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妇1949-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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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忍了忍,咬牙说道:“你犯不着这个态度。我真没别的意思。你命好,看看你现在,你什么都有了,没人能跟你抢。都过去十八年了,我自问当年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甚至我也是弱者,遇上了过来说句话,你犯得着这个态度吗。”
“那我该什么态度?”田大花不禁笑问,“我跟你也没有什么交情吧,还是那句话,我忙呢,你真有什么话,去找姜茂松讲,跟我说浪费时间。”
小林气结。可面对田大花,却又只能咬牙再忍,她当年惹不起这个女人,此时此地,她更加惹不起。
要说小林这十几年,过的实在不如意。结了两次婚,也离了两次婚。第一次结婚,当时她跟姜茂松之间刚断绝了往来,受了情伤的心灰意冷,就听了家中父母的安排,嫁了个邮局职员,很快随他回了外地老家,在那边安家落户,进了一个小地方的医院工作。
可小职员远非她所爱之人,跟她心目中的姜茂松根本不能比。
于是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带着敷衍和挑剔,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心不甘情不愿,渐渐地,两个人就越过越冷淡,越过越离心,加上婚后几年没生孩子,男人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尤其让她呕死的是,男人找了个处处不如她的女人,相貌不如她,身份不如她,没文化不识字,可是两情相悦啊,男人却当个宝,等她发现跑去闹时,男人二话不说就提出离婚了,甚至还当面羞辱她,说你哪天真心跟我过日子了?孩子都没生一个,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彼时她还残存着几分傲气,离就离,赶紧离婚。
离了婚的单身女人,她自己蹉跎几年,也被生活磋磨了几年,后来经人介绍又嫁了一次。
离婚二嫁的女人,在那个年代总让人瞧不起的,她成了被人挑剔轻视的一方,第二次嫁了个丧偶的男人,还有个几岁大的儿子。
这次她已经没了当初的心高气傲,生活的磋磨让她开始正视这段婚姻,还是学着珍惜。
她自问作为妻子也尽责了,对待继子也过得去,几年后又给第二任丈夫生了个儿子,眼看着生活平平淡淡,稳定下来了,柴米油盐过日子,生活如此琐碎,也不去想那些情啊爱啊的了,大运动来了。
她父亲报社旧职员的身份,因为解放前写过几篇胡诌时政的小文章,大运动一来就立刻被扒了出来,打成了潜藏特务,反动分子,直接被带走了,现在人在关哪儿都无从知道。
一家子人直接牵连,母亲一病不起,她没忍心这个时候跟父母断绝关系,再说断了也未必就能撇清,只好赶来照顾母亲。
然后这个时候,正当狂热年纪的继子跳出来,义正词严地要跟她划清关系,丈夫为了儿子,赶紧跟她离婚了,扫地出门,她生的儿子也归了男方。
于是每每自我嗟叹,小林忍不住就会想,如果,如果当年,她成功嫁给了姜茂松,她现在,是不是过得很好?有爱情,有地位,有安稳幸福的生活,最最起码,绝不会像现在这个处境。
从这个角度来说,小林是恨田大花的,田大花甚至都没跟她闹过,视若无物,轻而易举地就斩断了她的爱情。
所以,她这辈子才过的不好。尤其,眼前的田大花看起来实在过得很好。
可是她甚至不敢恨,不敢发泄。眼下的处境让她没法不低头。就像一个落水的人,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小林自从回到这座城市,她就想,她的生活层次,根本找不到能拉她一把的人。而以姜茂松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想要帮她,比如帮她弄清楚她父亲关在哪里,帮她家改善一下处境,应该是不难的吧?
可她也只能想想,姜茂松眼下的身份级别,哪里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根本没有机会。
然后今天,她却在医院门口遇到了田大花,心思本能地就活络起来了。
“你……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当年的事……是我年轻不懂事,我也该给你道个歉的。我因为当年的那份感情,蹉跎了自己一辈子,也没落下什么好,够可怜的了。今天碰巧遇到你,这么多年不见了,也就是想跟你说句话,问问你们过的好不好,真没有别的意思。”
田大花看着她,心说这个女人,莫名其妙跑来示弱,脸上却分明写着不甘和屈辱,何必呢。
第89章 坑人
“说句公道话,你过得好不好; 跟别人没关系吧?跟姜茂松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田大花对小林这样的女人真的很搞不懂; 好像这种女人生来就专门跟她自己过不去似的。她颇有些困惑地问:
“如你所说; 你为了个男人蹉跎自己一辈子; 值得吗?说老实话,你所谓的爱情我可真搞不太懂。”
就是觉得自甘轻贱罢了,自甘轻贱却偏偏还有脸说出来; 似乎为了她所谓的爱情; 犯贱也成了多么伟大和值得宣讲的事。
“你们当初那些事我没兴趣知道; 不过我记得他那时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当断则断,两不相干; 你大可以好好嫁人过你的日子; 当年你年轻漂亮的一个女子; 爱谁不行?结果你自己把日子过成这样,没道理赖到他身上的,跟我更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是只为跟我说这个; 你那句道歉大可不必,我过得好好的; 也不是多在乎你那些破事儿。”
小林被田大花一番话说的难堪却又无奈; 她这般直白又不屑的态度; 终于激怒了小林,冲她叫道:“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当初不肯离婚放手; 不就是贪图他的身份地位吗?你达到目的了,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奚落我。我只是替他悲哀,你不爱他,你甚至都不在乎他这个人,他却为了家庭,要勉强自己跟你过一辈子。”
田大花闻言,慢吞吞盯了她一眼,勉强?这个词让她莫名有些生气。
小林一时逞口舌之快,被她那么一盯,顿时心里一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在田大花手上吃过的亏可忘不了。
然而田大花盯着她看了看,却没有动手的兴致,一个困境中狼狈潦倒的女人,她那样的性情,她根本都懒得计较。
所以田大花盯着她,忽然就展颜笑了。
她笑着慢条斯理地说:“我以前,养过一头毛驴,它给我拉车,给我耕地,给我骑着当脚力,你说这毛驴会不会爱我?作为一头毛驴,我养了它,拉车耕地是它该干的活儿,我管它爱我还是恨我呢,它干活干得挺好的。
“至于姜茂松,他为人子为人父,天理人伦,他总该有他的责任,他凭什么跟你这么个女人一勾搭,就要撇家撇业,抛妻弃子?平心而论,这些年他对一家老小也算尽心,我还想夸他呢,你既然替他叫屈,要不,你去问问他到底有多勉强?”
小林一口气憋在胸口,憋得难受,却又一下子不知能怎么反驳,她红着眼眶,恨恨地咬牙,却也只能仓惶地转身逃了。
田大花看着她仓惶的背影无奈摇头,说起来这女人也不该太笨,可明知道要自取其辱的事情,为什么还非得要往她跟前凑呢。
她心里判断,这个小林看起来的确处境比较糟糕,会这样低声下气地接近她,居然还说道歉,恐怕是想要有求于姜茂松。
然而以田大花对姜茂松这些年的了解……恐怕,如果是小林的家事私事,他根本不会去管。毕竟,他姜茂松从来不是个笨蛋。
不过可也难说,田大花心说,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一直装着个贱贱的白月光呢。
☆☆☆☆☆☆☆☆
第二天,打算要接福妞出院的。
其实大院离医院统共也就隔了两条街,走路也只有十几分钟,不过毕竟是出院接福妞和娃儿回家,加上安亮那个紧张兮兮的样子,吉普车大围巾小被子……姜茂松就决定,跟田大花一起过去看看。
“你还是上午就过去吧,你可是升格当大舅舅了,总该去看一下。”田大花撺掇姜茂松说。
“她什么时候出院?”
“中午下班前吧,安亮说的,上午让医生给娘儿俩再检查护理一下,哪哪都好,就办出院手续,接回家来养着。”
“那我等她出院的时候跟车过去吧,正好接她出院。”姜茂松说,“我一个大男人,产科那地方也不方便,你们好几个女人家在产房里陪着呢,我去了也是啥用处没有。”
“没用你也是大舅舅啊。”田大花笑着说,“你不提前过去看看,当心福妞再埋怨你。”
好吧,她承认,她似乎就是有某种奇怪的心态,雀跃的,有点恶劣有点期待,真的很想看看旧情人重逢还能弄出什么好戏来。
姜茂松哪里知道媳妇这坑人的心态,见她说的认真,便也顺从地交代了一声,答应跟她过去。本打算叫车,可安亮自己已经安排了车子接福妞出院,再弄两辆车也实在有些阵势太大了,没必要,姜茂松就跟田大花一起出了门,沿着斑驳扶疏的林荫路并肩而行。
路旁的行道树也不知多少年头了,很大的合欢花树,这时节合欢花还没开败,绿树上一层毛绒绒粉嘟嘟的花朵,走在树下,弥漫着清爽宜人的花香,很舒服很悠闲的感觉。
姜茂松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他事情忙担子重,原先晚饭后偶尔还会陪家人散步,可自从田大花带着奶奶和孩子们搬回了乡下老家,他的生活状态就变得再简单不过了,一个人哪还会跑出来散步啊。
心情悠闲了,花香绕在鼻端,夫妻两个边走边闲聊些家常。姜茂松看看身旁的田大花,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的确良上衣,深色工装裤,因为她身材比较娇小,长得又清秀耐看,看上去显得十分年轻活力。
“昨天见你穿的裙子挺好看,怎么不穿了?”
“以后少穿。”田大花说,“封资修,我看花裙子、布拉吉,还是都收起来吧。”
敏感睿智的女人,姜茂松便好奇追问道:“那昨天还看你穿啊。”
“昨天热,冲完澡图方便,随手就穿上了。”
田大花随手往街上一指,目光扫过街边大幅的红色宣传画和大字报,以及街面上蓝白黑灰和军绿的着装主色调,笑道:“你看看,现在穿裙子是不是越来越少见了?报纸上都看不到了,我估摸着,慢慢的恐怕就没人穿了。”
其实她对裙子也不是多么喜欢,在她眼里,布拉吉连衣裙除了凉快,也没什么优点,太小女人了,行动也不太方便,哪比得上简单干练的裤装。
两人就这么一路悠闲地转过两个路口,缓步走进医院的大门。
田大花莫名有些期待,瞅着姜茂松意味不明地一笑,想象着小林会不会从哪个角落忽然冲出来,毕竟,那女人似乎挺喜欢这么干。
“怎么啦?”姜茂松被她瞅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自觉地拉了下军装的衣襟。
“嗯,没什么。”田大花掩饰地呵地一下,这种心态,她自己都觉得恶劣好笑。
“不就是福妞要出院了吗。自己两个儿子都生了,看你高兴的。”姜茂松便想到福妞身上去了,见她四下张望,便伸手一拉她,“走啊。”
田大花一路期待地跟着他走上台阶,走进病房大楼,居然还没发生她期待的剧情,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点开始怀疑了——怎么回事儿?那个小林放弃了?白瞎她把这男人诳来了。还是……这两人已经接上头了?
田大花想到这儿,便拧眉瞥了姜茂松一眼。
然而姜茂松此刻却没去注意她,他已经走到病房门口,抬手提醒地敲了下门,听到里面答应了才推门进去。
福妞正抱着襁褓坐在床上,抬头看见他们,高兴地叫了一声:“大哥,大嫂。”
姜茂松走过去,弯腰看看福妞怀里的小婴儿,端详了半天,笑着说:“我怎么看着,长得有点像平安小时候?”
姚青竹在旁边笑着说:“外甥肖舅,平安长得就像大哥啊。其实细看他们几个孩子,长得都有点像呢。”
姜茂松听了心里挺满意,像他好,像他多好啊。
坐了一会儿,安亮进来说,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可以接他们回家了。几个人便一起动手收拾,先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下楼放进车里,然后安亮负责抱福妞,刘嫂子抱着襁褓,一起从病房里出来。
吉普车不算司机,也就坐得下四个人,田大花便叫姚青竹:“青竹啊,你上车跟着一起回去,我和你大哥走路回去。”
“让大哥先回去吧,大哥事情忙,我跟大嫂走回去。”
“你先回去吧。”姜茂松挥挥手说,“我陪你大嫂散步回去。”
姚青竹一听这话就笑笑,人家老夫老妻散步回去,她还争什么呀,便从善如流爬上了车。安亮从副驾伸出头来挥挥手,车子就先开走了。
田大花跟姜茂松并肩走着,一路姜茂松就轻松地跟她说笑起来,跟她聊起几个孩子更像谁,田大花却有些心不在蔫。
从病房楼沿着道路走到前边的大院,医院的院子里主要栽了塔松和低矮的侧柏,修剪整齐,西式花坛整洁洋气,两人一路慢悠悠走过去,走到一半,田大花停住了。
“怎么了?”姜茂松看着她问:“怎么不走了?”
“歇一会儿。”
姜茂松又不是头一天认识她,深山里跑一整天都不带喊累的女人,他琢磨着,媳妇儿今天似乎怪怪的呀,就故意笑道:“真累了?要不我背你回去?”
田大花四周瞥了一眼,看看他,姜茂松一边伸手想来拉她,一边笑道:“你今天怎么老这么看我?难道是忽然发现自家男人又变俊了?”
“老不正经。”田大花瞪了他一眼说,“我等人,怎么还没出来呢。”
“等人?等谁呀?”
“我等……你那个小林。”田大花说,“她也该出来了呀,她就在这医院里,昨天我见着她了,她可能想要找你。”
“……”姜茂松一下子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第90章 信不信
姜茂松脸都黑了,看着田大花足有半分钟; 脑子里消化了她提到的讯息; 一时间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就说嘛; 今天自家媳妇今天怎么就怪怪的; 老拿那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他,看的他心里都打鼓了,寻思着她是不是又想什么法子捉弄他怼他; 以消遣自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