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匠娘子的水乡生活-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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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曹秦盟离开中土去了南境,许多读书人也追随他而去。我想你可能会去的,便派了人手在飞仙渡寻你的身影……前天听说你买了船票,住到了客栈,我想来见你,却觉得没脸。听说今天就要起航了,我怎么的也要来见见你。”
宋明礼心中泛起暖流,笑道:“这些日子,刘兄对我老家的父母多番照拂,我一直没有机会言谢,还让父母隐瞒我的行踪,请刘兄不要介怀才对。这一年,我隐匿行迹,只因心中困顿,想独自醒身,这才没有联络故人。如今我打算去南境,并不是追寻曹秦盟,一去不返。我向来视他为仕林楷模,后来被革功名,也多少与他有关。我此去,只是期望能见到他,当面讨教几个问题,以了心中夙愿。”
宋明礼的眉宇间全然没有从前的郁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从前他说话是微微低头的,如今却是昂首挺胸,从前一双总是显得迷茫的眼,如今似散射出睿智的光芒。
刘靖升微微一笑,“明礼,你真的变了好多,看来这阵子你韬光养晦,甚是值得。”
“只是……”刘靖升又泛起一些难言的苦涩,“明礼,若那日赶考路上,我未与你说那些话……你就不会……”
宋明礼爽朗一笑,“刘兄就为这件事情自责?其实这件事根本与刘兄毫无干系,是我自己飞蛾扑火,倒让刘兄介怀了,实在不该。这一年多来,我想得清楚,我本就不适合走仕途之路,或许著书立说更适合我吧。”
“著书立说?”刘靖升低自语,“这倒与阿媛说的一致。”看来她看人果然很准呢。
“刘兄说什么一致?”宋明礼笑问。
刘靖升忙笑着掩饰,“没什么,我是说,著书立说,与你的性格一致,我祝明礼你早日成为治学大家。”
宋明礼洒然一笑,“借刘兄吉言。我亦贺刘兄小登科之喜。”
“你知道?”刘靖升眼神一怔,心又想他们刘柳两家都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两个大户即将结亲,在镇上早就传为美谈,宋明礼知道也不奇怪。
“你……你不怪我吗?”刘靖升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朋友妻不可欺,他要娶的人曾经可是宋明礼的未婚妻。
宋明礼轻叹一声,“刘兄,你从前常常说我迂腐,如今你怎地比我还要迂腐?莫说我与柳小姐并没有实质的婚约,就算有,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就该不惧任何世俗礼法。你竟觉得对不住我,这实在不该,有负柳小姐对你痴心一片。”
刘靖升见他神情自若,朗朗如月,并非惺惺作态。
“明礼,你真的这般想,倒叫我惭愧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主角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所以所谓结局是重要配角们的结局;下章还是如此;所以一定慎买。虽然文文成绩不好;但我还是想认真做一个了结;也许这个结局的方式大家并不喜欢;但这已经是我竭尽所能的结果了;请大家多包涵。
☆、第75章 终章下
两人再度见面,心中均有千言万语; 可惜帆船就要起航; 无法再言。
刘靖升掏出一张船票来; 递给宋明礼; “明礼; 今天这里的船,船主是我的朋友,之前邀我同往; 给了我一张主船甲等房的船票……还有; 这里一些碎银; 你不嫌弃就收下吧。”说罢; 他战战兢兢将钱袋也递了过来。
宋明礼欣喜接过船票与钱袋; “那我却之不恭了。”他知道,他收下; 刘靖升才会彻底心安。为了这位从来拿真心对待他的朋友,有什么可矫情的?
刘靖升倒一时愣神; “明礼; 我以为你不会收的,起码要客气一番; 你这般爽快地收下; 倒叫我不知所措了。”说罢; 禁不住咧嘴笑起来,“明礼,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想来你这一年,一定增添了不少人生际遇。我觉得现在的你,更好更好!”
“真的?”宋明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继续保持!”
两人相视,又都默契地放声大笑,即使周遭人看过来,也不收声。
快开船了,刘靖升送宋明礼上了最巨大稳固的主船,这才返归岸边,与他挥手告别。
直到宋明礼转身离开,向船舱行去,刘靖升才欣喜又放松地一笑,反身朝柳小姐的方向小跑而去。
宋明礼行至下行的转角木梯处,正欲下脚,余光却瞥见岸上一人在朝自己挥手,还在呼唤自己。
“先生,宋先生——”一个甜美而悠长的声音,即使只是几个字的发声,亦不禁让人想到她唱起渔歌时犹如百灵的婉转悠扬。
“五儿,你怎么来了?”宋明礼赶忙返回甲板,因着登船的人都已经差不多上来了,船员准备解锚了,他只能隔着一丈距离望着她说话。
五儿捏了捏袖子,水灵的眼睛望向他,“五儿来送你啊……”她扬起手中的篮子,又道:“先生,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有鳜鱼饼,桃花鱼干,蟹黄糕,我给你扔过来吧,你接好了!”
她说着,就要动作,却立马被宋明礼叫住了,“不可不可,万一我没接稳,落到地上,岂不可惜?我身上带着许多干粮,再说船上也要提供饭食的。”
五儿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把东西收了回去。
宋明礼见她眉目含忧,忙又靠近船沿,蹲下|身子,好能与她尽量平视。
“五儿,之前说给你想名字的事情,我一直没有灵感,刚才想起左思《招隐诗》中的一句——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咱们小渔村远离世俗纷扰,山水缭绕,倒与诗中意境相符,‘清音’二字更是与你契合,不如就叫‘清音’可好?”
“清音?”五儿开心地笑着,原来他并没有忘记这件事。
不过,他这个时候告诉她名字,是怕以后不再见面,有违承诺吗?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五儿有些紧张。
宋明礼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成心愿,什么时候就回来。”
五儿抿了抿唇,“那先生可要快些回来,我们小渔村的人都等着你呢!”
宋明礼点了点头,“我尽力而为。”
一排船员都将锚解得差不多了,开始对着岸上大声呼喊:“开船咯!开船咯!还有没有登船的人?有没有——?”
五儿痴痴地看着船上的宋明礼,别离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像剖鱼时不小心破了胆,整条鱼都苦涩起来。
船员们又喊:“开船咯!开船咯!甲板上的人都朝船舱里走,朝船舱里走!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个挨着从木梯上下去。”然后督促乘客与工人有秩序地行走。
涌动的人群向岸上的亲人朋友挥手惜别,然后依依不舍地按船员的指引离开甲板。
宋明礼终于扶着栏杆起来,看着五儿,笑得温柔,怕人声鼎沸,她听不见,于是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五儿——清音——快回去吧,这里鱼龙混杂,不要逗留,我也该去船舱了!”
他看见五儿冲他点头,又向他挥手告别,确定她是听见了,这才转身随一众行人离去。
五儿望见宋明礼下了甲板,再也瞧不见身影了,心里好痛,像从前布网时,一脚踩到水中的河蟹,被狠狠夹了一夹。这次夹到心了,更疼……
他说尽力而为,那会不会只是客套?
困于浅水的海鱼,若能再次奔流赴海,还会舍得回来吗?
甲板上已只剩寥寥数人,船员又呼喊起来,“开船咯!还有没有持票没上船的?快点!快点!迟了概不退换!概不退换——!”
声音重复着,回荡在海风中。
五儿忽而将注意力转移到身旁一个憨实的年轻汉子身上——汉子背着一个大包袱,眉头紧锁,神情踟蹰,手上正是捏着一张主船甲等房的船票。
“大哥,大哥!”五儿不由朝他靠了过来,急促道,“大哥你还要上船吗?你不上船不如把船票卖给我吧!”
卖?五儿蓦地想,那是主船甲等房的船票,她今天没有带多少钱,够买吗?
“大哥,若你不上船,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加上……加上这篮子东西。”五儿将篮子递到汉子面前。
汉子本就犹豫不决,这下听得姑娘家催促,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船,去南境?他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改变他们焦家一家人的命运。
可是秀儿,她气得在家里不吃不喝,孩子还没断奶,自己走了,她和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事?
他昨夜和她吵了架,今早上天没亮他就出发,没有和她道别。
一路上,他总想着,等他赚了钱回来,她就理解了。可到了飞仙渡,看到那样巨大的帆船,看到那样拥挤的人群,他知道,这一去恐怕不能那么快回来了。
母亲垂暮,弟妹年幼,他这一去,谁来照料他们?
可他又想,还有喜梅啊,喜梅向来聪明伶俐,这几年又长了本事,她一定能安抚好家里,等着自己衣锦还乡。
最后几个因着与亲人告别而耽误时间的人都被拉上船了。
船员即将撤去连接甲板和海岸的木梯,看见五儿与焦三柱还没有动静,搭在木梯上的手突然缓了缓,喊道:“就一张船票,你们两个商量好没有!”
五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哀求道:“大哥,你要是没想好,不如把上船的机会留给我吧。我们先生要走了,他可能再也不回我们村了,我想要追随他,错过这班船,我以后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了。大哥,你若是去经商,去做工,下班船也可以的……”
焦三柱见她可怜的模样,捏票的手指动了动,可当他一抬眼,正好看到颜青竹挽着阿媛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正与岸上的人挥手告别,那群人里有他的妹妹焦喜梅。
妹妹知道自己这么没有胆色,她一定会失望吧,自己身为哥哥,为家里做的贡献反而不如妹妹多。
还有青竹,他好心让自己跟着发财,自己却连他的船都不敢上?
下一班船?船上不再有照拂他的朋友,那怎么能一样呢?
宋明礼已走到自己的票对应的舱房,甲等房里坐的都是些有点资本的商人,只是还达不到自己造船出海的本事,于是选择借大船队的东风。
而乙等房住的是船务人员及带手艺的务工者,丙等房住的则是最下层的贫农和劳工。
甲等房是两人一间的,宋明礼在自己的床位坐下后,发现对面是个年轻的生意人,气质沉稳,形容敦厚。
两人相互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明礼见他目光落在舱房的小窗口上,应该是在看岸上的情形,便不打扰,自取出一本书来闲看。
外面响起了悠长清越的号角,船开始移动了。
一尺见方的小窗恰巧框住一副移动的送行画面。
宋明礼也不由放下书,朝那小窗去看……五儿……应该回去了吧……
他想着,嘴角不由溢出一丝自嘲的笑……
对面的生意人保持着看向窗外的视线,很久很久,可眼睛里却毫无神采。宋明礼觉得他似乎静止了,似乎根本没有看什么,只是在保持这个姿势而已。
忽而,生意人慵懒的身姿变得紧绷,迷茫的眼神变得清明。
他看到什么了?宋明礼不由再次看向窗外,除了送行的人不住挥手,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生意人却迅速收回视线,转过身来,他慌乱地伸手摸索着,发现包袱不过就放在床边,他挎起包袱,推开门,几步冲出了房间——
“兄台——”待宋明礼反应过来,叫了他一声,却只听见一阵啪啪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此刻,甲板上除了船员,再无闲杂人等。巴瓦蓬带着颜青竹与阿媛站在桅杆下欣赏着海天相接,海镇相接的壮阔景致。
岸上的闰生,石寡妇,刘靖升等人还没有离去,阿媛能看到闰生时不时在向他挥手,只是一个个身影都逐渐变得渺小了。
这时,一个人忽而从船舱里冲上甲板来,又跑到船沿上去。
“这人做什么呢?”颜青竹有些好奇,“不让船员拦住他吗?”
巴瓦蓬笑笑,不以为意,“这种人我见多了,定是舍不得亲人,或者突然又后悔出海了。反正船都开动了,又不可能为他一个人靠岸,他扶着栏杆难受一阵,也就好了。”
颜青竹摇头笑道:“你还真是颇有经验。”
阿媛却不禁皱眉,“青竹哥,这个人我们认识的,不是于大郎吗?”
颜青竹定睛望去,不由讶然,“还真是他!”
阿媛指着岸上,更是一惊,“是李幼蝉,是李幼蝉在叫他,他一定是看到了,所以才急急冲上来。”
这会儿船又远了些,颜青竹根本看不清岸上有没有李幼蝉,不过他相信阿媛没有看错,女人对女人总是更敏锐些。
巴瓦蓬道:“姐姐,姐夫,这人你们认识的?”
颜青竹点点头,略略将他们做生意打交道的事情讲了讲,不过关于李幼蝉因私心嫉妒而报复的事情,不好讲出。
“原来是姐姐姐夫的同乡,不过,即使是熟人,我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靠岸了。”巴瓦蓬带着歉意道。
颜青竹旋即笑笑,“这个没什么好抱歉的,大概他们夫妻有什么矛盾,于大郎才会出走。我看,有了分别才会珍惜,并不是什么坏事。”
于大郎望着岸边不停向他挥手的李幼蝉,一时焦急后悔。
自打卖了木材行后,李幼蝉不愿回家看父母脸色,一直住在镇上姐姐家,而于大郎则回了乡里。
他们分居,却并没有和离。很多次,他都想过要与她和好的,可想到她必又是一副轻贱他的态度,他便作罢。
近来听说许多商人都前往南境,通番致富,他正值颓废,便想出去闯闯。
很早前,他就把这个决定当做无意漏嘴告诉了她家里,希望他们让她知道,他就要走了。
今天他真的要走了,却又在想,她家里人是不是没有告诉她,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连送他一送也不愿意吗?
他在甲板上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出现,可船开了,他却看见她出现在岸边,四处张望。
等他跑到甲板上,他才听见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确定无疑。
她希望他不要离开,是的,一定是!
可甲板与海岸连接的木梯被撤掉了,船离岸越来越远,他没有可能要求整个船队为他停下来。
阿媛见于大郎焦急的样子,转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