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华谱记-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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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青咬牙又是一个使劲,煞天罗微微颤抖着还是没有向前。
人人都知道他们此时拼的是至高的内家功夫,虽无之前眼花缭乱的招式,可暗潮涌动遍布杀机,稍有破绽也足以致命。
龙青的弥加三式早几年胜过庄云燕不少,可庄云燕在凌双华的点拨下悟出在冰湖修炼心法的玄机,这几年大有精进,不但不逊于龙青,反倒是还要略胜些许。龙青失了左臂,又是殚精竭力多时,知道自己不能久耗,大吼一声使出双掌,左袖飞扬,伤口溢出血来。
只听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箫声忽然一阵雀跃,煞天罗几近半倾坠地,龙青面色发白,倒退了数步。
庄云燕身形不改镇定自若,此等高深的功力是所有人不曾见过的,盟主之位立见分晓,无人胜得过这位燕公子。
龙青身子一颤,收回煞天罗踉跄了好几步,吐出口血来,不敢相信道:“怎么会,你我同宗,我怎么会不如你?我明明是胜过你的!”
庄云燕止住箫声,深吸了口气道:“师父所传的内功心法注重心境平和方可大成,龙师兄之前是何等淡定闲泊,如今杀气太重因爱成怖,自然难以得其精髓。龙师兄,不如算了。”
“不能,绝不能!”龙青呜咽道,“无人肯帮我了么?还是老天不肯帮我!”
戚祯跳上去扶住龙青,低声劝道:“听掌门的,龙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龙青仰天长啸,闻者惊心动魄。
无声门
注视着昏睡的龙青,戚祯叹了声道:“掌门,龙师兄今日在群雄面前露了相,不出三日,京师的周康指定会知道他还活着,若是那时候朝廷来燕城要人,可怎么做才好?”
“怎么做?”仲白露眼中顿现杀意,“要带龙师兄走的,来一个,我仲白露杀一个。”
“你杀得了多少?”戚祯拉过仲白露的手,“少说些糊涂话。”
“掌门。”龙青骤然睁开双目,“我有话要与掌门说。你们俩出去。”
“龙师兄。”仲白露还欲说些什么,已经被戚祯拽走。
“我知道掌门不再想管任何事。”龙青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仅剩的右手微颤着摸向自己的怀里,抽出半幅锦帕,“掌门看看。”
庄云燕接过锦帕,帕子温热柔软,上面绘着的图案历久弥新,庄云燕只是看了一眼,就愣在那里,“龙师兄。。。这是雍华府的东西?”
“掌门就是掌门,看上一眼便知道。”龙青感叹道,“我龙青蠢笨无能,小姐不应该留给我的。”
“还有一半锦帕在何处?”庄云燕揉紧帕子,“难道。。。在周康手上?”
“不是。”龙青摇头道,“宫门血战之时,周康问起我藏宝图是否真的存在,我可以料定,皇上临终之时告诉了他雍华宝图一事,但却没有把自己手中的半幅锦帕交给他,皇宫那么大,没人知道皇上把藏宝图放在哪里,要想找到并非易事。但若是知道我还活着,周康一定会来燕城把我带走,掌门,我龙青死不足惜,可这是小姐费尽心思留下的东西,不该是旁人的,只能是旗皇子的!”
“周熙筹谋半生,又怎么会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庄云燕感慨不已。
“小姐早已经料想过今日。”龙青哀声道,“一个是深爱的丈夫,一个是疼惜的弟弟,你让她怎么做!周康歹毒,是一定不会留下旗皇子的,我龙青甘愿一死,求掌门,护下旗皇子!”
“你让我怎么做?”庄云燕按下锦帕,“公然与雍王府为敌,打着勤王的旗号杀入京师?”
“小姐说过。”龙青支撑着坐了起来,紧紧按住庄云燕的手,“当年带进京师的财富不过尔尔,更多的,在这雍华宝图之中。嵇冰手中还有数万铁骑。。。只要有您相助,入京师救下旗皇子并非不可能的。掌门,而下龙青已把一切告知,就看掌门怎么做了!”
“怎么做?”庄云燕反问道,“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龙青一时哑然,垂下眼睑无力道:“要是掌门不愿意出手救旗皇子,我唯有去荆州找嵇将军了。。。”
“西北只要稍有异动,旗皇子顷刻便会丧命。嵇冰只要还有半点脑子,就绝不会答应与你一道。”庄云燕打断道,“若是如你所愿,嵇冰答应你,铁骑横踏中原,就算打的是勤王的名号,也少不了生灵涂炭,怨声载道。周康行事不顾一切,最后落得个玉石俱焚也好,遭殃的只会是天下百姓。”
“若嵇将军也不愿助我。。。”龙青颈边的疤痕抽搐着,“那我便再入皇宫,就算为了藏宝图的下落,周康也不会轻易取了我的性命,伺机与他同归于尽也罢。”
见庄云燕不言语,龙青面露愧意,“我真后悔回来燕城,扰了你们的安宁。更是差点让无声门在群雄面前失了颜面,本想要是能胜了掌门做了盟主,兴许振臂一呼便可号令门人乃至武林。。。却是差一点铸成大错。”
“事已至此。”庄云燕将半幅锦帕塞到龙青手中,“我们也绝不会不管你,且行,且看吧。这是周熙交予你的,你好好收着,切勿再给旁人知晓。宝藏之事,我不想过问,旗儿的事。。。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见庄云燕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龙青攥紧藏宝图,呜咽着垂倒在床沿上。
庄云燕掩上房门,院子口,凌双华抱着女儿无言的注视着他。庄云燕含笑走近她俩,抱过庄忆,揉了揉她的鼻尖,看向双华道:“今日怎么说也是有惊无险,你们娘儿俩怎么看着都不太欢喜的模样。”
双华指了指龙青住着的屋子,冷冷道:“他露了相,周康早晚会追到这里,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做?”
庄云燕自若的晃了晃怀里的庄忆,宽慰道:“龙青多年未曾现身,此次贸然出现再遁于世间也是正常,我想过了,让戚祯安排他离开燕城,寻一处隐蔽的地方,周康找不到他的。”
“你想的倒是好得很。”双华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独孤铭尚有一丝人情意味,周康与谁都没有情义,为铲除后患错杀千百人也一定是在所不惜,你只需要想想,值不值得为屋里那个人牺牲这么多!”
“娘。”庄忆伸手去拉双华,“娘又凶爹了。”
“我没有答应他去救旗儿。”庄云燕攥住双华的手。
“是旗哥哥么?”庄忆歪着头瞪大了眼睛。
“旗哥哥。。。”
庄忆咧嘴笑了出来,“就是那个给忆儿买糖吃的小哥哥,他爹爹就管他叫旗儿呢。爹,旗哥哥怎么了?为什么要爹去救他?”
“你爹不会去管他。”双华轻抚着女儿柔嫩的面颊,“你爹只管我和你娘儿俩,其他的,他都不会再去管。”
“忆儿想爹去救旗哥哥。”庄忆吸了吸鼻子,“旗哥哥好。”
双华骤然哽咽,眼眶泛起了红色,嘴唇张开良久说不出话来。庄云燕将女儿按在肩上,一手拉住双华,温和道:“走了。”
后院。
“到哪儿都找不着你,原来在这儿。”戚祯忽的闪到仲白露跟前,伸手在她眼皮下晃了晃,“好好的饭都不去吃?怎么了?”
仲白露顿了片刻,昂起头道:“我要去荆州。”
“啥?”戚祯扯了扯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要去荆州,去找他。”仲白露抹了抹眼角,“听见了没?”
“该找的时候不去,不该的时候又腆着脸去,我的好师妹,你师兄这脑瓜子都跟不上你了。”戚祯面色有些难看,转过身子不去看她,“你去与掌门说,看他准不准你去。”
“我告诉你,就是不打算让掌门知道。”仲白露咬牙道,“你要是告诉他,今后就别再来见我,若是愿意助我,你就还是我的戚师兄。”
“嗨,还恐吓上了。”戚祯傲娇的撇过脸,“说来听听,找嵇冰做什么?”
“我思前想后。”仲白露垂下头,“周康不会纵着手握重兵的嵇冰,龙师兄求不到掌门相助,一定只有去荆州找嵇冰共谋救旗皇子的法子,哪个都不是好事。那个棒槌脑子木的很,我总不能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他横竖都躲不过一死。。。”
听到仲白露声音里的哭腔,戚祯也有些不忍,月色下看着她泛着泪光的杏眼,怜意顿起,叹了声道:“帮你就是在给我自己找不痛快,可你不痛快,我也是难受的紧,还能怎么办?我陪你去找他就是了。可。。。他要还是不听你的。。。”
“他失去过一次,苦耗五年寒暑。”仲白露望向悲凉的夜空,“这一次要还是失去,就是此生难换。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嵇冰要还是选错。。。那也是难逆的命数。”
月色如水,锁住了这两个人悲哀的姿势,戚祯喃喃自语道:“我倒是希望他选错,可就算他错了,赢的那个人,也不会是我吧。。。”
☆、第89章 迷途半生
荆州
得到独孤铭的死讯,嵇冰朝着南方润城处跪了整整一日,长戬倚在他身后的城墙边,随着呼啸的风声掠过隐隐的颤栗。
“皇上猝亡,旗皇子是否安好?”嵇冰细问信使。
信使欲言又止,踌躇许久道:“皇子年幼,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过有雍王这个舅舅在,嵇将军无须担忧。”
“雍王和朝中大臣打算何时让皇子继位?”嵇冰问。
“朝中怎可一日无君。”信使道,“继位之事已经在筹备中。”
“嗯。。。”嵇冰轻轻应了声,凝视着信函上的一字一句,默念道,“西北归来,沾染恶疾。。。皇上在北疆出身长大,怎么会一趟回去就突染恶疾?就算是染疾,皇上正值盛年光景,又怎么会不治猝亡?”
信使面色微变,随即恢复镇定道:“毕竟久居润城多年,有很多事,都不比以往了。病来如山倒。。。怕就是说的这个了。”
嵇冰没有应他,翻来覆去看了看信函,见信末并无署名,蹙眉道:“京师出了这么大的事,该传信给我的也应是宋丞相,怎么此信。。。”
信使有些慌乱,急道:“正因为突降此大事,京师和宫里都是乱作一团,宋丞相和孙将军一个忙于安抚朝堂,一个急于镇守军营。。。来信匆匆。。。也许是写信的人疏漏了。”
见嵇冰没有说话,信使继续道:“这信里还说,旗皇子继位也就是月内的事,希望嵇将军能跟属下一道回京师,嵇将军是大晋开国肱骨之臣,皇子继位您必须在场。”
嵇冰深吸了口气道:“我早已经说过,此生都不会踏入润城,皇上也是知道的。”
“皇上已经离世,嵇将军与皇上多年的情义,就不想扶持幼帝登基,让皇上泉下安息么。”信使急急上前一步道,“这也是宋丞相的意思。雍王手握军中大半力量,有您在,幼帝根基才更为稳固呐,嵇将军三思!”
嵇冰眼前掠过周康那张阴郁叵测的脸孔,手中没有署名的信函,已经让他起疑,踏出荆州必定是步步惊心前途难测。但这个耿直的男子又有许多不甘——独孤铭到底是怎么死的,旗皇子又是不是如此人口中说的那般安好,宋卿,孙少然。。。
“此信。。。”嵇冰掸了掸手中看了数遍的信函。
信使低头道:“此信确实不是宋丞相亲笔所写,属下之前也说过。。。但确是宋丞相的意思。”
嵇冰示意他无须再说,“让我再想想。”
“嵇将军。”信使小心翼翼的瞥视着嵇冰的神色,“属下明日便会回京,还望嵇将军早些收拾,明日随属下一道回去。不然,只怕雍王和宋丞相也会责备属下无能。。。旗皇子那边也会。。。”
“你先退下吧。”嵇冰转过身,“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信使默默退了出去,跟随到荆州的随从凑近道:“嵇将军可有起疑,愿不愿意跟大人一道回润城?”
信使阴沉道:“疑不疑心也是难说,看他明日的决定吧。”
“临行前雍王殿下交代过,若是嵇将军不肯回去,便就地除之。可这里怎么说也是他的地方,我们虽然也带了些力量,可就地除之谈何容易?”随从摇了摇头,“还是随我们回去才是最好。”
“死士已经潜入荆州,骗回润城固然是上策,他若是起了疑心执意不肯离开荆州。。。”信使眼中闪出骇人的杀意,“也只有在这里动手了!”
踏入荆州城,仲白露的步子越发慢了下来,沮丧着踢着脚下的石子,望着不远处的将军府,咬着唇垂下了头。
戚祯环顾四周,眉眼里满是疑惑,碰了碰仲白露道:“有些不大对劲呐。”
“什么?”仲白露回过神,“哪里有不对劲?”
戚祯凑近她压低声音道:“你可别说我神神叨叨,荆州城里满是杀意,你看街边茶楼酒肆里的客人,那些个哪像是普通过客?”
仲白露循着戚祯的眼神看去,只见两边的店家都坐着些神色阴郁不定的客人,粗粗看看却也瞧不出多少异样来,“是你多心了吧。”
“绝不会。”戚祯肯定道,“我跟着家里走过不少镖,这些个暗刀子绝不会估计错,看样子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只会是冲着你要见得那个人而来。。。我戚祯也真是倒霉,好事没人想到我,坏事倒是人人喜欢拉着我趟浑水。”
“你要是怕了,转身就可以回去。”仲白露狠狠抛下句,大步往将军府走去。
戚祯哪里会丢下她,一跺脚也紧跟了上前。
将军府
“将军,有人求见。”
嵇冰按下看了无数遍的信函,皱紧眉道:“今日,不见客。”
“说是将军的故人。”侍卫欲言又止,“姓仲。。。”
“谁!?”嵇冰颤声问。
“仲女侠。”侍卫急道,“无声门的仲女侠。”
“白露。。。”嵇冰支着案桌站起身,痴痴笑了几声又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白露。。。你来做什么!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做什么!”
侍卫见他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怯怯道:“将军,仲女侠就在府外,见,还是不见?”
嵇冰下唇几欲咬出血来,揉着案桌上的信函使尽力气道:“不见。与她说,本将军要事在身,不见客,让她。。。走吧。”
“嵇冰,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屋门外,那熟悉的声音萦绕进耳畔,眼前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与数年前一样俏丽动人,不是。。。那清澈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哀纱,朦胧的让人望不见底。
“五年了。”仲白露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