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瞳:完美典藏版-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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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路急赶,原本十天的路程居然用了六天就到达了。但是大青山关口就那么窄,大军只能排成一线,从狭小的关口中一点点挤出来。再怎么有效率,这片刻出来的也只有跟在他身边的数千铁林军骑兵,不过用来对付丢盔卸甲的残兵已经绰绰有余。
崅月阵首尾相顾,左右牵连,原本是为了相互照顾,此刻却变成了相互牵绊。西瞻骑士的确不必浪费瞄准的时间,只要将弓箭射向人群便可。然后拨转马头绕开,再射,再绕开,和自己人交错而过,然后再度回转,周而复始。看着转过很大距离,西瞻兵实际的进攻却不分散,他们的目标始终是崅月阵那十几处地方,不管那处地方换了多少敌人。
铁林军还有些不习惯这种战斗方法,他们习惯的是利用身上铁甲的优势,直接用马蹄去冲击敌人的阵营。可是面对已经成形的崅月阵,西瞻骑士们无一例外地选择服从主将命令,尽快适应新的战法。而新战法的成果立即就显现了,无论阵形怎么变化,总会有人中箭,惨叫声和咕咚咕咚摔倒的声音不绝于耳。
尽管青州军中也有弓箭手,不过等他们挤过来的时候,崅月阵的后方已经伤亡惨重了。虽然他们也举起手中的弓箭还击,不过站在地上射出来的箭很难给骑兵造成大的伤亡,大部分羽箭都被高速奔驰的战马甩在了身后。少数命中的羽箭被铠甲一阻、马速一带,也顿时失去了大部分力道,无法造成致命伤。受了伤的铁林军官兵也不做任何停歇,飞一般插向崅月阵另一个攻击点。
王庶死死地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结果。数以千计的骑兵们在围着他布成的战阵兜圈子,青州军在拼力射箭还击着,可他却几乎没看到铁林军有人落马。
他高高在上,几乎可以看到整个战场。于是他亲眼见到了以骑兵为主的草原人的游击战术,亲眼看到了坚如磐石的崅月阵,在敌军不停进攻的方位出现了十几道缺口,亲眼见到了敌人虽然打开缺口却不急着突破。看着黑色的身影影子一般靠近,又羽毛一般飘走,循环往复,连绵不断。每一次往返,都让无数青色的小点倒下,每一次往返,都让王庶对自己的信心崩溃。
从关口出来的西瞻军越来越多,终于,在铁林军大半兵力冲出关口后,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士,簇拥着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走了出来。那人举起手臂,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顿时,西瞻全军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大喝。
这一声大喝,远在山顶的王庶都听见了。随着这声大喝,西瞻军纵马向前,向崅月阵全力冲去,如同山洪扑向洼地。在这般声势下,已经坚持到极限的崅月阵,不可避免地开始崩溃了。
在一片黑色的大潮中,无数青色的小点不断地被从战场的这一头推向那一头,刚被一股黑色的洪流击碎,又被另一股黑色的洪流包围。在一次次的颠簸中,青色的小点显得那般脆弱无力,他们越来越少,越来越散,终于再也结不成像样的阵形了。
这一战之后逃走多少、歼敌多少,西瞻人并不知道,因为战后统计不是这些战士的工作。这以后许多场战役都和这次一样,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国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因为在这么恶劣的地形下突击,振业王并没有随军携带身体孱弱的文职人员。这些战士的任务只有一个——在他们视线范围内,再也没有站立着的青色身影,就像现在一样。
得胜的西瞻军,一队队绕过戴着金色面具的人,在马背上向那人躬身施礼,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彻青州的天空。大苑战阵的无敌神话,就在这一声声欢呼声中,在王庶眼睁睁地注视下破碎了。
王庶死死地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那戴着金色面具的敌将。从山顶望下去,那人也只是一个黑色的小点,可是那一点金光却仿佛有魔力一般,紧紧锁住王庶的眼睛,竟然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就在他的注意力被下方的战役夺走的时候,一支冷箭带着阴风,悄无声息地奔向他的心口。
“小心!”王庶被人猛推了一把,那支箭插到了另一名苑军的身上。
射出冷箭的西瞻小队长见一箭没把王庶射死,立即弯弓搭上第二支箭。他带领的百人小队,有好几个手下就是死在这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手上,他认得这个人,也知道此人武功高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此刻见王庶分心下望,便毫不犹豫地将弓箭瞄准了他。
第二支箭还没有出手,忽然听到王庶一声大吼,那小队长不由一惊,只见这长相斯文的青年突然双目赤红,仿佛变成一只发了疯的猛虎,身影如同闪电,在乱阵中猛扑了过来。
正文 第99章 飘香缘自寒霜雨(13)
在发疯般的王庶面前,西瞻军纷纷避让,眨眼之间,王庶与小队长之间的距离就不足三十步了。那小队长见到王庶这等威势,心里也是哆嗦一下,第二箭脱手射出,却准头全失,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眼看王庶对准他猛扑过来,他想再搭弓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也大叫了一声,向左侧闪躲。与此同时,王庶向前直扑,吐气开声,一声霹雳般的大喝,将手中单刀脱手掷出。这一刀快如闪电,声到刀到,正中小队长前心。小队长被刀的力道带得飞起来,向后直摔出丈许,胸前鲜红的血划出一道圆弧,当场毙命。
王庶单刀出手,身子立即随着刀飞起来,在半空中踏着前面西瞻军的身体,从无数兵刃间跳了过去。一个同样用长刀做武器的西瞻士兵挥刀劈来,正在加速猛冲的王庶身子一矮,右手上托,正抓住那西瞻士兵的手腕,咔嚓一响,竟将那西瞻士兵的腕骨折断。他劈手抢过长刀,一脚将对方踢飞,看也不看对方死活,大鸟一样向上方扑去。
他朗声叫道:“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冲上骁羁关,大苑就还有希望!”
已经被山下变故惊呆了的苑军反应过来:“夺回骁羁关!”一个原来骁羁关的守将大吼着冲上去。
“夺回骁羁关!”苑军发出地动山摇的大吼,紧紧追随前面袍泽的脚步。
二十三、恶战
刚刚冲出十几丈远,一个人影冲着王庶猛扑过来。那人速度奇快,王庶反应也不慢,他躬身后退,腰胯用力,一下弹出一丈开外。可他的对手更快,也同时迈了一步,于是王庶这一退不但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几尺。
王庶这才看清楚,此人身材魁梧、相貌粗犷,正是那日率军将中军追击得狼狈不堪的杀神莫里。莫里冷森森地看了他一眼,双拳霍然击出,王庶左手急挥,将盾牌挡在身前。一声闷响,双拳击中王庶胸口。王庶立即借势退后,只退出几步,他左手手腕一软,盾牌重重打回身上,当的一声大响,王庶胸口一痛,呼吸中已经带了腥甜的气息。他不顾胸口疼痛,猛然一刀劈出,却是劈向身前半空之处,此刻他身前虽然没人,但是谁要蹿到他面前,就会被他一刀劈成两段。
这招看似突兀,却是王庶一个师傅教给他的杀招。那师傅不比其他一个套路一个套路教给他武功的师傅,乃是历经无数次生死之人,也只教给他这一招而已。王庶心中对他颇为敬仰,所以这一招也下过大工夫练习。
莫里一击没有得手,果然飞身上前,却如同看到闪电当头落下,这一招,时机、角度、速度无不妙到巅峰。莫里急忙往地上一摔,急速滚出很远,才躲过这必杀的一击。场面混乱无比,只这么一耽搁,王庶就越过他,向更高的地方冲过去。而莫里也瞬间被几个苑军包围,无暇追击了。
“抢马!抢马!”王庶一刀劈死一名马上的西瞻士兵,自己一边跃上战马,一边向自己的袍泽大叫。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冲上骁羁关最后一道防线,骁羁关的地势变幻莫测,此处却是可以骑马的缓坡了。由于从山下攻上来的敌人不可能有马匹,这道防线设定的就是在弩箭礌石都没有用处的时候,用战马的冲力将敌人挤下去。已经疲惫不堪的敌人是不可能挡得住战马的冲击的,王庶他们现在只有抢到马上,才有一线生机。
突然胯下的马一声惨叫,一支突如其来的长矛,刺进了王庶刚刚抢来的战马的眼中。那马轰然摔倒,王庶来不及躲闪,跟着坐骑一起跌在地上。这才看清,莫里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他也骑在一匹马上,满脸杀气地提起长矛,对着倒在地上的王庶狠狠扎下。生死关头,王庶的双眼瞪得极大,头脑却十分冷静。他倒在地上,一把拽住了莫里的马镫,借着那马的力气从自己身下死马马镫上脱出,随即贴近了莫里的马腹。
莫里长矛落空,微微感到惊讶咦了一声。但这个沙场老将反应极快,猛地回手,用矛杆向王庶头上敲下。矛杆是木制的,被别人打中或许无妨,不过莫里的神力王庶已经领教过了,知道自己挨实了这一下的结果必定是脑浆迸裂。
攻击人已经来不及,王庶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手中长刀猛地扎进了莫里的马腹。距离太近使不出力道,这一下不能致命,那战马长嘶一声,高高人立,却没有同王庶希望的那样倒下,而是猛然向左边蹿了出去。
王庶身体一热,随之大痛,原来他的手还抓着马镫没有松开,被吃痛受惊的战马拖着疾行,瞬间就擦伤多处。王庶想要松手,突然手上一紧,已经被莫里狠狠踩住。莫里的脸上露出浓烈的杀意,在癫狂的奔马上他也不能随意行动,却可以狠狠踩住王庶的手,让他不能挣脱。这样不消多久,这个可恶的敌人就会被战马活活拖死。
王庶只觉得全身上下一起剧痛,那疼痛仿佛一直磨到他的骨髓深处。他放声惨叫,觉得自己都要被战马拖成碎片了,他恨不能死了才好。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到过这么大的屈辱?他很想杀了这匹惊马,可惜长刀早就脱手飞出,他只能忍着剧痛,赤手空拳在马腹伤口上狠狠击打。看着那红色的血从伤口中迸出,马儿伤口剧痛,更加暴跳嘶叫起来,王庶也大叫起来,更下死劲地对准血肉模糊的地方又撕又扯,又抠又打。无论与生俱来的多么平和高贵的性格,在特定的情况下也能激发出残忍。
身下的大地在高速向后延伸,转眼又上了狭窄的山路,开始时还不时有敌我双方的尸体被他撞飞,慢慢身边就没有尸体了,似乎这匹惊马冲出了战场。王庶已经辨不清方向,只能判断这马匹是在向上、向上。难道自己真要这么死了?一股无法形容的不甘充斥他的全身,王庶咬着牙苦苦支撑,为自己的生命尽力拼搏。
突然耳边全是西瞻人的惊叫声,王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叫,仍旧发狠地击打惊马的伤口。一匹拥有很多血液和体力的战马,终于在和一个拥有很少血液却毅力顽强的人类的角逐中战败了,它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轰然倒在地上。王庶和莫里摔成了一团,两个人全都头昏脑涨,眼前发黑。
然而手刚刚碰到敌人,王庶立即挥出了他的拳头。他知道自己没有脱离危险,战马死了,眼前这个敌人可没有死。但莫里也同样拥有坚韧的神经,几乎同时,他也一下扑到了王庶身上,双手抢先一步,扼住了王庶的脖子。
王庶呼吸一窒,用力挣扎,伸手去戳他的眼睛。这是必救的要害,莫里不得不松了手,两人扭在一起翻来滚去,一拳拳地朝对方身上、脸上招呼。无论是杀神莫里,还是被称作小书生的王庶,此刻都像街头无赖一般,几乎分不出彼此。
周围传来西瞻军急促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战斗中的二人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也无暇弄明白。突然一个翻滚中,王庶左边身子一空。王庶眼前一直是花的,根本没觉察到惊马将他带上了骁羁关最高处,也根本没觉察到最高处就是那日西瞻军攀上的悬崖。两个人一直在悬崖边打着滚,西瞻人看到了也无法上前援助,所以才会此起彼伏地惊叫。此刻王庶已经滚得小半身子探下了悬崖。
身子骤然的失重让王庶的心猛然一颤,动作慢了半拍。莫里趁机翻到他身上,终于狠狠扼住他的脖子。呼吸骤停,王庶四肢无力,停在那里。四周的西瞻士兵齐声欢呼,无数人冲上来,将长矛对着他刺下,眼看就是个乱刃穿心的下场。
莫里狼狈不堪却依然杀气腾腾的面容出现在正上方,眼神中狂暴的嗜杀之气如同野兽。王庶在无数长矛的闪光中冲他一笑,腰部突然发力,抱着这个杀了无数苑军的敌人一起,向断崖滚了下去。
二十四、入水
扑通一声,眼前一白,随即一黑,王庶和莫里已被冰冷刺骨的液体紧紧包围。从崖上摔落的巨大冲击力让二人直沉水底,寒冷的冰水在巨大水压的带动下,从所有的孔窍往人身体里面硬挤进去。王庶只觉得自己的内脏,如同被大锤子从四面八方同时打中,他在落崖途中已经运足内劲,却仍然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再也没有力气抓住莫里,这对冤家被小金川的激流一冲,各自向下游漂去。
王庶不知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十天以后,他脑子里还残存着晕厥前最后的印象,四周都是白色的激流,冰冷得直刺入骨。在崖上听小金川咆哮的声音很响,真的沉入河里,却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只能见到那些浪花不停地翻滚奔流,他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一下抛到这边,一下甩到那边。
随着他的双眼睁大,旋转着的白色并没有消失,而是高高地在头顶上,和自己有很大一段距离,中间都是正常的空气,一点水也没有。王庶一愣,难道自己沉到水底了吗?一时间如梦如幻,他这个不会游泳的人到了水底岂有不死之理,难道……此处是水底龙宫?
王庶幼时读过不少传记传奇,此时半梦半醒,加之生命中突遭剧变,难免心生逃避。此时若马上来个娇俏的龙女,想必他也不会惊讶。
一只又粗又黑的手伸过来,握住他的肩膀狠狠一晃:“兄弟,你可算醒了。”
王庶一声惨叫,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