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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宫妾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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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嘤鸣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不小心染了墨汁的手,瞧见那人黑得跟墨汁似得脸色,有想到这人的身份大约不低,便又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字品不等于人品!”
  “字品不等于人品?”那人喃喃念叨了一声,脸上黑沉尽退,突然笑了,“倒是个有趣的说法!”
  嘤鸣立刻严肃地道:“我这是客观、公道的说法!”说罢,嘤鸣见宣纸上的字已经干涸了,便熟稔地卷起了这幅字。既然这人不是寻常人物,嘤鸣也不像得罪得狠了,见好就收也就是了!保不齐这家伙还是个贝勒、或者王爷之类的人物呢!否则如何一句话发下去,就能从平郡王府里拿到最上乘的文房四宝?可见是连平郡王都要给几分脸面的人物,爵位如何会低了?
  嘤鸣卷好了宣纸,刚要递给半夏收着,那人却突然凝住了神情,他道:“等等!那副字,再给我瞧瞧!”
  “嗯?”嘤鸣有些不解。
  那人目视着那一沓宣纸,上头的第二张也染了不少的墨迹,可见是透过第一张印了下来,他又急忙翻了下面一张,竟然也印上了少许星星点点。他忍不住面露惊色:“你的字,竟力透两层层宣纸?!
  宣纸是一种比较厚的纸张,且质地紧实,一般笔力很难渗透,何况是透过两层宣纸了!嘤鸣却觉得理所应当,瘦金体本来就是一种遒劲的字体,方才她写得又格外卖力,透过两层也不稀奇。
  那人一把拿过嘤鸣手中卷起来的宣纸,飞快又铺了上去,用镇纸压好边角,他仔细瞅着,端量了半晌,目光将“竹意”二字的每一个转折都逡巡地瞅了好几遍,暗自轻轻颔首,忽然抬头问:“你练字几年了?”
  嘤鸣思忖了一会儿,便道:“有八年了吧。”——她默默在后头加了“这辈子”三个字。
  “八年?只有八年而已吗?”这个华服男子的脸色突然有些惆怅与复杂之色。
  其实最少有十八年了,只是嘤鸣自己还不满十八岁呢,那种话说出来只怕也没人会相信。嘤鸣便忙补充道:“我每天写字最少三个时辰!”——每日下午,都是书法课,倒是叫她练出了一手端正秀美的董体字。
  华服男子默默又卷起了那副字,他叹道:“这个我收着了。”
  嘤鸣一脸黑线,我啥时候说要送给你了?!你脸皮倒是够厚的呀!
  华服男子似乎看懂了嘤鸣的表情,他忙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回头我交给福彭,让他把亭子上的字换下来。”
  嘤鸣“哦”了一声,这倒是还可以。
  忽然,嘤鸣急忙道:“那等一下,我落个钤印吧!”——前不久才请了京中一个有名的钤印师傅刻了个印,如今正是排上用场的时候。
  半夏立刻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鸡血石印章,奉了上来。这个时代印章材料可没有后世炒得那么昂贵,这枚鸡血石印章足足带三分之一带血,而且血色殷红,而且价格也不贵,只花了嘤鸣三个月月例银子而已,也就是十五两银子。
  华服男子瞅着嘤鸣青葱般手指上捏着的鸡血石印章,突然皱了皱眉头。
  嘤鸣接过来,在印泥盒中轻轻压了一下,便在那宣纸“意”字的左下角落下了一个嫣红的小小钤印,正是“嘤鸣”二字。
  华服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嘤鸣?”
  嘤鸣笑着道:“是我的小字。”——这辈子她虽然叫纳兰英宁,也着实舍不得上辈子祖父给起的好名字,所以借府中教导功课的张先生的嘴巴,又让他把这两个字取了给自己当表字了。这个时代,女人有表字,也算是个很稀罕、很时尚的事儿了!
  自古以来,有表字的,可通常都是才女呢!嘤鸣自然颇有几分得意。
  华服男子温声道:“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是诗经伐木篇里的名句。”他刚刚赞了一句,便道:“刻工倒是尚可,不过印章才是也太次了些!”
  嘤鸣黑线不已,果然这家伙爵位不低,否则不会说出这么土豪的话!即使在京中的勋贵人家,那鸡血石做印章固然不是最上上之选,却也不至于算“次”的!
  她倒是想弄块田黄石,可惜囊中羞涩得紧啊!即使在清朝,最普通品质的田黄石也还是比黄金都要贵!!她一个未出阁的格格,平日里的收入也就只有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例而已,怕是攒好几年都不够买一块田黄石!而嘤鸣到底不是这方面的发烧友,所以也便熄了这个心思。虽然她也有不少值钱的首饰,可女儿家的私房物件,总不能拿出去当了吧?所以也只能选了鸡血石了。
  这时候,华服男子淡淡道:“改天我捎块田黄石给你。”
  嘤鸣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还是算了,无功不受禄!”——虽然她肯定这厮是土豪,一块田黄石只怕也是九牛一毛,可看他的年纪就知道,二十来岁的肯定家中早有妻妾,还是不要来往甚密得好。
  那华服男子,却好像没听见嘤鸣拒绝的话一般,嘴上道:“就这么说定了。”
  嘤鸣又是一脸黑线。

  第8章、罗宝

  华服男子再度将嘤鸣的字卷了起来,交给随从侍奉的王钦拿着,他询问道:“你是福彭的……小姨子?”
  嘤鸣点了点头,“我是特意来看望长姐的。”——结果差点被牵线拉媒,她就跑出来了,待会儿还得回去跟英容告罪呢。
  嘤鸣的话刚落音,便瞧见长姐英容身边的侍女留春快步走了来,留春满脸焦急之色,嘴里满是怨怪:“二格格,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叫奴才好找!趁着世子福晋给小阿哥换尿布的那点子工夫,一转眼您就不见了!”
  嘤鸣尴尬地笑了笑。
  留春有些气恼,不过并不失礼数,她做了个万福,劝道:“您快回去吧,就算您对七阿哥真没那个意思,回去慢慢跟世子福晋商量也就是了。”
  留春的话才说完,坐在亭中汉白玉石墩上正品茶的华服男子突然抬了抬眼皮:“七阿哥?讷尔苏的幼子福端?!”
  留春既然是世子福晋身边得力的人,自然聪慧得紧,他见亭中男子竟直呼平郡王名讳,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且穿着不俗,便忙见了万福礼,又低声询问嘤鸣:“二格格,这位贵客是谁呀?”
  嘤鸣摇着头,耸了耸肩膀,她还没来得及问呢,留春就来了。
  嘤鸣便笑呵呵问:“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这华服男子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我……?”才忽然笑着说:“罗宝。”
  嘤鸣滴流圆了眼睛,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他的真名,罗宝?嘤鸣想了一会儿,便笑着说:“罗是爱新觉罗的罗吧?”——至于宝……估计是……信手拈来的?
  华服男子淡淡点了点头。
  果然是宗室子弟,嘤鸣暗道了一句。
  嘤鸣又满是好奇地问:“你既然直呼平郡王的名讳,难道爵位比他都高?!”——她姐夫的老子,可是铁帽子郡王呀!这厮该不会是个亲王吧?!
  华服男子笑而不答,一副貌似高深莫测的模样。
  嘤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欠抽的性子。
  忽然,又听得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嘤鸣急忙去瞧,竟是她姐夫福彭来了,福彭已经年近三十了,长得倒是英俊人物,平日里也素来是儒雅稳重,不过今天却是急促促朝这边赶来,失了往日温敦样子。
  嘤鸣便走出亭子相迎,露出一脸的温婉笑靥,施礼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夫!”
  福彭停住了脚步,她看了看自己的小姨子,又看了看亭子里的那位,顿时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来,他看着那个“罗宝”,眼珠子里满是惊愕慌张之色,嘴唇都有些发颤了:“您、您怎么……”
  福彭的话尚未说话,而那位自称是“罗宝”的伸出一个食指,轻轻摇晃了两下,脸上又露出了貌似高深的微笑。
  福彭立刻闭上了嘴,低下头,嘴边硬是扯出了个僵硬而讨好的笑容。让嘤鸣看着都觉得别扭极了。
  罗宝放下手里茶盏,语气平淡地道:“你先回书房吧,呆会儿我自会过去。”
  福彭有些不大明白状况,忙用询问的眼光看了嘤鸣一眼,不过他没有迟疑太久,忙道了一声“是”,“那……我先回了。”他略弓了弓身子,后退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嘤鸣有些呆了眼,他还以为这个叫罗宝的可能是他姐夫的朋友之类的呢,瞧着竟然身份上还颇有些差距呢,嘤鸣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你到底是谁呀?!”
  罗宝笑着道:“我就是罗宝。不过我辈分高!”
  嘤鸣侧脸问:“有多高?”
  罗宝略一思忖,用扇子轻轻敲打了手心几下,便微笑款款地道:“你姐夫得叫我堂叔!”
  嘤鸣眼睛瞪得都滴流圆了,堂叔?!这罗宝分还比她姐夫小几岁的样子,这特么的确辈分够高的啊!!
  看到嘤鸣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罗宝笑了,笑得很是得意,他说:“倒也不是我辈分高,是你姐夫辈分太低了。”
  嘤鸣额头挑起一根青筋,你毛的什么意思呀?我姐夫辈分低!意思就是我辈分也低!就你特么的辈分高?!
  想着眼前这位很有可能是亲王、甚至铁帽子亲王之类的人物,嘤鸣也不敢得罪,便笑眯眯问:“平郡王这一脉世袭了多少代啊,怎么就辈分这么小了?”
  罗宝淡淡一笑,随即如数家珍、不疾不徐地道:“平郡王这个封号,倒是世袭了没几代的。讷尔苏祖上是代善长子克勤郡王岳托,后来传给岳托的儿子罗洛浑。罗洛浑之子罗科铎那一代才被顺治爷改封为平郡王。第二代平郡王是罗洛浑长子讷尔图,讷尔图因犯错被革爵,平郡王爵位便落到他讷尔福头上。这个讷尔福就是现任平郡王讷尔苏之父。”
  嘤鸣听得头大如斗,什么讷尔图、讷而福、讷尔苏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哥三呢!
  趁着此刻记得还清晰,嘤鸣急忙把这一溜串传承,那笔写了下来。
  代善—岳托—罗洛浑—讷尔图、讷而福-讷尔苏,写完了这一串,嘤鸣突然想到,这个罗宝怎么对平郡王一脉的祖宗门都直呼姓名?看样子真是个亲王?
  然后在平郡王一脉下头,嘤鸣又特意写了一串来历代皇帝对应。她记得代善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当然就是皇太极的兄弟,不过嘤鸣也不敢写皇太极的名字,于是便是如此落笔。
  太宗-顺治-康熙-雍正-乾隆—
  刚在乾隆后头划了一笔,嘤鸣才想到,下头已经木有了,便停了笔。
  清太宗皇太极对应代善,顺治对应岳托,康熙对应罗洛浑,先帝雍正对应讷尔苏、讷而福俩兄弟,乾隆自然就对应讷尔苏了。
  嘤鸣突然抬起了头来,问道:“你跟皇上是一辈儿的?”——都跟她姐夫的老子讷尔苏是堂兄弟?所以就是她姐夫的堂叔?
  罗宝扬唇笑着,点了点头。
  罗宝用折扇指了指嘤鸣写的那两串皇族排辈,问道:“太宗是庙号,其余只写年号?”
  嘤鸣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晓得太宗爷年号是什么。”她只晓得皇太极是清太宗而已。
  听嘤鸣说不晓得,罗宝似乎很高兴,他露出了方才指点嘤鸣平郡王一脉祖辈传承的那副“博学”样子,飞快地道:“大清还是大金的时候,太宗的年号是天聪,后来太宗改国号为清,年号也就更改为‘崇德’。”
  嘤鸣哦了一声,怪不得后世不用“年号+爷”的方式称呼皇太极,原来这厮有俩年号啊!在明清两朝也算是少见的了!
  罗宝又问:“太宗以后的几位先帝你只写年号,莫不是不晓得几位先帝的庙号?”

  第9章、庙号

  罗宝又问:“太宗以后的几位先帝你只写年号,莫不是不晓得几位先帝的庙号?”
  嘤鸣不想听他卖弄下去,便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了!顺治爷是世祖章皇帝、康熙爷是圣祖仁皇帝、雍正爷是世宗宪皇帝,乾隆爷是……”嘤鸣皱起了眉头,乾隆的她倒是想不起来了,乾隆的确在后世名声很响亮(败家子名声),可后世提到他,无不是乾隆皇帝,倒是很少提及他的庙号。
  随即,嘤鸣恨不得拍自己脑袋一巴掌,乾隆还没死呢!现在当然没有庙号了!!
  罗宝也沉着脸说:“今上还没有庙号。”
  嘤鸣干巴巴笑了笑,“我忘了这茬了,呵呵。”
  罗宝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这才稍稍平复了几分,他道:“罢了,不知者不罪。”
  嘤鸣耸了耸肩膀,道:“你不是要去我姐夫书房吗?怎么还不走啊?”
  听到这番类似“逐客”的话,罗宝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嘤鸣却不曾察觉,她将手里帕子塞进袖子里,便道:“我可得去我姐姐哪儿了!我先走了。”说罢,嘤鸣草草向罗宝见了个万福礼,想着这厮爵位不低,还是礼数上别省了。
  望着嘤鸣飞快远去的纤细背影,“罗宝”轻轻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忽的露出了和煦的微笑:“福彭的小姨子,我记得福彭的嫡福晋似乎是姓纳兰氏的……”
  王钦也察觉自己主子心情似乎不错,便忙笑呵呵应了一声,躬身道:“是姓纳兰氏,淑慎老郡主的嫡长孙女。”
  “罗宝”轻轻颔首,唇角的笑意不禁又多了几分,“倒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回了长姐英容房中,少不得又被这个姐姐被数落了一通,“你不喜欢福端就罢了,莫非我还会强了你不成吗?!”噼里啪啦一通,英容大肆发泄怨气。
  嘤鸣不敢还嘴,只低着头,跟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被训了个劈头盖脸。额娘瓜尔佳氏早逝,这个长姐其实就跟老娘差不多,管她和英宛就跟管自己孩子似的。
  训了好一会儿,英容见自己妹妹大有悔意(乃确定?),便摆摆手,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些会侍郎府吧,免得玛嬷惦记。”
  嘤鸣如蒙大赦,可惜她还没来及走人,她姐夫福彭就来了。
  英容面带疑惑之色,“今儿可不是十五呀。”
  听着话便晓得福彭对她姐姐如何了,竟是除了每月十五,便轻易不来英容房中。嘤鸣暗自叹了一口气,姐姐如今身份尊贵,可日子倒是不及未出阁时候好过了。
  不消片刻,便见福彭大踏步走了进来,嘤鸣忙跟在姐姐身边朝着福彭见了个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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