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路-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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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天和帝也不再理会梁知的告罪,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安乐侯,道:“都察院和工部一样,这些年都做什么去了,每次都回禀的是山东布政使奉公廉洁,如今呢,只怕朕拨给山东修理河道的银子全都进了他的袋子里了?”
“又或者,是你们联合起来欺瞒与朕?嗯?”天和帝不待安乐侯辩解认罪,便如此说道。
“陛下息怒,臣等万不敢有此想法啊。山东之事,真的只是我等失察,并无任何欺君的行为啊,臣惶恐。”安乐侯在天和帝说完后,身子一颤,连忙辩解道。
随后,梁知也紧随其后地叫冤道:“陛下,这些年水部呈上的巡查结果,都是说山东河道一切正常啊,臣是失察,但臣无论如何都不敢欺瞒陛下啊。”
比起失察,勾结外官犯下欺君之罪,孰重孰轻?每个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沈皎看着下方梁知和安乐侯,已然知道天和帝心中的猜测。
这么多年每年朝中都会派都察院御史和工部中人前去巡查河道,山东河道问题非一日可成,这么多年,能不被发现,若说都察院和工部中人没有替杨叔达掩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梁知和安乐侯为何愿意为杨叔达掩饰多年,这其中的原因仔细想想,便会明白。
天和帝此时不点名,追根究底,只是为了留些面子而已。
“好了,现在杨叔达的事先放在一边,先来说说如何安抚山东灾情吧。”天和帝也没有叫起跪在地上的二人,便对着殿中的其他人道。
第137章 机会
天和二十四年山东暴雨; 河口决堤,造成百姓死伤无数,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帝王震怒,斥责工部尚书梁知和都察院使安乐侯; 贬梁知为工部左侍郎; 安乐侯虽受斥责; 但并未贬职。
其后两日,天和帝似乎怒火未消,将气撒在了其余人身上,朝中上下受牵连者另有多人; 连晋王也被天和帝斥责御前失宜; 回府闭门反省。一时间,朝中人人噤若寒蝉,生怕帝王的怒火降临在自己身上。
紫宸殿
“你确定这次要一同去山东吗?”天和帝对着眼前的外甥女在此询警告问道:“你从小锦衣玉食,虽然小时候离家数年在江南养病; 但一应东西都是最好的,没有委屈过你。但这次去山东不同; 跋山涉水; 旅途劳累不说,山东多地都处于水灾中,饿殍遍野……; 这其中所受的苦; 你可知晓?”
说道这; 天和帝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也矛盾纠结得很,内心深处他真的希望沈皎前去,可以说,若沈皎是个男孩,便是沈皎不主动请命,他也会强制让他去。但就因为他有的是位外甥女,而不是外甥,并且他的外甥女已经为救他的命,身体并不好。
这趟前往山东的差事,先不说其中的艰难,便是这路途的舟车劳累,他便担心外甥女虚弱的身体是否能受得住。
想到这,天和帝的眉头纠结的皱了起来。
“皇舅舅,前几日您也说了,我缺乏历练和经验,这次山东之事对我来说不就是这样的机会?”沈皎看到天和帝纠结的脸色,起身将胡喜端来的茶水亲手递到天和帝的手中,缓缓说道:“不历州县不拟台省,这句话我亦是十分赞同,我自认在皇舅舅的教导下,对这朝中的台省事务也还算略知一二,尚能应付,但对于这州县之事却很是糊涂,若连一县之地都治理不好,又何谈为皇舅舅分忧国事?”
“皇舅舅悉心教导我这么多年,我自认不能丢了皇舅舅的颜面不是?”沈皎笑着打趣道。
天和帝听后,眉头慢慢松开,对着沈皎笑骂道:“你啊,就会在朕这里卖乖?”
“若是你还能丢了朕的颜面,那你那几个表哥,还不得让朕颜面尽失啊?”说道自己的几个皇子,天和帝似乎想起了什么,松开地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过,很快松了下去。
沈皎知道天和帝不喜什么,这次山东出事,所涉及的朝中的一部一院,皆与晋王走得极近。这样的结果,若说没有晋王的影子在里面,任谁都不会相信。
不过,对于此事她并不会多言,是非对错,天和帝心中自有评论,她只是接着天和帝的话,继续说着自己的事:“我知道皇舅舅担忧我的身体,曹御医之前已经替我诊治时说过,经过这大半年的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去山东应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您之前也说过,这对我来说是一次机会,我不想错过这样好的历练机会,再说,我身边有皇舅舅赐给我的暗卫,安全无虞的。我既然决定去山东,就自是做好了受苦的准备,再者,京中哪个子弟在家不是锦衣玉食的,出门办差不还是都能受下来。”锦衣玉食者在大齐又何止她一人,她还有前世普通人的生活经历,自认还是有些底子的。
“皇舅舅要相信我,这点苦我是能受住的。”沈皎坚定地看向天和帝道:“还望皇舅舅给我这次机会。”
沈皎说完,良久,天和帝才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有这个志气,朕也不会阻拦,不过你要走,也要等两日后,行过及笄礼再走,朕到时也会去。”对于女子的前半生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场典礼自是不能错过,天和帝也不愿他的外甥女受这样的委屈。
“皇舅舅……”沈皎听到天和帝的话,有些愣住,“皇舅母已经答应为正宾了,您……”
女子的及笄礼,一般来者女眷居多,便是前来的男子,也多是叔伯师长等亲近的长辈,虽然天和帝也是长辈,但他更是帝王。
“怎么,只能你皇舅母去,就不能朕去吗?”天和帝笑着打趣道:“你放心,你礼同亲王,原本朕是打算让你的及笄礼在太清宫由朕主持,和你那些表兄一样,但朕仔细想了一下,朕若如此做先不说你外祖母和你阿娘不允许,来找朕闹。还有,你终究是姓沈,是沈氏女,若是及笄礼在太清宫举行而不在沈家的家庙中,这样对你在沈家的影响终究是不好,所以朕只让礼部负责章程而已。”
沈皎明白天和帝的意思,及笄便要跪拜祖先父母,若是在太清宫举行,她又在何处跪拜祖先,她姓沈,不是姓萧,这样会惹得沈家族人不满。听到天和帝这样处处为她考虑的话语,她心中十分感动。
“虽说不能在太清宫朕亲自主持,但前去参加这样的事,朕还是能做得了主的,这些你都不必担心,朕已经让礼部和禁军处着手准备了。”天和帝说完还玩笑道:“若是朕没有去,而你之后又匆忙离京,京中那些人还不得众说纷纭,以讹传讹,到时你在山东的行动也不便。”
“京中皆知我圣宠无双,便是我匆忙离京,他们也只敢说一些酸言酸语,哪里敢对我做些什么,皇舅舅的安全最为重要,不必为我冒险。”沈皎劝道。
“此事朕自有安排,你安心准备及笄礼就是,不需要为别的事操心。”天和帝听了沈皎的劝说和担忧,心中十分熨帖,更是坚定了自己前去的想法。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天和帝转向了别得话题,“这次前去山东,你是随你五皇舅一同前去,还是自己前去?”
沈皎沉吟了一声,道:“我不打算与五皇舅他们一同,我想自己走走山东,看看山东真实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端王在天和帝一辈中行五,她称呼其为五皇舅。
“历来出现灾情,有的地方官员隐瞒灾情,想要获取政绩,如杨叔达;但也有些地方官员多报谎报情况,为得却是图谋得到朝中大笔的救灾银两,中饱私囊。这样的事情,在历朝历代屡见不鲜,我想要亲自了解灾情的情况,了解百姓的真实状况,也了解这些年河道治理和山东百姓对山东官员的看法,也看看山东的官员是如何治理治下的百姓,如何处理这次的灾情。”
“再者,我若和五皇舅一同前去,到时这理由也不好找。”她反正不能以和端王一同的名义前去,到时朝野更会非议的。
虽有熙和军的特例在前,她最近也在天和帝与朝臣议事的时候侍奉在身边,但终究是没有直接参与和议论过朝政,若是她以这个名义去,到时朝中还不得向当年重建熙和军一般闹翻了天。
“我到时带着护卫,以出京寻找名医医治手臂的名医前去,反正这些年我急于寻医的名声已经广为人知,就算有人怀疑,也不会引起大的问题。”虽然她想要借此机会进入朝堂,但也要在山东之事妥善解决后,现在这样的多事之秋,还是尽量稳妥些为好。
“到时我再拨给你一百禁军,以护卫你安全。”天和帝不放心地道。
“谢皇舅舅。”因顾及到之后的情形,沈皎没有推辞,直接应道。
这些事情都定下后,沈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天和帝道:“皇舅舅,阿娘今日言礼部会送来及笄礼用的礼服,叫我早些回。”
“嗯。”天和帝应道:“回吧。”
“元嘉告退。”沈皎起身告退。
在沈皎走后,天和帝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让内阁拟旨。”
当日,圣旨下,以端王为主,右都御史章延年和工部右侍郎陈寂辅佐,赵王随行,令抽调工部水部数人和都察院数人一同前往,为防止水灾后的瘟疫,令派太医院两人一同随行。
圣旨下来时,沈皎还正在淑惠长公主的陪同下一起接见礼部前来送礼服的官员。
“长公主,郡主,这是礼部和内府局为郡主准备的礼服,请郡主试穿,若有不合适的地方,绣娘便立时改动,必不会耽误郡主的及笄礼。”一位身着六品朝服的官员对着淑惠长公主和沈皎说道。
官员话落后,其身后的几位绣娘便立时见礼。
听到官员的保证,淑惠长公主皱眉问道:“这礼服照例应当三日前就应当送来,怎么送来的这么晚?”
面对淑惠长公主的责问,礼部官员赶紧恭敬地答道:“回殿下,之前礼部拿出的关于礼服的章程,在呈报陛下时被否决了,后来依照陛下的圣意,礼部又重新绘制绣图,耗时不少,才有了如今的这件礼服,礼部紧赶慢赶,才在昨日做完。”
说完,又对着身后的人示意将礼服打开,对淑惠长公主和沈皎解释道:“殿下和郡主请看,原本礼部对郡主的及笄礼是按照嫡公主的礼制绘制的图样,以凤纹为主,但陛下却让礼部按照亲王的冠服为主,所以最后给郡主制作的最后的深衣除了各式凤纹外,更有九章纹饰。”
“可是陛下的意思?”沈皎听到九章二字,眉头皱了起来问道。
一旁的淑惠长公主也注视着眼前的官员。
“回郡主,这正是陛下的圣意。”官员赶紧在淑惠长公主和沈皎目光的紧盯下,赶紧回道:“陛下圣喻,郡主礼同亲王,而不是礼同公主,所以亲王服中的九章必不可少,除此之外,玉佩和玉圭等物亦是按照亲王等级制成的,一切依照礼制,也是陛下的圣意,请郡主放心。”
这样给女子礼服上绣九章的事情,他们礼部也是第一次做,当时接到圣意时,很是不知道怎么为元嘉郡主制衣,所以才耗时了这么长时间。
第138章 贺家
天和二十四年六月十二; 由礼部准备,太史院占卜的吉日,是为元嘉郡主的及笄礼。
这一日; 淑惠长公主府和梁国公府门前,车马的数量比一年前为元嘉郡主庆生时,更为壮观。
各色装饰华美刻着各族族徽的马车中,靠近侧门前一辆皂青色的没有徽章的马车稍显突兀。
“这是元嘉郡主的及笄礼;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你这样的也只有走后门的份; 来这凑什么热闹,这侧门是你们能走得吗?”后面的人等着不耐烦了,示意马夫对着前面的马车叫嚷道。
在大齐,特别是京城这个地界; 便是一个小厮也知道只有庶民才会用皂青色和深蓝色的布缎做围子,而后门是只有仆役才会走得地方。
“我家主人有邀贴,怎么不能从侧门走了?”皂青色马车的小厮听到后; 气愤地辩解道:“我家主人的邀贴还是元嘉郡主亲书的呢?”
“笑话!”皂青色马车的小厮话一落下; 周围便有不少人便哄笑起来; “元嘉郡主多么尊贵的人; 怎么会给一个庶民写邀贴?你这样说; 就不怕进衙门吗?”
“谁说我家主人是庶民的?”小厮不服气地叫起来; “我家老爷是从四品轻车都尉; 姓贺。”
小厮的话一落; 周边的人没有讲话; 毕竟虽然轻车都尉只是勋官,不管事,但终究是官身,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议论的。所谓不知者不怪,现在若是他们再敢妄议,进衙门的就会变成他们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人听到那小厮如此说,基本上也就猜出来了前面的马车中做得是谁了。姓贺的轻车都尉,和元嘉郡主有渊源,而且还如此破败的,也只有去年因进献舆图而被天和帝特封的贺欢了。
原本从一介商贾一跃成为从四品的勋官,应是一飞冲天的好事,从四品,即便是勋官,也算不得低了。但其现在连马车都如此破烂,还不被京中人所知,不过是因为其得罪了晋王而已。
据说,贺家原本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但因为得罪了晋王宠妾章氏的娘家章家,转而被晋王所不喜,这是京中皆知的事,即便是其进献了舆图,得了这四品的勋官,在京中也没有多少家族愿意与其结交,一来是看不起其商人的身份,二来是生怕得罪了晋王这个风头正劲的皇子。
可以说,若不是其在京中有元嘉郡主的庇护,早就被那些想讨晋王欢心的人整治多少次了,而现在贺家虽然很落魄,但却并无人刻意刁难。
这个时间,走侧门的多是女眷,这时,原本挑衅的朱轮马车中响起一道女声,尽管尽量压制,但其中的傲慢之意依旧能听出来。
“下人无礼,不知是贺都尉的家眷,还望勿怪。”
“不知者不怪。”皂青色的马车中,一道柔弱的声音回道,似乎有些无措的样子。
朱轮马车中,一道更为傲慢却也更显稚嫩的声音不服气的问道:“姐姐,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勋官,得罪了就得罪了,哪里值得你道歉?”
“得罪贺欢无所谓,但是若是得罪了其背后的元嘉郡主,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你看看永宁公主就知道了。”刚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