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教卖甜饼-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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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鸿“……我可以骑马。”
舒浅带着点揶揄眨眨眼“那我骑驴,早前要不是你忽然上山,我早就骑驴去县城里走一遭了。”
原来是因为自己,这才没见着那一幕么。
不过倒是也足够了。
萧子鸿唇角勾起了小弧度。
没有马车与驴的交错,有骑马的少年,和骑驴的少女结伴。那是他从来不曾设想过的事情。
舒浅放下了茶杯,喝饱了。
她对着萧子鸿一个劲看“你笑和不笑,给人真是两种感觉。”
萧子鸿任由她看。
“好看。”舒浅最终给了这么一个评价,起身美滋滋离开。
她脑子里不仅觉得这样笑着的萧子鸿好看,还觉得先前打斗过后的萧子鸿也好看。运动过后的少年擦拭着脸上的薄汗,脸上还泛着一丝红意,一举一动满是夏日的味道。
当然她不会对着萧子鸿说那么细。
不是觉得萧子鸿会觉得羞耻,而是她觉得她心里头暗暗过分就足够,说出口了就过了头,如同调戏良家妇男一样。
压寨相公算是良家妇男么?
自家的相公能用调戏么?
舒浅一边走,脑内一边拐到了别的奇怪方向,禁不住嘿笑一声。
萧子鸿看着人走了,看看边上搭建了一半的自己屋子,觉得需要再折腾几个工匠来。
这都几天了,一个临时的屋子都搭建不好。
万一回头搭建好了,他有事回京,在教中一夜都没睡岂不是亏大了。
崇明教到底还是太缺人了。
此刻的萧子鸿差点给忘记了,他自个也缺人得紧,不过缺得不是匠人,而是谋士、武将以及各种拥有家世背景的人才。
……
入了夜。
月色照亮了整个崇明山,也照亮着整个崇明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教徒们,大多都早早去睡了。
偶尔有几乎人家还点着灯,一盏盏也渐渐灭了。
崇明山的竹林中,黑猫灵巧下了山,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四处搜寻着,在听到有人声后,悄无声息躲藏到阴影角落中。
等到人走远,它又飞快跳蹿出来。
在空气中用湿润的鼻头嗅了嗅,它呆在原地,似乎是寻不到位置。
“哎,哪里来的黑猫?”竹林猎户在窗口猛然看到了黑猫,略有诧异说出了声。
话音刚落,那只黑猫双腿一蹬,转眼就消失在猎户的眼前。
猎户疑惑探了探身子,随后也就没有再管那只黑猫了。
不过他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怎么大晚上见个黑猫啊。”
这山上还是有点猛兽的,这只野猫不知道怎么成功活到那么大,敏锐是正常的。只是猎户心里总觉得见了黑猫不是那么个滋味,怪别扭的。
闪躲极快的黑猫顺着这条道,踏着自己的小步,一步步在教中,像是漫步一样路过着。不过它没有预料到它走出来的方向,人气味越来越多……
惊慌失措下,它原本漫步走动着的,渐渐加快了脚步,在后来就成了四处逃窜一样,想要寻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好在即便人气味多,但人并没有直接冲到它面前来。
大多数时候昼伏夜出的黑猫心有戚戚,最终摸索到了偏远一些的一个屋子里,寻了个最安静的,跳跃进去,一头扎进床底下。
月色对它而言还是太亮了。
床下是个好位置。
它舔舐了一下跑动过程中弄脏的毛发,随后睁着眼看着床下外边的那点亮光,一直到许久之后,它才缓缓闭上双眼,陷入了平稳的睡眠中。
第29章
夜晚总是人情感最为薄弱的时候。
没有人声; 没有喧哗; 没有琐事让人分心。
屋子里总共就三个人,两个都还不懂世事,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偶尔还吐一个口水泡泡,好似白日里没有吃饱一样。
谭毅没有坐在床上,而是在床边拿着五爷留给自己的遗物,看着; 哭着。他哭起来没有丝毫的哭嚎声; 只哭到换不过气时,喘两口气缓缓,吸一吸鼻子; 随后继续默默流泪。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多泪水。
五爷对他算不上好; 算不上差。
暗街的人大多和五爷差不多,对他算不上好; 算不上差。
他一度觉得,人和人之间相处,便就是和暗街那样的。
这世上大多都是利益往来,少有的善意,都是人乐意给就给了,不乐意给就不给了。
那些不经意来暗街的人,是出生占了便宜的。
不过他从未想过; 不; 那些人在外头的日子是他想过的; 却无法想象出来的。
就好似他只能从走商那儿知道京城是如何的,走商会说京城繁华的街道,会说京城骏马状元,纸醉金迷,食肆和酒铺的香气从街头一直到街尾。
他听说,也想象不出来。
对于谭毅而言,暗街里每一个给他了微小善意的人,都是在他记忆深处带上深深烙印的。无论是和他合作骗人的壮汉,还是给他一个包子的五爷。
死亡在暗街并不少见。
可这么近的告别,在他记忆中是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
他没有料到五爷会突然死去。
仿佛暗街就在这一个日子里,就和那扇分隔开他和五爷的门一样,彻底将他隔离出去了。
眼泪掉得厉害,谭毅根本不敢上床铺。
床铺是教中特意给他们准备的,若是湿了,明日必然要花费时间去清洗。他若是少听了一课,就少一日跟上别人识字学算账的进度。
今后他除去学识字,学做糖,还要学律法。
对,他是有家人的。
他家里头每一个男子都自小学各式各样的法。
然后被皇家灭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他对皇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都不清楚,那距离他太过遥远了。比所谓的京城更加遥远。
谭毅哭的理由太多了,以至于他只知道自己难受,知道自己想哭,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为了什么在哭。每一个点都压在他身上,压得他用手抹去了满脸的泪,禁不住再次停顿下来深抽几口气。
他的双眼红肿得厉害,在黑夜里因为泪水也亮眼得厉害。
他也不敢哭出声。
哭出了声音,必然会惹来床上两个孩子一道哭闹起来。这群小家伙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力,就爱哭闹。哑巴还好,另外一个太机灵,还爱乱爬,远比别的孩子看起来脑子灵活。
谭毅抽气抽得太快,禁不住打了个嗝。
舒浅略带困倦睁开双眼。
她正准备闭上眼继续重新入梦,耳边隐隐听到了抽气声。很轻,透过屋子后,更是轻到她若不是耳朵这会儿意外敏锐,根本不会在意。
周边还住了几个孩子。
想到这一点,她起身披上衣服,踩着鞋下了床。
夜晚每一点动静都会造成很鲜明的响声。
她放轻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走到门口,开门,走向另一个小屋,静在门口细听了一下。
屋里头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隔开一会儿,忽然又响起了一股抽气声。
这并不正常。
舒浅悄声推开门。
屋里顿时有了别的动静,仓乱东西移动的声音。
借着外头的光亮,舒浅走进门,很轻易和床边上瞪大眼流着泪,还屏息的谭毅对上眼。
谭毅似乎是被她吓到了,傻乎乎看着她,随后又因为泪水糊了双眼,察觉到自己再次在舒浅面前失态,都忘记了要伸手擦自己的眼泪。
这呆愣的样子看得舒浅心疼又好笑。
她走进屋子里,看床上两个小家伙还睡得深沉,低声询问谭毅“要出去走走么?”
这已是谈话的意思了。
谭毅匆忙点头,将自己的东西真收拾好,这才走到舒浅身边,准备跟着舒浅走出屋子。
舒浅去旁边柜子里替谭毅拿了件衣服,随后走出屋门,等着谭毅走在自己身边,将衣服给他披上了。
这会儿整个教内已没有人还醒着了,也就他们两个会选择大半夜在外头随意走走的。
考虑到孩子脚步小,舒浅走得不快,很是替谭毅着想。
山上风吹来稍带有点凉,好在两人都披了衣服,并没有觉得冷。
风吹来,谭毅也不怎么想哭了。
他安安静静走在舒浅身边,一句话不吭声。
舒浅想着萧子鸿先前说的话,想着这孩子要是没有被自己救出来可能会有的遭遇,觉得是该和他聊一聊的。尤其是他的年纪还那么小,未来还那么长。
她慢慢开口“我以前没有父母。”
无论是哪一条命,她的记忆里都没有父母。
谭毅耳朵动了动,听着舒浅说话。
“以至于我被带来教中,他们告诉我,我有一个父亲,还是一个当教主的父亲。我还有点不明白。”舒浅这样说着,“我第一次做人子女。”
每个人都该是第一次为人子女,而她不巧,两条命中这都属于第一次。
谭毅这回也是这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脚,抿着唇。
舒浅回想自己的心理变化,分享给旁边的谭毅听“我做教主,慢慢感受着我父亲在这里过的日子,偶尔听听他以前的事情。然后我一点点喜欢上这里,做我想做的事情,过我想过的日子。”
老教主是就这么死了的,有点仓促,又有点必然。
死亡后带来给亲近的人,第一的感受都是无尽的空虚和茫然。
谭毅将舒浅的话全部都停了进去。
在等舒浅不开口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带着茫然问舒浅“我的家人,是被皇上杀了的。”
舒浅想那可是全天下最糟心的事之一了。
“嗯。”她应声,“是的。”
“他们是坏的,还是皇上杀错了?”谭毅问舒浅,问得声音很低,却很直白。
舒浅觉得这问题真是她最近听过最难的问题。
她停下了脚步“如果他们是坏人,你会怎么做呢?如果是皇上杀错了,你又会怎么做呢?”
谭毅跟着停下脚,微微仰头看向身边的舒浅“教主,我不知道。”
他家人既然会制定法律,理应是对皇家、对天下都算是做了事的。可他们在最关键的事情上,是否有做错了的呢?否则皇上为什么会有理由杀了他们呢?
舒浅其实也不知道谭毅的家人是怎么样的。
她没有那么多的消息来源。
而对于不同的人来说,谭毅的家人是好是坏,答案必然是不同的。
“我也不知道。”她回答谭毅,“不过我想,如果我是你,无论我的家人好坏,我会去了解他们。等到许多年之后,我再做下我的决定,同时最重要的,是过好我这一生。”
谭毅迷茫,还是没有完全懂。
舒浅蹲下,伸手揉了揉谭毅的小脑袋“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生下来都是无辜的。他们所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是他们所决定的,而他们为他们的决定,付出了该有的代价。”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我们,活着的每一日都和别人有了瓜葛。比如我,在教中的每一日,都要为教徒们负责。他们的性命,在我同意当教主的那一天就挂在我身上了。这些是我做出的决定,是我所要付出的代价。”
谭毅看着舒浅。
“你这一生,活着是为了你自己。你姓谭,但你更是谭毅。”舒浅不知道谭毅能听明白多少,但她已尽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他这一生,可以去了解他家里所有的事情。
他这一生,该是为了他自己活着,为他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而负责。他可以为了早就逝去的家人活出一种活法,也能为了他自己,活出另一个活法。
“我……”谭毅张嘴发出了一声,停了停,最后他低声,还不是很肯定,却试探性回了舒浅的话,“教主,律法上不是那么说的。”
律法上对于父母子嗣夫妻的规定,他即便小,也隐隐听说过一点。
他不过是年纪小,这才没有被杀了。父母造孽,他也该承受一些的。
他和皇帝,该是敌对的?还是说什么呢?
谭毅还迷瞪瞪的。
“律法有修订的人,每个朝代都不一样,不是么?”舒浅从未觉得这些不能告诉孩子,反而向他揭开了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的现实。
她笑了下。
“并不是什么律法都是对的,并不是谁说的话都是对的。你聪明,你有能力,你会明白更多的事情,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甚至,决定这个世上所有人,能做什么,该怎么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这才是我希望你们都识字,去学着了解你们从未了解过的一切的原因。
“是非功过,他人评说,但你做出的事,只在你心里头,才能真正给自己评断。”
谭毅懵懂点了脑袋。
他现在是半点不会想哭了。想不通的事、难过的事其实还是一件又一件的。但他觉得跟在教主身后,似乎前头都是亮堂的,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了。
“我会好好学,努力长大。”然后懂得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等到一日,变得可以决定很多人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舒浅重新站起身子,笑出了声“那么今晚,该歇下了。”
谭毅肯定应声“嗯。”
第30章
舒浅将谭毅送回到他屋内。
屋里另外两个孩子依旧睡得极熟; 半点没有被吵醒。
她看着谭毅用水抹了一把脸后; 回到床上躺下,这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
屋子边上不远处造了大半的屋子,由于工匠们隔三差五被教徒们叫去做别的事情; 到现在还没有彻底造好。
萧子鸿到如今在教中都没有睡的位置。
算是这世上最委屈的压寨相公了。
舒浅看着那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踏入屋内钻回了被窝,暖滋滋将自己团团好; 重新入了梦。
床下的黑猫静静睁着眼; 在确定床上没有动静后,重又闭上了双眼。
一夜好眠。
第二天,舒浅凭着生物钟朦胧睁开了眼。
她不过躺了片刻; 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脚晃荡到床边; 她伸了个懒腰,思考着今日要做点什么事。
赤丨裸的双足套上袜子; 重新垂落下去,正要往鞋里套。
脚上忽然感受到轻微的触碰。
力道极为微小,但又立刻吸引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