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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锦衾灿兮-第38章

小说: 锦衾灿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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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眼庚敖的神色,微微咳了一声。
    
    “若我所料没错,应是为向周王求亲之故。”
    
    “诸侯看似礼周,实则各有打算,暗怀鬼胎罢了。”宰夫买最后说道。
    
    ……
    
    宰夫买出后,庚敖独坐于室,凝神之时,司徒前来求见,向他禀告木兰宫的建造情况。
    
    数月前大军西征之前,司徒奉命选址营造新宫,当时不敢怠慢,选地西南城郭之外,征用工匠民夫数以万计,日以继夜加紧督造,将近况阐述一番,道:“一切进展顺利,如今已初具规模,只是……”
    
    他看了一眼座上那位面无表情的国君,停了一停。
    
    庚敖之前下令营造木兰宫时,人人都知新宫是为迎娶王姬所用。
    
    穆国之前的几代国君,从无营造新宫的举动,庚敖此次不但营造新宫,木兰宫还是以香木营造,造价不菲,故在此之前,丞相伊贯等人一直便有微词,批评国君不法先人,流于奢靡,耽于享乐。
    
    国君虽年轻,继位亦不到两年,却先击败楚人,此次又亲征戎狄,大胜而归,积威日益深重,对他大造木兰宫之事,伊贯亦不敢当他面批评,只在司徒面前数次提及,颇是痛心疾首。
    
    庚敖望向他。
    
    司徒迟疑了下,终道:“禀国君,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臣遵上意营造木兰宫,只是朝中有人以为过于奢靡,不符祖制……”
    
    庚敖眉头一扬,打断了他:“可是伊贯那些人?”
    
    司徒默认。
    
    庚敖冷冷道:“当孤不知?伊贯别宅木衣覆锦,土被朱紫,顿顿饮食,动辄案累百器,以致于口不能遍味!孤不过造一宫室罢了,论奢靡享乐,往后还需向他请教,他下回若再在你面前提及,你转孤之言,叫他直面于孤便是。”
    
    司徒暗暗吃惊,忙诺声应下。
    
    “加紧营造,不得懈怠!”
    
    庚敖最后起身说道。
    
    ……
    
    洛邑王城的大街小巷,这月到处可见鲜衣怒马之人,都是跟随各国国君而来的随官和扈从,已多年罕见如此盛大情景,周王在王宫亦时常设宴款待诸侯。
    
    这日宴毕,周王半醉回至后宫,徐丑入,说晋世子妫颐,私下求见于王。
    
    妫颐如今在晋国的地位,于短短半年之内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不但晋国朝堂里的公族大夫提起他赞不绝口,连国民也受他恩惠,对他颇是爱戴,偏上个月,晋侯原本宠爱的公子产被人告发,他竟暗中图谋刺杀公子颐,证据确凿。此事一出,不但引发朝堂汹涌批挞,连国民也愤怒不已,聚到王宫面前要求晋侯严惩公子产,晋侯本就卧病于床,国事多赖卿士,身边卿士却多倒向妫颐,迫于压力,只得将公子产远远地赶出绛都,囚禁在了别邑,妫颐顺势掌了朝政,晋侯全被架空。
    
    妫颐如今距离国君之位,也就只少一个名头了。
    
    此次入洛邑,妫颐不但全数纳贡,且在众诸侯面前,对周王执臣礼甚恭,周王对他颇是满意,闻他求见,忙叫传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晚些 大概10点,二更下半章。
    
☆、第46章
    
    妫颐入; 含笑向座上的周王行礼,自称晋土守臣:“晋臣离国之前; 拜君父; 君父卧病,为不能亲来王宫朝觐王上遗憾不已; 再三命我见了王上,定要代他向王上行守臣之礼。”
    
    说罢,他再向周王行礼。
    
    周王哈哈笑道:“不必多礼; 晋侯身体如何?”
    
    “尚可; 只是不良于行,故此次由守臣代君父而来。”
    
    周王捻须点头,喟叹了一声:“今我不乐; 日月其除!好在晋侯有你这般世子; 亦可称老怀安慰了!”
    
    妫颐自谦,道谢,又含笑道:“君父人虽不能至; 却命守臣带来了两件晋国之宝,请王上容守臣献上。”
    
    周王哦了一声。
    
    妫颐回头唤了一声; 只见两个寺人小心翼翼地抬了一盏人高的蟠龙玉灯入内; 点亮,蟠龙上的鳞甲游走而动; 灯光闪耀,屋满星子。
    
    周室如今衰败,甚至穷到连宫室都没法得到及时修缮; 但天下的宝物,自然见过不少。
    
    但这样的奇巧宝灯,连周王也是头回见到,瞧了片刻,目露感兴趣之色,见妫颐身后还有一只箱子,忍不住问:“箱内何物?”
    
    妫颐便打开,取出内里的一件裘衣,色白若玉,呈上供周王抚摸,这才笑道:“此灯为西域离支国之宝,名蟠龙玉灯,至于此裘,名吉光,入水不沉,入火不焦,世间罕见。”
    
    他说完,亲手取火烛凑向皮裘,烧了片刻,皮裘分毫未损。
    
    周王目露奇色,哈哈笑道:“果然少见!晋侯有心了!”他手掌摸了摸柔软的狐裘,又抬眼看向妫颐:“余虽为天子,亦不好白白取你宝物。你可是有求而来?”
    
    妫颐目光微微一动,立刻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二物若能博王上一笑,君父得知,想必便也满足了。只是蒙王上厚爱,既开口垂询,守臣便也大胆直抒胸臆。不敢欺瞒王上,守臣出行之前,君父曾再三叮嘱,盼守臣此行能求得王上首肯,若将王姬下嫁,入我晋国,则守臣幸,我晋人亦幸!”
    
    周王微微一怔。
    
    这年的腊祭,天下诸侯,十之七八竟都齐聚洛邑朝觐,这样的场面,周王先前是连做梦也都没有想过的。
    
    这些天他虽轻飘飘的有些不分东西南北,但此刻一听到向王姬求亲之事,脑门立刻清醒了。
    
    他心里门清,晋国世子求娶王姬,齐王亦有意要为世子姜突求亲,然以王姬的美貌和天命之名,何愁无嫁,婚事可从长计议,周王他老人家真的不急。
    
    何况说真的,周王如今打心眼里,还真的舍不得就这么把阿玄给嫁出了周国。
    
    实是她一回来,周国便好事频频,先前的卦辞,周王不信都不行。
    
    周王便不动声色,抚须道:“此事原本不难……余若能得佳婿如你,也算大慰平生,只是你也知道,王姬方回归王室不久,余爱她胜过掌上之珠,实在不舍如此快便又将他出嫁……”
    
    他皱眉,似陷入思忖,片刻后,展眉笑道:“余考虑一番,待考虑过后,再行答复,如何?”
    
    妫颐自然知道,齐侯此行的目的和自己一样,是为他的儿子姜突求亲。
    
    那个姜突,他也见过,一纨绔而已,行事乖张荒唐,不足虑,然齐国之国力,却不能小觑,难保周王不会为了东夷之地而把王姬嫁去齐国。
    
    他对王姬一见钟情,当日溪边濯足少女的那抹倩影,至今还时时萦绕心头。
    
    齐翚此前曾对他说,只要助他上了晋国国君之位,王姬能求,自是锦上添花,若求不得,于大事也不算有大的影响。
    
    但妫颐却不认同。
    
    他实是爱慕王姬,之前因她落于庚敖之手,他鞭长莫及,实在无可奈何,如今王姬归于王室,就算她心系庚敖,他也一定倾尽全力想方设法,定要将王姬求来,成为日后晋国他的君夫人。
    
    他对齐翚说,当初他答应助他复国,是有两个条件。如今第一条即将实现,还剩第二。
    
    只要他娶到了王姬,他必履行诺言,全力助齐翚复国。
    
    他求亲之心,坚若磐石,故带着一双宝物来献周王探他的口风。
    
    妫颐是个聪明的人,周王在敷衍,他岂会看不出来?
    
    但据他所知,周王非但没有答应先前庚敖的求亲,如今齐侯那边,他也在含糊其辞。
    
    周王的盘算,妫颐自然清楚,但这也令他松了一口气。
    
    只要周王图利,等到他想嫁王姬的时候,他相信,无论是庚敖,还是齐侯,这世上,绝没有人会比他肯出更高的代价。
    
    他要得到阿玄,不惜代价。
    
    妫颐便含笑道:“多谢王上,守臣十分感激。”
    
    ……
    
    妫颐走后,周王端详了下面前的玉灯和狐裘,命寺人送去王姬那里。
    
    ……
    
    数日后,便是祭师择定的祭祀蚕神的良日。
    
    每年逢腊祭,祈祷来年丰收也是项重要内容,而其中的蚕神祭祀一项,当由王后领后妃至神庙祭坑主持。
    
    息后从前卧病,已接连两年没有主持祭祀了。今年阿玄归来,数月过去了,精心调治,加上心情大好,她身体渐渐康复,最近已能起身,今日的祭祀,便决定亲领后妃,带着阿玄一道,出宫前去主持。
    
    王后今日穿了祭祀场合须穿的祎衣,阿玄亦着王姬首服,打扮了起来。
    
    她内着素纱,外穿紫罗衣裳,一头乌发梳成高髻,发髻左右各插六伽玉笄,当中一枚笄首,坠下以美玉琢磨而成的指甲盖大小的圆润玉瑱,玉瑱两侧各悬一颗,悬于她的双耳之侧,玉光晶莹,和耳珰两相辉映,花容玉面,目若含光,实是绝美无双,装扮妥当出来,连息后都忍不住笑叹,说自己便是回到当年她这年纪,怕也比不上阿玄这张娇面的美好颜色。
    
    息后说这话的时候,望着阿玄的眼神,满是骄傲和欢喜。
    
    ……
    
    阿玄随息后出王宫,于皋门之外登车,在卤簿和扈从的陪驾之下,一路去往神庙祭场。
    
    祭祀的礼节一向是冗长而繁复的,最是累人,息后又虔诚,专注凝神,终于等到祭祀完毕,出祭场时,阿玄见她面露疲倦之色,便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息后转脸,轻轻拍了拍阿玄的手背,朝女儿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无事。”
    
    出了神庙,阿玄扶息后上车,自己正要同上,近旁人群之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方才她随息后坐玉辂车出来,一行往神庙方向来的时候,沿途便已追随了众多的周国国民,此刻神庙之外,左右两边的空地之上,依旧挤了许多随同息后一道前来祭神的国人,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骚动便起于道旁的人群之中。
    
    阿玄抬眼,看见不远之外的道旁,一个身着齐人服饰,腰间佩剑的青年男子骑在马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知是他故意,还是真的失了神,竟放任胯,下的那那匹高头大马朝着玉辂车的方向跑了过来。
    
    王宫随扈见状,立刻执戈冲上去加以阻拦,那匹大马受了惊吓,扬蹄跳跃而起,将马上的青年摔了下去,他竟似丝毫未觉疼痛,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阿玄的方向大声喊道:“汝可是周室西鸾王姬?我乃齐国姜突!有幸于此得见王姬之面,三生有幸!”
    
    阿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姜突看似臂力过人,竟叫他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王宫随扈,朝着玉辂车的方向快步而来,这回改而冲着车上的息后道:“吾齐国世子姜突!此次入周,为的便是向周王求娶王姬!早听闻王姬貌美绝伦,果不欺我!我与王姬年貌相当,王后瞧我可否满意?”
    
    近旁周人顿时嘘声四起。
    
    息后一时错愕。
    
    王宫随扈要将姜突赶走,那姜突不断左推右搡,双目始终落于阿玄身上,竟就是不走。
    
    场面一时乱了。
    
    对方是齐国世子,远道而来,息后也不欲多和他纠缠,低声叮嘱随从勿伤了他,便握了阿玄的手,牵她上车坐定,正要放下车帷离去,忽另侧突然又来了一个青年,玉冠缯衣,腰亦悬宝剑,对姜突冷冷道:“齐世子,你这般胡搅蛮缠,未免太过无礼!”
    
    姜突一怔,抬眼,认出对方便是晋国妫颐,知他此次也和自己一样,来此的目的,也是向周王求娶王姬。本就对他有所不满。先前没见过王姬便罢,方才一眼看见,如见天人,此刻再看妫颐,他立在那里,玉树临风,样貌便把自己给比了下去,不但如此,还当众斥责自己,看近旁周人纷纷对他点头,似在夸赞,心里便恼了,怒道:“关你何事?闪开!”
    
    妫颐没理会姜突,只转身,朝息后见了一礼,道:“王后,此人实在无礼,仗着齐国世子身份,目中无人,竟敢公然挡王后王姬之车,请尽管先走,我留下,劝他自行离去。”
    
    息后看了眼妫颐,微微含笑,点了点头,御者启车而去,随扈跟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妫颐目送玉辂车渐渐消失,方转头,淡淡看了姜突一眼,转身便要也离去。
    
    姜突在齐宫中从小横行惯了,此刻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对方是晋国世子,他却也是齐国世子,何来惧怕于他,一把拔出宝剑,随从便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朝着妫颐冲来。
    
    妫颐外出,身边自然也带随扈,见状也围了上来,挡在世子身前,一阵乱斗,到了次日,神庙之外,晋世子和齐世子为了王姬争风恶斗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王城。
    
☆、第47章

    
    这日; 一队人马的身影,渐渐地出现在了进入周国国境的驰道之上。
    
    这支人马自西而来; 行在最前的; 是穆国的使臣。
    
    使臣入了周国边境的丰邑,过关奉上符节; 自称奉国君之命前来,一为传报对戎狄的战事,二来参加王室的腊祭之礼。
    
    穆国使者; 终于还是来了。
    
    他们在路上已经走了大半个月; 再行数日,便能抵达洛邑了,虽姗姗来迟; 但应当还是能赶得上参加即将到来的周王腊祭之礼。
    
    封在丰邑的邑官立刻以快马将这个消息送入了王城。
    
    ……
    
    神庙归来之后; 阿玄便未再外出。但宫外的消息,却进一步地传扬开来。
    
    齐世子是孟浪无礼,晋世子是不平拔剑; 而于王姬,那日发生的小小意外; 则愈发增其貌美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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