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6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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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罗缓缓站起身来,沉着脸色在房中徐徐踱步,唇上两撇卷曲的八字胡随着他的脚步一颤一颤的。
踱了许久,好象是拿定了什么主意,摩罗招手道:“黑奇,你过来!”
黑奇赶紧凑到他的身边,恭声道:“大人请吩咐!”
摩罗一揽他的肩膀,低声道:“黑奇,一会儿,你去……”
黑奇正侧耳细听,忽觉肋下巨痛,急急一掠身,就见摩罗大人手中握着一口尺来长的锋利弯刀,弯刀如弦月,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正在刀刃上流转,黑奇的肋下已是血涌如注。
“大人,你……你做什么?”
黑奇一把捂住肋下,血如泉涌,哪里捂得住,他只觉得自己的体力连着生命,正在迅速地流逝。
摩罗冷冷一笑,纵身向前,狠狠一刀,直搠进他的心口,刀子一直插到柄处!
黑奇一脸的惊奇、愤怒、不解,可他已等不到答案了,摩罗一松手,他就缓缓倒了下去。
摩罗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端起那杯未喝完的茶慢慢饮尽,沉声喝道:“来人!”
门外应声闪进两名武士,看到房中情形,微一错愕,却没有说话。
摩罗吩咐道:“把房间打扫干净,给他换身衣袍,丢到乌伤的院落门口去!”
夜深沉,汉王府的后院,灯光依旧亮着。
汉王朱高煦气咻咻地在房中踱来踱去,白天那一幕对他的伤害真是太大了,到现在想起来,脸上还**辣的。太丢人了!自大明开国,这样难堪的事情有没有?自古至今,这样难堪的事情有没有?这本该是我公开亮相于庙堂的绝佳机会啊,如今却成了人家的笑柄!
陈瑛坐在灯下,状如老僧入定,身子不动,眼神不动,只有那偶尔捋动胡须手,给他带来一丝活气。
“陈大人,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礼部伙同太子搞鬼,故意羞辱于本王?”
陈瑛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殿下不必多疑,此事羞辱的虽是殿下,办事不力的却是礼部。吕震此人,善阿谀、恋权势,断然不会给自己的考绩涂抹污点,解缙为内阁首辅时,曾讥讽这吕震不学无术,为礼官,不知大体。解缙的嘴虽臭,评人优劣还是准的,这个吕震思虑不周,干出这等糊涂事来不足为奇。再者,臣了解过,四夷馆中的蒙古馆,确实只有这两个通译,晓得蒙古、女真语言。再往西去西域诸国的语言,他们就不甚了然了。”
朱高煦“呼”地喘了一口粗气,悻悻地坐下道:“他不学无术,丢的却是本王脸面。才半日功夫,本王已成九城笑柄!”
陈瑛道:“殿下勇冠三军,这是太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比拟的。此事的确成了笑话,可就算是太子出面,也是一样的结局,难道太子精通帖木儿帝国的语言?乡间小民,但得一事,莫不沾沾自喜极尽嘲讽,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朝中文武,都是明事理的,纵然觉得好笑,也不会因此看低了殿下。”
陈瑛笑了笑又道:“礼部已加紧张罗,四处寻找精通西域言语的人去了,且让他们的使节在会同馆先住着,等礼部找到通晓他们语言的人,殿下再接见他们就是。”
朱高煦气闷地点了点头,叹道:“只好如此!”
陈瑛站起身,拱手道:“如此,就请殿下早些歇了吧,老臣告辞!”
朱高煦忙也站起来,说道:“天色太晚了,大人就不要回府了吧,来人呐,收拾客房,侍候陈大人歇下。”
陈瑛连忙道:“不妥不妥,殿下王府,老臣怎好……”
朱高煦道:“嗳,如此小事,在意甚么。父皇不在京里,又不需早早上朝,就在这儿歇了吧。”
陈瑛连连称谢,由王府内侍引着去了西厢客房。陈瑛宽衣解带,只着白色小衣,洗脸净面之后,又褪去布袜,用热水烫了脚,叫小内侍给擦干了,便躺到床上拉过条被子横搭在腰间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之中就听见有人喊:“陈老爷快起!陈老爷快起!”
陈瑛听了几声突然醒来,两眼一张,就听声音急惶,就在耳畔似的,不由一惊坐起,扬声问道:“是谁?何事?”
门外有人高喊:“老爷快些着衣,殿下有急事相请!”
陈瑛忙不迭点了灯,套上袜子,趿上靴子,穿衣戴帽、革带束腰,好不容易打扮停当,叫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内侍前边引着,跌跌撞撞就往前跑。
到了前边客厅,就见汉王衣衫不整,头上没戴帽子,发髻松松垮垮,正在大厅里团团乱转。陈瑛连忙迎上去问道:“殿下,发什么了什么事?”
朱高煦正在等他,一见他来,二话不说,大手一张,好象一口铁钳一般,“蓬”地一下就攥住了他的手腕,急声道:“快走!快走!帖木儿国那两班鸟人,在会同馆里又火拼起来了!”
黎明时分,朱高煦红着眼睛,一头黑灰,站在会同馆的院子里面,盯着前边烧成灰烬的一幢大厅运气。礼部尚书吕震、侍郎孟浮生一左一右,脸上全是一道一道儿的黑灰,官衣上还燎了几个窟窿,瞧着就像阎王左右的两个小鬼儿。
吕震道:“房舍只烧了这前边一幢,馆驿人员没有伤亡,帖木儿使节伤者不计,亡者十九人,左院一方亡八人,右院一方亡十一人。”
孟浮生道:“双方都被控制起来了,只是言语不通,所以还没弄清因何又起争端。”
朱高煦气得浑身发抖,高声喝道:“控制!控制个屁!全都抓起来,把他们全都……”
话犹未了,耳畔突然有人道:“殿下!”
朱高煦一扭头,也未看清是哪个官儿,便恶狠狠地道:“有屁就放!”
杨士奇面无表情地道:“太子有请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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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噫!
朱高炽按着腰间宝剑,大步流星,直奔太zǐgōng,身后两名shì卫紧随不舍。~~
杨士奇一溜小跑也追不上他,干脆放弃了,安步当车、悠哉游哉地蹑行于后。
“铿!”
一见朱高炽tǐngxiōng就yù直入宫阙,mén前两名shì卫立即一举手中长戈,长弋jiāo叉,发出金铁之声,一名shì卫沉声道:“请殿下解剑!”
朱高炽冷冷地横了他们一眼,伸手从腰畔金钩上摘下佩剑,随手往后一掷,一名shì卫抢步上前,伸手抄过了长剑,捧在手中。mén前两名shì卫持弋后退一步,又像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朱高炽冷哼一声,大步走进了太zǐgōng。
朱高炽怒气冲冲迈步进了正殿,抬头一看,他那胖哥哥正站在殿上,神情极其严肃,朱高炽心中一凛,气焰不觉便弱了几分。这太子xìng情敦厚,加之天生féi胖,平时只见其平和,轻易难见威严,但他偶尔一怒,却也因此更增威仪。朱高炽本有一肚子的火,可是一见大哥发怒,竟不觉有些情怯。
朱高煦迟疑了一下,才上前施礼道:“臣弟……见过皇兄!”
朱高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高煦,你做的好事!”
朱高煦一愣,反问道:“皇兄,臣弟做了什么?”
朱高炽怒道:“你还问我?异国他邦,远来之客,持何语言,是否相通,这是接见外使最应重注意的事情。连这样的错误你也会犯,莽莽撞撞,贻笑大方,脸都丢到万里之外去了!”
朱高煦也大怒,直起脖子反驳道:“臣弟从来没有做过接见外宾的事情,这些杂事本应礼部负责,臣弟哪知四夷馆里竟连一个懂得他们语言的人都没有!”
朱高炽喝道:“你还有理了?我来问你。他们在**发生争执,互殴致死多人,这事你可知晓?”
朱高煦道:“知道啊,怎么了?”
朱高炽大怒,拍案道:“怎么了?你明知他们水火不容,为何还把他们全都安排在会同馆里,致有昨夜之战,连会同馆的房子都烧了!”
朱高煦顿时语塞,当时因为语言不通的大乌龙,他大感下不来台。15臊得他只想马上找条地缝钻进去,匆匆安排了那些人住处,就急不可耐地离开了,哪里想到会出这么多问题。
朱高煦道:“父皇巡视北京,留你我兄弟监国。你我二人,没有父皇的雄才大略,经国纬政固然不及,持盈守成、但求无过也做不到么?”
“我……”
朱高煦没电了,吱吱唔唔地道:“这事儿,礼部尚书应该想着……”
朱高炽直视着他道:“凡事皆为他人之过。那么……你去干什么?”
“我……”
朱高炽拂袖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为兄会着内阁与礼部,另择大臣接待!”
朱高炽féi硕的身子都已完全消失在大殿上了,朱高煦才醒过神来,登时一跳三尺,暴跳如雷地道:“我也是监国!凭什么由你专断?”
身后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因为他是太子,是国之储君!”
朱高炽狠狠地回头望去,就见杨士奇静静地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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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初秋。秋老虎依旧恼人,不过风来时还是颇有凉意的。
小樱站在井口,汲上一桶水来,将已经洗妥的衣服投净拧干,然后一一搭晒在晾衣绳上,用过的水沿井边石台一倒。便沿着小石子垫底的沟渠汩汩地流到墙角,然后从墙dòng淌到墙外去。
草原上的高低贵贱、上下阶级,更多地体现在他们所拥有的人身权利上,自从北元朝廷退回漠北以后,他们渐渐又恢复了草原上的传统生活,即便是达官贵fù,也少有养尊处优、任嘛不干的,许多家务事他们都要亲力亲为。小樱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到了这里以后,除了两个老仆及其家人,府上并未再雇什么丫环仆役,不要说她,就连图mén宝音和图mén宝音的老娘。也经常寻点营生做。后院两个huā圃已经被老太太清理出来,种上了蔬菜,每日shìnòng菜园子,浇浇水、施施féi、除除草、捉捉虫,乐在其中。
一阵风来,吹得廊下的风铃叮叮咚咚一阵响,仿佛与远处缥缈的牧笛声一争高下。小樱直起腰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月白sè宽袖素缎的袍袖滑落下来,lù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
漂亮nv人一旦衣装素净,无论黑白,都独具一种魅力,尤其是小樱这样在草原上长大的nv子,她的神情气质恬淡空灵,殊异与中原nv子,迎风一立,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但是风扯着袍子,衬出腰身、xiōng膛蜿蜒的曲线,却又有种撩人的红尘nv子味道。
图mén宝音皇后现在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nv儿,这些天一直有意无意地暗示她该许配人家了,又不住地提起辅国公杨旭是如何的好,好象她多了解那个人似的,nòng得小樱不胜其烦。可烦归烦,因为图mén宝音整日的唠叼,她想忘掉那个人也不容易。
看着清清的井水潺潺流向墙边,小樱情不自禁又想起了他。在辽东时,两人虽未及于luàn,却不止一次发生了极其亲密的关系,而这,是她和自己本来认定的未婚夫阿卜只阿都不曾有过的。等她出走瓦剌,本以为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再与他相逢,却未料到他竟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上一次是自己一心要杀他,而这一次却是为了皇后、为了摆脱自己将献身于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而求助于他,到这时候,那因为身死沙场的父亲的很,就已淡了许多。等到皇上选秀nv,民间抢新郎,那一路的相伴……,让她复杂、幽秘的情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以为自己的心如无bō古井,偏偏像丢下一个桶去,jī起层层涟漪。
红尘十丈!她是个身心成熟的姑娘,更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也有自己的**、理想和人生的追求。曾经沧海,如今让她心甘情愿地嫁一村夫,可能么?然而……,那大胆的念头只在心头轻轻一闪,便如流星一般飞快地消逝了,那岂不是更加的不可能。
“沐雯,沐雯!”
耳边有人一连唤了几声,小樱惊醒过来,慌忙答应一声,扭头一看,却是图mén宝音。
“娘,你回来啦!”小樱叫了一声,图mén宝音现在是真把她当自己的nv儿疼,小樱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关爱,自幼丧母的小樱便也真心实意地认了她做自己的亲娘。
图mén宝音喜孜孜地道:“沐雯啊,你这想什么呢,我喊好几声你都不回答,跟丢了魂儿似的,我跟你说,我平时难得出mén,生怕跟这儿的人聊不到一块儿去。可还别说,这儿的人都tǐng朴实的,我在前mén大街跟一个老婆子聊了好一阵子,特别投缘。”
小樱弯腰提起水桶,拿起木盆往廊下走,随口道:“那好啊,以前咱们在草原上,天那么宽,地那么广,这儿小mén小院的,我还担心你整天闷在家里会闷出病来,出mén走走,多聊聊天好啊。”
图mén宝音跟上去道:“嗨,你听我说完呐。那老婆子家的儿子媳fù儿要在金陵城里开家水果铺子,就是缺钱,我觉着这是个机会啊,咱家那地自有佃户种着,也用不着人时常照料。要是咱拿一半,两家合伙,你只要常去城里照应一下就成,你识文断字的,绝对没有……”
小樱一听就识破了她的用心,不禁哭笑不得地道:“娘!你觉着,我去金陵城里开家水果铺子,就能时常见着人家辅国公?”
图mén宝音道:“呃……可以跟他打声招呼,请他照应咱家的生意……”
小樱没好气地道:“于是,堂堂的辅国公就会每天亲自跑到水果铺子里,买上三斤梨子两斤枣儿?你这都想的什么主意啊!”
“呃……”
图mén宝音干笑:“就是找个辙么,其实……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去跟他说……”
小樱打断她的话道:“娘,我跟人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就别胡思luàn想了。”
图mén宝音发起愁来:“这村里人都当咱们是普通人家的,你这么大的姑娘还不谈婚论嫁,人家背后还不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