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好颜色-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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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十四年,夏至的当天发生了两件足以载入史官记薄的事儿。一是黄河决堤,万顷良田陷入了泥淖之中,二是叛乱民众斩杀了朝廷派出去的钦使,祸首自立为王,公然与朝廷叫板。
太子欲毛遂自荐前往南边降服叛军,几次三番被门下谋士及瑶光给劝住了。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太子不宜南行。
“其一,太子能力不足,勉强上阵只能收效甚微;其二,武安侯还未就封,太子一去便再难回,焉敢离京?”朱照业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大马金刀,气势威严。
“王爷所言极是。”孙仲怀皱眉点头,“可咱们若不煽起这股风,如何能有趁虚而入的机会?”无论是太子在南边出事还是武安侯在京都造反,他们都是最大的获利者。
“非也。此时并不是起事的时机,相反,本王还要助太子一臂之力。”朱照业起身站了来,目光从远处的屋顶越过去,胸中自有丘壑。
孙仲怀疑惑,转头寻求师兄的解答,见师兄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并不反对朱照业的计划。
六月二十八日,叛军起事的第七日,朝臣商议出了结果,举荐宣王为此次降叛的大将军。
六月二十九日,圣人下了圣旨,封宣王为抚安大将军,率兵前往南边平乱。
六月三十日,宣王点齐五万兵马,开往叛军起事的地点——庆州。
太子代圣人去为将士们送行,回到东宫之后难掩激动和艳羡,一直对着瑶光念叨道:“若孤有一日能像照业这般率军出征,纵然马革裹尸也不枉在这世间来走一遭了。”
瑶光听得心惊肉跳,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
“放心,孤说玩笑话呢。”太子以为她是被他的话吓着了,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瑶光闭上眼搂紧了他的腰,脑海里不自觉地开始闪现朱照业“战死”、“裹尸”的血腥场面。
第27章 惊魂
雨夜雷声阵阵,窗户被风吹得“噗噗”作响,睡到半夜大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先是迷朦了一阵儿,然后才彻底醒了过来。
她转头看身边的男人,他睡得正是香甜,鼻翼忽开忽合,发出小小的呼噜声。瑶光掀开被子下床,先是走到茶桌边倒了一杯茶解渴,然后便不知不觉地朝外间走去了。
今晚守夜的恰好是小石榴,她睡眠一向浅,听到脚步声便醒了过来。
“打扰到你了。”
“娘子,睡不着吗?”
瑶光穿着一身藕粉色的亵衣,交领之处隐隐可见凸出的锁骨,再往下便是起伏的小山丘和盈盈一握的蛮腰。她单手撑着门框欣赏雨夜的狂暴,随口“嗯”了一声。
自从宣王出征以来,她的睡眠便浅淡了起来,以往倒头就能睡的人如今稍有动静就会爬起来。
小石榴拿来一件薄披风加在她的肩头,她心头在想些什么,只有她这个随侍多年的人才能知晓几分了。
“我真是不争气,竟然还会为他担忧。”她眺望着远处滴水的屋檐,喃喃的道。
小石榴为她的披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低头道:“若人心能向刀剑一般,说战就战说收就收,这世上便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瑶光轻笑,俏丽的容颜上挂上了一抹恬淡的笑意:“你难得安慰我一次。”
“奴婢是心疼你。”小石榴收手,站回她的身侧,“您对那位是什么心奴婢再清楚不过了,恨也好怨也罢,奴婢知道您都藏在了心里,偶尔翻捡出来品品也不为过。”如这样低沉的雨夜,她会梦见他躺在血泊中而惊醒,然后起来走一走,将心底那些刺挑一挑,能挑出来最好,挑不出来便任它在那里,待下一次被惊醒后继续舔舐。
“知我者,小石榴也。”她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小石榴的手腕。
睡了这么久了,她的手还是冰冰凉凉的,小石榴抬起另一只手覆上去,仰头看她:“娘子,难得在世间走一遭,太过委屈自己日后怕是要后悔。”
“不委屈。”她轻轻皱了皱鼻头,有些俏皮,“若没有他这根生在肉里的刺我倒是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了。”
这是与它共生共死了啊。
“但愿他能活着回来。”瑶光重新抬头,外面的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不知远方的战场是何情景,那是她想象不出来的地方。铁马冰河入梦来,他都入了她好几回梦了。
小石榴点头,莫名地坚定:“他是能征善战之人。”
瑶光启唇一笑:“我和他早有约定,他这条命必须得留着给我收拾才行。”
小石榴先是一怔,然后错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吐露了一番,睡意来袭,瑶光伸了伸懒腰,抬着胳膊走向大床。床上的人仍旧睡都那般香甜,不知外面的疯狂暴雨,也不知枕边人的一腔愁绪。
……
转眼间,太子长子的周岁一过,他的大名将正式写入皇家族谱。萧良娣主动奉子,愿意将玉儿写在太子妃的名下,以慰太子妃失子之痛。
“你当真决定了?”太子背着手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萧良娣屈膝一拜:“自妾身入宫以来太子妃便对起身多加照拂,太子妃这半年来精气神儿始终不足,只有偶尔见到玉儿的时候才能开怀几分,妾身想着玉儿机敏可爱,将他养在太子妃跟前也能缓解娘娘的伤痛,望殿下成全。”
“太子妃身子骨弱,玉儿顽皮,恐怕有些不妥当。”
萧良娣抬头,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水似的:“殿下,妾身与殿下还会有许多孩儿的,若玉儿能抚慰太子妃的心,这便是他的造化了。殿下不想太子妃早日振作起来吗?”
太子有些烦躁,他知道这些女人打的什么主意,他痛恨这些算来算去的心机,这让他疲惫不堪。
“你想怎样就怎样罢,日后不要后悔才是。”他黑着脸丢下这句话便离开。
萧良娣也知道太子是生气了,她得偿所愿,但心底却因太子的脸色而并没有开心的样子。
香菊上前:“娘子,小公子有了好前程,您该高兴才是啊。”
“可殿下这般……我如何高兴得起来。”她不傻,太子若不喜她的做法,她将玉儿捧给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太子的青眼。
“自古以来便是母凭子贵,您别光顾着眼前,想想以后。”香菊笑着说道。
萧良娣摆摆手,心里如何都不得劲儿,像是被生生挖去了一块儿肉一般。
晚上,瑶光和太子在相对而坐,一人捧着一本书看着。
“瑶光,若日后你有了孩子,你会交给太子妃抚养吗?”太子还是没忍住,移开面前的书问道。
瑶光的目光始终黏在书页上,一动不动的道:“妾身有手有脚,为何要交给太子妃抚养。”
她像是随口一答,又像是早已打定了这般主意。
太子堵了一下午的心此刻才有疏通的意向,他伸出手去搭在瑶光的手背上,道:“孤也是这般想的,孤与你的孩儿定要你亲自抚养。”说完,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还肯定地点了点头,加重语气。
“嗯?”瑶光终于移开了目光,放在了他的面庞上。
“你这么聪敏,咱们的孩儿一定也是能担大任之人。”说着,他不免对还没有一丝影儿的孩子生出了无比的期待,他与瑶光的孩儿,一定比他厉害许多。
这般想着,心头热乎了起来,看向瑶光的眼神也带着某种深意。
瑶光端起茶杯喝水,不知道他怎么就看自己的眼神变深了一些。
下一刻,他推开挡在两人面前的小桌,一下子朝她扑来。
他应该再努力些,早日把他们的孩儿种出来才是。
“唔——”瑶光被啃了个正着,脑袋差点儿就撞上了墙壁。
元康十三年的秋天,南边的叛乱还未完全平定,朝内又发生了一件震惊百官的贪墨军饷大案,涉案之人正是本朝太尉——徐良印。徐良印为官不仁,坚守自盗,利用职权贪污军饷达千万之巨,据说抄家之时徐府书房有一面墙壁便是用金砖堆砌而成的。
起初知晓此事,瑶光很是叹息了一番,她记得这位徐太尉,幼时他还亲自教过她骑马射箭,是一位上马能战下马能辩之人,其才华不可多得,与秦祯乃是多年的知己好友。
不想,过了几日便传来秦相公被幽禁于府的消息,其缘由便是他与徐太尉过从甚密。
“阿翁立身正直,绝不可能卷入贪污案。”瑶光握着拳头发抖,牙齿发颤。
太子竭力安抚她:“陛下那边还未下定论,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有吗?权臣终于“露了马脚”,一心想削掉秦氏权力的君王会相信他是完全无辜的吗?
瑶光抬头,目光隐有伤意。大伯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而已,陛下便急匆匆地要通过贬低她来贬低秦氏,如今徐太尉下马,顺手扯上一把秦祯,正合帝王心意。一箭双雕,朝中两位权臣被击落马,皇权归一,这正是陛下多年经营的目的啊。
可叹太子还如此天真,对着瑶光好一顿劝慰,只道陛下如此作为是在帮秦相公避嫌。
秦氏根基太深,而支撑这郁郁葱葱大树长盛不衰的正是秦祯这根主脉。瑶光垂眸,心知陛下这是起了杀心了。
秦氏风雨飘摇,江府却一片喜气,江嫱终于要出嫁了,嫁给豫王做正正经经的王妃。
江家陪嫁红妆十里,这边的头儿入了豫王府,那边的尾才从江府出发,可谓是风光无限。外人惯爱将江家与秦家做比较,心道这两家果然是水火不容,一边失势一边得势,好一处冰火两重天。
“还是江女嫁得好,正经的王妃,多有面子。”
“秦女也不错啊,太子的妾侍,日后便是娘娘了。”
“呵!妾就是妾,哪有正头娘子来得理直气壮。”
街头巷尾的议论,指点比较这两桩婚事,像是她们日后的造化如何便由他们铁口直断了似的。
瑶光却没有这个心思在乎外面的言论,她写了信给大伯,想知道阿翁此时是如何打算的,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秦大伯的回信在第二日就送到了瑶光的手中,她展开一看,信上的笔迹显然不是大伯的,倒像是阿翁。
“平心,静气。”
四字而已,笔锋沉稳,代表着写字之人的成竹在胸。
瑶光将信捂在胸口的位置,不知不觉间竟落下了泪。
她拼着一口气想证明给阿翁看,他当日对她的袖手旁观是错了的。可真当秦家陷入危境之时,她还是难以作壁上观。
家族的影响,对于她来说意义超乎她本身的想象。
秦家不倒,她不倒。
“小石榴,有汤饭吗?我有些饿了。”她抹了泪转头,露出这几日第一抹笑容。
小石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将炉子上煨好的汤饭端了上来。
……
徐良印的案子涉及面广泛,一时间之后有司也不能完全整理清楚。秦祯还在禁足当中,只是朝中为他上奏求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多的是为他拍着胸脯打包票的人,足以见他平日的为人。对于这些人的折子,刘光一向不看,只要是类似的折子,刘光便让徐秀剃了出去。
七月方至,太后的千秋也到了。
太子送上了一副熠熠生辉的头面,光是上面镶嵌的珠翠便有瑶光的手指粗细。
瑶光自然也在贺寿的队伍之中,只是她便没有吃喝的心思,对于旁人的闲聊也只是偶尔附和一两句。
“夜幽国使者来贺!”
“臣参加陛下,参加太后,夜幽国恭贺太后千岁。”使者将右手放在左胸前,行了一个他们本国的礼仪。
太后最喜这些场面,四海来贺,不正说明朝廷强盛?
“使者免礼。”
“臣特地为太后的千秋准备了贺舞,不知可否容她们入内演奏?”使者道。
太后看了一眼圣人,见他微微颔首,许了。
“使者真是有心了。”太后笑眯眯的,面上一派春风般和煦。
献舞的舞姬们入内,个个穿着大胆,露出光滑细嫩的腰肢,扭动起来的时候可以听闻殿内的一片抽气之声。这般作风大胆的舞蹈,对于保守的他们来说,冲击还是太强烈了。
三名舞者转动身躯,迈着舞步走向了上座,她容姿艳丽,举手投足自带一股异域风情,眉眼张扬,一个眼神便足以溺毙人心。
徐秀正待将她们呵下,见陛下没有半点儿不悦之意,竟拿不准该不该出头了。
皇后的眉头蹙起,她这些时日因着武安侯被贬谪的事而阴沉难测,此时舞女们大胆地行为彻底撩拨了她隐忍的怒火。
“陛下——”她侧过头想向陛下谏言,可一名舞女竟大胆地扭到了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大胆!”她呵斥一声,一挥手,想让身旁的嬷嬷将人拿下,却见一道寒光闪过——
瑶光正撑着下巴欣赏歌舞,可见舞女们越来越逼近圣人身边的时候她渐渐直起了身子,不好……
一道红色从胸膛喷溅而出,舞女的发簪刺中了一名内侍的胸膛。
这名内侍前一刻还好好地站在圣人的身边,下一刻,他便被圣人推了出去做了替死鬼。
场面突变,一时间,从殿内的四面八方传来了刀戈碰撞之声。
第28章 合作
瑶光离得近,小内侍死前瞪大的双眼被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种不敢置信又惊魂未定的神情。
抄家、灭门、流放……这些她耳熟能详的字眼都没有此刻亲眼见证的死亡能让人恐惧,那是一种眼睁睁地看着血液从自己身体里喷涌而出的无奈和绝望。她怔在那里,耳边的打斗声都远去了许多。
小内侍倒下,身子抽搐数下,嘴里含着血,抬头似乎看向了瑶光的方向。
“咳咳——”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他无能为力又逐渐认命。
对视的瞬间瑶光才想起来,这位小内侍与她有一面之缘,之前面见圣人的时候便是他送她出的宫。
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这才惊醒了过来,眼前的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宫女四散奔跑,女眷尖叫躲开,只有还会些拳脚功夫的武官们主动上前搏杀,和禁军一起抵挡刺客们的攻袭。
她恍惚了片刻,同样弯着腰躲到了柱子的一角,远离激烈的打斗。
也正因为逃出了这个圈子,所以看得尤其清楚。
太子文弱,但并非不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