧慢慢地、慢慢地向后平移。
  他在等待,等待阮琉蘅鼓声中唯一的一个破绽——雨声!只待一瞬间雨声与鼓声共鸣,而他的剑意切进雨声,就能重新掌控祭祀的节奏!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夏承玄也立于雨中,哪怕雨水流进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祭祀台上的阮琉蘅。剑庐祭典,他每一场都与斐红湄和芮栖迟一同观看演剑,本以为剑意之磅礴已让人震撼,却不知道,原来修士中还有这样的情怀和意境!
  而带给他这种观感的人,竟是这个与他朝夕相对的女人。
  不是丹平城里唯唯诺诺的奴婢,不是佯装高贵的所谓名媛,不是柔弱慈爱的族中亲眷,更不是他认知中既有的全部女性,而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这一个女人。
  可刚、可柔。亦冷、亦热。能隐、能战。
  竟让人觉得,天上地下,有此一女足矣。
  ……
  这台下,又有多少人被震撼,有多少暗流正在汹涌酝酿,那些面容模糊在雨水中的人脸,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而台上,却只有一片纯粹的剑意。
  月泽的反击已经成功,他终于将剑意融入雨中,“悲回燕”凝重的剑舞已织出一张剑意纵横的大网,布在祭祀台结界上方,形成巨大的压迫感,而阮琉蘅的鼓声也已被剑舞带得缓慢下来。
  雨声嘈杂,间或有鼓声。
  直到阮琉蘅垂袖立于雨中,停了下来。
  雨水将她身上的礼服打湿,人形更显萧索柔弱。
  众人不知为何,正在诧异,阮琉蘅却将手中桃花枝衔在口中,足尖踏在鼓侧,用力一挑,将整面太和战鼓挑飞,而身体也再次凌空飞起。
  飞到半空,她一把扯下身上繁冗的礼服,露出里面白色太和战衣——她双手一分,两把巨大的鼓槌出现在手中。
  阮琉蘅清喝一声,身形疾飞,追上被空中的太和战鼓,双槌击上鼓面,竟又将鼓向上击飞一段。
  她竟就这样边飞边舞,边舞边击打空中的太和战鼓,整个人与鼓都凌空而动,举目皆惊!
  她不仅击打战鼓,还以身躯承受鼓身的重量,再以鼓声震慑月泽真君的剑意。
  这是何等的战力!
  在阮琉蘅的击打下,鼓声从缓慢到急促,而这鼓声如有魔力,一*的鼓音回荡在结界中,本来被月泽布下的剑意网,竟然开始有瓦解的迹象!
  而阮琉蘅也终于敲出了心中对太和最悲的爱。在她近一个月的闭关中,从一开始想要破解“悲回燕”,到其后最终的领悟:
  为何要破解这至情至性的“悲回燕”?作为剑修,从一开始修炼,难道修的不就是以攻为守,勇往直前吗?她只要见本心,明真性,不负宗门不负苍生,便自有我的天地!阮琉蘅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参见剑庐祭典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剑庐初打开的那一瞬间——
  那是从亘古而来的战场,黑色狼烟孤直入长天,残垣断壁下流淌着暗沉的血河;
  萧瑟的风吹着猎猎作响的旗帜,远方传来模糊的鼓声;
  是谁人在击鼓,鼓声阵阵扣我心弦,呼我去征战四方;
  我剑披靡,我手擎天,我身金刚,我心似铁;
  这里有我同袍之血,有我故乡之土,有我永远也回不去的家园;
  是谁在击鼓,是谁捧出一腔热血,是谁盘旋在这昏沉天地中不肯离去;
  胡不归;
  吾不归;
  天上悲声阵阵的燕子啊,你可愿捎去我的一段问候;
  我要问一问;
  我所守护的人们,可安好?可欢喜?
  我要问一问;
  我所守护的人间,春田的秧苗是否生机勃勃地生长?
  眼前美景,竟不似真;
  我抚剑身,血仍未冷;
  是谁人在击鼓啊,阵阵悲音催我归;
  吾已归去,吾已归去;
  情愿这天地;
  忘记我。
  ……
  阮琉蘅敲出最后一个鼓音,人终于落下,而太和战鼓稳稳落回鼓架上。
  月泽也舞过“悲回燕”最后一式——燕悲回,回剑四顾尽沧桑。
  两人遥遥对望。
  风过,雷歇,云淡,雨收。
  万籁俱寂。
  剑庐中的剑,终于不再嗡鸣,它们似乎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剑息重归平和,继续默默沉睡在这荒芜的剑冢,等待下一次人间的信息。
  沧海神君上前一步,清声道:“祭祀,成!”
  阳光重新照耀太和山脉,主峰峰顶的剑庐,却再次被云雾围绕起来,封印住这历经近十万载的悲欢离合。
  这一幕,也将会停留在无数弟子的心目中,支撑着他们的道心、他们的信念,为宗门抛洒最后一滴热血!
  太和弟子的强烈战意已达到极致,而剑庐祭典也即将迎来它的巅峰——剑域战!

☆、第20章 剑无涯:阴阳双炼鏖

  沧海神君捏法诀,眉心一闪,神通已出。
  温暖的柔风拂过,所到之处,半点雨水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弟子们的服饰重新变得干净整洁,如刚才的凄风苦雨不曾存在一般。
  沧海神君整了整衣冠,恢复了平时的神色,颇为满意地看着祭祀台上的两位后起之秀,向着身边五大山门、七国联盟、九重天外天、海外三千洞府的诸位掌门、大能们道:“承蒙诸位道友前来参加祭典,请随我前往观礼台入座,接下来便是小徒灵端峰紫蘅与木下峰月泽的一场剑域演剑,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要说太和剑庐祭典,也算是修真界唯一一个各门大乘期乃至渡劫期老祖都会出席的典礼,人间另外六位大乘期老祖,竟然也汇聚一堂,可见太和面子之大。
  海外华阳洞的大乘修士华阳元君道:“太和守护人间之功业,为吾等心中向往,今天祭祀,竟然天也落泪,倒是让吾想起沧海道友做剑舞祭祀时,也有过一次天哭。”
  海外修士历来淡泊名利,华阳元君人更是淳朴,一直与太和交好,沧海神君正要寒暄,却听得旁边魏国供奉行夜元君冷冷道:“可惜太和泱泱大派,不知道是否也收过鸡鸣狗盗之辈,叛国余孽之流?”
  沧海神君哪是省油的灯,他早已知道阮琉蘅救回的夏承玄与行夜元君的那点纠葛,心中着实有些看不起行夜这心眼儿针别大的修士。
  他慢悠悠回道:“太和奉行有教无类,多调皮的孩子,到本座这里,也要他堂堂正正做人。行夜元君有需要的话,不妨来我太和一试?”
  修道之人皮相鲜有差的,行夜也不例外,但据说此人元婴期进阶时曾走火入魔,之后整个人就有些阴戾,行事颇乖张。
  他此时阴测测一笑,不轻不重地回道:“孩子可要看好了,不然被狼扯去肚肠,就要叫人笑太和无能了。”
  已坐在主位旁的太和派真宝元君笑道:“行夜道友说得哪里话,哪个山的狼若是敢动太和弟子,大概都轮不到我这老骨头出手,便被我太和剑修扒了狼皮,抽了狼筋罢。”
  格物宗中如元君在一边冷冷道:“行了,谁不知道你们太和满门疯子,平时被天道制约出不了手,一出手就要发疯!别聒噪了,要让小辈看你们笑话吗?”
  扶摇山荼莲元君是个美貌的中年妇人模样,团扇掩口,蹙眉道:“成天尽是打打杀杀,这修真界的日子可真难过,难为老身的闺女们可都是娇花一样的人儿呦……”
  她左手边的明晰元君“哈哈”一笑,一把纸扇“刷”地打开,边扇边道:“你扶摇山的‘娇花’有几个男修受得起的,怕是也就太和的剑修杀伐决断,配得上你们家的女郎。”
  此时万兽观的掌门乾煞元君却与衍丹门云霞神君谈笑风生,说道:“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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