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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咬定卿卿不放松-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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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时卿满脸为难地跟宦侍讲,既然圣人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自然不会抗旨不遵,只是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当下返朝,恐怕熬不住。
  宦侍眉开眼笑地说,这个不碍事,圣人讲,准他一个月的假,叫他好好歇养就是了。
  一招以退为进,换得老皇帝不敢急于猜忌防备,更重要的是,还把“月子假”给骗到了手,元赐娴不得不感慨,她家这口子真是太聪明了。
  *
  宣氏一语成谶,真叫儿子陪儿媳坐起了月子。
  这接下来的日子,元赐娴躺在床上的时辰,陆时卿也履行了她在哪他就在哪的承诺,大多陪她躺着。因她不能见风,他也就不随意出门,免得带了霜气来冻着他。
  两个病号像在床上做了窝一般,把吃食都安排在榻边。起始小别胜新婚,拿了饭食就是你喂我来我喂你。你吃一口我的青菜,我吃一块你的萝卜,你给我挑鱼刺,我给你剥蛋壳。到了后来,如此十二个时辰形影不带离的,真叫元赐娴看陆时卿看得腻味,就把心思更多放在了孩子身上。
  陆元姝的摇车被搬了过来,就紧挨着俩人的床榻。白日里都是元赐娴给喂奶,到了夜里,因她身子还未恢复康健,便由乳娘代为照顾。
  至于陆元臻,自打头天过后,她就再没提过给他亲自哺乳的事,也不好把他一直搁在房里,免得孩子一饿就得麻烦陆时卿抱出去,干脆让他多与乳娘处着。只是她总时不时提出要看看他,所以每日也有那么几回,麻烦乳娘将孩子抱来的,还常常跟宣氏逗孙儿的时辰撞上。
  如是这般过了二十来天,到了阳春三月,接近孩子足月的时候,元赐娴问陆时卿是不是要设个宴,给兄妹俩简单操办操办。
  这满月宴嘛,照理说不论大小,总归是要走一走的,且陆时卿到底还是朝中官员,宴请些同僚也实有必要。但他却以她身子尚未痊愈,不宜劳累操持为由拒绝了,说等到孩子周岁时再补办一次。
  之前花朝节那会儿,原本该轮到陆时卿主持流觞宴,他也是用了这个理由推辞,元赐娴闻言便跟上次一样未有坚持,都听了他的安排。
  再过几天,陆时卿的伤歇养得差不多了,便还了朝。元赐娴的月子也完了,已然能够出去透气,等他前脚出门办事,就想带上两个孩子一道去院子里沐沐春风,只是一问乳娘,却被告知陆元臻今早食欲不佳,陆时卿担心孩子染了病,所以刚才外出时顺带将他抱去了葛大夫的医堂问诊。
  元赐娴谢过乳娘,没太多问,一直等到黄昏也没见陆时卿把孩子带回来,回头就抱了陆元姝去看宣氏。
  宣氏果真正忧心孙儿,反倒是元赐娴宽慰了她几句,然后将女儿留在她院子里,好叫她分分心,自己则回房等着陆时卿。
  陆时卿是孤身回来的,进门就见她起身问:“元臻呢?”
  他默了默说:“还在医堂。”
  元赐娴肃着脸摇摇头,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一字一顿重新问了一次:“我是问,元臻呢?”
  他沉默下来,半晌,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他很好,很快就能跟我们团聚了。”
  听见这句话,元赐娴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的孩子没有在那一夜被救回来。她在产后没几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先是出于与孩子相处时为人母的直觉,再联想到陆时卿对待那个孩子的奇怪态度,以及阿兄当日的几分不自然,便更是心生疑窦。
  她很快有了个可怕的想法:孩子可能被人掉包了。
  陆时卿在救援时不可能知道孩子是真是假,但他行事一贯谨慎,回来后必然做了确认。她和宣氏都没有在元臻被劫前瞧过他,可稳婆见过,拣枝和拾翠等几个婢女也见过,所以如果孩子会掉包,其实是不难分辨的。
  但陆时卿选择隐瞒了她和宣氏,甚至叫周围所有的知情人都对她们说了谎。原因并非是他打算拿别人的孩子蒙混一辈子,而是他确信元臻是安全的,且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回来,所以不想她们早早跟着干着急。毕竟产后头几天对元赐娴的恢复非常关键,他知道不可能骗得了她太久,只想着能瞒几天是几天罢了。
  陆时卿轻轻抱住她,道:“别担心,他吃得很饱,穿得很暖,三天后,就能回到我们身边了。”
  元赐娴泣不成声地点点头,嗫嚅道:“怎么救回来的……怎么救回来的?”
  陆时卿拍拍她的背,淡淡道:“我和岳丈合议,杀了南诏老王。”
  元赐娴霍然抬首。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这回没有意外了,明天解释具体经过。


第103章 103
  抬头的一瞬; 她在脑袋里顺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这劫人的事看似风风火火一气呵成; 实则却很不易; 并不是陆时卿随便哪个阿猫阿狗的政敌能够做到的。她从一开始就只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平王; 二是细居。
  由整个事件来看,对方一定筹谋已久; 而非一日之功。
  首先; 元赐娴临盆提前了; 但用以调包的孩子,看模样却也是在当日前后出世的; 误差几乎不超过一天。这绝不是匆忙之下能够安排得当的事。也就是说,很可能早在之前,对方就已从四面各地搜罗来了数位与她孕期接近的妇人; 并将她们提早安置到了京城待命。
  其次,密道不亚于是陆时卿和郑濯的命脉。陆时卿离京后,这条路就未再被人利用过; 而徐宅的防守也相较平素更加严密。要说真是近日暴露的;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所以元赐娴想; 恐怕密道被发现是在更早的时候。
  而光从这一点就能够断定,这个计划的起头人不是平王,是细居。
  因为密道暴露; 就意味着“徐善”的身份也暴露了。一旦平王发现了这事; 根本不会将它用在劫人上,而早该停止针对蔡禾,转而向陆时卿穷追猛打; 或将这条密道的存在透露给徽宁帝。
  但细居的立场却有不同。得知陆时卿与徐善的关联后,他第一反应并非将它曝光于世。他跟平王的确有合作,却不可能与他做永远的朋友。叫郑濯与陆时卿和他继续内斗,继续彼此消耗,对南诏而言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选择不把密道的事告诉平王或徽宁帝,而暗暗谋划了劫人的计划。
  但这个计划,光靠他一人也是行不通的。
  从劫人到兵分四路,所有动作都发生在下半夜,而当时长安城城门紧闭,若非及早备好了数块出城令,根本没法实现。可出城令这种东西,他一个南诏太子得不到,只有依靠平王。
  因此,细居还是提前找到了平王,并说服他助自己完成送人出城的后续计划。
  然而平王不会因无利可图的事冒险,他又为何答应此事?相较细居,他的目的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想以元赐娴母子为饵,取陆时卿的性命。
  他或许尚且不知徐善这一环,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可能毫无察觉陆时卿对朝局穿针引线般的操控,和他这个人的存在,对自己夺嫡的阻碍。
  得不到的助力就该毁掉。在陆时卿接连出使南诏与回鹘,势头愈发如日中天后,他更感威胁,因此想借细居之力除之而后快,也不是不能理解。
  元赐娴的思路直到这一步都很明朗,但当陆时卿说出那句“杀了南诏老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考虑得太少了。
  她起始想,自己与韶和孕期接近,细居可能是想把她的孩子当作所谓的“质子”送入长安,叫她和陆时卿眼睁睁看着孩子近在咫尺,却无法与他团圆,还得天天担惊受怕,甚至为了孩子的安危,在关键时刻替南诏兜着些什么。
  可现在看来,细居知道陆时卿不是庸碌之辈,一次意外痛失爱子也就够了,不可能继续放任南诏为所欲为,所以,计划虽然完美,却实则很难实现。
  那么,既然他知道这个愿望多半将落空,为何还坚持如此大费周章?
  元赐娴想,那是因为,哪怕计划失败,细居还是有利可图。
  孩子下落不明,陆时卿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陆元臻,唯一的法子就是快点让“质子”进京。所以他要做的两件事是:第一,刺杀南诏老王,叫细居尽早登基;第二,在孩子抵达长安前,将他调包回来。
  而这两件事,正中细居下怀。
  先说第一件。
  自打细居出使大周,与朝廷达成和亲之议,他在和二弟的争锋里便居于了上风,这大半年来势头蒸蒸日上。但老王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能继位,为免夜长梦多,早就动了杀父的念头。
  只是这件事太冒险了。他可以杀了老王,却很难确保神不知鬼不觉,确保不落下丝毫把柄。初初登基时政局难免不稳,倘若有人拣此时机,以他杀父篡位之事为由起兵造反,他就白忙了一场。
  所以,较为理想的情况是:他自己不动手,而故意疏漏王宫的守备,放别人来杀。如果这个凶手刚好还是身处大周权势中心的一份子,那就更好了。
  再说第二件。
  不管韶和怀孕究竟是真是假,能肯定的是,细居从未打算将亲生孩子送来大周。早在刻意放出韶和有喜的消息前,他就已经在南诏安排好了合适的人选,来生那个所谓的“质子”。
  只是后来,刚巧元赐娴也在差不多的时候有了身孕,他才想到了这个“更妙”的计划。
  但拿个假孩子糊弄徽宁帝一样是有风险的。
  细居无法保证大周何时会察觉猫腻,也无法保证大周察觉猫腻时,他是否已经坐稳了帝位,是否不再需要朝廷的支持,为给难以预见的未来添一道保障,最好就是设计一桩“调包”事件来推卸责任。
  到时事情暴露,他便能一口咬定,说自己送来的孩子是真的,只是半途被陆时卿调了包,甚至还可以倒打一耙,叫大周把孩子还给他。
  细居的动机,陆时卿看得一清二楚。但这是个阳谋。为了孩子,这两件事,他必须做。
  想通了这些环节,元赐娴忍不住忧心忡忡地环紧了他。
  陆时卿却笑了一下:“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好处都给他细居一人占全?我刀子都横到南诏老王脖子上了,如果当真杀了他,岂非愚笨太过?”
  元赐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收了泪道:“你的意思是……”
  “假死。”他淡淡眨了眨眼,“岳丈会叫他在最精彩的时机活过来的。”
  *
  当晚,元赐娴听陆时卿仔细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才知道,阿爹是在二十来日前就悄悄动手“刺杀”了南诏老王,并将老王的“尸体”偷天换日的,所以实际上,细居早在那时便已登基,且将“儿子”送出了南诏,只是她一直窝在屋里坐月子,才不清楚这些事。
  而细居为免辗转之下出岔子,在劫走陆元臻后,其实并未接他去南诏,只是将他藏在了大周,待送质子入京的队伍经过,才把他抱上了马车。
  所以,孩子倒是未受颠簸之苦。
  也是这个时候,元赐娴才终于明白陆时卿为何给孩子取名叫“臻”。她起先一直以为,他是取了“臻”字表达的“完备”之意,希望儿子以后能文武兼济,品学双绝。却原来不是。
  “臻”字在衍生为“完备”前,首先有“来到”的意思。
  他在期盼孩子尽早回来。
  不办流觞宴,不办满月宴,就是因为他不想叫别人有机会看到替代元臻的那个孩子,不想给元臻造成任何非议,也不想属于元臻的任何东西落到旁人手里。
  陆时卿看起来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却偏偏是个护犊到了极点的爹。
  换作两年前,元赐娴绝不会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
  陆时卿没有食言,说好三天就是三天。
  三日后黄昏,元赐娴跟望夫石一般立在府门前等,终于盼到他从马车里下来,怀里揣了个明黄色的襁褓,襁褓里安睡着一个男娃娃。
  她疾奔上前,看到孩子的一刹心潮激荡,险些又落下泪来。
  陆时卿一手揣着孩子,一手揽着她往里走去:“别哭了,浪费水,不是一直想给元臻喂奶?来,叫你喂个够。”
  元赐娴本来是挺想哭的,被他说得破涕为笑,狠狠拧了把他的劲腰。
  夫妻俩还不知如何跟宣氏开口这件事,先做贼一样把睡着的陆元臻偷偷抱进了卧房,然后请了大夫来,确认他完好无损健健康康,且这些日子以来吃好喝好的才算放心。
  等大夫离开,元赐娴记起陆时卿的提醒,心中由来已久的愿望变得愈发强烈起来,急迫地想给元臻喂奶。
  其实她的奶水并不少。当初陆时卿说她身子虚奶水不够,都是唬人的话。要不是元姝个头小小,食量却惊人,隔一个时辰就要来啜她,她恐怕还得被涨奶给逼疯。
  不过饶是如此,也有好几次涨奶受不了的经历。她当时已经隐约猜到孩子不是元臻,就没提出非要把多余的奶水喂给他,想着自己挤掉。
  只是陆时卿日日寸步不离她,她一难受,他就察觉了,自然不会劳动她,诚恳地来解救她。一开始是用手的,后来觉得浪费,就换了嘴。
  元赐娴回头想想,这当爹的,真是抢了儿子一个月的吃食。
  现在元臻回来了,她要好好补偿他。
  元赐娴撩了衣襟,熟门熟路地抱起刚睡醒的孩子,准备给他喂奶。
  陆时卿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儿子撇着头一副不是很想吃的样子,想了想说:“可能是刚吃饱,等会儿再喂吧。”说罢补充道,“你要是难受,我先来。”
  谁给他那么好命先来。
  元赐娴剜他一眼,坚持尝试让元臻吃奶。
  这事实在不是她霸道,而是她害怕,害怕儿子一出生就没在自己身边,如此离开一月以后,跟自己不亲了。
  她忐忑地哄着元臻,哄了半天,终于看到小家伙扭过头来啜她。
  元赐娴心底一喜,正要闪耀起充满母性光辉的微笑,却不料他用力吮了她一口以后,突然松开嘴,偏过了脑袋。
  “唰”一下乳汁飞溅,直直射向了近在咫尺的陆时卿……的脸。
  而始作俑者陆元臻躲避及时,毫发无损,瞅瞅一脸白沫子的阿爹,再瞅瞅愣在原地的阿娘,“咯咯”笑得酣畅。
  半晌,陆时卿伸手抹了把脸,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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