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空-第8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竟然……竟然连性命也保不齐就会丢了!”阿紫看了看手里的药碗又瞥了瞥梁灼,突然嘴一撇悲从中来,哗啦啦的流起眼泪来。
“好了……”梁灼被阿紫说得心底一软,眼眶也不禁湿润了起来,是呀。这世上的事情都不是表面上来的那么风光,就像许卿绫一样。那么灵力非凡高高在上的灵界大祭司原来心底也藏着那样深的一段隐痛。梁灼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又去轻轻推搡了一下阿紫,浅笑道,“别说了,你再说我也要哭了……”
“我就说我就说!”阿紫泪眼朦胧地直视着梁灼,斩钉截铁道,“反正无论如何郡主你都不能再受他们摆布了,我虽然不知道公孙公子为什么要害你,但我总知道这世上谁再大也没有南国的王大。没有当今的陛下大!要不,我们连夜或者明天早上就偷偷赶去皇宫找陛下怎么样?陛下一定能帮你的是不是?”
梁灼蒙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眨眨眼睛对着阿紫又仔细地看了看,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面色一凛。扑哧一笑,手指着阿紫的额头嗔怪道,“亏你想得出来……”
“我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是真的!”阿紫也急了,将手里的托盘往桌上一放,慌忙撩起衣袖甩了甩胳膊,争辩起来。“我可是背地里跟大师学过几手的人,这去郢城的路上,有我保护你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再者,你要是担心公孙公子的人找过来,那咱们大可不走大道,直接从溪镇附近的小道上去郢城不就可以了!或者,我们也可以换做男装,再不行直接将这一切告诉王爷找王爷商量商量不就行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梁灼看阿紫说得越来越认真,还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手扶着桌子,弯下腰去直捂着肚子,纤手指着阿紫道,“你……哈哈哈……哈哈哈。”
……
散乱的媚红的烛光里,梁灼和阿紫的影子在丝罗软帐上忽明忽暗暧昧不清,浓的太浓,浅的又太浅……
梁灼借着阿紫的一段话尽情的发疯,发了疯似的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呛得通红,大口大口的空气灌进嗓子眼里,灌进胸腔里,呼呼作响,像是秋山上的落叶……
这一刻,梁灼才觉得她还有点力气,还有点斗下去的力气……
只为了这一点,这一点点的声音,像你,像你在我耳边说“别怕”时的声音,所以我真的不怕了,不再那么害怕了……
熄了灯,蜡烛的残芯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烧焦的气味,阿紫和梁灼脱了鞋子,头并头挤在一起……
梁灼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滴在嫣红的枕巾上,宛若一朵缓缓盛放的红莲。
“郡主,你怎么哭了?”阿紫偏过头来小声地问。
“没什么,被你笑得……”梁灼翻了个身,面对着阿紫,笑了笑。
……
月光散下来,一点一点洒落在赤红的床面上,泛着幽蓝的一大片光,仿佛是初一十五静悄悄的海边……
梁灼侧着身,听着阿紫叽叽咕咕的说着一些事情,她小时候的事情,她和阿碧的事情,她很早很早以前喜欢一个人的事情……
阿紫的话语很轻,接着越说越小,慢慢地,起了微微的打鼾声……
梁灼凝视着床边上的月光,往里又挤了挤,身上紧挨着阿紫,像是为了寻求一点依靠,又像是给自己一点慰藉……
……
好久了,她不再和别人同床共枕……
不再有人陪在她的身边,为害怕天黑的她守夜……
她一个人独自地面对着无数的一个又一个黑夜,不敢熄灭灯,不敢闭上眼睛,更不敢让自己一个人安静下来,因为她怕她会忍不住思念起一个人,因为她怕她会因为任何一样东西任何一点声音,任何一点光线,任何一点味道,任何一点任何的风吹草动而不可遏制地想念一个人,想到心底难过却无能为力……
哪怕,只是远远地偷看他一眼也好,就像是在槐安的那十年,每一个夜晚,每一次偷偷地、蹑手蹑脚地、想尽各种办法的去他的房间晃荡一圈,骚扰一番,只为了能多看一看他的眉眼,哪怕很多时候他并未来得及抬头回视……
可是,她,至少还可以看一看他,当她想念他的时候。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行了,她甚至连睹物思人的资格也没有,手上的玲珑铃铛也不见了……
月光摇曳,蓝蓝的,蓝蓝的,像是一场苦涩的淡蓝色的梦境……
了若浮生梦一场,只盼终生伴君旁,君生依依别梦长,妾身依依泪两行,不思量,不思量,散落红尘相思酿……
091 似凶徒,舍命对君赌(上)
黎明起,霞光定。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
“公、公、公子……”
……
昨夜雨疏风骤,
醒来的时候,梁灼起身慢慢摸着床边往桌子上走去,缓缓点上了蜡烛,红光摇曳,一个人的影子在烛火点亮的那一刻,被烛光陡然拉长,闪烁不定的跳跃在窗户纸上。屋子里面很暖和,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兰花头油的气味,阿紫还没有醒,头偏着,头发有些乱,红润饱满的唇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梁灼披起长衣,回头十分不舍地凝望了一眼,踩着绣花鞋轻轻地朝外面走去,门打开,一树的槐树叶在风里哗啦哗啦剥落个不停。
还是他,白衣如莲,依旧是欺世的儒雅温文……
他轻声问,“又醒了?”
她微微一笑,想起来以前什么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一句话来,只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句话了,便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他听了,低下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梁灼起身进去准备关门的时候,他柔声道,“我在外面守着。”
……
“我在外面守着。”
……
梁灼猛地一震!她关上门,嘴角牵扬起淡淡的笑,她记起来了,快进宫的日子,夜里她总也睡不着,是他,陪在外面替她守夜……
这一切本该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如果刚刚公孙瑾说话的时候风还没有那么急,还没有掀起他的白色的衣袍。掀出那块洁白如玉的白玉蝴蝶吊坠,她也许心底也总是会侥幸一下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阿紫醒了,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盯着梁灼发蒙。“郡主,你醒了呀……”
“嗯。”梁灼低低应了一声,坐在床沿上沉默不语,片刻,冷冷道,“阿紫,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醒了?”
“为什么?”
“因为我做梦了,梦里面我见到公孙瑾就站在门外,就站在窗户边上阴笑着看着我。看着我……”梁灼一边讲,一边全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结果我出去看,他真的就站在那,跟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郡主……”
“可是,在梦里我双手拿着刀杀了他,你说这会不会也灵验?”
……
黎明起,霞光定。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
“公、公、公子……”
一大清早,公孙瑾刚刚整理好长袍从里屋出来。突然从前面慌慌张张地跑来三两个家丁,大声叫嚷着,“郡主疯了!郡主疯了!”
公孙瑾一听,眉头一皱,伸手抓过前来通报的小厮,语意幽冷,“到底怎么了?给我说清楚!”
“不不不…………好了,郡主疯了,今早儿一起来就闹着要杀人要升天呢。嘴里还……还一直说胡话……”
“说什么了?”
“郡主她说。说……说……”
“说!”
“郡主说她,说她……说。说王爷、王妃还有您都是坏人,说她要通通杀了呢……”
“滚!”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小厮一听公孙瑾发话了。立刻如遭大赦一样拔腿就跑。
……
“郡主,你不要啊,郡主……”
“郡主,你小心点啊……”
前面乱成一团,断断续续传来丫头小厮们紧张的喊叫声,整个事情大大出乎公孙瑾的意料,他想过梁灼有可能识破后歇斯底里找他的样子,想过梁灼完全照着汤药喝下去千依百顺的样子,甚至还想过梁灼始终忘不了许清池的样子,却独独没有想到梁灼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真是自己太心急了,昨天的药汤喂得太猛了?
公孙瑾想到昨天晚上回来,突然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怪怪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凝神稍一运力,才发现这个幻境之中陡然少了一个怨灵,细寻之下才发现少的是小绿豆!小绿豆去哪了?一直感受不到梁灼下午去哪了,莫非梁灼的灵力其实早已经恢复?还是她已经见过无忧太后?可是自己这边的雾气还没有变为红色,按道理来讲梁灼的灵力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那么是无忧太后做的鬼?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那么痛恨梁灼,难道又想不安分起来了吗?可如果真是无忧太后,那梁灼此刻便的确身处险境!可万一这一切又都只是梁灼的一个手段呢,她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他操纵的简单郡主了!该怎么办?
听着前面传来的刺耳的喊叫声,公孙瑾心里面犹疑不定,正在这时候,见杜谦遥遥的面色淡然的徐徐走来,便知他一定是心中有了什么想法,于是索性立在那等他。
……
公孙瑾对这一切始料未及,心中既在担忧着梁灼的安全又在质疑梁灼的用心,他和杜谦一道沿着弯曲迂回的长廊朝前面走去,步子特地迈得极缓、极轻,悄无声息地便踱到了前院。
周围是丫头小厮们紧张的大喊大叫声,屋子下面密密麻麻挤满了梁府的家丁,水泄不通的人群之中,越过一片黑乌乌的头顶,公孙瑾愕然瞧见寥寥天际间,梁灼一身血红长裙在屋顶之上遗世独立,风过,梁灼裙子上繁复绵长的红绸迎风飘动,红绸过处,鲜艳明媚,令公孙瑾心中猛一悸动,眼眸中梁灼一张无辜雪白的脸变得愈加分明……
这会是他认识的梁灼吗?她到底是不是在和自己演戏呢?公孙瑾看了看旁边的杜谦,杜谦抬起头,朝着他神秘一笑。沉默不语。
公孙瑾凝望着梁灼,梁灼一个人站在那高高的屋顶之上,踩着一双桃红的绣花鞋,目光涣散……
手上还持着一把做女工用的剪刀。整个人惊慌失措的在屋顶上躲来躲去大喊大叫,头上他最怜爱的发髻微微倾颓,脸上的表情甚是害怕恐惧,公孙瑾静静地凝望着梁灼,忽然心底潜意识的愿意去相信梁灼,因为他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梁灼这样的表情了,许清池离开她后,她就是这样的表情!梁子雄风化以后在落尽冬雪的院落,她扶着自己时就是这个表情!余晚晴死后她看着自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时就是这个表情!还有,自己将她交给夏嫏嬛一层一层剥皮熔炉时,她也是这个表情……
公孙瑾的手在长袖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突然不愿意相信杜谦的话,也不想相信。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想从屋顶之上将宛若惊弓之鸟的梁灼抱下来,告诉她不要害怕,告诉她只要在自己身边,以后再也不会有谁可以令她伤心,令她如此害怕……
娴儿妹妹。我愿意倾我所有,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
……
“公子……”就在公孙瑾心有愧意,想将梁灼直接从屋顶上抱下来时,身后杜谦的一声轻唤令他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杜谦,见他微微摇头似又有话说,心中略一思索也觉得此刻自己的动作大约是草率了些,便暗暗地往后退了一步……
丫头小厮们害怕她摔了下来,有的在下面急得直喊。有的拖来棉絮软垫子在屋顶下面密匝匝地排了一大溜。还有的直接也爬到了屋顶之上,颤巍巍地想去拉梁灼下来……
公孙瑾立在那群人身后。面色淡然地打量着梁灼,沉思了片刻,自袍袖之中掌心微动。腾起一股暗蓝色的光圈,闪电般朝梁灼飞速卷去,掠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将梁灼扶了下来。
“郡主——”众人见梁灼突然从屋顶上飞下来,立刻惊呼出声,不料梁灼却只是双脚一软,稳稳地跌倒在软垫棉絮之上,竟好像是自己在上面走路不小心晕了过去一样!
“送她回去!”公孙瑾瞥了瞥晕过去的梁灼,冷冷开口吩咐众人。
“是。”阿紫和如意听了齐声应道。
她们一同扶着梁灼往前走,忽然如意转过头来眼睛看着公孙瑾问了一句,“那要不要告诉王爷了?”
公孙瑾立在那面色不定,一会,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不用!”便拂袖离去了。如意眼眸一顿,愣了愣,吱了一声“哦”,不动神色地扶着梁灼朝里屋走去。
午后,枫厅,两人。
白衣翩翩公子、朗俊潇洒少年。
“怎么样了?”
“醒了。依旧和先前一样,拿着剪刀吵着嚷着要杀了所有的人!”
“这……”公孙瑾急道,顿了顿,眉峰微皱,“真的不是因为汤药过烈?”
“当然不是。”杜谦嘶哑着嗓子轻笑了一声,“公子不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奇怪了吗?以郡主体内强大的灵力而言,就是公子的汤药稍稍猛烈一些,也还不至于会让她失了心智,只怕是……”
“说……”
“公子,恕下属直言,今日的郡主早已经不是当日的郡主了,如果公子还想留她在身边的话,就切不可掉以轻心。”
“依你之意,如何?”
杜谦眼底一抹亮光闪过,上前附耳小声嘀咕了几句,又退回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公孙瑾轻轻“嗯”了一声,抬头看向杜谦,微笑着点了点头。
……
屋子、散乱、梁灼。
屋里面是黑暗的,下面的丫头小厮因为听说梁灼得了疯病,便将屋内门窗都用黑布捂得严严实实的,说是坊间传言得了疯病的人只要见不到阳光就会好些。
梁灼手里拿着剪刀扑倒在床下,心口犹自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