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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盲宠-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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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南风笑着回应他的吻,点头应允:“好。”
  然而,这一场红梅他们终究没来得及赏看。
  十二月中旬,塞北胡族首领乌勒骨单于遣使进京,向皇帝提出了休战的提议,并请求联姻。
  汉、胡两组数百年来交战不休,早已兵力疲乏,乌勒骨单于主动请求休战联姻,这与两国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大炎的皇帝不可能拒绝。
  但朝中诸位公主都已出嫁,唯有九公主和十一公主待字闺中。
  十一公主年幼,才十岁,自然不在和亲之列,那么联姻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九公主身上。
  那一天的雪未停,贤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婢芝麻匆匆赶往纪王府,红着眼睛道:“四殿下,您快去宫中一趟罢,九公主出事了!”


第51章 和亲
  听说九公主成了和亲人选; 徐南风和纪王匆匆披了斗篷便赶往宫中。可今日并非入宫探视的日子,纪王借上表述职之名,在宫门的碎雪寒风中等了小半个时辰; 才等到小黄门的回信。
  来仪殿今日静得可怕; 纪王和徐南风刚进门,便见一只茶盏迎面飞来; 摔碎在纪王脚下,碧绿的茶水飞溅开来; 染在他一尘不染的皂靴上; 晕开一团深色的痕迹。
  而碎瓷片的旁边; 赫然跪着九公主和剑奴。
  气氛一时很凝重。
  宫婢和内侍屏息以待,伫立殿中两旁,而须发斑白的老皇帝则坐在最前头; 双目圆瞪,怒视九公主,一副龙颜大怒的模样。贤妃娘娘侍奉在君侧,悄悄给纪王递了个眼色。
  纪王和徐南风对视一眼; 随即跨过满地碎瓷渣,撩袍跪下,叩首道:“儿臣叩见父皇; 叩见母妃。”
  皇帝冷哼一声,威严道:“你们来做什么?一个个的都不省心,滚出去!”
  纪王不卑不亢,慢条斯理道:“回禀父皇; 年底的述职表儿臣已备好,事关重大,不敢耽搁,特来呈给父皇。”
  贤妃也笑着打圆场:“南风是臣妾叫来的,上月底我与她便约好了,今日要来取我新做的冬衣。”
  贤妃是江南女子,嗓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温婉,如流水凤鸣,十分好听。皇帝眼中的戾气消散了些许,虽然面色依旧有些难看,但还是命人给他们夫妻俩赐了座。
  “老四,你也劝劝这丫头,身为公主,却跟自己的侍卫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说罢,皇帝沉沉地望了贤妃一眼,道,“你也是,朕将惜月交给你教养,你却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教会她!”
  贤妃忙敛眉跪下,以额触地道:“臣妾无能,臣妾惶恐。”
  纪王刚要开口,九公主却挺直了背脊,抢先开口道:“我没有同自己的侍卫厮混在一起,也不关母妃的事。”
  “混账东西!那你究竟是因何不愿和亲?”皇帝儿女众多,还无人敢像九公主这般直言顶撞他。
  纪王安抚地拍了拍九公主的背,示意她谨言慎行,这才扫视地上沉默跪着的剑奴一眼,温声道:“千牛卫因何在这?”
  剑奴抬起眼,俊秀的面容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一字一句道:“卑职自幼仰慕九公主殿下,恳求陛下开恩,准许九公主下嫁于卑职!”
  皇帝勃然色变。
  再说下去,怕是来仪殿要血溅三尺了……
  纪王眼神凌厉了些许,压低声音道:“千牛卫,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么?”
  “卑职知道,大炎的驸马不是谁家儿郎都能当的,但愿陛下给卑职一些时间,卑职愿赴汤蹈火,杀敌报国,以求有朝一日能配得上九公主。”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赤红的眼中一片决然,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剑奴乃影卫出身,无父无母,感情淡漠,若非遇到真正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惶恐,他绝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剑奴的喉结几番滚动,再叩首,姿态卑微到了极致,哑声道:“是卑职一直缠着九公主,陛下若要责罚,便罚卑职一人。”
  “刘霈,你救过朕的性命,朕不愿杀你,好自为之!”
  说罢,老皇帝一拍案几,上等的梨木案几竟然裂了一条缝。他转而怒斥九公主,“能代表大炎和亲,去造福北疆蛮夷之辈,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何况你既出身帝王之家,享无边尊荣,便要挑得起这个国家的责任!此事朕说了算!”
  九公主笑了笑,两颗眼泪将落不落的挂在眼睫上,凄惶道:“我不要这福分,也不要什么无边尊荣……父皇,我只是想做个平凡的人,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身为帝姬,只有服从与不服从,没有喜欢与不喜欢!”
  “我不服。”
  “你说什么?”
  “如果和亲是我的使命,这样的使命,我不服。”
  “小九,莫要再说了。”见到皇帝色变,纪王起身,下意识护在九公主身前,撩袍跪道,“小九年幼不懂事,还望父皇息怒。”
  皇帝刚平息的怒火又蹭的一声烧起,他猛地起身,绕过纪王,居高临下地审视自己这个叛逆的女儿,眸子冷厉如刀,来回剐在九公主身上,沉声道:“惜月,你是铁了心与朕作对?”
  九公主飞速地抹了把眼睛,笑得满脸是泪,嗤道:“父皇,不是我要与你作对,是你在逼我。”
  “好,好,朕逼你。”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阴暗,冷声道,“朕就让你瞧瞧,什么才叫‘逼’!”说罢,他朝门外喝道:“来人!”
  候在院中的侍卫便纷纷推门而入,抱拳道:“属下在!”
  “将千牛卫拖下去,笞刑伺候!”
  九公主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帝,“父皇,他救过你的命!”
  侍卫动作飞快,很快将剑奴强行架了出去,扒了他的外衣,将他按在雪地里,随即有人备好了浸了盐水的鞭子。
  咻——啪!
  鞭子划破空气,带着咻咻风响,打在剑奴的背脊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剑奴闷哼一声,很快有鲜血透过单薄的里衣,朝外渗了出来。
  九公主漠然地望着庭院外施刑的人群,秀丽的面容一片苍白,好像那些鞭子狠狠地甩在了她的心上。她匍匐在地上,咬着唇,哽声道:“你不要打他,有什么刑罚都冲我来!”
  徐南风着实看不下去了,跪在纪王身侧,朝皇帝的背影深深一叩首:“陛下,爱恨痴嗔乃人之常情,九公主才貌兼备,剑奴……千牛卫仰慕她实属正常,万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切勿动怒伤身。”
  皇帝并不以为意,“纪王妃说得轻巧,和亲一事关乎胡、汉两族利益,他俩却在朕的眼皮底下私相授受,如同儿戏,叫朕如何不罚!”
  徐南风还欲再劝,纪王却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朝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勿要多言。
  徐南风便闭了嘴,保持缄默。
  “可千牛卫曾救驾有功,乃是父皇您亲手擢升的功臣。如今因儿女私情而重创功臣,恐教人不服,有损父皇重贤的英名,望父皇三思。”后宫不议正事,此乃宫中大忌。徐南风不方便说出口的事,纪王便张嘴替她说了。
  皇帝听了此话,心中觉得在理。可九公主性格实在太过刚烈,若不驯服,将来让她嫁给乌勒骨首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有损天颜的祸事来。
  她是头乳兽,若不趁早拔了她的爪牙,恐后患无穷。
  皇帝再三思索,方沉声道:“惜月,你既与他信誓旦旦,朕便让你们作对苦命鸳鸯。听着,刘霈的性命掌握在你手中,你若选择和亲,从此与他割情断爱,朕便饶了他的性命;若你执意要同他厮混,朕便让这笞刑继续,直至将他活活打死为止。”
  雪越下越大,鞭打皮肉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剑奴的背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每一鞭落下,都会带起血珠和碎肉飞溅,溅在皑皑白雪中,触目惊心的红。
  剑奴冷汗涔涔,汗珠从额上淌下,还未流到眼角,便在寒风中凝成了冰渣和寒霜。他沉默地承受身体上巨大的痛楚,但他的眼睛一直望着九公主所在的方向,就那么沉默地、坚定地望着她。
  几十鞭下去,他的视线已明显地开始涣散,面容因剧痛而轻微扭曲。但他一直强撑着跪在雪地上,隔着满目凄寒的风雪,茫然地追寻九公主的方向,如同一尊颓圮破败的石雕。
  九公主闭上眼,泪水浸透了衣襟,嘴唇被她咬得发白破皮,流出殷红的血来。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恍如隔世。
  她握紧了双拳,终是如同抽去浑身力气般,绝望地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皇帝为人冷硬,若是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真的会活活地打死剑奴。
  放弃他,让他活;抑或是选择他,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九公主知道,父亲是在用这般残忍的方式逼她屈服。
  “别打了……我答应……”
  她捂着剧痛的心口,跪在如寒冰一般冰冷的地砖上,先是喃喃,继而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悲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猛地冲出门外,跑进风雪之中。她不知哪儿来的这般力气,一把推开行刑的禁卫,将血肉模糊的剑奴搂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嘶声裂肺地吼道:“你赢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去和亲!”
  被鲜血浸透的雪,是那样的凄美,那一瞬,九公主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笞刑支离破碎,只余下满地的鲜血碎肉,拼也拼不起来。
  她像是被人抽掉了满身脊骨,背脊一下坍塌了下来,浑身染血,将脸深深地埋入剑奴的颈窝,发出破碎且绝望的呜咽。
  “我认输了……饶了我们罢……”
  今日的雪纷纷扬扬,下了大半日,盖住了来仪殿的血,也盖住了往日那段无忧的岁月,余下的,只有满心的疮痍。
  “这位小哥哥,你好生漂亮呀!”
  “九公主,从今往后,我剑奴便是您的侍卫,负责保护您的安危。”
  “就你?你比我大不了几岁罢,人还没大刀高呢,也能保护我?”
  “属下年纪虽小,但功夫不弱。”
  “嗳,剑奴,你生得这般好看,做侍卫可惜了。不如等本宫将来得势,你做本宫的面首如何?”
  “公主殿下请自重!”
  “开个玩笑而已嘛,做什么这般认真。”
  “……”
  “嗳,剑奴,我是最不得宠的帝姬,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你会背叛我吗?”
  “属下并非追名逐利之人。”
  “那你会背叛我吗?”
  “……”
  “会吗会吗?”
  “……不会的,殿下。”
  “你发誓?”
  “我发誓,今生今世愿保护殿下,为殿下披荆斩棘,永不叛离,至死方休!”


第52章 归京
  皇帝将九公主软禁在来仪殿内; 终日有内侍换班看守她,而剑奴则被关进了军牢之中,这对出身云泥之别的少年恋人终是未能修得正果。
  他们拼了命地抗争; 换来却是咫尺天涯; 今生恐怕都不得相见。
  皇帝临走前冷声说:“惜月,这是你的命; 拗不过的。”
  “告诉我,什么是命?”
  雪停了; 白茫茫的厚雪盖住青色的瓦楞; 也埋葬了她最后的一抹天真烂漫。等待和亲队伍来京的那段日子; 九公主终日枯坐在窗前,望着遥不可及的天际发呆,不流泪; 也鲜少说话,像是个美丽的提线木偶。
  隔了两三日,徐南风和纪王想办法进了趟宫,见到九公主面容的那一刻; 两人心中俱是一惊。
  她瘦了很多,面色苍白,几乎可以融入窗外的白雪之中。
  “四哥。”
  九公主灵动的眼眸像是一汪死水; 再激不起半点波澜。她木然地转过脸来,同纪王打了个招呼,随即又将视线落在徐南风健康红润的面容上,似是自嘲似的一笑; “我如今这副模样,爱无果,求不得,正是狼狈之时,你们夫妻俩就别来刺激我了。”
  徐南风有些尴尬,又怕九公主多想,便转而拉着贤妃娘娘的手,温声道:“母妃,您不是要带我去看看你新绣的花样么?”
  贤妃娘娘颇为担忧地望了九公主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红着眼强忍住哽咽,勉强笑道:“是呢,我带你去。”
  婆媳俩走了,刻意回避。纪王这才解下石青色的披风,拍去上头积落的碎雪后搁在榻上。
  他顺手关了窗扇,隔绝了庭院中凄寒的雪景,然后敛裾坐在九公主对面,端详着她苍白瘦削的容颜,轻声道:“太瘦了,这几日为何不曾进食?”
  “吃不下的,四哥。”九公主依旧望着紧闭的窗扇,淡淡道,“你们不必担忧,我不会做傻事,也不是在绝食。我清楚得很,死了一个我,父皇还会找到别人顶替我的位置,我不会不自量力到妄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要挟他,我只是……”
  她忽的哽了哽,低下头去,用手指了指自己刺绣精美的左胸,“只是这儿太疼了,真的,四哥,太疼了。”
  “小九,你很聪明,也很傻。”
  对于这个妹妹,纪王一向是爱怜有加。他伸手揉了揉九公主的发顶,温声道:“你不该同父皇对着干的。他贵为天子,手揽生杀大权,贸然顶撞,只会让事态愈发严重。”
  “我知道。我应该假意逢迎,应下这和亲的差事,再伺机逃亡诈死,与剑奴天涯海角私奔……此乃上上之策,可是四哥,我不能这么做。”
  她露出一抹脆弱的笑,平静而枯死的目光投向纪王,直直地望着他问道:“如果父皇让你以国家大义为重,抛弃徐南风另娶他人,你是为了大炎的利益假意逢迎,还是断然拒绝?”
  纪王蹙眉,毫不迟疑道:“我会同你一样,绝不屈服,绝不背叛。”
  “是啊,命运弄人。明知前路荆棘丛生,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九公主道:“四哥,我想他,我真的很想见他……我跟他,是不是永远也见不了面了?”
  “不会的,只要活着,便有希望。”纪王安抚道,“小九,四哥会帮你。两害之间取其轻,接下来,便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年底,胡族乌勒骨单于进京,与胡族使臣同时抵达洛阳的,还有新承爵位的岭南小王爷——
  李遥。
  天寒地冻的时节,徐南风整日窝在府中看书练字,加之与纪王琴瑟和鸣,这短短月余竟丰腴了一些,将受伤时枯瘦下去的肉全都补了回来。
  此时,她正倚在纪王的怀中,任由纪王捉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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