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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公子病-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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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他的语气、神情都轻描淡写,可旁人光瞧着那贵重而不失雅致的绛色重花描金锦覆面外盒,就知这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随手送出的小玩意儿,显然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站在傅凛近旁的承恩偷偷觑了裴沥文一眼,垂脸藏起眼中的忐忑,恭谨地将叠好的小巾子送到傅凛面前。
  傅凛接过承恩递过来的巾子,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嘴角,淡淡扫了桌上那锦盒一眼,并没有打开看看的意思。
  裴沥文后脊紧贴着椅背,面上的笑意略有些发僵,却始终倔强地直视着傅凛。
  傅凛淡垂眼帘,根本不搭理他。
  小厅中的气氛顿时陷入某种诡异的尴尬。
  似乎每年的今日,这俩平日里意气相投、协作无间的少年人都会来这么一出,各怀心事,沉默僵持。
  叶凤歌见状,无声笑笑,状似好奇地探身那盒子拿到自己面前,小心地揭开盒盖——
  里头是一整套精致的尺、规、巧板。
  这些东西不算罕见,大缙所有擅长匠作之人手边几乎都会有这样一套工具,平常傅凛绘制各种蓝图时也会用上这些。
  但市面上的尺、规、巧板皆是木制,裴沥文送来的这一套却泛着奇怪的金属光泽,叶凤歌一时瞧不明白是什么材质。
  “这是什么做的?”叶凤歌拿起盒子里的直尺,指尖那种微凉的触感让她先前假装的好奇神情渐渐真实起来,“像是铁,又好像不是。”
  她将那直尺递给傅凛:“你最懂这些了,瞧瞧呢?”
  这倒不是对傅凛的胡乱吹捧,毕竟平日宅子里的小工坊也会根据他的要求自行冶炼一些材料,他在这种事上虽称不得专精,但多少还是懂行的。
  傅凛斜眼睨了裴沥文一记,这才接过叶凤歌递来的直尺。
  端详一番后,他转头看向叶凤歌,沉声解释道:“这应当是铜芯铁,比寻常的铁……”
  他忽然若有所悟地顿住,终于正眼看向裴沥文。
  裴沥文清了清嗓子:“孔素廷先生三个月前按新方子冶出了这种材质,冶炼工艺与外间常见的手法截然不同。不过据说工艺还不算成熟,眼下孔家还在反复尝试着改进配方。我瞧着这材质眼下还算稀罕,像是你会喜欢的东西,就托人请孔家的工坊做了这么一套规尺,你平常也用得上。”
  傅凛再度凝视着手中的直尺半晌,忽地用力一拍桌。
  “我知道了。”
  如此一惊一乍的傅五爷真是前所未见,裴沥文满头雾水地怔在座上。
  叶凤歌也被惊到,莫名其妙地跟着站起身来,揉着耳朵退后两步。
  “什么东西你就知道了?”叶凤歌揉着耳朵嗔他一眼。
  傅凛沉默地站起,长腿一迈走到她面前,俯身在她颊边“吧唧”亲了一口。
  轻轻的,隐隐压着某种欣喜雀跃。
  “你先去忙你的事,我去后院工坊一趟,晚上再跟你解释。”
  说完举步就走。
  叶凤歌捂住红到快冒烟的脸蛋,僵在原地瞪着他远去的背影。
  这位爷还真是将先前在书房说过的那句“谁孤家寡人就欺负谁”执行得彻底,完全视裴沥文如无物。
  坐在饭桌旁的裴沥文目瞪口呆好半晌后,才喃喃道:“天,他这是万年冰山着火了吗?”
  这还没成亲呢就如此没羞没臊,若将来成亲了,满宅子里这么多人怕是得自戳双目啊。
  ****
  叶凤歌与裴沥文都不明白傅凛忽然激动地跑去小工坊做什么,但傅凛那鬼脑子他们都是了解的,总会时不时爆出些奇思妙想的点子。
  两人都料想多半是那套尺规的材质让他脑中闪起什么灵光,便就默契地没跟过去打扰他。
  叶凤歌与裴沥文一前一后出了小厅,并肩漫步在北院的廊下。
  午时一过,雪势小了许多,却又起了风。
  冬日寒风胡乱催摇着树梢枝头,其上的积雪纷纷洒落。廊下悬垂的铜风铃也被风尾巴扫到,铃心美石撞着铃壁,发出悦耳清音。
  “凤姐儿,方才多谢你圆场。”
  裴沥文驻足,转身面向叶凤歌,郑重地行了一个谢礼。
  “若不是你在,方才五爷约莫是要掀桌了。”
  其实裴沥文的年岁比傅凛还要小上一点,不过他常年在外替傅凛的商事奔走,说起来也算个老江湖,待人接物上自不免多几分沉稳老练。
  他小时是傅凛的陪读,十五六岁起替傅凛做事,一向很清楚傅凛的脾性、禁忌,在傅凛跟前的言行自来很有分寸——
  唯独每年的今日,他定会毫无例外地做出一件让傅凛想要翻脸掀桌的事来。
  “你明知‘生辰’这事是他的忌讳,偏又每年专挑这个日子送他贺礼,”叶凤歌无奈地笑笑,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少年人呢,就是各有各有的倔强。你就不能变通变通,换个日子送?”
  傅凛对傅雁回心结那样深,自不会如寻常人那般欢天喜地庆贺自己的生辰。
  他甚至将每年的这一天都过得若无其事,绝口不提。
  偏生裴沥文在这事上死倔,每年都非要在这天想方设法送傅凛一件礼物。
  虽然往年事情多以傅凛发脾气将裴沥文扫地出门告终,可裴沥文却像是打定主意与他杠到底,下一年照样会自己送上门来触霉头。
  裴沥文垂眸,笑意苦涩:“我知道,像你那样,每年提早或推迟送,任意找个什么理由,都能让他收得很高兴,皆大欢喜。”
  他的神色语气让叶凤歌隐约有些明白,他为何年年遇挫,还年年坚持要在这一日同傅凛僵着杠上了。
  想起自己早前在临川买的那个银质束发小冠,再想想自己房中那件原本打算明日再送给傅凛的礼物,心下感慨万千,一时也说不清自己与裴沥文的做法究竟孰对孰错。
  “咱们谁也不知道,傅将军当年为何要那样对他,”裴沥文转身面向院中,目光随着那些当空乱舞的碎雪起起伏伏,“他也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心中郁结,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不受人欢迎的一个错误。”
  这倒不是傅凛告诉他的,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虽他不挂在嘴边,但我瞧得出来,他心中是真的将我当做朋友的,”裴沥文哽了哽,唇角轻扬,“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就想让他知道,无论傅将军如何看待他,傅家如何看待他,至少,他还有一个朋友,很高兴他能来这世间走一遭。”
  或许,这就是少年儿郎之间固执却真诚的友谊吧。
  叶凤歌随手在廊下扶栏上抹了一把,将那捧积雪捏成小小的雪团子。
  “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他此生也不算太苦了。”她弯了唇角,眼底有欣慰的水光。
  裴沥文回头,笑看着她将掌心那个小小的雪团子粘在扶栏上:“我这个朋友,只能让他不那么苦。可惟有凤姐儿你,才能让他知道什么是甜。”
  叶凤歌赧然红脸,转头看向院中,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日来之前我还在犯难,不知该如何劝服他去一趟清芦,”裴沥文兀自又感慨道,“万没料到他竟会主动开口说要去,半点踌躇也没有。”
  以往想劝傅凛出一趟门,真可谓是难如登天,磨破嘴皮子也未必能得他首肯。
  早上傅凛那样痛快就定下去清芦的行程,裴沥文面上虽没显露半分,心中却是极为震撼的。
  叶凤歌摇了摇头,轻笑:“我也没想到。许是他之前为着我的事跑了两回临川,心中就渐渐松了小时那种对外间的戒慎与恐惧吧。”
  早前傅凛以为叶凤歌要走,追着去了临川那次,回来之后还大病了一场;可后来再随她去临川,虽只停在五里铺,却并不见之前那样激烈的情绪起伏。
  “无论如何,总之就是因为你的缘故,”裴沥文也笑了,“要我说,妙大夫替他开了这么多年方子,最管用的一味药引子,却还是你啊。”
  叶凤歌红着脸“啧”了一声,接不住这话。
  ****
  傅凛在小工坊内忙到入夜才回到北院,廊下的灯笼已全被点亮。
  皎洁银月映着一地积雪,雪夜苍穹如洗如练。
  “五爷,凤姐儿让把晚饭摆在角楼二层的暖阁了,”顺子迎上来,跟在傅凛身后,尽职尽责地回禀道,“她让转告,说请你赏月下酒。”
  “嗯。”傅凛揉了揉额角,回房更衣。
  因怕酒会误了药性,叶凤歌是从来不允许傅凛喝酒的。
  傅凛料想她所谓的“赏月下酒”不过就是那么一说,最多就是她喝酒,叫他在旁陪着看罢了。
  换上一身月白锦袍后,傅凛犹豫再三,还是走到柜子里,取出之前叶凤歌买的那个束发小银冠。
  将那小银冠换上,又仔细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傅凛才出了房门,向角楼行去。
  “五爷,我跟上去么?”顺子在角楼的楼梯口停下,谨慎询问。
  傅凛淡淡横了他一眼:“你说呢?”
  “我说?”顺子略作沉吟,毅然道,“那我不跟。”
  他还是个孩子,若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害怕要长不高。
  ****
  施施然上了角楼二层,推开暖阁的门,就见叶凤歌正支着下颌坐在暖阁地榻上,面前的四方矮脚桌案上杯盘碗盏俱全,酒菜全都摆好的。
  “我正想着,若你再不回来,菜都凉了,”叶凤歌偏头笑着望过来,“你……”
  目光触及傅凛头上那个熟悉的束发小银冠,叶凤歌顿时语塞,神情轻讶。
  傅凛淡垂眼帘,佯作无事地走过去,挨着她的肩盘腿坐下。
  “你明白之前我为什么送你这个。”
  叶凤歌始终支着下颌偏头觑他,只是眸心渐浮起软软浅笑,语气并非询问,而是笃定。
  傅凛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伸手去拿了桌上的酒壶。
  叶凤歌按住他的手。
  “午后你去工坊后,我与沥文少爷聊了几句,”她轻声道,“有些事,我觉得他是对的。”
  一提起裴沥文,傅凛顿时满身都是气。
  “他对什么对?!”
  傅凛那骤起的恼意并未使叶凤歌畏惧,反而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每年都在这日送你贺礼,是想让你知道,傅五爷在这世间还有这么个朋友,很高兴你能来这世间走一遭。”
  傅凛别扭地将脸转向窗户,闭了闭眼,似在克制某种起伏不定的心绪。
  “其实我们都知道,每年的今日,你甚至不许厨房多加一个菜,偏要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叶凤歌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颊边,将他的脸转回来与自己四目相对:“你是觉得,你的降生,不被人期许,不被人欢迎,所以这个日子只会叫你觉得痛苦煎熬,并不值得欣喜庆贺,对吗?”
  这些事,她早就知道的。可以往她总是配合傅凛那压抑隐藏的小心思,不愿拂了他的意叫他心中难过。
  今日听了裴沥文的一番肺腑之言,叶凤歌犹如醍醐灌顶了。
  有些伤口,越是深深捂着,越是难以愈合。
  她眼下想做的,便是将他可以捂在这伤口上的重重寒冰敲开,再在那伤口上抹上蜜。
  无论如何,她想试试。
  或许,傅凛那叫她师父也无从下手的心病,这么多年来,等的就是“叶凤歌”这一味药。
  被戳开心中隐痛,傅凛满目痛苦地红了眼尾,委屈又倔强地瞪着她,半晌不发一言。
  对他的怒目相向不以为意,叶凤歌轻声笑笑,从手边拿起一件东西递到他手中。
  掌心里的柔软触感惹得傅凛忍不住垂眼望去。
  那是一根银白色软烟罗腰带,上头有金丝描花。
  傅凛瞧着那金丝描花的纹样,眼底的痛苦如被春风揉散,眸底霎时柔软如丝。
  “叶凤歌,你知道爷是博览群书的人吧?”
  他徐徐抬眼,嗓音有些沙哑,唇角隐隐飞扬。
  叶凤歌虽红着脸,却镇定挑眉:“那,请问博览群书的五爷看出什么了?”
  “这花,”傅凛笑开,沉嗓如蜜,“叫独占春。”
  独占春,宜州多见,以花形似齐飞双燕子而得名。
  宜州的姑娘若有了心仪男子,便会将此花绣在一条腰带上赠给对方。
  无需多言,那些娇羞的悸动,羞涩却又坦白的心思,便全都在其间了。


第五十九章 
  余光瞥见身侧那双灼灼的眸子始终锁着自己,似乎饱含了某种期待,叶凤歌脸红得一塌糊涂,口中不太自在地“嗯”了一声。
  这种带点小矫情的羞涩讷言,大约是许多情窦初开的姑娘家都会遭遇的窘态吧。
  要说起来,叶凤歌这些年里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也不能是白看的。她当然明白,若按照话本子里的套路,此情此景之下,总得要配上点甜腻情话,才算没辜负这温柔缱绻的雪天月夜。
  她当然也清楚傅凛想听什么。
  可她就是张不开嘴,实在说不出什么动人心魂的华美情话。
  傅凛往她身旁挨得更紧了些,偏着脑袋觑她,狡黠浅笑中掺进了更多的期待:“然后呢?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了?”
  “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叶凤歌红着脸,假作若无其事地伸手揭开桌上汤盅的盖子,眼中隐隐闪动着笑意,不答反问。
  傅凛别扭地哼了哼:“没有。”
  就像两个小孩儿各自攥紧了掌心里的糖果,明明想好要送给对方,却偏偏又执拗地期盼能先得了对方手中那一颗。
  叶凤歌盛了半碗汤放到他面前,敷衍地将半张红脸转向他,憋着笑轻道:“ 那我也没什么要说的。”
  来啊,看谁先忍不住啊。
  傅凛满心里被她这进一步退半步的羞涩闪躲闹得又是甜蜜又是恼火,抓心挠肝地同她熬上了。
  “拿了酒上来,怎么又不喝?”
  他轻描淡写地换了话题,骄矜地藏起眼中那快要扑一地的甜蜜欢喜,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挑破桌上那盘香葱烩鱼,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在面前的梅子青瓷碟上,就着筷子一根根理掉其中的小刺。
  “吃完饭再喝。”叶凤歌眼里隐隐闪着笑,却没看他,动作秀气地抿了一匙汤。
  傅凛将那块鱼肉中大部分的刺挑去后,顺手将小碟子推到她面前。
  叶凤歌面上隐着甜丝丝的笑,安静地接受了他的投喂,拈起那块鱼肉放进口中。
  傅凛双眸晶晶亮,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叶凤歌咽下那块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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