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微臣有疾-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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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姒以前只知季倾墨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可是却从未想过是因后宫之争。
唐乐乐继续说道:“苏贵妃去世以后,世子因为憎恨季王,和季王一直都不亲近,甚至一心想远离朝堂。可是季王因着苏贵妃的原因,对世子是疼爱而又愧疚,所以力排众议,一心想把这个最心爱的儿子立为储君,把季国的江山交付于他。”
“一个根基未稳的储君,必须有各方势力的支持,而最好的方式便是联姻。”冉姒想到四年前她刚到北都的时候所听到的消息,刘丞相家的嫡二女刘娇被赐婚给季倾墨,为世子妃。
唐乐乐点头:“可是一直不喜欢朝廷,厌恶季王的世子怎么可能妥协。所以季王下旨不久后,就传出了世子好男色的流言。而且还日日和我相公出双入对……”
说到这件事,唐乐乐也觉得自己深受其害!
“你相公?”冉姒一愣。
“我相公叫于秦,是世子的部下。三年前在战场上牺牲了,承勇是遗腹子。”
“那你怎会……”
“我与他是私定了终身的。我爹爹嫌他出身贫寒,不愿将我嫁给他。他说等他凯旋立了战功便娶我,可惜……”唐乐乐嘴边漾出一抹苦笑,“后来我才知晓自己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件事情被我父亲知道了,他们想方设法想把我的孩子打掉,可我哪里肯?这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血了……”
“后来不得已,我让我的丫鬟带着我的信,去了世子府。世子为了帮我,跟父亲说那是他的孩子,并把我接到了世子府中休养。承勇是名字是他起的,承于秦之勇,他是他的传承。”
冉姒明白过来。所以承勇叫她干娘,而不是母亲。
“世子好男色的流言一出,刘娇自然是死活不肯嫁给世子的。这样一来,那个赐婚,便会以刘家拒婚而结束。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她自暖城来到了北都。而且因为觉得季倾墨明明与她有婚姻在先,却要另娶她人,她决定教训他一番,便把自己卖进了刘府,并提出要替刘娇出嫁。
“于秦跟我说,世子原是不愿意去接花轿的,可是听说是你替刘娇上了花轿,就立刻换了喜服,骑了马,说是要去接他娘当年给他讨的小媳妇儿。”唐乐乐掩唇偷笑道。
冉姒试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不禁脸微微红了起来。
若说以前的季倾墨,真是和现在判若两人。现今世人说季世子儒雅有礼,若放在以前,冉姒觉得和他实在不沾边。那时的他可不就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季王知道了你的存在后,自然不允许你一个平民女子占了世子妃这个如此重要的位置。可是世子不仅不愿意把你降为妾室,更是对季王说,他不会再另娶她人,而且更不屑于他的王位。”
“在我进了世子府以后,刘娇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季倾墨给她设的障眼法,季王和刘家还是决定把刘娇嫁给季倾墨。而我却成了他们的绊脚石,所以季王和刘娇才会联手,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冉姒在暖城养病时就是以普通人家小姐的身份身居闺中,独自一人到北都来,为了不被奚宝儿他们寻到,更是把自己弄得跟个流民似的。季王不知她的身份也足为怪。
“你却才说季倾墨要毁了季国又是何意?”冉姒不解。
☆、心绪繁乱
“世子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这也是我相公誓死追随他的原因之一。”唐乐乐深深看了一眼冉姒,“有苏贵妃的例子在前,世子那时虽小,却是几乎日日看着母亲以泪洗面。所以世子才会那样抗拒那个王位,他不愿再娶她人,也是因为害怕你会步了苏贵妃后尘吧。”
“……”冉姒眼神一暗。可他为了曾经不屑一顾的权势,终究是那样做了。
“刘娇是在大家都以为你去世之后进门的。之后,一向不沾朝堂的他,突然之间日日往宫里跑,和于秦一起讨论政务,和季王的关系也开始缓和起来。”
起初她和于秦都觉得季倾墨的行为举止十分反常。他之前那样痛恨季王,后来因着冉姒的死,更是恨不得把季王和刘娇扒皮拆骨,又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直到于秦忍不住问起,他对他说了一句话。
“都说,要让人生不如死,只需要先给那人他最想要的,而后,亲手把他所得到的全部毁掉!”
冉姒一个激灵。原本觉得奇怪,而又想不清楚的地方,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可是,下一刻,又让她觉得可怕起来。
他给刘娇的宠爱是到了极致的,甚至她胡作非为,他也从不多说一个字。可是这样的宠爱又是何其可怕?
他越是宠刘娇,刘娇就会越发有恃无恐,终有一天,她会做出让自己陷入死亡境地之事!
这不是宠爱,这是捧杀!
而季王最在乎的是他的江山。
在季倾墨眼里,季王曾经为了江山而舍弃了他的母亲,导致他的母亲惨死。后来又因为江山,和刘娇合谋,置冉姒于死地。他现在这样励精图治,把季国推上如此高的位置,为的也是有一天亲手毁了它!
让季王亲眼看着他苦心经营的江山毁于一旦,怕是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不堪。
“于秦为了季国而死,为了于秦,我也不能看着世子把季国给毁了。百姓无罪。”
冉姒明白了她此趟的用意:“我尽力,但不能保证。”
在珑城之时,她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戾气太重,就像是地狱里走来的无常,要把人命都索了去。
唐乐乐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你若是有空,便到世子的书房看看。我偶然进去过一次,觉得这几年来,他的画技愈发好了。”
说完便告辞了,唤了承勇,离去。
冉姒回到暖阁后,就直接回了房中。
躺在床上,感觉胸口处堵得难受,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也不知是喜是悲。
原来,她都不曾真正信任过他。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秋江有些担心,在门外探头探脑。
冉姒回来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午膳都未曾用过,现今,晚膳怕也是要作罢了。
“今日从药圃回来后就不太精神了。莫不是病了吧?”秋江伸手,想去推门。可又想起了冉姒说不许打扰她,又把手缩了回来。
秋忆犹豫了一下,还是贴近了房门,轻声道:“世子妃,刚才门房来报,刘侧妃的母亲刘夫人来了。”
说完之后,众人屏息等着里头的动静。等了许久,才传出了冉姒淡淡的应答声。
“知道了。”
得到了回应,秋忆等人才稍稍放心下来:“您可要用膳?”
“好。”关闭的几个时辰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冉姒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三千青丝散开着,还带着点湿气,显然是刚刚沐浴出来的模样。
很快,丫鬟们便把饭菜上齐了。
冉姒吃了两口,胃口缺缺的样子:“世子还没回来吗?”
“他今日早早就进宫去了,如今都没回来呢。”刘娇躺在美人榻上,将手举高,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
“他近日可曾来你这里?”刘夫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关切道。
刘娇把手放下,闭了眼,用手揉着眉间:“自从那个小贱人嫁进世子府后,我就不曾见过他了。”
“没想到她竟然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武元的安平公主!”刘娇已经将冉姒的事情一一向刘夫人说了。刘夫人只恨当初为什么要让冉姒替刘娇上花轿,给女儿留了后患。
“就算身份再高贵,也免不了还是当初的下场!”刘娇的眼中划过阴冷。
刘夫人却觉得不妥:“娇儿,她如今身份不同了,若是无缘无故出了事,武元那边肯定是会追究的。你切不可以莽撞行事。”
“我自有分寸。”刘娇不耐烦道。
“说来也是你的肚子不争气,嫁进世子府那么多年,竟一点动静也没有。唐家的女儿至今都没有个名分,生下的儿子自然也就威胁不到你。只是如今多了个世子妃,要是让她先生了儿子,你的地位可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刘夫人为着这个问题,给刘娇请了无数名医来看病,调养身子,但这么多年下来,竟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往日这世子府她的位份最高也就罢了,可现今却是大不同了。
“娘,你又怎知不是世子的问题?”刘夫人这么一说,把刘娇心中本就有着的小疙瘩勾了起来。心下烦躁,便脱口而出了。
刘夫人听了,紧张的立刻起身,探头看了看四周,又把门窗遮严实了,才坐回到她身边道:“这样的话你也敢胡说?那承勇可是实实在在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娘……”刘娇低了头,轻轻地唤了一声,没了往日里的飞扬跋扈。
“怎么了娇儿?”刘夫人看见女儿这般模样,急了神,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
刘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把手从刘夫人手里抽了出来,捂住了脸。鼻子酸涩得厉害。
这样的事情,让她如何启齿?
“到底怎么了?娇儿你倒是告诉为娘才好啊!”刘夫人见她吞吞吐吐,也急了眼。
“我……”刘娇吐了个字,却再也没有了下文。
她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重要决定似的,咬了咬下唇。将宽大的袖子撩起,将手臂放到了刘夫人眼前。
刘夫人看了一眼她的手臂,怔住。
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哑声道:“娇儿……怎么会这样!”
刘娇白皙的手臂上,那颗朱红的守宫砂刺痛着她的眼。
她的女儿,嫁进世子府近四年,竟然还是完璧之身!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季倾墨如此宠爱你,怎么会是这般情景!”刘夫人情绪有些失控,几乎要大叫起来。
刘娇迅速下了美人榻,用手捂了她的嘴,红着眼,哭道:“是,他是宠爱我,可他却从来没有碰过我。”
这是她的耻辱。她从来不敢对别人说,包括她的母亲。
刘夫人总是让她看大夫,喝药。可是季倾墨连碰都不肯碰她,喝再多的药又有什么用?
“娇儿!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是你父亲。”刘夫人毕竟年长,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了,“还有,无论用什么办法,你都必须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可是娘,世子他根本就……”
“娘会帮你的,你不要担心。”刘夫人抱着刘娇,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
季倾墨回到房中时,冉姒已经睡下了。
他走到床边,帮她盖好了被子,刚要离开,手却被抓住了。他看到她看着他,表情淡淡,看不出喜乐。
“怎么了?”
☆、口舌之争
冉姒看着他含笑的眉眼许久,放了他的手,轻声道:“无事……”
“听秋江说,你今日晚膳吃得少,我给你熬了小米粥,起来吃一点再睡。”季倾墨把冉姒扶起来,还给她披了衣服。
冉姒下了床,边穿鞋边小声嘀咕:“真是个多嘴的丫头。”
“我到觉得是个乖巧的丫头。”季倾墨笑笑。盛了一小碗小米粥放在桌上。
冉姒拿了勺子,舀了一小口,放进嘴里细细品着,而后有些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你亲自熬的?”
“难吃吗?我第一次熬这东西。”季倾墨听她那样问,便从她手中拿了勺子,尝了一小口。
“不难吃……”冉姒抢回勺子,又舀了一勺粥,低声道。
“嗯……比你们妙手堂的厨娘熬得好些……”季倾墨忍着笑。
冉姒听了,窘了窘,脸都红了几分:“难吃你不吃就是了,反正以后也吃不到了。”
她以后才不要再给他做吃的,又拿这个笑话她。
这话冉姒说的是一个意思,可季倾墨听着又是另一层含义了。
原来的笑变得有些牵强,淡淡道:“嗯……”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离开他。
冉姒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喝了一碗小米粥之后,有了一些饱腹感便不再吃了。
“若是吃饱了,我们就休息吧。”季倾墨说着,径直走回了内室。
冉姒见了,立刻起身追了过去:“你进里面去做什么?”
季倾墨忽然停住脚步,冉姒走得太急没注意,一下就撞进了他的胸膛。他低笑几声,顺势把她揽进了怀中。
“这可是我的房间。”温柔低沉的声音流淌进了她的耳蜗。
“这是我的房间!”冉姒宣誓着她的主权。
“娘子,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夫君一直都是住在这暖园中,住在这间房中,睡在那张床上的吗?”季倾墨微微上扬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还真没有。
“不过从前几日起,这里的一切就都归你了。”
“……”他虽然这样说,可是冉姒觉得后面一定还有陷阱。
果不其然。
“只是为夫如今唯一的住所都给了你,已经无路可去了。娘子难道就不打算收留一下?”
“……”冉姒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轻哼一声,转身上了床,不再搭理他。
季倾墨看着她的背影轻轻一笑。
对付阿四,果然还是要无赖加厚脸皮一些,方能成功啊!
季世子奸计得逞,心情颇好地爬上了床,顺便把美人揽入怀中,安然入睡。
待药圃全部拾掇好后,冉姒在药圃的附近的亭子中摆宴,邀了后院中各院的美人前来,美其名曰:赏花。
今日,莺莺燕燕的美人们皆被齐集一堂,比那春日里的百花还要娇艳上几分。
“这满园的花被世子妃改成了药圃,看起来还别有一番风味。听说那日,芜妹妹还与世子妃见了一面呢。”
说话的是雪夫人,是刘家从那百花楼里赎身出来的花魁,生得千娇百媚,特意送进了世子府,意图将季倾墨拉拢得更近一些。
虽同出自刘家,可因着刘娇和芜夫人嫌弃她出身低贱,而她又厌恶那两人的假清高,因此三人一直相互给对方找不痛快,谁也不让着谁。
芜夫人那日被秋雪掌掴了二十,脸颊都红肿起来。虽然后来上了药,现今消肿了不少,可还是有着十分明显的痕迹。
“不过是个刚进府的女人罢了,嚣张不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