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瘕-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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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的,一天疯一天静的,都说七岁八岁讨人嫌,我看他是真到讨人嫌的年纪了。”其实司马清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岁,只不过外表看起来已经七八岁而已。
司马清下午上学,晚间回来得却晚,马四虺圆满都回来了,还不见孩子的踪影。司马佳怕他又与同学玩野了,正准备出门找,司马清却回来了。
司马佳这一看儿子,却吓了一跳,只见司马清脸上身上,红一块破一块的,显是挂了彩了。司马佳吓得忙问:“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司马清“哼”了一声,道:“他们伤得比我更惨!打不过我,就知道找夫子告状。”
司马佳一把抓住儿子,横眉立目道:“你居然在学堂打架?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不对?”
没待司马佳再苦口婆心,司马清不耐烦地一挥手,道:“他们说我没娘!是野孩子!是怪物!什么难听话都讲了!爹!我娘在哪里?为什么我从没见过她?”
、37第三十六回
司马佳为之一震;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虺圆满过来催司马清洗手洗脸吃饭,司马清又转去问虺圆满:“阿爸,为什么我没娘?”
虺圆满挠挠脑袋,道:“因为你有俩爹;所以没娘;别人捞不着两个爹这种好事;所以得补他们个娘,知道不?”
“那为什么我有两个爹?”司马清没有就这么被打发;“别人都只有一个爹。”
“你管别人干嘛?”虺圆满道;“谁说你非得跟别人一样了?”
“可是他们都说我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司马清道,“说我是野种。”
“乱说!”虺圆满道,“他们都说了他们是从哪来的了?”
“有的说是父母捡来的。”司马清回忆了一下;道。
“对啦,那他们才是野孩子嘛,”虺圆满道,“你还不是捡的呢。”
“还有说,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司马清大声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爹身上掉下来的,一样一样!”虺圆满道,“行了,吃饭去!”
司马清步子是挪了,嘴里还在说着似信非信的话:“那,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
“小孩子不要知道这些,”虺圆满想也没想就糊弄,“长大就知道了。”
司马清虽暂时被糊弄了过去,司马佳心里却是记挂上了这事。晚上,看着外公睡着了,司马佳便来到司马清床前。孙妈正坐着做针线活计,见司马佳进来,站起小声说:“刚睡了。”司马佳点点头,在司马清床边坐下。
司马佳轻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被学堂里的孩子说“没娘的野种”,司马佳气得哭,又被嘲笑是娘娘腔,两个表哥气不过,帮他挥了拳头,回来反被外公教训……这过往的一切,又在脑中浮现了出来。
虺圆满寻司马佳寻到这儿来,笑道:“你果然在这。”孙妈又站起来一次,小声道:“姑爷小声点,小少爷睡了。”
虺圆满跟孙妈笑笑,走过去拉拉司马佳的袖子:“还不睡啊?”
司马佳怕虺圆满吵醒司马清,站起来走出屋子,虺圆满也跟出来,在天井里将司马佳一搂,道:“怎么啦?是不是尿葫芦问娘的事情,你又想多了?”
司马佳勉强一笑,道:“今天何止这件事,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我大舅妈派了媒婆上门来,被我打发走了。”
“哎呀,”虺圆满笑道,“别打发走啊,赶快让媒婆给你说门亲,连尿葫芦也有娘了!”
司马佳一拳挥过去,软绵绵的,被虺圆满捉住了。
“孩子也大了,以后别尿葫芦尿葫芦地叫了,”司马佳道,“多不好听。”
司马佳呵呵笑着答应,拥着司马佳回房睡觉去了。
司马佳睡觉不老实,爱乱动,所以眠浅,再加上总担心外公睡不好,所以一听到动静就醒了。大半夜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就听见天井里有“咚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很是干净清脆。
司马佳猜不出那是什么响动,推醒了虺圆满,问道:“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虺圆满哪里听得出,只道:“怎么听着像敲地呀?出去看看不就得了。”
“大晚上的,我不敢,你去看看。”司马佳撒起娇来。
虺圆满直接就下了床,灯也不点,冲出去看。司马佳忙着来点灯的时候,虺圆满已经拍着胸脯回来了:“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司马佳被虺圆满的表现也吓到了。如果是进贼,那虺圆满是不会吓成这样的,难道真是鬼魅一类的?一想及此,司马佳浑身一寒。
“你快去看看!”虺圆满道,“是你外公!”
“外公?”司马佳端着灯快步出门,进了天井里,就看见戴老太爷,拿着个拐杖,在那里走来走去,拐杖敲在地下的石板上,发出规律的“咚咚”声。
司马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出了口气,回头对虺圆满道:“是我外公,你怕什么?”
“好好的人,这样大半夜的来回走,我都走到他跟前了他也没看到,你不觉得很可怕吗?”虺圆满再看一眼老太爷,还是吓得一缩。
司马佳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搀扶住外公,道:“外公,这么晚了,您又糊涂了,快回屋睡觉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土地,是我们的根本!”外公给的是这样的回话,“我在外经商那么多年,最后还不是回乡置地。我的儿子们年轻时在外跑商,老了也要回家守着田地……”
“好了,好了,外公,”司马佳有点着急,看外公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烦恼,“这可不是地里,这是我家里,你看那天上,那也不是太阳,现在是大半夜啊!您还不睡,是要做什么呢?”
戴老太爷果真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你先走吧,我等下就回去。”
司马佳放开了外公,道:“真的等下就回去睡觉?”
外公点点头。司马佳就佯装往回走,走进了房门,回身从窗户往外看。戴老太爷站在天井里,也不回房,也不原地来回走了,就这么拄着拐站在原地,泥塑一样地一动不动。
司马佳焦躁了起来,冲出去大声道:“外公!你不是说我走了你就回去睡的吗?为什么不动?”
“啊?”戴老太爷像是刚被唤醒一样,迷糊着,还在强打精神说,“我透透气,透透气……”
“透什么气啊!”司马佳气得一把拽住外公,强行往屋里拉,“你都吹了够久的风了!难道还真想着凉,跑肚拉稀不成!”
给司马佳不幸言中的是,戴老太爷第二天果然跑肚拉稀,并且全都拉在了裤子里面,司马佳伺候他洗身上,换衣裳,苦不堪言。不好意思让孙妈洗外公弄脏的衣裳,司马佳心一横,准备自己上阵,孙妈笑着拦住他,说“少爷哪干过这个,我来吧”,两人正互相客气推让着,一个尖利的人声透过大门传了进来。
“哎呀,诸位乡亲,你们说这家公子怪不怪,年纪到了不娶妻,还把外公骗家里,找了邻居一打听,原来是和个汉子住一起!”
昨天来过的那个媒婆,正簪着花,擦着粉,在司马佳门前口沫横飞,大声宣扬,说得竟然跟念顺口溜一样。
司马佳开了门,喝停她:“说什么呢,快住口!”
媒婆暂时停了下来,看着司马佳笑道:“小公子,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媒,没见过你这样的,所以跟街坊邻居议论议论。”
这话说得,跟放屁也差不多了,司马佳的事,街坊邻居没少议论,但都是私底下瞧没人的时候说的的,哪有站在人家家门口扯嗓子喊的?这不是生怕人家听不见吗?
“谁叫你来的?”司马佳知道这肯定和老宅,和舅妈们脱不了干系,遂问道,“她们给了你多少银子?”
媒婆得意地叉了叉腰,道:“我这就是奇闻共赏,不花钱的热闹,街坊们爱听不听!哎话说这家公子真奇怪,年纪到了不娶妻,驱赶媒人没道理,外村男子家里住,你说他们啥关系……”
邻里路人也有爱热闹的,但听媒婆说得这么露骨,都各自藏在家里听,或离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司马佳当然脸上挂不住,但他是不会动手的,任他磨破了嘴皮,媒婆也不搭理他,兀自制造着热闹。还是孙妈早早跑出去喊了马四回来,两个人连凶带骂得把她赶走了,才算完。
司马佳给她这一闹,差点气病,可一想到自己要是病了,这老的老小的小,家里哪里管得过来?便硬撑住了,在书房赌气思忖了一夜,提笔写下一篇文章来。
文章里例数他大舅母的罪过,从虐待老人,到派媒婆闹事,都说了个通透。司马佳这举人文采,自然非凡,把鸡毛小事,说得天般大,从文章上看起来,他那大舅母,简直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司马佳写完了还不解气,叫马四出门,贴到连接东西村的桥上去,第二天东西二村便传遍了,家家皆知司马少爷与戴家老宅闹翻,一时间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老宅也没料到司马佳如此敢撕破脸,大舅母一气便卧床不起,也不知是真病了,还是演戏给人看。总之司马佳用这一手,换得了几天清净,总算不用白天大门紧闭了,却因这一时之气,而和老宅彻底断了来往。
虺圆满是觉得,和家里人闹得太厉害,似乎是不大好,不过不好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司马佳又在气头上,他不十分敢劝,干脆不闻不问,去围着孩子转得了。司马清又掉了一颗牙,虺圆满看清了是下排的牙齿,便蹦到房顶上将牙塞到瓦下面。孙妈冷不防一抬眼,笑着喊了声:“姑爷,这一眨眼的,也没见你用梯子,你怎么就上房了?”
马四笑着帮虺圆满回答:“咱家姑爷肯定练过!”
说笑间,司马佳穿得停停当当从屋里出来了,面容严肃地喊上司马清,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我去学堂见夫子,你们照顾一下我外公!”
孙妈答应着,见他走远了,才一吐舌头,笑道:“小少爷又淘气了,夫子把少爷叫去训话了。”
因还没到农忙时节,虺圆满和马四这两天常常躲懒偷闲,晚些再去地里。虺圆满伺候老爷子吃饭喝茶,发觉今天戴老太爷的精神不错,神智也清明,还能和他聊上两句,还和虺圆满说了些司马佳小时候的事,便一时兴起,对戴老太爷说:“老爷子,随我出去逛逛吧,别憋在家里闷坏了。”
戴老太爷捧着茶壶说:“好好好……”
司马佳回到家中时,孙妈正忙着生火做饭,他没打搅,先去找外公。可去了趟外公屋里,又在家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影,吓得大叫孙妈。孙妈从厨房赶出来,忙着说道:“少爷少爷,刚没留意你回来了,老太爷随姑爷出去散步去了!”
“什么?”司马佳不禁大怒,“谁让他带外公出去的?你怎么不拦住他?”
、38第三十七回
面对司马佳的突然爆发;孙妈有点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姑爷跟着呢吗。”
“姑爷不管用!”司马佳一拍大腿,准备冲出去找;刚一到门口;迎头就看见虺圆满搀着戴老太爷回来了。
司马佳上前挽住外公;一边训斥虺圆满:“谁让你带他出门的?”
“就转转呗,这有啥。”虺圆满不当回事。
“有啥?”司马佳道;“你难道不知道;村里的人被那媒婆和我舅妈她们一宣扬,都用什么眼光看你吗?你带着我外公出去,不是给人当靶子吗;外人指指点点也就算了,就怕老宅的人乘机把外公抢走,那可怎么是好。”
“我会让他们把人抢走吗?”虺圆满听着可笑,挺了挺腰。
“那可难说,”司马佳道,“面对那等无赖,你是不能动手的,动手你便理亏了;说理呢,他们也是满嘴歪理,你说得过他们吗?”
“这个……”虺圆满被问住了。
司马佳又向戴老太爷道:“外公,以后要出去,我陪您;我不在的时候,您就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知道了吗?”
戴老太爷咕哝了几句什么,司马佳听得是:“我想出去就出去,不用你陪。”
司马佳一听,火气了上头,就控制不住了。
“不是我不准您出去!”司马佳冲着外公便吼起来,“我们现在与老宅闹得不愉快,我怕他们有些什么动作,不放心!您明白吗!”
看到外公浑浑噩噩,全然不像明白的样子,司马佳又丧了气,道:“总之,没有我在,你一步都不许出去!”
司马佳说完,刚一转身,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下来。孙妈急着来打圆场,把戴老太爷送回房,虺圆满则来安慰司马佳:“好了好了,多大的事,怎么又淌眼泪了?”
“我……才发现……”司马佳抹着眼泪说,“我现在……简直就和我大舅妈一个样……”
他在刚才的一瞬想到了这一点,然后倍觉恐惧。
这年端午,司马佳不好回老宅过节了,便与孙妈等守着外公在家里过。门口插了艾草,家里包了粽子,学堂也给司马清放假一天。马四打了酒回来,要与姑爷干杯。虺圆满闻了闻,便放下了杯子,道:“这味道我不喜欢,还是拿普通的酒来,我与你干。”
孙妈笑着给自己也斟上一杯,道:“过端午嘛,雄黄酒是应景的,都该喝一喝,驱驱五毒,来,姑爷,我敬你。”
司马佳一听说是雄黄酒,一下便把虺圆满的杯子口捂上了,道:“姑爷不喝这个,去拿平常的酒来。”
孙妈虽也和马四一样不解,但她从来不问什么,起身便去拿酒。孙妈刚离席,司马清忽然从桌子底下窜出来,抓住孙妈的酒杯,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水。马四哈哈笑着说:“小少爷真调皮,小小年纪就馋酒了!”
虺圆满却是吓得不轻,一把抱起儿子,冲进自己的房里,关上门。孙妈和马四面面相觑,又看司马佳,不知姑爷怎么了。司马佳想到了儿子是蛇子这一层,也担心了起来,站起离席道:“你们先吃吧,多喝几杯,我去看看姑爷怎么了。”
司马佳走到自己房前,敲了敲门,道:“是我,让我进去。”
房内传来桌子椅子的碰撞声,还有一些打斗声,司马佳听着费解,也越发担心,又敲了几下:“圆满,快开门,里面怎么了?”
桌子椅子又响了几下,房门突然被打开,虺圆满满头大汗的脸出现,还说:“快进来,把门关上,快!”
司马佳闪进了房,反手关上门,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虺圆满手里抓着一条大白蛇,虽没碗口粗,但也很惊人。大蛇不停扭动,虺圆满不得不用浑身的力量压制住它。
“这是……”司马佳的冷汗都冒了出来,“难道是清儿?”
“不是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