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路人甲-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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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来,呼吁女性解放,做一个有理想有学识的新青年,当然,这时候的观点很多都是一刀切的极端观点,最后新旧两派不免又干了一战。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原本是一篇为女子茶舍造势的文章,经过不断的发酵和演变,最后居然引起了一场声势颇为浩大的女权□□运动。
最大的得益者自然是赚足了眼球的《申报》和那家敢为天下先的女子茶舍,现在那家茶舍的老板俨然已经是位尊重女性、拥护新思想的改革派急先锋式的人物了,也幸亏他家里没什么三妻四妾,否则那些把他奉为女子权益拥护者的女粉丝们能叫他立马就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说也没料到,这次的女子□□运动会被载入史册,作为女性崛醒的新标志而存在,那个原本泯然众人的老板也因此成了位眼界开阔、思想自由的女权派重要人物,而那家茶楼直到后世依然存在,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世界里依旧散发出渺渺茶香和鼎鼎人声。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茶舍已然修缮完毕,老板在蒙逼的心情里举办了盛大的开业仪式。
他可从没想过自己的茶楼还能有这样辉煌的一天哪,看着眼前挤挤挨挨看热闹的人群,和那架着相机、举着镁光灯咔嚓咔嚓拍个不停的各报记者,老板只觉得自己脚下都在打飘。
怎么就火了呢。
哎,肯定是祖先保佑,这茶楼还是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呢,幸亏他没把它给卖了!
冬秀带着周老太太婆媳三人,看着眼前沸反盈天的热闹场面也是有些懵。
那门口不仅有常见的舞龙舞狮、吹拉弹唱,居然还有一队西洋乐队在演奏,几派人各自为政,你吹我唱,本该是不伦不类、喧闹嘈杂的,配着现场挤挤挨挨的人群,却居然显出别样的热闹和喜气来。
“哎哟,真是好大阵仗,不愧是京城啊!”周家二儿媳扶着婆婆的胳膊,一脸震惊的感叹,她们那县里商铺开业多是放几挂鞭炮完事,讲究些的才请个舞龙舞狮队来热热场子,哪像这里啊,不说其他,那门口居然都被鲜花蓝给围满了,还有那拍照的,跟不要钱似的,围着拍个不停,真是好气魄好热闹。
感叹完,又不无期待的问道:“咱们今儿还能进去吗?”
她们一行人来得略迟了些,现在只能站在那桥上看热闹想突破层层人墙走到茶楼门口都是妄想,更别提进场了。
冬秀有些懊丧,早知道她就不约今天了呀,她是真没想到今天能搞这么大个场面。
她的那篇文章发出去,的确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也炸出了不少女权主义和进步民主人士,然后,就歪楼了,这些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既达到了替茶舍正名的目地,也没有过分显出她了,对这一结果她是再满意不过了。
可没料到这件事余热未消,各大报纸闻风而动,想借着茶舍开张再狠赚一波民众的眼球,茶舍老板的助兴队还没开始他们的表演,记者们的相机镁光灯一闪,便吸引了大批前来观瞧热闹的群众,等那锣鼓音乐声再一响,看热闹的人便海了去了,像冬秀她们来得稍晚些的人,便只能站在瞧看看风景了。
周家婆媳三个都是小脚女人,不能久站,况且她们几个女人也不好一直待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万一被人扒窃了还是小事,就怕被那无赖趁机揩油,而且陆家大太太已经皱眉抿嘴,明显对这环境很不舒适的样子了。
于是崔有粮和带弟在前开道,王妈负责断后,又护着她们退回去了。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穿着夹层小袄的冬秀却被折腾出一身薄汗来,她都如此,更遑论年纪一大把的陆老太太呢,冬秀一路提心吊胆,生怕出个什么事,那她可罪过大了,幸而老太太精神矍铄,没有丁点不适,还一直乐呵呵的,直道:“哟,这可比咱们老家的庙会还热闹哪!”
几人寻了湖边一处长椅坐下,等着崔有粮去叫几辆黄包车过来,冬秀正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请周家婆媳去酒楼里或那西餐厅里用顿饭,毕竟是她没有安排周全,叫人家兴冲冲来,又蔫呼呼走,到底不好意思,却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原来是王稚萍。
“您怎么在这儿呢?”
冬秀努努嘴,示意道:“本想去凑个热闹,哪知人忒多,压根挤不进去。”
王稚萍却笑道:“您想进去听书?嗨,您早说呀,我带您进去!”
说着还冲她亮了亮胸前别着的记者牌。
哟,这是有门路哇,来得可真及时,冬秀也不客气,忙问道:“我们多去几个人成吗?”
王稚萍听罢,这才知道那一张椅子上坐着的几个人原来是一起的,也不怪她眼拙,实在是那三位中老年妇女看着与宝先生太不搭了,不过既然是随着先生一道来的,那就是再多几个人也不成问题的,要知道这茶舍能有如今这番光景,可全靠他们报社从中出力,并给了不少支持和指点,她这个代表报社的记者不说是贵宾,弄几张座位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下子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行人忙兴冲冲的跟着王稚萍沿着湖边绕行。
周二太太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惊奇,悄悄拉了王妈缀在后头,低声询问道:“那位,倒是个男的女的啊?”
看面相、听声音分明是位年轻小姐,可看穿戴却活似那留洋的小公子,二太太心里真是好生疑惑。
王稚萍今天穿了一身西洋装,准确的来说是穿了一身西洋男装,米色针织薄背心,工装背带裤,宽松西服外套,英式格纹贝雷帽,整一个假小子打扮,这在老派人眼里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别看现代电视剧里动则会出现什么女扮男装的戏码,好似这种情况很稀松平常一般,其实不然,这时候可是连国外的女人都不准穿着裤子上街的保守时代,遑论国内这些刚刚有机会走出闺阁的女子呢。
王妈不说别的,到底是这皇城根下的骄民,见识就比一般人多得多,闻言便掩嘴笑着轻声解惑道:“那位小姐是我们太太闺中密友,您刚才没瞧见她胸前的那个小牌子嘛,那是记者证,她可是那大报社的编辑呢,哦,编辑就是编写报纸的人,您家老太太每天要看的那份报纸就有她的功劳呢!”
听了王妈的话,二太太顿时不明觉厉,丝毫生不起轻视的心,只觉人家跟她真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行人绕着湖边走了一小会儿,最后居然来到了茶楼的另一边,也就是专管男客接待的那边茶楼,与女子茶舍门前那人声鼎沸的热闹相反,这边居然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无。
王稚萍上前敲了门,很快便有茶楼的伙计把门打开,只扫了一眼王稚萍胸前的牌子和相机,便什么也没问就请她们进去了。
等走进去冬秀才发现里面的玄机,原来这茶楼共有两层,一楼已经被老板分隔开来分别作了男女茶舍,二楼则原是老板一家生活的地方,现在经过重新修缮,已经变作了待客的雅间。
她们的座位则恰好正对着说书台,视野是一等一的好。
等她们桌上摆满各类零嘴小吃时,楼下的大堂里总算陆续放人进来了,不大会儿便坐的满满登登的,冬秀还瞧见了上次那个骂人的霸气妇人呢。
一时女先生登台,敲了一阵鼓点儿,众人便安静下来,说书正式开始了。
女先生尚未开口,却先从幕后飘来一阵音乐,楼下的人还没甚反应,冬秀却一下子愣住了:这不是那个片头曲《巧解姻缘天作合》嘛。
果然,音乐响了一会后女先生便开口唱到:世事艰辛多磨难,独自少欢乐,说是会心一笑更难得,千万别错过,当轻松时且轻松,不要苦心去琢磨……
那种新颖别致的唱腔和歌词瞬间震住了满场宾客,那悠扬婉转的歌声顺着敞开的窗子、借着湖水流淌到岸边,听着好似天边仙乐般悦耳动人,果然叫那些围在岸边瞧热闹的人群驻足静听起来。
“先生,咱们的唱片肯定会大卖,借着这次茶舍的新闻,正好给咱们做了免费宣传呢!”王稚萍与她咬耳朵。
唱片?
哦,对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冬秀仔细回忆了一下,前段时间王稚萍的确是给她送了几张唱片来着,不过她家里也没有那留声机,便只能搁置在一边了,却原来就是她之前告诉她的那几首曲子啊。
她们报社倒真是会想,借着这热度免费打广告啊,不过,报社还能兼职卖唱片?
台上一曲悠悠结束,楼上楼下掌声连成一片,众人无不欢呼喝彩,完全没有讲究什么女子的矜持,就连周老太太都鼓着巴掌叫了几声好。
这还不是更妙的,后面那两先生在说书时,居然还有背景音乐天衣无缝的穿插进来,而且还那样的巧妙精准,也不知他们排演过多少遍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而背景音乐不愧是渲染气氛,烘托情绪的最佳工具,那或活泼喜庆、或泫然欲泣、或诡秘恐怖的音乐叫听众更加入戏和享受了。
此次茶舍重开可谓大获全胜,得到了女客们一致的好评点赞,这时候的口碑可不是被吹出来的,那都是靠自来水们的口口相传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而这女子茶舍不仅自身口碑过硬,还屡次作为进步的象征被上报宣传,逐渐的居然也成了北京城一景。
周老太太一家对这次的茶舍之行自然是极为满意的,并且当天就雷厉风行的在茶舍办理了会员卡,打定主意要来此每日一游。
冬秀对这样的效果自然也是很骄傲的,认真说起来她算是给京城百姓带去了新的娱乐方式呢,自带bgm的说书方式可足够他们新鲜个一二年的了。
第75章 灵感
冬秀回去便到那西洋百货商店里买了台留声机回来;黄铜喇叭花状的留声机在她眼里更多的像是一件古董和一种情怀;让人联想到纸醉金迷的夜上海;但不得不承认,拿它来听歌真是觉得分外有格调和情趣。
气候适宜的秋天总是短暂的,几场东北风裹挟着沙尘呼啸而过;整个北京城便瞬间有了冬天的肃杀氛围,冬秀是不肯在这天气恶劣的时候出门的;每日只穿了大袄窝在房里看书读报,或听听音乐戏曲什么的,倒是对门那陆老太太瘾头大;这样的天气还每日准时准点的出门到茶舍去报道呢;家里儿子媳妇是怎么也劝不听的,只能顾了辆黄包车每日接送老太太。
冬秀啃着手里有点蔫吧的大苹果,力求在过冬前给自己多补充点维生素,这个时候又没有反季蔬菜和水果吃,等入冬了可能就没得吃了。
而且这边干燥的气候对她们这样的南方人是很不友好的;入秋时她不过吃了顿火锅,下巴上就冒了好几颗痘,直到现在才慢慢的消下去了;幸亏是没留疤,带弟更惨;居然还流了两次鼻血;不过可能是因为有爱情的滋润吧;倒是好得快;而且现在居然十分适应了。
赶在秋天的尾巴上,冬秀便给她俩主持了婚礼,现在两口子都住在前门那一溜房子里倒也安逸自在。
就是这院子里感觉一下冷清起来,胡竞之又出差了,偌大的内院便只有她和王妈两人,夜晚怒吼的风声狂啸而过时,其实有些可怕。
“咱们这炕什么时候烧起来啊?”
冬秀吸溜着鼻子怏怏的问王妈,虽然有新做的大厚棉被,可这炕实在太大了,一个人睡着无端就感到几分冷清。
“哎哟太太,这还没立冬呢,离烧炕的时候还早哪,好多人都是冬至才开始烧炕的哪,”王妈看着吃完水果又裹着被子窝到炕上的太太,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天气才哪到哪啊,真正冷的时候还没来呢,“都说数九寒冬,过了冬至、进了数九寒天那才叫个冷呢,九九消寒歌您听过么,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沿河看杨柳,七九河冻开、□□燕子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冬秀听了简直欲哭无泪,等到冬至那不就十二月下旬了么,那时候估计雪都飘了好几场了吧。
想念现代的空调、暖气和地暖啊。
她捧着热水杯暖手,翻看着炕桌上的报纸。
近几年伴随着“德先生和赛先生”(民主与科学)的声明远播,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终于以携风裹雨之势迅猛而来,给华国的文化和思想都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来了一场飓风式洗涤。
胡竞之作为其中一员,这几个月简直犹如一颗最闪亮的明星般强势登场,其文章和大名频频见诸各大报刊。
而白话文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荣登话题版TOP1,从以前的上不得台面,一下子成为文化圈内有志青年最炙手可热的新宠,各类白话文小说、散文、诗歌纷纷占据各大报纸最重要的板块。
冬秀虽然是写白话文小说的,可小说家和文化人其实压根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里的人,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写小说的人在那些学者和研究员面前其实也是很自卑的,都是搞文学的,可一个是为了赚钱,另一个是为了文化传承,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所以冬秀在报纸上看见有知名大学者在文章中提到她时,那种自豪之情就别提了,这位文学界大拿拿她举例,有理有条的分析了白话文是如何的接地气受欢迎,正是现今华国不得不变革之趋势。
当然了,这白话文的拥趸有不老少,可批判反对者却更多,而且不乏各路名流、教授、学者。
有夸得自然就有骂的。
冬秀之前本还因那夸奖沾沾自喜,可随后就被那铺天盖地的骂声给吓住了。
其中便以华国第一位的译著大家林先生骂得最为凶狠,这位老先生实在是个大大的牛人,虽“一个外国字不认识”,却成为了当世赫赫有名的大翻译家,与严复先生一起有“译才并世数严林”的美称,这就像武林里的“北乔峰南慕容”一般,他也是译界的祖师和泰斗,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这位先生的第一部 译著《巴黎茶花女遗事》曾让华国上下“一时纸贵”,举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书粉。不过这位老先生是个绝对的保守派和守旧主义者,就连他的译文也都是文言体的,对冬秀这类专写白话文小说的作者自然是瞧不上的。况且冬秀的白话文还那么接近口语化,简直白的不能更白了,在他眼中那是全无文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