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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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到了沈泽家楼下，楚峥看着他先下车，自己坐在原位没动，对他说：“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沈泽站着没动，一只手挂在车门边上，眼睛半睁不睁的盯着楚峥，模样看上去微有些慵懒：“你扶我啊，我……走不动了……”

　　　　“小伙子，你还要不要走？”出租车司机在前面催促他们。

　　　　楚峥没办法，只得下了车来，伸手架起沈泽的胳膊，将扶上楼。

　　　　到了他家门口，楚峥问他：“钥匙呢？开门。”

　　　　“你猜？”沈泽顽皮地笑了笑。

　　　　楚峥伸出手来往他口袋里摸，不知碰到了他什么地方，沈泽抿了下嘴角，眼里一瞬间盈满了笑意，微微弯下腰去，扭身避开他的手，不停地往后退：“好痒……”

　　　　楚峥有些无奈：“那我去敲门，你母亲在家的吧？”他说罢走上前去，抬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响动，脚步声逐渐过来，屋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小楚？”沈母站在屋里看见他们，吓了一跳，又看见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沈泽，“怎么了，这是又去喝酒了么？怎么喝这么醉？”

　　　　沈泽靠在楚峥的身上，懒懒地张嘴叫了一声：“妈。”

　　　　“哎，快先进来吧。”沈母应了一声侧身往后让了让，让他们进来，顺便给楚峥拿了双拖鞋，“小楚你也进来坐一会儿。”

　　　　楚峥只得把沈泽扶进去。

　　　　沈母进洗手间给沈泽拿毛巾，楚峥将沈泽放倒在沙发上，刚要直起身，被沈泽一把拽住了衣领。

　　　　楚峥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动。

　　　　“放手。”他有些紧张地低声说。

　　　　“亲一下。”沈泽浅笑地看着他说。

　　　　“你疯了？！”

　　　　楚峥警觉地往洗手间那边瞥了一眼，沈母很快从里面出来，这动作碰巧被她撞了个正着，不过她似乎对他们这样的行为没有产生什么怀疑，还对沈泽说：“小泽，你快把人家放开，热毛巾拿去擦擦脸。”

　　　　沈泽听见母亲的声音，回过神来，松开楚峥，皱着眉头坐起来，从沈母手中接过毛巾在脸上捂了一会儿，问她：“妈，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等你啊，”沈母说，“你今天也没跟我说不回家，我这不还得给你留门吗？”

　　　　沈泽似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忽然想起什么，忙站起来，有些摇晃地往卧室那边走：“对了，妈，你……你坐会儿，我给你量一下血压。”

　　　　“算了，”沈母忙过来拉他，“你都喝成这样儿了，还给我量什么血压啊，快去洗个澡睡吧。”

　　　　“不行，这血压早晚得各量一次，我就说我今天不提醒你，你肯定又忘了……我……帮你把东西拿出来，让楚峥给你量……”

　　　　沈母拗不过他，无奈地和楚峥对视了一眼，在沙发边坐了下来，还热情招呼他：“小楚，坐啊。”

　　　　楚峥不知缘何忽然有些拘谨，犹疑了一下该不该坐，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沈泽从卧室里拿了血压器出来，放在茶几上，拿过沈母的一只胳膊，帮她把衣袖撸上去，回头对楚峥说：“血压器，会用吗？”

　　　　楚峥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把这个贴胳膊上，”沈泽指导他，“贴完了那边有个按钮，你摁一下，稍微等一会儿上面就会显示数字了。”

　　　　楚峥照他说的去做，不一会儿血压器就开始工作，紧接着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

　　　　“多少？”沈泽问他。

　　　　“150/95。”

　　　　沈泽说：“有点偏高了……”又问他母亲，“今天药吃了吗？”

　　　　沈母回答说：“早上的时候给忘了。”

　　　　沈泽皱皱眉：“怎么能忘记呢？要不你现在再吃一颗。”

　　　　“算了算了，睡前吃又不好，明天吧，明天你记得提醒我。”

　　　　沈泽只得点了点头，交代完事情，他抬手扶了扶额头，似是有些难受，又在沙发上倒下了。

　　　　沈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楚峥一眼：“这孩子，一点儿也不知道分寸，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楚峥忙说：“没有没有，今天是我请客吃的饭，都是几个朋友，没拦住，一不小心就让他喝多了……”

　　　　“你不用帮他说话，我还不知道他呀，我跟你说他小的时候有一次……”

　　　　“妈！”沈泽一下子坐了起来，表情有些紧张和羞涩，“你少说两句。”

　　　　“哟，那点丑事还不给我说了，知道不好意思，”沈母笑了笑，又对楚峥说，“那小楚你坐，你们再聊会儿。”

　　　　楚峥说：“不了，我这就要回去了。”

　　　　“回去干嘛呀？”沈母说，“你就别回去了，都这么晚了，我去给你拿床新的被子，今儿晚上你就睡我们这儿吧，反正你和小泽关系好，他房间里那张床还挺大的，我看你们两个人挤得下，睡一觉，明儿早上再让他送你回去。”她说罢站起来，往屋里走。

　　　　楚峥闻言怔了怔。

　　　　与他全然不同的却是沈泽的反应，他听完这话，眼睛忽地一亮，看看楚峥，期待地笑了起来。

　　　　“睡我这儿吗？”沈泽问他。

　　　　楚峥没答话，他忽然想起从前的时候，也是有一次，他跟着沈泽一起去到他家吃饭。

　　　　沈母看见他来，特别地高兴，张罗着给他烧了好几样菜，而楚峥舌灿莲花，没两下把沈母哄得乐开了花，他们坐着一起把饭吃完，然后在客厅里看电视。

　　　　沈泽母子两谁都没赶他走，楚峥也故意赖着不走，拉着沈母扯动扯西，直到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沈泽忽然站了起来，说要送他回家。

　　　　那个时候沈母也是可劲儿地留他，楚峥更是巴不得，但沈泽却不愿意，他扭头看着楚峥，眼睛里头全是满满的无奈，跟他说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楚峥当时就有些不开心了，说为什么。沈泽更不开心，趁沈母不在的时候，他对楚峥说：“你这样子又有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

　　　　为什么不能想想我？

　　　　重生之后的有段时间，楚峥其实一直都在反思。

　　　　他不但自己反思，也曾站在沈泽的立场上，替对方深深地反思过。

　　　　为什么他当初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时候，都会露出那样一种既失望又无奈的表情。

　　　　楚峥此时此刻，恍然似有些明白过来，这个时候的沈泽，当时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这里是沈泽的家，家里住着沈泽，还有他体弱多病的母亲，他的母亲在儿子身上给予的厚望，恐怕不止一点半点。

　　　　她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能干又懂得心疼人，如果楚峥是他的母亲，一定也希望他能像个普通人一样交到朋友，希望他能有一个正常的爱人，他们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最后再一起生个孩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才是每个做父母的所希望看到的，而不是像他这样，整日在外面混，把刀架在脖子上过日子，还违背常伦地不能去喜欢一个女人。

　　　　他没有想过这些，他把她儿子的一生都给毁了。

　　　　究竟什么样的一种感情，才叫□□呢？

　　　　是自私自利，盲目无休止的争吵，是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强压他在自己身边，以为给得多了，那就是对他好了，却全然不去考虑对方的感受，一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就和对方吵起来。

　　　　这些算是爱吗？

　　　　有些道理，或许等明白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太迟太迟了。

　　　　沈母还在房间里收拾着被铺，楚峥却已经转身走了。

　　　　沈泽见他离开，忙追了几步上来，走到门口，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匆匆地问他：“你怎么了？干嘛要走？”

　　　　“沈泽……我们想我们还是算了吧……”楚峥听见自己对他说，“有些事情，我们可能还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下。”

　第三十六章

　　　　在经历了不断地摸索以后；楚峥店里的事情都已经步入了正轨；起码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那段时间，他找了人把店面重新装修了一遍；又特地去订做了一匹专放鲜果蔬菜的特制货架；把别的东西都撤了，就只卖菜。

　　　　他每天早上很早就爬起来去批发市场进货，在那儿东走西走地挑完东西后；也不马上急着走，蹲在那儿和卖菜的大叔大妈聊一会儿天。

　　　　别看这项活动似乎很无聊；但当中能帮助他了解不少行情，聊了一段时间；楚峥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到现在说起卖菜这回事儿还能跟人侃上几句；总之变化挺大的；连王悦碰上他跟人聊天，都说他越来越像个农民。

　　　　说起来，楚峥现在的心态比之以往已经平和了许多，有句话叫做“凡事切莫强求”。

　　　　人说求仁得仁，有些事有些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想也没有用。

　　　　这么一看开，他倒是又比从前爽朗多了，别人说他什么他都不生气，跟人家总是笑眯眯的，偶尔还会开开玩笑。

　　　　一个夏天在太阳底下晒下来，楚峥整个人黑瘦了一圈，但却更精神了，短头发下眉目英挺，时常笑上一笑，看得人都转不开眼。

　　　　久而久之，方圆一条街的人都知道附近有个卖菜的帅哥，人和气，长得也好看，东西卖得又不贵，比超市里便宜很多。

　　　　这附近菜场路远，大家有时候都会顺路从他那儿稍上点东西，一来二去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就像他以前说的，虽然赚不了几个钱，但只要不亏、管饱就行。

　　　　沈泽之前给他店里写了好几张海报，他一直没有丢。

　　　　那次后沈泽重新又帮楚峥写了好几份海报和标牌，有中文和英文两种，中文是苍劲有力的毛笔字，英文是用钢笔写的花体字，特别好看，用玻璃框裱上去挂出来，偶然路过这边的老外看见了都是赞不绝口，问他是哪个大书法家写的，楚峥听完唯有哭笑不得，但这也算是他店里的一大特色了。

　　　　但他和沈泽，没怎么再见过面。

　　　　夏天很快过去了，秋天也步履蹒跚地走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冬天。

　　　　那几天天气特别地冷，楚峥前一天清货有些累了，早上比平时起得晚了些，一睁眼就已经五点多，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下闹钟，一个激灵醒了，急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奔去王悦的房间那儿敲门：“臭小子快起来，哥起晚要进货去了，一会儿回来得迟了没人叫你，又给老子睡过头了。”

　　　　王悦揉揉眼睛，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地痛苦：“可是现在还好早啊哥，学校还没开门呢。”

　　　　“那帮我去扛菜，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王悦咂吧咂吧嘴，颠三倒四地溜下床穿上衣服，牙都没来得及刷，就被楚峥挂上书包，推推搡搡地拎下楼去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王悦打了个哈欠，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必先考物理再考化学，还要帮峥哥搬菜！”

　　　　楚峥拍了下他的头：“别废话，上次模拟考试你考了第几名？”

　　　　“全校一百八十五名！”王悦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比划，“哥，我有大进步啦！”

　　　　楚峥：“可以啊，你们全校一共几个人？两百个？”

　　　　王悦：“……”

　　　　二人下了楼，楚峥把他的小货车门打开，把王悦塞进去，自己绕过另一边，坐上驾驶座。

　　　　他原来那辆破车卖掉了，重新换了一辆便宜的运货车，每天还能接送王悦上下学。

　　　　王悦现在不住校了，为了能让他安生读书，楚峥让他走读，自己抽空接送他，毕竟每天住在家里相对舒服一点，顺便楚峥也能督促他看书写作业。

　　　　沈泽那一个暑期的魔鬼补习对他很有效果，按着他背了好多定理公式，现在他上课内容都能跟得上，老师跟楚峥打报告也少了，确实让人省心了很多。但不省心的事也有，因为楚峥觉得这小子最近似乎有点情况。

　　　　之前楚峥在家里装了个电话，因为他自己有手机，所以没什么人会打固定电话找他，但王悦没有，所以那个电话一直都是他在用。

　　　　不过最近这电话很有些不对，大凡只要王悦在家的时候，它就会响得特别频繁，如果是楚峥去接，那边就没什么声音，如果要换了王悦去接，那就不一样了，他每次都能捧着电话和对方嘻嘻哈哈地聊很久，有一次楚峥状似无意地经过他旁边，听见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像是女孩子。

　　　　女孩子！

　　　　这是什么概念？！

　　　　楚峥觉得这不对了，这小子学习还没学好呢，怎么一转头就泡姑娘去了，万一因此荒废了学业怎么办？

　　　　和每个养小孩的家长一样，为了这个楚峥都快愁死了，问王悦他却又什么都不说，之后警觉起来，电话也打得少了，虽然如此，楚峥还是怀疑他在搞地下工作，最近盯这小子也盯得特别紧。

　　　　从批发市场转了一圈回来，楚峥把东西卸到店里，转头送王悦去学校。

　　　　在路上的时候，王悦跟他说：“哥，上个礼拜天我去沈老师家补课的时候，他又跟我问起你来着。”

　　　　楚峥点了根烟：“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啊，他就问我你最近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啊，他就没说什么了。”

　　　　楚峥也没什么话，把王悦送到学校门口，要他好好上课，看着他进了教室，这才掉头回去。

　　　　路上的时候，楚峥的电话响起来，是唐冶打来的，他接起来，听见对方在那头说：“峥哥，少董来了，他在咱们店里坐了好久，说等你。”

　　　　董少卿？

　　　　楚峥抬手看了看表，才早上八点，这少爷今天居然这么勤快，起个大早来他店里堵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峥不认为董少卿来找他会有什么好事。

　　　　之前黄哲毅那事后他就在一直等着董少卿的后招，现在看来是来了。

　　　　有些事真的是避无可避，他想了想，对唐冶说：“你带他去旁边茶馆里坐，让小帽儿帮忙看下店，我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把电话挂了，加快车速。

　　　　到了那边，董少卿果然在等他。

　　　　楚峥走进茶馆的小包房，卷起衣袖，在旁边坐下，摆放好茶具给他泡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