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嫡孙(科举)-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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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龄:……
泰康坊在内城,距离皇宫也并不太远,与倚桂坊是盛京城中最有名的红灯区一样,泰康坊就是盛京里名声最大的美食区,里面有酒楼有园子,有数不清的小食铺子与路边食肆,一走进坊里,鼻端就充斥着各色美食的香味。
沈行舟所说的那家千重园位置不错,虽然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可谢珝太子几人走进去便发现,园子里布置得十分雅致,环境清幽,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
太子出宫时已是尽量低调,可作为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再低调又能低调到哪儿去?
光是侍卫便带了六个。
千重园的掌柜一看这阵仗,纵然不认识他,也认识他身边的镇国公长子沈行舟,这位最近可是来了不少次,至于谢珝,萧翌和顾延龄则是第一回来,掌柜同样不认识。
可能同镇国公的长子一块儿来的能是什么一般人?做生意的,心里自有一把算盘,算的清清楚楚的,当下便迎了上来,恭敬地亲自将他们送进二楼的雅间。
几人进去,太子自然上座,沈行舟与顾延龄陪坐在下首闲聊着,萧翌则是四处转悠着,打量着这雅间里的布置。
还没上菜,谢珝也无意入席,便负着手不疾不徐地走到窗边的棋盘旁坐下,那几人闲聊的话题,他也是兴致缺缺,索性拈起棋子,同自己对弈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早一点~
☆、千重园
十一、千重园
然而太子却终是没有吃到这顿饭,就在他们点好菜不久,宫里头就派人来寻他,看那阵仗,谢珝几人估摸着这事儿还不小。
不过不管太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先走的,他离开之后,雅间内的气氛顿时松了下来,顾延龄甩了甩胳膊,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温茶后一口饮尽,才对他们道:“方才太子殿下在这儿,有件事我都不敢跟你们说。”
谢珝依旧下他的棋,连头都没抬,萧翌也还是打量他的摆件,专心得就好像那个摆件上长出了一朵花儿似的,只有沈行舟勉强给了他个面子,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闲闲问他:“什么事?”
反正这几个兄弟一贯都是这样,顾延龄也不甚在意,便对沈行舟故作神秘地道:“崔老头儿你知道吧?”
听他说罢,沈行舟跟萧翌不由得动作一致地向窗边的那位看了过去,只见谢珝俊美的面容上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手指间捏着一枚白子,稳稳当当地落在棋盘上,仿佛压根儿没听见顾延龄方才说的话。
见他如此,沈行舟与萧翌不禁对视一眼,便相继默默收回了视线。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谢阁老同崔阁老不对付,二人从刚入翰林院开始便一路斗到了今日,堪称是老对头了,就连他们这种不在朝堂之上的人都有所耳闻……
至于为什么方才太子在这儿,顾延龄就不敢说的原因,他们几人也清楚得很。
想当年太子的生母王皇后过世之后一年,皇帝就立了当时还是贵妃的崔氏为继后,对于太子而言,崔氏就是抢了他母后位置的人,自然对出自同一家的崔阁老也没什么好感。
虽没人搭理自己,顾延龄的兴头还是十分高涨,接着便继续说道了起来。
照沈行舟看来,他实在很有些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潜质。
“我还是听我父王说来着,说崔老头那个嫁到青州秦家去的女儿在去年病亡了,留下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儿子,秦家人在人热孝过后就要娶继室进门,还以什么跟继子八字冲撞为由,把崔老头儿外孙给赶到庄子上去了。”
顾延龄说到这儿,还欲往下说,就被沈行舟给打断了:“青州那户人家莫不是傻的?崔阁老在朝中何等地位,他们就敢这样明晃晃地作践他的外孙?”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嗤笑,却是萧翌,偏过头去看,但见他抱臂靠在墙上,眸中含着淡淡的不屑,开口道:“那种小家族,目光短浅得很,也蠢得要命,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许是这些年崔阁老也没帮他们谋些什么好处,他们便当人家无用,也只有这种家族,才能干得出来原配热孝刚过,就急吼吼地娶继室进门的事儿。”
兰陵虽说是萧氏的大本营,但不可能只有萧氏一个家族,这些年他也见过不少行事像秦氏一般,抑或更甚于秦氏的小家族,说起这些来自然头头是道。
他这样一解释,沈行舟便懂了,不过随之又有一个疑问泛上心头,不问不快:“那既然那家族是这般作风,崔阁老又为何要把女儿嫁过去?”
萧翌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才道:“自然是觉得以自家的家世地位,女儿低嫁不会受委屈了。”
沈行舟闻言若有所思。
顾延龄却是忍不住往下说了起来:“这还没完呢,崔阁老不知道怎的知道了这件事儿,竟然派管家去青州逼着秦家人改了族谱,又将他那外孙接了回来,给改了崔姓,入了崔氏的族谱,还到处跟别人说他这孙子聪慧非常,要送他去广陵书院读书呢,你们说这事儿有意思吧?”
崔阁老此人,也实在是个很奇特的人,清河崔氏旁支出身,父早亡,由寡母带大,学问很好,当然了,若是不好也考不上进士,也不能走到现在的高度了。
但他却时常做些没有章法的事儿,比如八大家的女儿通常不外嫁,他就偏不,觉得为了女儿好,就把她嫁到青州,再比如这次,将外孙带回来改作亲孙的事儿。
若不是因为他这个姓氏,压根儿看不出来他是世家出身。
至于他行事如此肆意,可崔家却好似不闻不问的原因,也很简单。
清河崔氏自前朝时就已经衰败了下去,到本朝,虽说还在八大家里,实力却是最弱的一个,与其他家族的姻亲关系现存的也不剩几个了,在朝最大的靠山便是崔阁老,那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虽说现在的皇后也姓崔,还是出自崔氏本家,可入宫这么久以来,除了份位,竟丝毫看不出来受宠的模样,也只得了一位公主,就是这些年来一直追着萧翌跑的那位景明公主,不过皇帝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倒还不错。
正当这几人还在细思顾延龄方才那番话之时,窗边一直都没有出声的谢珝蓦然开口问道:“他这外孙,叫什么名字?”
顾延龄前面说的内容,谢珝都没有兴趣,直到他听到了“广陵书院”这四个字时,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清幽的长眸里渐渐有了一丝兴味,这才开口问出了前面的话。
“秦知著,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崔知著了。”顾延龄忙道。
谢珝闻言,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到它该去的地方上,随之便收回视线,淡声道:“圣人见微以知著,见端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崔知著,好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老崔:我们不一样。jpg
☆、琳琅楼
十二、琳琅楼
时至申时,他们一行人才从千重园中出来,目送着顾延龄跟沈行舟离开,萧翌便转过头看向谢珝,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阿珝,我还要去一趟萧府,有点事儿要处理,就先不同你一块儿回府了。”
谢珝闻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萧翌说的是兰陵的萧府,转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应当是盛京的萧府,便略一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道:“那表哥记得早些回来。”
“没问题。”萧翌答应得很是迅速。
二人就此分开。
马车从侧门缓缓驶进了谢府,谢珝刚下来,远远地就瞧见他妹妹谢琯挽着乔家表妹的胳膊向这边走来,被身边一群丫鬟婆子们簇拥着,便先不着急走了,就立在原处等着她们。
谢琯许是也瞧见了他,拉着乔姝加快了步子,不消一会儿就走到谢珝跟前站定,笑眯眯地叫了声:“哥哥。”
一旁的乔姝也对他行了个礼,低着头唤了声:“表哥。”
谢珝见到妹妹这副故作乖巧的模样就忍俊不禁,唇角也勾起个浅笑,应了她们一声,才开口问谢琯:“这个时候你怎么要出门?还拉着表妹一块儿。”
谢琯闻言便道:“自然是母亲吩咐的呀,说让我带着表妹去逛逛,再去咱家的首饰铺子和脂粉铺子里头买点儿东西。”
说罢,她又忙补了一句:“可不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闻言,谢珝摇头失笑,语气温和地问谢琯:“用不用我陪你们过去?”
若是顾延龄和沈行舟在这儿,看见此时的谢珝,必要把下巴都惊掉的,他居然还会有说话这般柔和的时候?!
对待旁人,谢珝一贯冷清,可对谢琯这个龙凤胎妹妹,他确实是很宠的,虽说他平日还总觉着自家爹对妹妹太过溺爱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不说谢琯自身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加之谢珝前世有过被重男轻女这种观念伤害过的经历,便更想对这个妹妹更疼宠一些,好让她不用像自己前世似的过得那般艰难。
谢琯也早已习惯了兄长对自己从小到大都这样的照顾体贴,闻言便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用用用,哥哥若是能陪我们过去就更好了!”
她话音落下,谢珝便道了声“好”,随后就对身后的月朗嘱咐道:“你去内院告诉大夫人一声,就说我陪着阿琯她们去铺子里。”
月朗听罢就出声应下,退下后利落地朝内院跑去。
另一边儿站着的风清转了转眼睛,也上前一步对谢珝开口道:“公子,要不要我替您去把翻羽牵过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己定然是不能同阿琯和表妹同乘一车的,在风清出言之前,谢珝就想到了这件事,既已被提起,便点了点头。
所幸他的骑射也是一直在练习着的。而翻羽是他舅舅从博陵给他送过来的一匹照夜玉狮子,送来的时候还是一匹小马,通身雪白,没有一点儿杂色,谢珝极为喜欢,养了这么几年,一人一马感情极好。
早在谢珝问起用不用陪他们一块儿去的时候,乔姝就微微吃了一惊,她是真没想到,因为自己在家时,哥哥总在母亲让他带着自己的时候嫌烦,还总说什么男子是要干大事的,陪着女子算什么。
抬起头看了看眼前正在闲聊的兄妹俩,乔姝心底浮起淡淡的羡慕,随即又垂下眼帘。
等到清风将翻羽牵过来时,去内院通报的月朗也回来了。
谢琯与乔姝上了马车之后,一行人便出发朝着正宁坊的铺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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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在正宁坊的首饰铺子有个好听的名儿,叫琳琅楼,取满目琳琅之意。
倒是也适合首饰铺子。
到了琳琅楼门口,谢珝便动作娴熟地从翻羽身上跃下,将缰绳交给风清,便带着亦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谢琯二人踏入铺子里。
一进到里头,也不要伙计招呼,谢琯便带着乔姝熟门熟路地上到二楼去挑首饰了,连陪着自己过来的兄长也忘了。
谢珝慢条斯理地走在后面,望着自家妹妹的背影不由得失笑,果然漂亮的珠宝首饰对女子的吸引力是无比巨大的,这句话从古至今都是同样的适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如今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男子身份,对店里这些精致的首饰竟提不起一丝兴趣。
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伙计去泡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自己便想抬步往二楼的雅间走去时,却忽而望见了窗边立着的那个穿着宝蓝色直缀的身影。
居然是沈行舟。
恰好沈行舟也转过头来看到了他。
谢珝挑了挑眉,便对沈行舟开口道:“相请不如偶遇,不若去雅间坐坐?”
沈行舟闻言就笑了笑,答应下来。
二人一同往雅间走去,沈行舟便好奇地问道:“你也是被逼着来陪妹妹逛铺子的?”
谢珝瞥了他一眼,随即便收回了视线,悠悠地答他:“我们可不一样。”
沈行舟也懒得问他哪儿不一样,反正不是被娘逼得就是被妹妹磨的呗,还能有哪儿不一样。
到雅间里落了座后,沈行舟便敛了神色,身子微微前倾,对谢珝道:“你知道之前太子是为何提前回宫吗?”
或许这本来就不是个问句,没指望谢珝回答,因为他接着又道:“方才我回府后听我爹说,王淑妃所出的四皇子,在今个午时那会儿得了急病去了,太医都没来得及诊治。”
谢珝闻言,垂下眼眸,视线投向瓷盏中碧绿的茶汤,半晌后才道:“看来咱们的伴读日子要提前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哭唧唧,求花花~
捉了个虫
☆、和馨斋
十二、和馨斋
沈行舟的父亲是镇国公,作为勋贵,自然比作为文臣的谢家对宫里的消息更灵敏,说出来的是这件事,至于没说出来的,他们自然也都懂,只不过是天家之事不好随意议论罢了。
四皇子今年还不到一岁,身体一贯康健,并没有早夭的迹象,怎么说没就没了?
谢珝说过之前那句话后,沈行舟便点点头,颇为赞同地应道:“这倒是,原本我们几个中除了顾延龄以外,年纪也都差不多到了。”
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二人索性不再说四皇子之事,顺势聊起了各自之后的打算。
得知沈行舟竟准备要去阳城大营历练几年,谢珝不由得抬眼望他,见他一脸坦然,居然极为少见地打趣起了他:“老夫人怕是舍不得你去吧?”
沈行舟闻言伸展了胳膊,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嗤笑了一声便道:“我爹让我去的,祖母再舍不得也没办法。”
莫名地,谢珝就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分嘲讽和三分漠然。
蓦然想起镇国公府里那复杂的情况,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开口对沈行舟道:“虽是现下国泰民安,也无什么战乱,但你们镇国公府毕竟是以战功起家,阳城又是你们沈家的根本,去那儿历练历练,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将来继承镇国公府不是更容易吗?”
说罢,又补了一句:“你家那另一位就算想去,也不一定能去的成呢。”
沈行舟听罢,便伸过手拍了拍谢珝的肩膀,说道:“阿珝,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好,我都懂。”
接着便无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