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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陈郡谢氏-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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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文善见二人如此针锋相对,眼中闪过一丝揶揄,忽然莞尔道:“我看二位不是兄妹这么简单吧?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人生天地之间,能得一知己,实乃万分难求之幸事,既然相知,便应理解。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秋姜归座,不再言语。
      元晔亦沉默。
      室内有些寂静。
      杨文善轻笑,遣人送来七弦琴,跪在在长案上缓缓弹奏起来。高山流水般空灵澄明的序音之后,他悠然唱道:“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悲苦。君既为府吏,首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秋姜有所感触,神情舒缓下来,眉宇抚平,若有所思。
      《孔雀东南飞》,刘兰芝与焦仲卿——世间鲜少的坚贞不屈的爱情。纵然时过境迁,自古以来,相爱相知之人总是能得到世人的称颂和赞美。
      一曲终结,杨文善将双手轻轻覆在琴弦上,收了余音。他望着虚空说:“相知而不能相守,这才是世间最大的悲剧。”
      秋姜神情微动,却终究没有开口。
      元善建与皇后高氏伉俪情深,奈何天不遂人愿,王氏在他登基后半载便与世长辞了。秋姜与王氏交好,自然知晓他们情深似海,也为他们惋惜。
      拜别之后,元晔在她身后走出酒肆。秋姜知道他跟在自己后面,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喝止他。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过坊市,穿过街巷,直到闾巷深处牛车所停驻的地方。林瑜之和林敷等着她很久了。林敷本来想冲过来抱她,却见她身后跟着的李元晔,脚步生生停住,有些畏惧犹豫,踟蹰不前。
      秋姜停了一停,微抬裙裾就要登上牛车,元晔在她身后道:“三娘与晔,互相总是多有误解。但是,无论如何,晔只希望三娘保重自己,切莫亲信他人。画虎画皮难画骨,需知人心险恶。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说完,他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阿兄!”秋姜跳下车辕,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元晔顺势转身。
      秋姜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明显透出不舍。二人对视良久,他忽然张臂将她拥入怀中,紧紧锁住,仿佛怕她再度逃开。许久,他才松开,握住她的肩膀,低头注视着她温柔明丽的面庞。
      秋姜望着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噗嗤”一笑,不受禁锢的双手又开始不安分,揪了揪他前襟的紫金对领。
      “别闹。”元晔捉住了她的手。他此刻低眉凝视的神情是如此温柔,秋姜笑着笑着,渐渐有些不知所措,眸光闪动,睫毛睫毛扑闪,终于颤巍巍地闭上了双目。元晔在此时低下头,温暖而略有些干燥的唇,缓缓印在她微微颤动的眼帘上。
      这个女郎——也有如此安静和羞怯的时候?元晔离开之后笑道,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牵了她的手:“走吧。”
      在林瑜之和林敷复杂的神情中,元晔将她抱上了那辆在墙角等候已久的牛车。
      从那日之后,李元晔就搬到了西坞林氏的坞堡,住在秋姜旁边的一个别院里。林敷这几日过来院里见她,欲言又止,仿佛想问点什么,又碍于什么而不便开口。秋姜憋了很久,这天实在忍不住说道:“你有什么便说吧。”
      林敷又是一阵沉默:“……你唤他阿兄,可是那日,他分明……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秋姜面色一红,但仍是大方地对她笑了笑,坦言道:“他是陇西李四郎,我的表兄,我的阿兄,我的檀郎。”她语气里满溢的爱意让林敷愣怔,随即促狭地笑起来,推了她一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你也不知羞?”
      秋姜拨开她:“喜欢就喜欢了,有什么大不了。况且——”她私下望一望,放轻了声音,“此地又没有旁人。”
      她的笑声轻轻地化作了微风,卷过廊下飘落的榆树叶,缓缓飘落到中庭,有人此刻从院门外悄然走进,叶片正巧落在他的鞋尖上。
      秋姜不经意斜眼便见了他,有点儿心虚,抚了抚颊畔的碎发:“修文,你怎么来这了?”
      林瑜之沉默了会儿:“……我来送还你的书贴。”这是他几日前和她借去临摹的。放下后,他转身离开了院内,习武之人耳力好,身后又传来少女的窃窃私语声,他鬼使神差地在树荫下藏住身形。
      “……陇西李氏,又是行四,也叫‘檀郎’……难道,此‘檀郎’便是彼‘檀郎’?”林敷惊讶出声,“陇西李元晔,江陵王嫡次子——琅琊公?”
      她震惊地无以复加。
      秋姜道:“正是此人。”
      林敷好久才渐渐接受这个事实,眼神明亮:“无怪乎如此风华!原来他就是琅琊王恭的首徒,陇西李郎李元晔?世人都说他的容貌是北地最秀美广袤的山川,举世无双,非珠玉俗物可比,都说他的胸襟气度就像气吞万里的寰宇,有容乃大,海纳江河。与三娘,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秋姜被她说得“咯咯”笑起来。
      ——四娘说的一点不差,确实门当户对,一对佳人。
      林瑜之踉跄着奔出院子,落荒而逃。岔路侧边也有一人穿过柳荫过来,不备之下,与他撞了个满怀。二人齐齐后退,方各自稳住了身形,对视一眼,皆是无言。不过这沉默了片刻的功夫,空中扬起了透明的雨丝,霏霏落入池塘水面,有鱼儿跃起,翻滚着吐了几个泡花儿,莲花芙蕖随着荡漾的微波滉瀁折羞。
      还是李元晔比他镇定,笑了一笑道:“在下陇西李四郎。”
      林瑜之冷冷道:“你我不是同道中人,不必如此礼仪。”
      李元晔见他如此坦率,也不再装腔作势,逼近了两步望着他,眼中尽是促狭之色:“你喜欢我的三娘?”
      林瑜之愣了一愣,轻哼一声,神色更冷。
      李元晔更是嗤了一声,意兴盎然地在他身侧徘徊审视,像是在鉴赏什么艺术品。只听他悠悠笑道:“我与三娘青梅竹马,从小,三娘就没有什么不对我说的。日前她告知我,有个寒门庶子对她殷勤备至,我只当她玩笑话呢。三娘就喜欢说这些与我听,看我的表情,我若是生气,她便开心,但我若真的生气了,她又担心。那日我真的是生气极了,我对她一片真心,再试探也有个底线?若是萧颐、崔颖等人爱慕她,我倒也释然。怎有庶民之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三娘见之,连忙致歉,与晔说,‘凤凰于梧桐木上栖落,怎有筑巢于贫寒土屋的道理’?晔细想,确实如此。”
      林瑜之面皮抽动,脸色燥地通红。如此羞辱,他却不能反驳,只能死死咬住牙齿,袖中手指已经掐入了掌心。
      “我希望你好自为之。”李元晔瞥了他一眼,施施然离去。

      第054章 秉烛夜谈

      054秉烛夜谈
      这场雨直到夜间方停歇。秋姜念了两卷书帛,有些心烦气躁,不由换了衣衫,提了灯盏和花篮便出了院门。绕过两重院门,到了外间,园苑内也无旁人了,雨滴自远处檐下低落,清晰可闻,显得周遭分外安静。小径红稀,树木葳蕤,河畔的合欢树落了一地残骸。
      她蹲到那儿拾合欢花,大多捡并未破损的,小心翼翼拂了雨滴,放置到竹篮中。这一片地儿捡完了,挪向河畔,伸手就要够那朵最大的,不料斜空里伸出一手擒住了她的腕子,紧接着这人弯下腰来帮她拾起了那花。
      秋姜的惊呼压在喉咙里,侧头对来人瞪眼,没好气地抢过了那花:“大晚上的,你要吓死人啊?”
      元晔直起身来,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雨滴:“三娘呢?何以大晚上的不就寝,到这院子里偷花摘草?”
      “什么‘偷花’?我只是捡漏。”她反驳道。
      “哦——”他长笑一声,语调微扬,“只是‘捡漏’。”
      秋姜羞怒,拿花篮砸他。
      元晔笑着逃躲了一路。秋姜奔过去,情急下没有拿灯盏,离开岸边追了会儿便失去了他的踪影。她回头去看,周遭都是密集的树丛,不辨东西,月色下绿荫间捧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渐欲迷人双眼。她心里懊恼,只得循着微弱的灯火折返回去。行至一半,一旁灌木中“哗啦”一声,一双大手将她拦腰揽入树丛里。她差点惊呼出声,这人却在她耳边没心肝地笑道:“三娘吓着了?”
      秋姜拧过身就打他。
      她这拳头落身上一点儿不痛,但他若是毫无反应,她又要生气。元晔配合着笑哈哈躲了会儿,待她打累了停下来,他才问道:“三娘可消气了?”
      秋姜瞪他一眼。
      元晔莞尔,捏了捏她的脸。
      秋姜也笑了,挑眉逼视他:“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出来闲逛什么?”
      元晔眨眨眼:“你呢?”
      秋姜理直气壮地说:“我睡不着!”
      元晔真是无奈:“只许你睡不着,就不准我失眠了?”
      这地方都是灌木,秋姜对他道:“我们出去说话。”伸手牵住他,拉到外面,转身朝来时的小路走去。
      元晔忙拦住她。
      “干嘛?”秋姜讶异地回头看他。
      元晔压唇轻嗽一声,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那边。”
      “……”忽然有些丢脸……
      回了她所在的院落,秋姜拉着他到台阶上找了处位置坐下来。元晔自然不在乎,却担心她不适合,侧头问她:“不怕冷了?”
      “我什么时候怕冷了?”秋姜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
      元晔眼底的笑意都要泛出来,低头凝视她:“什么时候不怕冷了?”
      秋姜又有气血上涌的感觉,横眉怒目:“一日不和我抬杠你就不舒服是不?”
      元晔却压低了身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每日都告诉自己,喜欢三娘就不要惹她生气,但是晔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看到三娘,晔就忍不住想逗逗她。三娘莫要生气,好吗?”
      秋姜没料到他这样说,脸颊渐渐升温,灼烧地有些烫。她从旁边偷看了他一眼,侧身钻进了他的怀里。元晔的手落在她柔软的长发上,轻轻地抚摸,笑了笑说:“三娘会奏七弦琴吗?”
      秋姜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便轻轻地说:“不是非常精通。”
      元晔垂下眼睑,捏住她的下颌无声地笑。秋姜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很多东西,她更加无地自容,却又不得挣脱,只能那样望着他。他的笑容让她的心情也渐渐激荡,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情感在胸腔里辗转反侧,让她几近窒息。终于有那么一刻,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捧住他的面颊,陶醉道:“神一样的美人。”手指慢慢滑下来,擦过他的脸颊,轻叹,“永远也看不厌。”
      元晔捉住了她的手,慢慢放在胸前:“明日我教三娘学琴吧。”
      秋姜垮下来:“你可真是无趣。”
      元晔抬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含入唇里。秋姜吓了一跳,望见他眼底促狭的笑意,脸上涨红,仿佛触电般缩回了手。她羞恼中推了他一把,起身跺了跺脚:“我不理你了。”
      元晔双肘支在身后,半躺着仰视她,眼底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秋姜道:“你还笑?”气得抬脚要去踢他。他眼疾手快,一个闪身便绕到了她的身后,贴她耳畔道:“三娘这身手,是和地上的乌龟学的吧?”
      “你总是作弄我!”
      元晔从后面抱住她,贴着她的脸颊笑道:“这都受不了了,以后日日相见可要如何是好?”
      “谁要和你日日相见?”
      “你不嫁给我吗?”他语气诧异地朗声问道。
      “谁要嫁给你了?先问问我阿耶同不同意吧?你这副模样,他可不一定答应。”秋姜轻哼了一声。
      元晔状似苦恼地皱起眉:“啊——那要怎么办呢?我这么喜欢三娘,若是娶不到三娘,恐怕夜不能寐。不若这样吧,若是你阿耶不同意,我就借口住到府上,日日在你阿耶门前弹《凤求凰》,以证我对三娘的拳拳痴心。”
      “你敢这么做,我定不放过你!”秋姜怒瞪他,“况且,我讨厌《凤求凰》!”
      “那我弹什么?三娘想听我弹什么?”
      秋姜忽然来了兴致,仰头笑对他:“你会弹什么?世人都传,江陵檀郎,极善音律,凡有阙误,晔必回顾,便如周郎顾曲,三娘心中,大抵有些怀疑呢。”
      元晔抬头望了望天际,此刻已是五更天,天将明时,便拉着她出了院落。
      秋姜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去哪儿?”
      “三娘不是想听晔奏琴吗?”
      “你要弹与我听吗?”秋姜道,“你的技艺,与尊师相比呢?”
      “伯仲之间。”
      秋姜听完,忍不住撇嘴,低声啐道:“吹牛不打草稿。”不过,他的笛子倒是吹得相当不错,节奏极好,韵律优美,最重要的是富有感情。很多人奏乐总是将心思花在技巧上而忽略了音律本身的情感表达,不免舍本求末。
      室内有些清冷,元晔点燃了火盆。秋姜跪坐一旁,凝视望着他调音拨弦。试完了音,他对她招招手:“别坐那么远。”
      坐什么坐?她分明是跪着!
      秋姜有些郁闷地膝行到他左侧,与他并排。他的手指白皙纤长,指甲圆润饱满,指尖却有一层薄茧,可见是时常习练的。过了会儿,琴音轻作,渐渐的仿佛有淙淙的清水从高山上徐徐淌下,明净高远,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孤高傲然让她的心灵不禁微微一震。
      正所谓,音如其人。
      前奏过后,又听他吟道:“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秋姜望着他安静的侧脸没有说话,心里泛起笑意,有些赧颜,又忍不住望他。
      《九歌·湘夫人》,与《九歌·湘君》是同款浪漫主义诗歌,不过与《湘君》正好相反,是男子用来向女子求爱的诗歌。
      等他弹完,秋姜微微点头:“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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