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钩-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堕落吧,这种羞耻、疼痛、恐惧、绝望的感觉。
他像勾引飞蛾的火,她明知是死路,却也忍不住一次次贪欢。然而这是不对的,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她避开了他试图吻上的唇。
他也不再执着,他知道亲吻是不可能的。他压制着她的身躯,被褥卷上来,他自喉咙底里发出渴求的粗喘,“你……”他将头埋在她肩窝,“这样久了,你想我不曾?”
“不曾想。”她轻声道。
他笑,“那便是曾想了。”
她抿着唇不说话。
他的笑声染着酒气,自她纤细的肩颈直直递入了心腔,口是心非的人啊,就不怕终有一日,被自己的言语给诓骗了么?
既然如此……
不如就让他们的关系停留在黑夜之中、床笫之上吧。
因了这无边无际的黑,谁也不用顾虑谁,他只凭着记忆摸索她,她也就凭着记忆应和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又一次堕落罢了。
当她感知到他的时候,燥热已爬了全身,除夕夜的灯火不知为何忽然移到了窗前来,似那永世不灭的月亮,遥遥地照落,照见他眸底幽深的亮光。
他似乎很疑惑她今夜的反应。太淡漠,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淡漠,反而显出了几分真感情似的,透在她那双微凉的眼睛里。
身体是熟悉的,心却永远疏离。
他抬起头,就看清了她这淡漠的眼神。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拌着雪粒子的凉水,他的热情一瞬间消退干净,醉酒的眼神猛然回复了清明。
他狼狈地抽身而出,呆了片刻,才慢慢挪到了床边坐好。
“醒了?”她淡笑,“醒了的话,我同你说几桩事。”
他摇摇头,“未醒得。”
她慢慢地舒展了身子,笑着侧卧在床上,不以为意地道:“那我便等着你醒reads;修仙忙农场。”
他转头,茫然看她,表情似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她眼帘微合,不回应他的眼神。
“阿染,”他小心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她一根手指,“你一个人在这边……除夜新年的……我总是想你。”
她没有抽回手,却也没有更多的动作。话音淡淡地被风吹走:“多谢殿下记挂。”
他重重皱了下眉,“怎的了?往常你不是这般。”
她的嘴角又勾了起来,“往常我是怎般?”
他想了想,一字一顿地措辞:“你一向……聪明得紧。有时我只怕你太聪明了,本来见上一面已是艰难,你又如此,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殷染低着头,窗外暗昧的雪光将她发热的侧容映作瘦而尖的鬼影。“今夜除夕灯会,”她顿了顿,“七殿下可也在?”
他的手猝然一颤,仓促抬起眼来,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神一时竟空了下去。他哑声道:“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她淡淡一笑,“我为何要怪你?我有何资格怪你?上回东亭之中说了那些话,我已自心生悔意,我想,殿下与我不过露水相逢,我却这样要求殿下,是什么道理?”
她每说一句,段云琅便觉心上抽痛了一下。或许是醇酒为害,将寻常的铁石心肠都灌得发了软,才会这么轻易被她的言语刺中。亦或许是醇酒为害,过去都不想解释的,今次却只想向她剖个明白——
“那不是我,阿染!”话音短促地一窒,“是刘嗣贞……他也不是立意要害小七,你知道,照顾小七的是许贤妃……我也罚过他了,他说小七的病看起来虽然邪乎,但立春了便能好……”
她终于看了他一眼。
迷茫的暗夜里,那一眼的意味他看不分明。只是当她再度低头的时候,他再也不能忍受地捧住了她的脸:“阿染,看着我,阿染……我……我答应你,我不会再伤害小七!”
她微微皱了眉,他又连忙放松了力度。她却仿佛只是困惑,喃喃道:“我可没说这一桩。”
他一怔,“那——是哪一桩?”
她发烫的手,一点点,自他的腰,往上,抚摸到他精瘦的胸膛。他屏了呼吸,未料到她这样的主动——毕竟这只手的柔暖,他是太过迷恋了,迷恋得不敢触碰不敢动弹,只生怕惊了她。
而况在她的抚摸中,他竟恍惚生出了一种错觉。
一种她当真十分眷恋依赖着他的错觉。
她忽然叹了口气。
他看着她,那目光几乎是焦灼的。
“我知你也不好受。”她的话却是这样地莫名其妙,“你那日说,延英殿很难爬……我回来,便思量了许久。我想我若是你,我也不会顾念什么兄弟手足……不,便是现在的我,也没剩多少人伦之情。我虽然伤心,但我亦知不该怪你,那日,我是僭越了……”
她一定是病迷糊了。往常她岂会说这样的话?
她的手心按在他心口,他的心跳得又快又沉。她停了口,空气里的静默便逼得他难受,不自然地道:“我听不懂你的话,你怎么僭越了?我们……”
“我们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么?”她却截断了他的话,轻轻地笑了一下。
☆、第37章 寒中热(二)
他的心在这一刹那几近停跳。
窒息的感觉,在不见天日的深海之底,被压迫着五脏六腑,窒息的感觉reads;'快穿'分手是怎样炼成的。
我们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清楚么?
他几乎是仓皇地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她的身躯向后微仰,靠在了床栏上。她抬起尖细的下巴,黑暗里声音仍然带笑:“陈留王真是好手段,竟还夸婢子聪明。”
他哑声道:“你什么意思?”
“婢今日在想,这宫中究竟有几分污秽之气。”她漫不经心地道,“想来想去,想到了东平王殿下送与婢子的这个劳什子,喏,”说着,她赤足踢了踢被褥上的那只银香球,“真真是污秽不堪的东西。”
他的喉头只动了一下,就归于沉默了。当他明白过来她所指是什么事情,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辩驳她。
他的脸色白了下去,一分分白成了透明。
她亦静住了,同样雪白的脸上看不出分毫情绪。许久,她转过了头去。
“我也不是没有自保的法子。”她淡淡道,“总之,不劳殿下挂记。只是殿下也知当下非常之时,还是少来——还是莫来的好。”
末句依稀含了关切,只是太过模糊了,他听不出来,也根本不想仔细去听。
他没有再看她,直接走下了床,裸身赤足,站在冰凉地面上,弯身将散乱的衣物一一拾起。
在他看不见她的地方,她终于回过头来,看似有若无的夜光照出少年修长而结实的躯体,他诚然很好看,且温柔,且雅致,且知情识趣,且年少风流……可是无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危险。他是一座深渊,会勾引人坠落,坠落至粉身碎骨,他还可甩手做个无辜的看客。
他拾起了衣物,却没有穿上,只是打开衣匮就往里扔。
她眉头惊跳,一撑手坐直了身子,“你做什么?”
声音冷了,还无形中变得尖利。
终于看见她脸色变了,不再是那种淡漠无情的样子,他心中反而得意,笑笑道:“你不是嫌我把自己撇得太干净?我这便给你留些证据,往后若要告我,便尽情告去。”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他知道她还在猜测,在打量,在审度,他懒得去想,一迈步又踩上床来,一把将她抱住了。
少年冰凉的身躯冻得她一颤,他却更加抱紧了,声音响在她耳畔:“你太烫了。”
当人的手触及太烫的东西,往往都会下意识地缩回手去的。可他却没有。他只是用自己冰凉的体温环住了她,然后慢慢地,拥着她往床上倒去。
她仍是睁大了双眼,一言不发地凝注着他,好像端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他道:“你聪明,我也不废话。我欢喜你,因为你讨我欢喜。但我也防着你,因为你太讨我欢喜。我怕你哪天害了我,我自然要做些筹谋,你不也是一样?所以我们心眼是一样地黑,谁也别嫌谁。”
她没有做声。
昏昏沉沉的月色在被褥衣料间暧昧地摩挲,她清艳的面容上没有表情,只是嘴唇微微发了白。
不错……本该如此的,早该如此的。
这样□□裸的言语,剖开情情爱爱的皮,现出来的是寂寞里各取所需的考量。她仿佛花了好一阵子才消化掉他的话,最后,她掩了眼睫,舒出一口气reads;你擒我愿。
他的话音一窒:“听明白了?”
她点点头,声音淡淡地,“听明白了。”
“那就睡吧。”他笑了,仿佛是满意了,自己在床上找了个地儿,习惯性伸出手臂给她枕着,自己便闭了眼。
她慢慢地凑过去,在他怀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他的冰凉的身躯让她留恋,可是她却只能在黑夜里痛苦地睁着眼睛,思考着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五郎,五郎。
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殷染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这大约是第一次,她与段五同床共枕,却没有欢爱,而只是,当真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隐约她梦见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冷冷地问她:“他是谁?”
“他?”她迷糊应答,“他是五郎啊,段五郎……”
母亲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她闭了眼打算硬接,那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梦见什么了?”一声轻轻的笑,清风朗月一般,将她自梦境中生生拽了出来。
她慢慢掀开眼,便对上那一张少年的脸。
六年了。
距离秘书省中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已近六年了。
六年,他的相貌更为出挑,俊朗的轮廓显了山露了水,一双桃花眼俊逸微挑,眼底还藏了几分女人都不能抗拒的稚气。他仿佛是越活越快活了。
可是她呢?
自母亲过世到而今,六年,她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是快活还是难过,是忧愁还是欢喜呢?
她不知道,她竟只觉得一片茫然。
他眨了眨眼,道:“怎的,看小王看傻了?”
她反应过来,却伸手撩开他的额发,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块极小的疤,虽看着快要消了,但戳在他朗阔的额头上,确是略嫌显眼。段云琅眨了眨眼,道:“这得问你的鸟儿。”
“它啄你了?”殷染明白过来,“真是一只好鹦鹉。”
“什么?!”
“要不我把它炖汤吧。”殷染立刻改口。
堂屋那边一声扑腾,好像是那鹦鹉在房梁下胡乱地飞了起来。
殷染坐起身,才见外间天光大亮,照得一屋狼藉都无所遁形。再侧首,段云琅一件件穿戴整齐,昨夜将衣物丢进她衣匮里的玩笑话自然也就揭过不提了。
她慢慢地伸了个懒腰,他已经将素色的诃子1放在她伸出的手上。看见那轻薄的衣衫,她的表情些微一僵。
“你怎么还不走。”她话音淡淡的,“不怕被人瞧见?”
“你这里,我不怕。”他笑道,“宫里都忙着过年,谁来管你呢。”
她不再接话,背过身去更衣reads;豪门重生之情关风月。他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肩背上,那里还留了经夜的痕。
他的声音便有些发颤了:“你的热都退了?”
“嗯。”她懒懒应了一声。其实身上还有些乏,但她不想说。她本没这个资格说,而且,他,也本没这个资格问。
他却又八爪鱼一般缠了上来:“好姐姐,你这是赶我?”
“嗯。”她根本不想与他多话。
他撇了撇嘴,“不好,今日我哪儿也不去。”
她沉默良久,转过身来,将他缠着自己的手臂硬是扒拉下来,她觉得如果要与他讲道理的话自己一定要看起来很严肃,所以她努力严肃了:“五郎,昨晚我不清醒,不知有桩事情,是否与你说过了。”
她极少唤他“五郎”,这一声唤,直让他三魂去了六魄,飘飘欲仙了,桃花眼笑得弯弯的,“你说说看。”
“有人,”她艰难地道,“有人知道我们的事了。”
他的笑容一点点地消散掉。
“是谁?”他简短地发问。
奇异地,她在他的眼中找不到恐惧。
反而,是某种冷酷的感情,仿佛在镇静地思索着什么。
对着他这样的眼神,她说不上心中什么滋味。很苦,甚或还带了鲜血的腥,和床笫间的膻味。
她咬了咬唇,突然站起来,道:“这事我会处理。”
他盯着她,“你不信我?”
“这不重要……”她道,“我这边的红烟大约知道点影子,你那边的刘垂文可是一切都清楚……”
“这很重要。”他打断她的话,“你不信我。”
她烦躁地狠狠绑着衣带,“不是红烟,也不是刘垂文。总归是我们不该,往后再不要见面了。”
“你这个胆小鬼。”他冷笑,“你怕什么?怕悠悠众口滔滔物议?怕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还是——你根本就是怕——怕你心里其实偏着我,怕承认你心里想的就是我?!”
很清晰的抽气声。
她仿佛被窒住了,愣愣地望过来时,眼中没有丝毫的神采。
他的冷笑仍然挂在脸上,却只似自嘲。
他突然利落地揽好了衣襟穿好了鞋,大喇喇地掀了帘帷往外便走。她骇得立刻伸手拖住了他,颤声:“你这样出去,不要命了?!”
他回过头,冷笑,反反复复仍是那句话:“你怕什么?”
她的面色很难看,“你真是胡闹。”
他终于不再笑了。
胡闹。
不知多久以前,她也说过他胡闹。
原来她一直是这样看待他,从来未改变过。在她眼里的自己,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仿佛一定要证明什么一般,他的声音里携了冰,却是不管不顾地,将理应保守的秘密说出了口:“那个人,是不是李美人?”
☆、第38章 罗(一)
开春方三日,宫中便查出了一桩大案。
戚才人呈给内侍省的祷文中,夹了一张与宫廷侍卫相约的纸条。左神策中尉孙元继看见了它,没有做声,只暗中吩咐了人在正月初三未时许守住九仙门,结果抓到了美人李氏。
兹事体大,孙元继未敢耽误,当即禀报了圣人。自然龙颜大怒,但圣人毕竟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