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匠娘子的水乡生活-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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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颜青竹打听好了那姓姜的住处,找了跑腿的上门请他。
阿媛则在家里做菜,颜青竹怕她忙不过来,还去四海酒家端了几个贵重的荤菜,如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颜青竹又打了几盅酒回来,看着阿媛坐在桌前皱眉头,忙走过去抱着哄了一番,“娘子辛苦了,趁着人没来,你若饿了便先吃一些吧。”
阿媛看着满桌山珍海味,却半点兴致都没有。
“青竹哥,就算与他们谈和,也不用这么破费吧?”阿媛觉得委屈得紧,想到那些人把她的糕点当做不值钱的东西随意丢弃,她还要做菜给他们吃?想到颜青竹昨天那不肯罢休的样子,奇怪他今天为何又转作和颜悦色,还要请那些恶人吃饭。
颜青竹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且上楼去,今天来的都是男人,我招呼他们就好。”
阿媛无奈地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道:“要不要找王大叔他们一起来吃饭?我怕那群人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不用。耗子怕猫,我们找猫来就好,人来了也抓不到鼠啊。”颜青竹弯腰将在自己脚边撒娇的小猫抱了起来,抚了抚它绸缎般柔软光滑的皮毛,逗弄道:“小花,今天我们一起抓贼,好不好?”
阿媛不明他的意思,却晓得他又在卖关子,想来他有分寸,便不相问,只用碗筷夹了些桌上的吃食,独自上楼去了。
阿媛吃了几口,却没心思,便搁了碗筷在一旁。
半晌,她听得吱呀一声响,打开正对天井的窗子看,是颜青竹把自家大门打开了,又独自走到厅堂里等着。
还开着门迎那帮恶人?有必要吗?莫不是颜青竹在酒菜里做了什么手脚?
阿媛心下一跳,又忙对自己说,不会不会,他不会蠢到使这种下作手段。
约莫等了一刻钟,已是太阳落山的时候。
一个重若千钧的脚步声从门前来传来,阿媛立马警觉地抬起了一丝窗户。
“颜老弟,对不住,老哥哥来迟了!今日事多,你看,我这公服都还没换下就来了,可不是我拿乔啊!”随着洪亮的声音,一个身量高大,气势威武的男人穿堂而过,面上笑得浑厚,身后跟着两个差役。
颜青竹也笑着迎了出来,把人引进了厅堂。
这下,阿媛可是明白了。猫?原来是那位铺头大人!
颜青竹与铺头谈笑风生,铺头为人豪爽,笑声热烈。颜青竹家一直是敞开门的,倒吸引了不少人偷偷来瞧热闹。
席间,阿媛下楼为他们热了一次菜,添过一次酒。
不知不觉,已至傍晚,阿媛又将厅堂里的油灯烛火燃起。颜青竹与铺头几人兴致旺盛,推杯换盏。
另一队人也正浩浩荡荡向颜青竹家进发,为首的是那位姓姜的汉子,左右两边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平,一个是黄力,身后还有三五个汉子,都是参与了搞破坏的那些人。
张平笑道:“姓颜的小子,原来胆小如鼠啊!姜大哥一出马,他就吓得摆宴请罪。”
张平自被监市铺判了赔偿颜青竹的损失,一直耿耿于怀,赔那么多钱,害得他最近日子甚是拮据。
黄力也道:“咱们今天过去就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咱伞帮的厉害!只是……姜大哥莫要忘了,咱们这次过去,最要紧是让这小子自己识趣,赶紧滚远些,有他在这里,咱们伞帮弟兄的伞可不好卖呀!”
黄力自从上次的事后,与张平已是陌路,可在对付颜青竹这件事上,二人倒难得携手共进了。张平主要意在报复,而黄力更为担心的是自己的生意。自从颜青竹来到镇上后,黄力的伞已经鲜有伞行愿意收购了。若是这小子将来请了人手,做大做强,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姜大哥被左右护法拍着马屁,心头舒坦得很,扬了扬手中跑腿的送来的请帖,得意地道:“跟咱们伞帮做对,绝没有好下场!”
张平黄力在蓄意整治颜青竹这件事上,一直是站在幕后的,如今见姜大哥让他服了软,自然又想出来沾沾威风,好在颜青竹面前一雪前耻。
一众人大踏步前行,颇有气势,路边推车的小贩都赶紧躲进了巷子,知道这些地痞牛氓惹不得。
待走到颜青竹家门口,见门口大开,心想这小子倒懂得些规矩,正昂首抬腿进门,却听里面传来一个狮吼般的声音。
“哪里来的一群小儿,进来也不敲门,扰了爷爷我与颜兄弟喝酒的雅兴!”喝了酒的铺头醉眼惺忪,声音却异常清越。
张平黄力等人听得这人这般嚣张,立时就要冲进去打人,以为颜青竹叫了帮手在这里等他们。
姜大哥却一伸手拦住了他们,刚跨进门槛的脚顿时像弹簧一般弹了回来,缩着头一溜烟拐进了墙角。张平黄力等人不明所以,待借着灯光将厅堂里的人看清楚,顿时如姜大哥一般动作。
“你们两个兔崽子,也不打听清楚!姓颜的小子认识镇东监市铺的铺头,你们自己做缩头乌龟,还让老子来打前阵!这……这可是鸿门宴啊!”姜大哥见张平黄力也拐了进来,霎时发作。铺头,虽也是平头百姓,可实质上就是半个官,而且专和他们这些地头蛇打交道,他就算多么有能耐,也没理由自己把头撞上去。
张平黄力也着实没有想到,颜青竹何时能请来这尊大神同桌吃饭了,明明几个月前,他们都才第一次与这铺头相见,当时铺头若不是因为那两个书生小姐,早就判了颜青竹犯事了。怎会在这么短时间里颜青竹就打好了关系,与那铺头称兄道弟起来?
张平黄力赶忙赔了不是。姜大哥低声做了安排,让众人都往回走,莫再进去。
正当众人悄悄从巷子里退出来时,楼上忽而落下一汪急水,众人啊的一声惊呼,都毫无预兆地成了落汤鸡。
姜大哥叫得最凶,身上也湿的最厉害,抬手一闻,那股水还有点怪怪的味道,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抬头一看,二楼上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扇紧闭的雕花窗子。
他使劲地一锤脑袋,心想,这次是吃了哑巴亏了!
张平黄力也气傻了眼,顿时就要发作。
“姓颜的小子整我们呢!这潲水定是他让人倒下的,姜大哥,我们不能就此作罢啊!”张平搽了把脸上的水,犹自被那水恶心得打呕。
“姜大哥,如今这小子有了铺头撑腰,更不得了。只怕我们伞帮兄弟的买卖更不好做了!姜大哥,咱们回去得再想办法。”黄力也压低了声音道。
姜大哥怒从心头起,捏住了张平的脖子,“不就此罢休,你还待怎样?等着上头再泼一盆潲水下来?你以为这小子真有那么大胆子敢泼我们?还不是铺头大人暗许的?没看到铺头旁边还坐着两个铺丁吗?没准儿是他们奉命给咱们教训。”
另一手又捏住黄力,“老子又不会做伞,你们伞帮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倒是提醒你,有什么事,别赖在老子头上!”
姜大哥又抬头看了看那扇窗,捂住头道:“还不快走!等着再被泼一次?”说罢,率先走出了巷子,到了门口,却不敢过,只得转了个方向。
姜大哥带来的兄弟,自然也跟着他走了,张平和黄力气得脸色发白,竟相互看对方都不顺眼起来,几个恨恨的眼神对视后,二人也一前一后出了巷子。
悄悄站在窗前的阿媛抿嘴笑了笑,将还欲开窗泼下去的水桶收了回来。
潲水?明明是刷锅水好吗?要不是怕脏了自家的院墙,她还真想泼潲水的。
再说一群散发着臭味的落汤鸡刚走出了不远,迎面却来了几个铺丁。
姜大哥一时腿软,颤抖着定在原地。
几个他的属下也跟着不敢上前,张平黄力知道恐怕事情不妙,赶忙缩到了众人后方。
铺丁捂住鼻子,皱眉道:“姓姜的,让我们兄弟好找。这几个月你留下的案底不少,咱们一起回监市铺看看,要不要报上头知道。”
☆、第59章
送走微醺的铺头; 夫妻二人花了大半个时辰收拾杯盘狼藉的厅堂,又烧水洗漱; 而后才精疲力竭地上了楼; 进了卧室。
阿媛一边理床铺; 一边对正脱衣服的颜青竹道:“什么时候与铺头搭上关系了?”
颜青竹将外衣搭在架子上,笑道:“这几个月去监市铺领钱; 每次我都留下一百文给了那铺头。前阵子; 糕点不是不好卖吗?我也送了几次到镇东监市铺。”
阿媛疑惑; “铺头虽是白役; 俸禄少; 可毕竟是个肥差,怎么这么点好处就收买了?”
颜青竹躺到床上舒服地摆了个“大”字; 笑道:“是肥差; 可哪个有财有势的人会贿赂他们?额外进项; 还不是就从平头百姓身上来,能有多少?再说,铺头说白了也是平头百姓; 上头有官府压着; 中间还有富商压着; 手头那点小权利; 也就跟咱们这种人使使。这时候; 你若给他些面子,给他些小便宜占,他是很乐得顺手帮你一把的。自那帮人到百工村闹过; 我就与铺头通了气儿,让他帮我留意着这帮人,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找到家里了。姓姜的就是个小泼皮,没什么根基,连伞都不会做,也不知从前如何混进伞帮去的。现在他只怕已被押进了监市铺,再也不敢找我们麻烦了。”
阿媛吹了灯,也往床上躺下,笑道:“这次出了气,也放了心,干得漂亮!”
颜青竹翻身压了过来,周身疲惫似乎瞬间消失殆尽,温柔地含住她的小耳珠,吐着蕴含着些许酒味的热气道:“我干什么不漂亮了?”
……
到得九月,天气微寒。阿媛给颜青竹添置了几件夹衣,可颜青竹却只穿了三两次就不穿了,说是干活儿热,穿单衣便够了。
阿媛无奈,又见他身体无恙,这才放心。那些夹衣,也只好收了起来,心想到得初冬总能用上。
这日,阿媛送饭,回来时顺道买了米粉,豆粉,红糖,各色干果,红绿果脯。重阳节将至,重阳糕必然是这段时间售卖的头牌糕点。
阿媛刚到得自家门口,就见一个穿着富贵,身姿婀娜的年轻妇人立在门前,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阿媛妹妹,好久不见,再不见你,我可只得转身走了。”
好久不见,还真是好久不见,李幼蝉成为妇人,似乎更添了风姿。
阿媛实没想到,她会登门造访,忙应声将她迎进屋去。
李幼蝉一进屋里,便有些出乎意料。她打听到阿媛与颜青竹住在镇南,想来房子应该有些陈旧破烂,却不想,整栋小楼有七八成新,打扫得也干净,虽没有大户人家气派,倒甚是别致。天井处草木茂盛,在厅堂坐下后,花瓶里插着的小黄|菊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厨房似乎放着什么,还有甜甜的食物味道。
李幼蝉在心里叹口气,这里处处是温馨的生活气息,想来,二人在此生活得甚为惬意。
反观自己,虽在镇西买了带铺面的房子,可铺面和仓库就占了整个底层,起居室便显得小了,布置得也远不如眼下这栋小宅雅致。
李幼蝉本是借着同乡的名头来拜访,实则想向住贫民窟的二人炫耀一番,没想到请人家上门做客这句话都说不出口了,怕人家真去了,见她那里也不过是镇西的穷宅,倒反被人家笑话了。
阿媛从厨房端了一些糕点和干果过来,又泡了一壶桂花茶。
“家里没什么东西招待姐姐,姐姐将就用些吧。”阿媛见她穿着,想她日子当过得甚为富贵,又与她不熟稔,便格外客套。
李幼蝉见那糕点十分精美,心道她倒舍得买,这些东西看起来可不便宜。想到自己提来的食盒里是中秋剩下的月饼,虽是大店铺里买的,到底是过了时候了,本觉得送给两个穷人,也不失礼。如今见得人家不穷,阿媛还摆出这些糕点来,莫不是故意的?
二人又闲聊得几句,阿媛不善言辞,便多是李幼蝉在说话。
这时,厨房的铃声响了起来,似还有人叫喊,阿媛便与李幼蝉道了一声,自往厨房里去了。
李幼蝉好奇,便跟着去了厨房。见窗前案板上摆着几个笼屉,阿媛正用油纸包包了几个糕点,递给站在埠头上的人。
李幼蝉眼尖,一下便认出售卖的糕点与自己刚才吃的乃是同一种。
原来并不是什么大店里买的,而是她自己做的。李幼蝉心头莫名松了口气。看来阿媛与颜青竹两个过得不过表面风光,一个做伞,一个卖糕,能有多大出息呢。
想想自家那口子,好歹有个店面,能请个掌柜,做着甩手老板,既有面子,又得闲。他们在村里还有地,是妥妥帖帖的农人身份,就算如今到镇上谋生,也是体面的。
李幼蝉在对比中又找回了自信,心中安慰自己,还好没嫁给颜青竹,否则当下|体面的生活就没有了。
这一日李幼蝉在阿媛家待到差不多晚饭时分才走,阿媛自是客气地留她吃饭,李幼蝉却道家中厨娘已做好饭菜,于大郎去店里面清了账,正等着她回家吃饭。语声中一片甜蜜,让阿媛都忽略了在路边曾看到她与于大郎激烈争吵,看来如今二人早已和好如初了。
傍晚,颜青竹归来。吃饭时,阿媛将李幼蝉来过的事情说了。
颜青竹皱起眉头,“她来做什么?”
阿媛苦着脸道:“来找你的呗,待到下午才回去呢,你一直没回来,人家等不及了。”
颜青竹的眉皱得更厉害,“阿媛,你不是还记着从前的事情吧?别说从前我与她就没什么,如今都各自嫁娶了,就更加路是路,桥是桥,八竿子也打不着了。”
阿媛忍不住破功,笑出声来,“你想哪里去了?她是等你,不过等你商量做生意嘛!”
颜青竹方松了口气,“娘子怎么也学会打趣人了!吓出我一头冷汗。”他作势擦了擦额头。
“你心里没鬼,害怕什么?”阿媛笑道。
颜青竹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还来?还没玩够?我可要生气了。”说罢,又转了话题,问道,“商量什么生意?”
阿媛这才正色道:“于大郎在镇西开了家木材行,铺面挺大的,木材主要从南安村后山那处伐来,我就问可不可以顺便帮我们伐些竹子,李幼蝉说她每天闲着,生意都是于大郎在管,让我们明天上铺子里去问。我想工钱自然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