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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悱恻-第17章

小说: 悱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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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男人略带风霜的脸凑过来,粗糙的手掌轻抚子诺侧脸。

 “累不累,嗯?”这语调轻柔怜惜,子诺这才觉到自己是被男人紧紧揽在怀里,另一只大手此时正在他腰间轻轻按摩揉捏。

 “还好。”他还想摆出那幅娇柔体贴的模样,奈何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酸疼难耐,甚至连脸皮都酸软的拉不起来,只有安然静默。

 “侍诺,我是真的喜欢你,叫我替你赎身,好不好?”男人又凑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那感觉里竟满是疼爱,不带一丝杂质。

子诺一怔,随即失笑,如此这般的缱绻柔情,怕只在床笫之间才会有吧,大家逢场作戏,只不过昨晚一夜风流的有些纵情,此时来说真情,他不信,但他知道如何讨好。

子诺低眉,顺从地点了点头,料想这句是戏言,这样的温柔,他遇见过太多次,何况是向来杀伐决断不耽于儿女私情的郑五爷。

 “哈哈,好,既是如此,你便不用回去了,我派人去北馆知会一声便是。”郑五爷大笑一声,随即拿一双眼睛笼住怀中的子诺,毫不在意他此时不自在的僵硬。

子诺有些无措,他没想到郑五爷的话并非逢场作戏。对于他们这些娼馆里的倌儿来说,女倌儿被赎那是再正常不过,填房做妾或是一段佳话。可若是男倌儿被赎的就几乎没有,纵是民风开放,男风盛行,可大大方方养了男妓在家依然是有伤风化。子诺有些怔忡地望着将他揽在怀里的郑五爷,一时间竟无从开口。

 “五爷,我是男倌儿。”子诺试探着说了一句,却被郑五爷在臀间掐了一把。

 “爷知道。”郑五爷又把他的身子往怀里匝了匝,贴着他耳根吐气温热。

 “爷知道还……侍诺不敢高攀,只是希望五爷再思量思量,世如此时,还是先将侍诺送回……”一句话未说完,就被男人用唇舌堵回口中,呜咽着发不出声来。

良久,唇舌抽离,男人只是宠溺地拍着他的背,将下巴放在他肩颈里。

 “既然累着,就先睡下吧,剩下的事有我。”这声音都带着莫名的蛊惑,隐隐勾出铺天盖地的倦怠气息,叫人难耐。再欲说什么,却被男人倏地按住嘴角,不长的僵持之后,终于再忍受不住合上双眼。

 
 
   第四章 真真假假 '本章字数:218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8 00:51:54。0'
 
 郑五爷是这秦淮河畔几城首富,腰缠万贯绝不为过,以鸨儿的话说,黑白两道都有人,能讨好就讨好,可别得罪了人家。

可此时的子诺却立在桌旁,一手拨弄着桌上的茶盏,猫一样眯起的眼睛,无话,便是看一杯清冽的茶水里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儿,摇摇晃晃,怎么看也看不分明。

 “侍诺,我为你赎身,离开那勾栏红帐,难道不好?”这一场沉默的对峙里,到底是面前这人忍不住先开了口。浓浓的无奈和心疼,心底的愤怒都压在妥协之后。

 “五爷,不合适。”终于抬头,迎上他黑白分明的瞳仁,自己一双眼睛凛着雾气,动一动似乎就要滴出水来。多简单,这是每个入了勾栏小倌的必修课。

郑五爷看他眼里流转的水光,心下一疼,忙上前一步将他揽进怀里,抚猫一样轻轻顺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呼吸都放轻了吐在耳里。

 “有什么好在乎的呢,我要你,自会对你好。唉,那我便给足了银子,你莫要再接其他客人。”良久,郑五爷深深吐出一口气,低头浅啄子诺唇角,眼角有些莫名的东西一闪而逝。

 “嗯。”子诺应着,你退了我便不追,像是一人退一步,隔着恩客与倌儿的距离,也是这偌大北馆里的生存法则。

 “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突然说,嘴唇擦着鬓角,一阵厮磨过后的酥。痒。

子诺一怔,都能给么?那我要这几年的日子全部清零,不成这北馆里的倌儿,不遇见他,自然也不会遇见你。我只要个平凡清白的过日子,柴米油盐,运气好了娶上一房温柔贤淑的妻子,有家有酒锄作田,可惜不可能。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永远有多远,一如那不想回头也无法改变的过去,无能为力,时下只有拼了所有可能一搏。

子诺笑笑,没说话。将头轻轻靠在郑五爷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似是讨好,偏偏又讨好中带着那么一点儿无辜,蹭的人心头火气,再看看他那双无辜的眼,那火便噗的一声冒上来。

忽的深了眼眸,再忍不住低头去嗅他发间的味道,子诺温顺地闭上双眼。蓦地只觉一阵头重脚轻,自己已经凌空而起,头朝下被扛起来,脊背重重地哀在床榻间。他呼吸粗重的压上来,吻便如纷繁的雨点落下来。

未及爱抚便开始娇喘,这便是他,一个北馆的倌儿。人尽可夫说的还是那红颜薄命的女倌儿,到了男倌儿这儿,一双玉臂千人压,辗转朱唇万人尝,便是自甘下贱。

曾经还天真,天真到太想流泪,想到流不出来。腰肢扭动间全是媚骨的呻。吟,那曾经生生回流到身体里的泪水便像是毒素,一点点将心灵侵蚀的斑驳陆离。

他总是想,也许有一天他死了,地狱里的鬼差不知要怎样惩罚他,刀山火海下油锅,还是挖心车裂鱼网刮?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自嘲的笑笑,人都说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还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他们的无情无义可不止对别人,还对自己。下地狱就下地狱吧,漠然的脸漠然的心,那又如何?

次日清早,郑府前门大敞,郑五爷亲自送出大门,一顶小娇幽幽穿过铺着青石板的小巷,转过落花成冢的梨园,渐渐淹没于烟花柳巷深处。

一进门,眼角便睨见一袭青衣,墨宇静静坐在桌边啜茶,捏一块酥酥小小的糕点,就着茶水咬一口,才抬头看他。

“回来了?”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无澜。手上的糕点映着阳光微微的颤,满室茶香袭人。

闻他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忽的都在心底冒出一团无名火,越烧越热越烧越难过。

回身搁下郑五爷赠的一堆东西,吩咐门外的小童打水洗漱,自己便松了衣领解了腰带挨着墨宇坐过来,一手抢掉他手里咬了一半的糕点,不顾他的怔忡投进嘴里,丝丝密密的香甜满溢唇齿,满意地深处舌头勾上嘴角,留下一道润泽的水渍。

二人皆不发一言,相对而坐,墨宇看不出表情,子诺却笑的邪魅。

“你……”墨宇刚开口,剩下的话便被他堵在口中,还带着糕点味儿的舌头一个不防备便滑了进来,墨宇张大眼睛,一时间竟在这甜腻里任他予取予求。

时间很短,子诺别开头站起来,与墨宇相距甚远。

“这几天不闲着,里里外外不舒服,你就当给我漱个口。”他的话说的轻巧,粉色的细舌又伸出来舔舔嘴角,小童已在门外候着,子诺回头瞥一眼墨宇,巧笑嫣然。

“还不走,一起洗?”话语刚落,便开始动手宽衣解带。

他当我是什么,当我是什么!墨宇红了脸,不只是羞是气,一转身便迈开步子。显然是急于离开,步子很大,步履很快。

子诺笑笑,拉开的衣襟又合上,手指抚上额角,他累了,连脸色都是苍白,他没看出来么,那般寡淡,那般寡淡!

“我知你不舒服,早些休息,我再来看你。”门口他蓦然回头,一句话说的轻柔,那轻柔宛如那日初见的落花。

子诺怔住,鼻头一酸便向溺水一般呼吸难耐,强行把这一股感觉压下去,再抬头,他连气息都已消失在这房里。

早知忒的难挨,悔不当时留住。蓦地想起自己常唱的曲儿,白齿红唇,唱尽了别人的悲欢,也叫别人看尽了自己伪装的悲欢。真的自己在哪里,该真的时候作假,该假的时候还是假,突然觉得控制不住了。浸淫的太久太累,一点一点搜肠刮肚也找不回那点儿真心该怎么表达。

人人都说,面具戴久了,是要摘不下来的。他当时还说,此地如斯,不摘也罢,自己打自己的嘴!

雾气氤氲里用力擦拭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把水淋满身,一遍一遍的洗,洗掉的不是脏,是累。累是能洗掉的,可是脏不能,于是不做尝试,可是连洗掉那些疲累都是治标不治本。

鸨儿告诉他,入了北馆,就再没有回头的一天,生是北馆的人,死也是北馆的一培土。呵,果然是回不了头了,可偏偏要遇见他,绝望里生出那么一点儿希望,可惜那希望苦涩的不得了,又渐渐将耐心磨光,一身骨中空,一碰就散。

疲累都浸在热水里,白气缭绕里半闭的双眼渐渐合上,红烛摇曳,长发迤逦一地。明天吧,明天,一觉醒来,他还是他,怎么会变呢?

 
 
   第五章 交易而已 '本章字数:205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30 20:57:25。0'
 
  回笼觉睡的一身都像被浸在了浆糊里,越睡便越无力。子诺翻了个身,强撑起身子,随手捞过一旁的锦衣披上,暧昧的颜色遮掩了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有谁的影子在窗边一闪而过,叩门声良久方才响起来,子诺低眉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的衣服穿好方起身去开门。

刺眼的天光,高远的苍穹晴朗的不能再晴朗。墨宇一脚跨进门,右手托盘上是几样素净的小菜和一碗白米粥。子诺瞥他一眼,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就给我吃这个?”他挑了眼皮儿,煞有介事地看他把手里的托盘放下,不答话,也不回身看他。

 “我不爱吃这个,太素了,北馆里的红牌都是无酒不欢的,你不知道?”他勾了嘴角,慢慢蹭过去,衣摆一晃便带出一阵香风。

墨宇还是不说话,拾了筷子把碟子里的葱姜蒜细细挑出,瓷勺蹭着碗底,股股的白烟冒出来,那烫人的热度渐渐退下来。

 “吃吧。”墨宇执起一勺白粥,慢慢送到子诺嘴边。而后看他漫红的脸,方才攒足了劲儿讥笑刻薄的表情霎那间分崩离析。

 “你张嘴。”勺子撬开唇齿填进去,白米香便在唇齿间慢慢晕开。

他又拿勺刮了刮唇边遗漏的痕迹,子诺看着那瓷勺划过最短的弧线,再一次落进碗里。

“怎样?熬了很久的,你睡时我就下锅了。”眉眼弯弯,那语调平和自然,像说着最普通不过的家长里短。

再舀一勺粥,雕花的筷子夹了碧色的小菜,一同放在勺上再次送到嘴边。子诺一动不动的任他动作,心里却突突地跳着,想抢了碗自己来,却贪恋这一点摸不清想不透的感觉。

看他的手一来一往,碗里的粥到底是见了底,子诺心下竟生出一丝遗憾,那遗憾莫名涨起来,在心底磨弄的人难以自持。

 “没有了?”子诺终于说了第一句话,白粥的余味还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他却笑了,盘碗筷碟都收入托盘,一点都不给人留恋的余地。

 “少食多餐,你再吃,我还做。”墨宇说,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过后抽出袖间的帕子靠过来,一点一点在他嘴角擦拭,那表情如同雕玉的匠人,认真而一丝不苟。

 “墨宇。”听到自己唤他,声音暧昧而沙哑,子诺顿时吓了一跳。

 “嗯?”他抬头看他,黑瞳里如水般映着两方自己的影子,太清晰,却又太模糊。

 “唔。”猛地靠过去,甚至磕到他唇齿流血,他的气息纵是这么近在咫尺,却像隔了比山南海北还要远的距离,手指像是着了魔,一把探入他的衣襟,感受他猛地倒抽一口气,身体却巍然不动,任他所为。

忽然就恼恨起自己来,他百般容忍百般温柔,我却除了欲望还是欲望,喜欢的就想得到,得到了便要独有,独有了便想长相厮守。可惜了,就算不在意不去想,卑微还是卑微,卑微里不可能开出花来。

 “这粥很好喝。”退出唇舌,再在他唇上描摹一遍,指着托盘里的空碗,好似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

墨宇还细细喘着气,右手已经紧紧抓住衣摆,平日里淡然的眼里雾气升腾。

 “你自己做的粥,给你尝尝味道而已。”子诺说着,舔舔嘴角,转过身去再不看他。

 “嗯。”身后他淡淡地应,忽的就在心头窜上一把火。

嗯?嗯是个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你都忍着让着,我若今天真把你怎么着了,再告诉你只是玩笑而已,你怕也只有一个嗯字!

牙关咬的咯吱作响,却只是恨恨地挥手而走,内室里的金兽靡靡生烟。一道珠帘,隔了二人相背而立。

 “去把碗收拾了,晚上还吃这个。”一句话,他竟然什么都没答。脚步声纷繁淡去,门开了又合上,徒剩下一室寂静。

日头转过当午,纸醉金迷的夜晚又快到了。清水洗净的面庞其实在这偌大的北馆里并不出彩,可他偏偏上了妆就是绝色。鸨儿都说,你可真长了一张适合脂粉的脸。

铜镜里那张脸清清秀秀的,尖尖的下巴还摸得到骨骼的形状。点唇作秀,执笔描眉,一点一点将原先那张脸隐在脂粉之后。衣香鬓影,两颊也映在烛火里晕成暧昧的红。

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高髻,套上丝冠,饱满的额头便露出来。还记得儿时母亲拉着他的手去问命,算命的老挂师看了眼他的五官,便说天庭饱满,后福无可限量。那牵着他手的女子笑开了花,他说诺儿,娘不希望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好好的。

好好的?是好好的,好到不能再好,浓妆艳抹的脸上,红的是胭脂白的是粉,我不是你的诺儿,你的诺儿早死了。

敲门声适时响起,又是那般节律,映着烛火看过去,那是一个手端托盘的细瘦身影,挺拔而隽秀。

领口半敞,起身去开门,墨宇侧了身进屋,托盘上,依旧是一碗白粥,还有几样素净的小菜。

“吃不了了,郑五爷来了,宴上多少酒肉,怕是塞都塞不下了。”他笑着,看墨宇依旧是拿了筷子,一点一点把小菜里的葱姜蒜挑出来,瓷勺也依旧在碗里翻搅。

“不放这些物什就不好吃,挑出来就好了。”他像是没听见子诺的话,回过头来一勺白粥已送至唇边。

“我说了不吃!”子诺推开他的手,那一勺白粥有些溅落在衣上,他也不着恼,勺子收回来,又在碗里轻轻地搅。

“晚上要饮酒,先垫些东西不会难受。”又一勺白粥送到嘴边,那袅袅的香气竟真的勾起食欲。张开嘴,滑进口里的竟还带着几分糯米香。

“我加了糯米和笋叶,煮出来就会特别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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