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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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槿打开厚厚的图集,有书院的风景图,建筑物图,也有学子们游玩聚会读书时的图,画的惟妙惟肖,书院生活的趣味扑面而来,的确是她喜欢的东西。
看着图集,安槿在心底叹了口气,她这个五姐姐其实并不笨,心眼也不坏,只是她感情缺乏安全感,性情不定,容易受别人的影响,也容易被别人哄了去。可是想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安槿苦笑,那恐怕得一个十分坚定的母亲长期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才行。
安槿很快理了理情绪,抬头对阮安桐道:“素来都觉得五姐姐是爱玩乐的性子,没想到这去一趟书院,这立即就雅致起来了,送的东西都是文人墨客的雅物。不过妹妹我今天却要俗套一回了。”转脸对碧螺道,“碧螺,你去把我给姐妹们准备的礼物都拿过来。”
碧螺应声是,转身从侧厅里端来了一个金丝楠木托盘,上面铺了厚厚的白色细棉布,布上呈列着十几支做工精巧细致的珠花还有七八支篦梳一些花铀。安槿命她将托盘置于桌上,对众姐妹道:“我刚刚把姐妹们的礼物整理了出来,先到先得,就请姐姐们先选吧。”
这些小首饰每支只镶嵌少量的珍珠宝石,也都是米粒芝麻大小的,看起来并不贵重,只是胜在做工精致,用料也十分华贵,珍珠宝石虽小,却成色极好,绢花都是上等丝绵,颜色晶莹明丽,很是喜人。
众人见此,就笑着谢过安槿,俱推辞着挨个选了一支喜欢的珠花和一支篦梳或几颗花铀。蔡兰丝道:“这些式样和我们江州的倒有些像,不过这样成色的也只在江宝阁才能见到的,平常的商铺可做不来这样的品质。”
“江宝阁?可是那御用首饰设计师的江宝阁?听说宫中好大一部分的首饰设计都是江宝阁起草进贡,再由宫中尚服局司饰司改良的。”阮贞纹问道。
蔡兰丝点头,笑道:“没想到江宝阁的名声,连沧州都听过。”
蔡兰丝不过随口一感慨,阮贞蕙却不高兴了,扯着淡淡的笑冷哼道:“这有什么稀奇,江宝阁但凡大点的地方都有分店,虽说我们比不得商家消息灵通,也不是连世面都没见过。”语气里的讥讽之意一点也不掩饰。
蔡兰丝脸上涨红,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虽然是庶女,可是平日里在家是姨娘做主,祖母宠着,父亲惯着,姨娘娘家又是江州排的上号的商户,她养的比嫡女妹妹蔡兰惠都要精贵,出门又是知府的女儿,谁不是捧着,谁知道来了京都几天,竟处处有人讥讽她,给她脸色看,心里就极委屈气愤,想到这里她就趁别人不注意时暗暗瞪了蔡兰蕙一眼,蔡兰惠察觉到她的眼神,竟是瑟瑟了一下。
其他几人听出阮贞蕙话中之讽意,却俱是不理会,只岔开话说笑。安槿暗暗留意几人神色,自然也没漏掉蔡兰丝瞪蔡兰惠的眼神,以及蔡兰惠的害怕,她心底叹了口气,老太太就阮氏一个女儿,以前是远在江州,没法管,阮氏也从没传过信诉过苦,但这次来了京都,恐怕等二姐姐嫁了,这事老太太必会出手料理了。
说笑了一会儿,阮安桐提议道:“七妹妹,纹姐姐上次在四姐姐那里见到你的一副荷塘画,很是喜欢,我就说妹妹这样的话不知凡几,上次带了纹姐姐她们过来,想去你的书房看看,可恨下人们竟怎么也不让我们进。这次妹妹回来,还是让纹姐姐她们去看看你的那些画簿图册吧,纹姐姐对你那些收集的孤本画册也很有兴趣呢。”
安槿一笑,却没有回答,而是坐在椅子上,垂下首来,一手捏着茶杯小耳,一手拎着茶杯盖慢慢拨弄着茶叶,看尖尖的茶叶慢慢坠入水中,茶香袭来,甚是清新喜人。
周围慢慢静了下来,眼睛都看向了安槿,阮安桐没有等到安槿的回答,她两边看了看,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有点怔怔唤道:“七妹妹。”
安槿抬头,对着阮安桐一笑,又笑吟吟看了众人一圈,把几人的神色扫入眼底,阮贞缃安静稳重的笑着,眼神宽容而温和,仿若只听到姐妹们说了一件极平常的事,阮贞纹则挑着眉,看向安槿的眼神竟带了些挑衅,而蔡兰丝神情还是有些不悦,此时便只是看好戏似的看着安槿,蔡兰蕙则是看着安槿,眼神有些躲闪怯懦,有点很怕惹事的样子。
安槿看完了众人的表情,才笑着答阮安桐:“五姐姐,是五堂姐要来看的吗?不过是些图册,竟劳动五堂姐特意跑来我这里要去书房几次,真是太过意不去了。我这就去命丫环们去取出一些了,给五堂姐赏玩一下也就罢了。”
说着也不等别人说话,就转头唤祁红,道:“祁红,去把我上次去皇庄还有一些礼佛时画的游册都拿来,给五堂姐看看,不然下次我不在,你们又怠慢了堂姐她们,可都是我的不对。”
☆、54。第 54 章
安槿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便看到了外面荷花池旁边立着几人,背对着她们的是一个披着银灰色斗篷的少女,而这个少女的对面也就是正对着她们的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面生的少年,少年身着湖蓝色镶白边箭袖,唇红齿白,长身直立,也算生的清秀俊雅,只是眼睛有些太过灵活,看起来就不大稳重。
现在是寒冬腊月,荷花池里除了少量的枯枝萎叶,并无丝毫生机绿意。不然这少年男女立在荷池边倒也算是一道风景。
景色不对,安槿的心情也不对。
安槿已经认出那少女的背影,赫然是自己的四姐阮安梅,她了解自己四姐,断然不会和一个男子在这个时候在荷花边相会,这种情况,不是偶遇就是有人特意安排相遇,让安槿稍微安心一点的是,阮安梅并非孤身一人,她身边还跟了小丫环翠真。
此时少年似乎正微低头跟阮安梅说着什么,笑容殷勤又体贴,眼梢微挑,满面含春。小丫环翠真脸上则有点紧张,阮安梅背对着这边,安槿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安槿略一皱眉,就唤了自己跟来的一个小丫环轻碧,让她从窗户看去,认不认识那少年是谁。小丫环瞅了一眼就吓得跪下回道:“是,是姑太太家的二表少爷。”
安槿也懒得理她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听她这么一说,就直接快速穿出回廊,沿着池塘向着那几人走了过去,采枝和碧螺等人也急忙跟着上去。
还没到近前,那少年已听到动静,看见安槿出现,他的笑容略有一刻的凝滞,变成了一脸的惊讶。应该是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阮安梅也转身看过来,看到安槿,阮安梅则是明显脸色一亮,就匆匆撇下了少年,迎上了安槿。
“槿儿,你过来了,太好了。”阮安梅高兴道,她唤安槿作槿儿而不是七妹妹的时候,通常都是她比较高兴或者激动的时候。
安槿笑着牵了她的手,看向她道:“四姐姐,你也是去祖母那里用晚膳吗?是不是跟妹妹一样想走近路才从这里走的?”
等阮安梅点头,安槿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然后转了脸去面向那少年,这才像是刚发现那个少年一样,道:“不知这位哥哥是谁?刚才却为何拦了我姐姐的路?”
少年看着安槿笑吟吟打量自己的目光,以及她后面那一串的丫环们,有些懊恼,正欲答话,阮安梅却在一旁插话道:“七妹妹,这位是姑姑家的二表哥,他也是去寿安堂用晚膳,说是和小厮走散了,正问我可不可以带他去寿安堂呢。妹妹来了就好了,不如妹妹让你的小丫环唤个人过来陪蔡家表哥去寿安堂好了。”
安槿轻笑,道:“哪里来的这么麻烦。”少年面上一喜,谁知安槿接着道,“让我的小丫环领着他去好了,反正我带的丫环多。”
说着就唤刚才跪了又匆匆赶上来的小丫环,命道:“轻碧,你留下来等一会儿领着蔡家少爷一起去寿安堂用膳。我们且先过去了。”在“等一会儿”几个字上还特意加强了语气。
说完就拉了阮安槿,未等少年说话,就已经转身去了,少年欲跟上前去,却被名唤轻碧的小丫环拦在前面,不得前行,但他又不敢推开小丫环,只得干瞪眼作罢。
其实大齐朝风气还算开放,对女子名节什么的没前朝那么严格,亲戚家少年男女同行什么的也没啥大不了,只是安槿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续麻烦,安槿通常就会很果决的一刀斩。毕竟阮安梅和她自己不一样,她是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但阮安梅却看得重。
轻碧一直拦着少年等安槿几人没影了,才让了开来低声对少年道:“表少爷,您还需不需要等您的小厮,还是现在让婢子领着您前去寿安堂?”
蔡知文看小丫环低眉顺眼木讷瑟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却不敢发脾气,也只能怏怏的跟着她一起去了。
一路上安槿携着阮安梅问道:“四姐姐,你怎么只带了一个丫环走这边的路,始终天色快黑,万一跌着了或者冲撞了什么都是不好。”
阮安梅苦笑道:“原也是带了两个丫环的,先前在路上遇到惠表妹崴了脚,我便让翠红送了她回客园,又耽误了些时候,便想着快点穿过这里去寿安堂,哪里想到在自己家会有什么事。”
“那个姓蔡的没冲撞你吧?”安槿问道。
“那倒是没有,我只是不喜他看着人的眼神。”阮安梅皱眉道,“直碌碌的转动,不像个好人。”
安槿听见阮安梅这么说,诧异的看她一眼,笑道:“姐姐你也会这么直白了,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
阮安梅脸一红,重重捏了下安槿,却没出声。其实她性子是好静不喜多事,却并不是懦弱和蠢笨,只是以前什么事情都不爱说出来罢了,二姐姐阮安檀这段时间带着她手把手教她,她哪里不知道二姐姐是担心她立不起来将来受欺负,所以也一直努力改变自己遇事总喜欢息事宁人的性子。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去了寿安堂,众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
晚膳放在了花厅,男女用屏风隔开,女眷这边分了两席坐下,老太太三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姑太太以及堂夫人几个长辈并阮安檀阮贞缃坐了一席,安槿和其他姐妹则坐了一席。
席间姑太太还有意打听阮安梅的婚事,二夫人赵氏道已经相看了人家,就等着落定了,姑太太的样子便颇有些失望。
安槿想到这位姑姑的嫡亲儿子早已定亲,这么问必然是为了那个庶子,竟然还为了庶子跑来问侄女儿的婚事,安槿觉得简直是奇了,也难怪她日子能过成那样。
安槿的旁边正好坐的是蔡兰惠,安槿无事便笑着问蔡兰惠道:“惠表姐,不是听说你脚崴了吗?这么快就好了?没事吧?可有看过医生?你可千万别硬挺着,万一出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蔡兰惠听安槿突然问起,吓得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肉丸子就啪得掉到了桌子上,又听得安槿一连串的问话,她是捡肉丸子也不好不捡也不好,脸憋得通红。
对面的阮安柟忙唤后面的小丫环上前服侍,帮着蔡兰惠捡了肉丸子,擦了桌子,又换了面前的碗碟,可是这番动静便连旁边席上的长辈们都惊动了,都转过来看,蔡兰惠脸就涨得更红了,有点结结巴巴对安槿道:“多谢表妹关心,我,我已经没事了。”
安槿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又把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片刻,果见蔡兰惠眼神更加躲闪,手都有些发抖了。
安槿心里一叹,本来她也没疑心她,可是看她这惊慌的样子简直让人不怀疑都不行,这蔡家还真是乱七八糟啊。
折腾了一天,用完晚膳后,安槿回到自己的院子很是有点疲倦,她先唤来了祁红让她再着重打听一下蔡家的事,尤其是蔡家的那位二少爷。然后让采珠陪着自己坚持练了一会儿基本功,才唤了丫环打了热水沐浴净身,之后才去睡觉,因为太过劳累一躺下就睡得死死的了。
所以当守夜的采枝突然起身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还是采枝暗暗捏了她好几下,她才醒来。
她迷糊中不高兴地嘟囔道:“干嘛呢?”
“小姐,外面有人。”采枝忙拿了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暗剑,低声道。
安槿皱眉,慢慢坐起身看向窗外。
“哒哒哒”,三声敲窗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响起。安槿原本还有一些迷糊的脑子倏然惊醒,脑子转了转,良久,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又缩回了床上,叹气道:“应该是赵家二舅家的表哥,你去把他打发了吧,就说我睡了。不过你还是小心点。”这些毛病就不能惯,若是惯出老喜欢大晚上跑来找她的毛病,真是无事也惹一身腥。
赵承奕和萧烨还不一样,在安槿眼里,萧烨就是个熊孩子,跟她相处,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可赵承奕不一样,他看她的目光侵略性太强,还有那种你就是我的,你怎么闹我都会容忍你,但你还是我的,那种深情的神情和眼神简直让安槿毛骨悚然,感觉实在受不了,压力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采枝出去了没到一刻钟就回来了,回来后瞅了一眼在床上装睡的安槿,也不吭声,就自顾准备去睡,她刚在旁边的小塌上躺下,就听得安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是他吗?你怎么打发他去了?”
虽然知道安槿看不见,采枝还是点了头,道:“他功夫应该还不错,可惜太小,还不是我的对手。”
“你也说他的功夫不错?那跟你们世子比呢?你们世子比他也没大多少。”安槿好奇的问道,倒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他们有什么除武力之外的交流,她知道采枝有分寸,不会真的伤了他就行了。
“那不一样。”采枝认真思索着答道,“这位少爷虽然功法不错,基本功练得也很扎实,但看得出来他应该没练几年。但我们世子五岁就开始习武,这么多年从未间断,哪里是他能比的。”
安槿微微愣了愣,在京都,大家都说岭南王世子蛮横傲慢无礼,光有蛮力没有脑子,整天都是惹是生非。她当然知道萧烨肯定不是那样,但没想到他那么勤勉,他从五岁到十一岁都是在京都长大,能这样刻苦习武,却能在外界保持那种形象,也真是不容易。当然她也觉得那种形象,应该也是他天性中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