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嫁千金-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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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是为了待价而沽。”
“待价而沽?”叶嘉儿不解。
“生意场上不都有这样的事儿么,很多生意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个拉扯的过程,互相胶着,彼此一点点的让步,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这时候就看谁的筹码更重,筹码更重的人有恃无恐,有耐心耗得起,另一方一旦慌乱沉不住气,下意识的就会先让步,让的更多。”
叶嘉儿恍然,道:“你是说,现在佟知府与我们叶家就像在做一笔生意。佟知府不让我们家人见父亲和大伯,若是我们家人心中牵挂沉不住气,便会主动退让,这时候佟知府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都能接受。”
“正是这个理。”姜梨笑道,叶嘉儿很聪明。
“可是,佟知府究竟要与我们做什么生意?”叶嘉儿还是不解,“他扣着咱们家人,又是想做什么?”不知不觉,叶嘉儿遇到问题已经习惯性的和姜梨商量。毕竟关氏和卓氏不管生意上的事,叶如风又到底稚嫩了些,放眼望去,屋里能说得上话的,竟只有姜梨。
“这就要看佟知阳开出来的条件是什么了。”姜梨道:“放心,倘若佟知阳真的有交易之心,过不了多久,他总会开出自己的条件。等着就是。”
叶嘉儿见姜梨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由自主的,也慢慢镇定了下来。她面上这才微微缓和了些,打趣道:“不过表妹怎么口口声声都直呼佟知府的名字,这要是被人听到了……”
“他只是个知府,”姜梨眉眼弯弯的一笑,带着几分天真的无谓,“我爹可是首辅。就算我站在他面前直呼其名,不管他心里怎么不满意,都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叶嘉儿一愣,叶如风也朝姜梨看来。
虽然早知道这位表妹过去的“丰功伟绩”,但来到叶家的姜梨总是温和体贴,让人觉得和传言中的刻毒嫡女搭不上关系,久而久之,人都会觉得,姜梨脾气很好,性子极软,但这一刻,她说起佟知阳时候的轻蔑,却被叶嘉儿和叶如风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
姜梨是真的瞧不上佟知阳。
姜梨的确瞧不上佟知阳,但并非是因为佟知阳只是个知府的原因。这位佟知阳靠着自己的妹夫才做到知府的位置,也是沾了自己夫人的光。他表面十分惧内,却又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孩子。
县丞年末要去同知府校评,薛怀远两袖清风,不像其他县丞给佟知阳送银子,佟知阳就故意找薛怀远的茬。薛昭看不过去,想抓抓佟知阳的小辫子,不曾想得知了这个秘密,便拿此秘密威胁佟知阳,不让佟知阳再找薛怀远麻烦。
薛怀远还不知道薛昭这回事,只是奇怪后来几年佟知阳怎么不找他麻烦了。其实当时若不是薛昭误打误撞发现了佟知阳的秘密,薛怀远这个县丞能做得了几年还很难说,以佟知阳的心胸狭窄,肯定会找个借口让薛怀远丢官帽的。
姜梨对佟知阳这样的人嗤之以鼻,没想到撞上叶家的又是佟知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关氏对卓氏道:“怎么去追老三的人还没回来,莫不是没拦住吧?”
“极有可能。”卓氏有些紧张,“三弟的武功好,咱们府里的护卫都比不上,他那时一心想着找佟知府算账,想必走的很急……可别是惹了什么祸事。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不行,我得去衙门走一趟。”关氏匆匆起身,“府里的护卫怎么可能劝得住老三,老三那个性子……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卓氏道。
二人才将将起身,却见门口,阿福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这些日子他和阿顺都在丽正堂帮忙,府里用不上。
“阿福,你这是怎么了?”卓氏大吃一惊。
姜梨看去,只见阿福衣裳都被扯坏了大半,破破烂烂的堆沓着,脸上不晓得是吃了拳头还是挨了巴掌,青青红红,嘴角似乎还有血迹。头发更是凌乱的不成样子,看样子,像是在哪里与人打了一架。
“大夫人,二夫人,不好了。”阿福喘了口气,他说这话的功夫,便停了一下,仿佛说话也十分吃力,半晌才继续道:“丽正堂、丽正堂被人砸了。护卫拦都拦不住,掌柜的被人包围了起来,阿顺还在那头护着,那些人进来就砸东西,砸的什么都停不下来,连丽正堂的招牌都给砸了。夫人,您还是去看看吧!”
他一口气说完。
“丽正堂被人砸了?”卓氏差点晕了过去。
“可不是。”阿福扯了扯衣裳,“小人若不是个子小溜得快,便不能回府来报信了。那些人砸红了眼,丽正堂的人一个也不许出去。”
“阿福,”姜梨问:“来砸店的都是些什么人?”
丽正堂是叶家的产业,襄阳城没有人不知道叶家的。敢来丽正堂砸店,胆子不小。
阿福这会儿也顾不得问这话的是不是需要提防的表小姐,立刻回答:“就是些普通老百姓。”
“哪里来的刁民,敢在丽正堂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叶如风勃然大怒,“怎么不报官?”
“官差都把咱们老爷给抓进去了,少爷,还报哪门子的关。”阿福哭丧着脸回答。
姜梨问:“那他们是为了什么砸店,无缘无故的,丽正堂有没有招惹他们,他们怎么会来找麻烦。”
“听说是因为古香缎的事。”阿福的脸色也有些凝重,“来的老百姓说,穿着咱们的古香缎做的衣裳起疹子,如今襄阳的成衣铺都不接古香缎了。可卖出去的古香缎还在祸害人,前些日子,有人穿了古香缎,没了。”
死人了?
叶嘉儿兀的捂住嘴,身为商户的女儿,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古香缎会害死人”的传言流传开去,叶家就真的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现在,这个传言已经流传开去。
卓氏和关氏几欲瘫倒。
叶如风紧紧握着拳头。
阿福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不知为何,竟然生出几分凄凉。眼下叶大爷和叶二爷都被请到衙门里,叶三爷前去找人也不知现在如何,叶老夫人卧病在床,剩下一屋子的人,叶如风尚且稚嫩,其他人都是弱质女流。可叶家的危机来势汹汹,可怎么办才好?
“我去丽正堂。”叶如风道。
“如风,你现在去能做什么?”卓氏阻拦。
“娘,我不去又能做什么?丽正堂是祖宗一手打下来的基业,不能毁于我们手上。现在屋里只有我是男子,我要去。”他道:“我必须去。”
卓氏怔怔的松开手。
姜梨却很有几分欣赏,虽然叶如风的确看着不怎么成熟,但他能认清自己的责任,却是很难得的品质。关键时候从不退缩,这一点,和薛昭倒很像呢。
她的目光,蓦然柔和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姜梨道:“不用怕,我来想办法。”
“你……”叶如风正要开口,叶嘉儿已经拉起姜梨的手:“我也去。”
……
丽正堂此刻,外头正是一片混乱。
街道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周边其他商铺们的掌柜都斜倚着门口看戏。过去丽正堂占着襄阳这块最好的地,生意好的不得了,难免令人眼红。同行相轻,便不是同行,也多有妒忌。眼下见丽正堂倒霉,表面同情,内心却不胜欢喜。
总见不得人好似的。
阿顺拦在门口,他虽然个子不高,但这些年跟叶明煜走南闯北,多少也会些拳脚功夫,也生出一些江湖人的匪气。丽正堂门口这会儿没被踏破,正是因为他指挥者护卫拦着。即便如此,挨着门边的柜子都被砸了个彻底,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被撕碎的布料,人群群情激动,还不断地有新的人涌来。手里举着木棍棒子。
双拳难敌四手,再这么下去,他也快拦不住了
阿顺心里叫苦不迭,倘若叶明煜在这里还好些,大约也能唬的住人。可叶明煜偏生在这会儿消失了,他一个人纵然再使尽全力,也不可能拦得住不断涌来的人群。
人群里有大户人家派来的家丁,也有看起来并非富户的普通百姓,皆是一脸愤怒的叫嚣着。
“叶家人谋财害命,古香缎穿死人啦!”
“奸商叶家!叫叶家当家的出来!”
“叶家人不得好死!”
叶家在襄阳乐善好施,从不坑蒙客人,还是第一次遭此恶名。阿顺听得头晕眼花,有人撩起自己的袖子,让周围人看自己胳膊上细细密密的红疹,引来周围纷纷惊呼,于是砸店的动作越发狂野。
叶嘉儿一行人刚到丽正堂,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关氏和卓氏没有来,关氏去衙门寻叶明煜了,卓氏留在府里等消息,姜梨临走前,把从姜家带来的随行侍卫全部叫出来了。
幸亏姜梨叫了侍卫。因着一行人刚刚走到丽正堂,就有人看到他们,立刻道:“叶家小姐和叶家少爷来了!”
“呼啦”一下子,人群全都往这头跑过来,来势汹汹,阿顺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却见姜梨身后的侍卫“唰”的一下齐齐亮出刀来。
首辅家的侍卫,比叶家的侍卫看起来要不苟言笑的多,随便拿出来唬人还是可以的,至少看起来不比来叶家抓人的衙门官差差。人都欺软怕硬,见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护卫,下意识的就顿住了。
心有怯意,不敢上前。
阿顺和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少爷小姐,还有京城来的表小姐今日在这里出了事,他们做下人的可就难辞其咎了。
侍卫们护着姜梨几人往丽正堂里走去,那些闹事的百姓还想跟着,又惧怕侍卫们手里的长刀,只得亦步亦趋的围过来。
待退到丽正堂门口,姜梨往门里一看,里头已是一片狼藉。钱掌柜拿着一方帕子捂着额头,渗出血血迹,大约是被拿什么东西摔得。看来这些闹事的人是突然来钱,打了丽正堂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叶如风鼓起勇气道:“切莫激动,冷静一点。我是叶家少爷,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叶家不会逃避责任……”
这话没说完,一个鸡蛋就“啪”的往叶如风头上砸来,被姜梨的侍卫一挡,否则叶如风就会被砸个满满当当。
“什么不会逃避责任,你们的古香缎穿死人,你们害了人命,还想赚襄阳百姓的钱,你们赚的是黑心钱,拿的是命债!”
叶如风一下子脸涨得通红,过去说起叶家,襄阳人人称赞,他这个少东家,自然也是倍受尊敬。可如今像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百姓们眼中的鄙夷真真切切。他们讨伐他。
年少的男孩子不曾经历过这种事情,有茫然,也有不解,更有的是一种灰心意冷。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人情冷漠,冷暖自知,可也太冷了。
叶嘉儿比叶如风年长一些,虽然心疼弟弟,此刻也顾不上安慰叶如风,站出来道:“各位,我不知道古香缎穿死人的说法从何而来,这件事我们还没查清楚。叶家在襄阳城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商誉都是有目共睹,我们不会欺骗你们的。”
可这话,立刻被吵嚷的声音淹没了,姜梨甚至看见有人弯腰捡石头子儿,要往叶嘉儿身上砸。
姜梨赶紧拉了一把叶嘉儿,让她藏在侍卫身后。
“谁说古香缎会穿死人的?”略带冷意的清脆女声,并不高昂,却仿佛很有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
众人朝前看去。
便见不知哪里来的豆蔻少女站在侍卫身前,衣裙是深深浅浅的青碧色,格外干净,眉目秀丽温柔,明澈可爱。
或许“首辅千金”和“商户小姐”之间,身份的转变,连气味也会稍有不同。那些百姓敢于朝叶嘉儿扔石头,面对这看起来温和的小姑娘,却不敢口出恶言,仿佛有所忌惮似的。
也许是姜梨身上,有一股无所忌惮的“气”。
“你是谁?古香缎有问题,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你看我们身上!”那男子或许是要臊一臊姜梨这样的小姑娘,一把撸起袖子,给姜梨看细细密密的红疹子。
或许以为姜梨会失措之下挡住眼睛,但姜梨只是神情平淡的瞥了一眼他光裸的胳膊,就像是看一只茶杯,一个碗,一盏油灯似的,没有任何波动。
“哦。”她淡淡道,随即从袖子抽出一把短短的匕首来。
周围的人群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这小姑娘一言不合就拿刀,不会是想杀人吧?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叶家杀人,可心里也清楚,光天化日之下,叶家是不会杀人的。
“表妹——”叶嘉儿急急想要劝阻。
却见姜梨将匕首横在手下,“刷拉”一声,干脆利落的割下一块袖子上的布。
她随手将布料扔往撸起袖子的男人那头,男人下意识的接住。
“诸位不妨看看,我穿的也是古香缎。可我的身上,却没有起这样的疹子。若是不信,哪位嫂子随我进来验明即可。”姜梨道。
叶嘉儿和叶如风一呆,他们不知道姜梨身上穿的这件是古香缎。今日走的这么匆忙,谁还会注意姜梨穿的是什么。不过姜梨来襄阳的时候,古香缎已经出事了,连丽正堂都不再出售古香缎,姜梨也没能拿到一匹半匹,这必然是她在京城买的。
姜梨瞧见百姓们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心中微微放松。
这件衣裳还是她带来襄阳的行礼中发现的,昨日桐儿为她找衣裳,看见了恰好与姜梨说道,姜梨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古香缎价值不菲,买得起的百姓至少不是穷苦人家,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多是买来送礼,送的礼出了问题,自己又花费了这么大一笔银子,这些人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没有什么比亲自穿在身上更有说服力了,姜梨曾听薛怀远说过: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百姓们的话,感同身受的去想并不容易,但你若是要百姓们相信你深知他们的滋味,许多事情就能解决。
没有人来验看姜梨的手臂,也许是因为姜梨的表情实在坦荡,让人不得不相信,那截袖子下的手臂,也如她的脸庞一般洁白。
也有不信姜梨说的话的百姓,拿起被割裂的那半截袖子仔细看看,最后不得不点头:“确是古香缎。”
姜梨笑了:“你看,若是古香缎真有问题,我总不会自己穿在身上,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