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克夫:皇上请回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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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鸢想了一想,淡淡地笑道:“不是忘了。青鸾爱喝自酿的桂花酒,可是酿酒的手艺不敢恭维。淡月疏星自幼跟着我闹惯了,别的长处没有,酿酒倒是常出佳品,所以我每年都要叫她们酿一些给青鸾送过去——等过些日子她酿好了,你们别跟她客气,最好全给她喝光才好,谁叫她又瞒着我做这种好东西!”
“娘娘吩咐,奴婢们一定不辱使命!”落霞爽快地应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苏轻鸢的心里似乎松快了些,便继续笑道:“这会儿桂花酒还没有,你们先去她那里抢些桂花来做糕点吧,记得少放些糖。”
“奴婢遵命!”落霞高声应了,立时便要退下去。
苏轻鸢叫住了她,迟疑片刻才叹道:“天凉了,叫丫头们别在廊下站着——还照宫里的旧规矩,到殿里来伺候着吧。”
落霞一一应了,果然出去叫了几个小宫女进来,空荡荡的殿中立时便有了几分人气。
苏轻鸢渐渐地安下心来,但很快又觉得无聊了。
细想想这一阵子,无聊的时候她都是直接蒙头大睡的。可是今天,注定睡不着。
百无聊赖之下,她随手往枕头后面摸了一把——掏出了一本书。
还是那本《风尘豪侠传》。
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之中,程昱是最会讲故事的人。先前苏轻鸢为了多听故事,不免厚着脸皮拍了他几次马屁,一来二去就与那位世子爷混熟了。
说是“朋友”,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程昱在说故事,她在听。
这套书也是程昱送的。他说这些野记杂谈读来甚是有趣,猜想她多半会喜欢。
苏轻鸢虽然一向不爱读圣贤书,这些野记杂谈倒确实是她的心头所好。
得到这套书之后,她如获至宝,废寝忘食地捧着读过好多遍。
尤其是这一本《巾帼篇》,她更是手不释卷地捧了许多天,恨不得一字一句都反复咀嚼,看到得意处还顺手作了许多批注题咏,害得丫头们险些以为她要用功读书考状元去了。
她对这套书的喜爱,不仅惹得丫头们惊奇不已,也惊动了她那个爱书成痴的妹妹苏青鸾。
于是,这本书被苏青鸾借走了多日,直到她进宫以后,才被那傻姑娘揣在袖子里拿来还了她。
苏轻鸢本以为青鸾应当是不喜欢这类书的。但是,谁知道呢?
哪个女子没有做过抛却世俗浪迹天涯的梦?即使是最中规中矩的千金小姐,只怕也未必当真甘心困于高墙之内吧?
苏轻鸢漫无边际地胡乱想着,随手翻开一篇,一字一字地看了下去。
书中的故事早已看过几遍了,闭上眼睛也能回想起来。但今时今日,她希望能把自己藏进书里,借以避开那些烦心的、可怕的往事的困扰。
彤云过来添茶的时候,见苏轻鸢看得入神,便抿嘴笑道:“素日只当娘娘是不爱看书的,今儿才知道您跟皇上一样,不看则已,一看便放不下!这旁边的批注,是娘娘自己写的吗?”
苏轻鸢有些赧然,下意识地把书合上了。
她看书的时候满脑子里天马行空的,鬼才知道信笔批注的时候会写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等彤云走开之后,苏轻鸢重新翻开书,决定细看一看自己先前写过的批注,却忽然皱了皱眉头。
她在闺中的时候,摊纸磨墨一向是疏星的差事。那丫头心细,磨出的墨汁浓淡适宜,十分润泽——照理说,那样的好墨,不该出现积墨或者晕染才对!
苏轻鸢的心头莫名地一跳,下意识地把书捧了起来,凑到眼前。
这一页上,出现晕染的字只有一个,看上去像是意外。
可是苏轻鸢分明记得,刚刚在前两页的时候,也有两个字模糊了。
这个发现,让她捧着书的双手骤然变得冰冷,微颤的指尖几乎已经没有办法翻动书页。
她很想把书丢到一旁,却咬紧牙关忍住了。
呆坐许久之后,她缓缓地俯下身,将书本重新放到桌上,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出现问题的字并不多,有时候几页都没有一个。但整本书翻下来,不对劲的字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全部出现在她的批注之中。
她细细看了那些字,确定墨迹是有问题的——或者说,可以确定那些字上面出现了多余的墨迹。
如果整本书曾经泡过水,出现这种现象或许不足为奇。但这本书沾过水的地方只有寥寥几页,所以这种解释是说不通的。
苏轻鸢所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还记得幼时习字的“描红”吗?
描红所用的纸,因为质地太薄,所以常常会有墨迹渗下去,弄脏下面的字。
道理很浅显,答案却令人心惊。
她并非书法名家,自然不会有人拿她的字来学书。出现这样的现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要仿冒她的笔迹!
苏轻鸢以为自己会很震怒、或者很伤心的,可是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封书信的事,她原本不想查的。
谁知随便翻一翻书,答案却自己送上了门。
伪造书信的那个人究竟是太过于自信,还是根本就没打算瞒她?
既然仿冒她的笔迹做了坏事,还在书上留下了证据,就不要再把这本书拿来还给她啊!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就让她假装相信所有的坏事都是父亲一个人做的,不好吗?!
青鸾。
青鸾啊!
苏轻鸢合上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娘娘,您要的桂花糕做好了!”落霞捧着一碟子糕点,笑着进了门。
苏轻鸢走到桌旁坐下,一脸轻松愉快:“淡月没哭?”
落霞笑道:“点心刚做好,她就跑来抢了一半去了,要哭也是奴婢哭才对!”
“晚饭不给她吃,就该换她哭了!”苏轻鸢拈起一块桂花糕吃着,出了个很坏的主意。
落霞大笑着应了一声,又问:“疏星姑娘也是同谋,要不要一起罚不许吃饭?”
“疏星吗?”苏轻鸢轻笑:“那么好的姑娘,我怎么舍得呢?”
***
天色渐晚,路上已经有几分寒意。
宫中某处,高墙古树,苔痕斑驳,比别处格外幽静几分。
高高的门楼下站着一个宫装女子,正是新进宫的淑妃苏青鸾。
“小枝,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回头向小宫女问道。
宫女小枝低头回禀:“娘娘,这里是掖庭宫,里头都是些罪奴、贱役,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苏青鸾迈步跨进门槛,顺着哭声,找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一个身段纤长的小宫女正靠在一棵大槐树上,抽抽噎噎地哭着。
“你哭什么?”苏青鸾走上前去,柔声开口。
小宫女抬起头来,看见苏青鸾的妆扮,立时“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枝挺了挺胸膛,朗声道:“淑妃娘娘有话问你,起来回话吧!”
“奴婢不知娘娘在此,无意冲撞,还请娘娘恕罪!”小宫女端端正正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垂首侍立。
苏青鸾抿嘴一笑:“你倒是伶俐,也懂规矩,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我在外头听见哭声,就顺便进来瞧瞧,是有人给你气受了不成?”
小宫女略一迟疑,哽咽道:“奴婢贱名唤作‘红儿’,是新来掖庭宫的的,先前在外头伺候过先帝的苏贤妃,后来又在于贵人那里服侍了几天。被罚到掖庭宫以后,管事的嬷嬷们瞧着奴婢先前是服侍过主子的,就黑了心格外作践些。奴婢心里委屈,所以……”
“你是为什么被罚到掖庭宫的?”小枝替苏青鸾追问道。
红儿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先帝驾崩以后,于贵人——那时已经是于太贵人了——要搬到兴庆宫去,带不走那么多人。奴婢心里惦记着在苏贤妃娘娘那里伺候过的小主子,就想去求求太后,调到芳华宫去。谁知太后身边的姐姐们硬说宫里的谣言是从奴婢的嘴里传出来的,太后听了生气,随便给奴婢定了个‘造谣生事’的罪名,就打发到掖庭宫来了……”
“这么说,你竟是平白受了委屈,也难怪你心中不平了!”苏青鸾轻叹一声,怜悯地道。
红儿重新跪下:“奴婢不敢委屈。”
苏青鸾想了一想,笑问:“你可愿意到我身边伺候?”
“多谢娘娘垂怜,奴婢愿意!”红儿想也不想地道。
苏青鸾笑着招呼她起身,回头吩咐小枝道:“你去跟管事的说一声,红儿我带走了。”
“可是太后那里……”红儿有些担忧。
“四姐姐不会怪我的。”苏青鸾微笑道。
见红儿露出疑惑之色,苏青鸾便牵起她的手,柔声解释:“也难怪你不认识我。长姐在宫中十多年,我只前年进来探望过两回,还都是四姐姐带我进来的——我是庶女,岂能像四姐姐那样时常进宫呢?”
红儿愣了一下,随后展颜笑了:“原来娘娘就是京中盛传‘贞静如莲’的苏五小姐!掖庭宫消息闭塞,奴婢竟然半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苏青鸾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走吧。四姐姐那里我替你去解释,必定不让你蒙受这不白之冤就是了。”
红儿快步跟了上来:“冤不冤的,奴婢倒不放在心上。奴婢是娘娘身边的人,只要娘娘相信奴婢就好了。”
苏青鸾迈出门槛,回头一笑:“果真是个精明通透的丫头!我问你,凭着你在宫中侍奉多年的眼光,你觉着本宫的两位姐姐为人如何?”
红儿迈着小碎步跟在苏青鸾的身后,不慌不忙地道:“旁人为人如何,那都是旁人的事。娘娘只需要知道咱们自己处处不逊于人就是了!”
“不逊于人么?”苏青鸾抬起头来,遥遥看向芳华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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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的皇后只能是你
夜里下了一场秋雨,早起便觉得秋意更浓了几分。
苏轻鸢拥着被子靠在床上,看着丫头们进进出出地忙碌。
“忙什么呢?”她觉得有趣。
落霞停了下来,笑道:“娘娘忘了,再过两日就到重阳节了!今年虽然不设宴乐,菊花酒和重阳糕却总要吃一些的。到时候宗室女眷和有品级的命妇要进宫来向娘娘请安,咱们宫里总该布置一下才好!”
“重阳节么?我已经过完了。”苏轻鸢懒懒地笑道。
落霞只当她又在说疯话,也不放在心上。
疏星从外面剪了几朵硕大的菊花过来插在瓶里,又问苏轻鸢要不要簪一朵。
苏轻鸢向瓶中瞥了一眼,淡淡道:“还是算了吧,不是黄的就是白的,弄得好像我已经死了似的!”
疏星讪笑着:“知道娘娘喜欢鲜亮的颜色,可是如今……身份毕竟不同了,何况又是在国丧期间。”
“我又没怪你什么,你反倒教训起我来了!”苏轻鸢笑骂道。
正说笑时,外头听见动静,说是皇上和淑妃娘娘来了。
苏轻鸢怔了一下。
疏星忙劝道:“淑妃娘娘刚进宫,算是新宠。皇上必定要多去她那里宿几晚,否则旁人岂不是要说闲话?皇上的心在谁那里,连我们都看得明白,娘娘就不要多心了!”
“我没多心,是你多言了。”苏轻鸢淡淡道。
疏星会心一笑,退了下去。
陆离一进门,便快步走到苏轻鸢的床前,掀开被角揽住了她的腰:“昨晚睡得可好?”
苏轻鸢推了推他的手,低头不语。
陆离靠着床头坐下,将苏轻鸢拥进怀里,右手习惯性地摩挲着她的小腹:“这里有没有不舒服?昨日那场惊吓着实不轻,虽然余慎一直说无碍,我心里却总有些七上八下的。”
“皇上放心就是,这小东西的命若不够硬,也不敢投胎到我肚子里了。”苏轻鸢冷冰冰地道。
陆离尴尬地缩回了手,明知故问:“还在生我的气?”
被二人忽略到现在的苏青鸾用帕子掩着口,眉眼弯弯地笑了:“怪道说男人都是有些呆气的,原来皇上竟也未能免俗!进来这一会儿了,难道您还没看出门道来?四姐姐不是在为昨日的事生气,而是恼您昨晚没过来陪着呢!”
“是吗?”陆离低头细看苏轻鸢的脸色。
苏青鸾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四姐姐,您可千万不要错怪皇上了。昨日出了那样的事,他不得不格外避嫌,哪里还能像从前一样随意往您这儿走动呢?昨晚皇上人虽然在延禧宫,心却一直在您这儿——对您腹中的龙种,皇上时时刻刻牵肠挂肚,闹得青鸾都有些吃醋了呢!”
苏轻鸢抬起头来,盯着妹妹那张温婉谦恭的笑脸,看了许久。
“四姐姐?”苏青鸾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苏轻鸢缓缓勾起唇角,笑了起来:“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还是妹妹最懂我。”
“阿鸢,我昨晚……”陆离有些尴尬。
苏轻鸢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你不必解释,我都懂。长离,你我之间曾经出现过的种种波折,皆是因为心中不够坚定的缘故。我既然还愿意同你走下去,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我这个人、我这颗心、我全部的爱和信任,尽数托付于你。从今之后,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对谁好、不管你如何待我,我都不会疑你半分。你不用怕我被歹人用计挑唆,我住在你的心里,岂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阿鸢!”陆离轻叹一声,感动地将苏轻鸢的身子拥紧了。
片刻之后,他郑重地道:“从前种种,皆是我误了你。今后我待你也必定是全心信任,再无半分疑虑。我这个人、我这颗心,同样也完完整整地托付于你——不管是之前还是今后,阿鸢,我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的心很小,既然给了你,就没有办法分给旁人一丝一毫!”
苏轻鸢仰起头来看着他,眯着眼睛笑得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