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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江春入旧年-第34章

小说: 江春入旧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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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借着肢体接触寻回受了打击的安全感。林家延一旦会了意,郑予北把他搬弄来搬弄去想要抱得更紧的企图就再也没遭到任何抗拒,最后安静下来的时候,林家延已经被他摆成了一个棉被裹成的大团子。

对于这种幼稚的、异常执着的行为,林家延表示十分无奈:“……玩够了?满意了?”

“唔……”郑予北动了动脑袋,鬓发蹭过林家延的侧脸,松松软软却令他发痒:“就这样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林家延腹诽,什么抱一会儿,你明明已经抱了很久了。

无论一个人的耐心有多好,他都一定受不了被人摁在怀里活活闷死。郑予北低着头,目睹了林家延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的全过程:掖在自己颈窝里的被子从里面翻开来,悉悉索索地露出一双微愠的黑眼睛,浑圆明亮,就像刚开采出来的黑曜石,令人一见而惊。

于是,在林家延张口想要抗议的时候,郑予北吻上了他的眼睛。

眼睫被迫狼狈地合拢,滚烫的唇在下一秒软软地印了上来,紧接着不安分的舌尖就跟过来,小心地描绘着眼球的形状。林家延挣了几下,没用多大力气,所以郑予北就得意了,渐渐把一个玩笑似的亲吻变得缠绵悱恻,亲着亲着就把林家延摁到枕头里去了。

他过瘾了,林家延却觉得自己被当成玩具给玩了,怒气冲冲地瞪着郑予北:“……”

郑予北实在忍不住,又俯身去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神经了。”

暖融融的床铺里,没有什么情绪是藏得住的。林家延凝视他片刻,眼帘垂了下来,手也伸过去抚摸他的侧腰:“还好吧……也怪我,没事儿吓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郑予北原本撑在林家延上面,一边说着这话就一边放低了身体,最终乱七八糟地趴在他身上不动了:“我以前从来不会的,你说我到底是出什么问题了啊。”

林家延仰面躺着,深呼吸,想消除一些胸口被别人的脑袋压着的重量:“一无所知才会一往无前,你现在有了我,当然不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怕。”

——所以想当初你敢锲而不舍地追着我,现在却只知道在家傻傻地等着我自己回来。

“你一直拥有很多东西,你会害怕么。”

林家延的手指在他光滑的背脊上流连:“会的。所以我想对每一个人都尽量好一点,失去的可能性也会小一点。”

凉白月光斜斜照在郑予北□的皮肤上,恍然是一场光与生命力的盛宴。林家延被迷花了眼,半天才体察出郑予北的沉默,再次开口抚慰他:“其实我是很长情的人啊……你应该比现在更相信我的。”

郑予北懒懒地赖在那儿,下巴抵着林家延的锁骨:“是吗?”

“我上一次喜欢别人,足足耗掉了十年。”林家延被他硌得疼了,挪一挪身子,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他从来没当着我的面问过,我也没说过,反正就这么耗着……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郑予北的吻立刻就覆上来,帮着他把眉心展开,林家延就低低地继续说着:“然后就遇上了你。既然你情我愿,我一定会喜欢你更久的……不过我一直就不明白,你怎么能对我这个陌生人那么上心呢,请我去音乐会居然能买六张票。”

郑予北闷笑:“你真便宜,一万多块钱就卖给我了。”

林家延陪着他鬼扯:“那时候你不是穷么,所以一万多也是你一片心意。我要是知道你妈能甩手就给你几百万遗产,少说也得给我一百万我才答应你。”

怀里那一大团温热的东西动了起来,从他身上滚到旁边的被子里,膝盖却挤进了他两腿中间,忽轻忽重地揉着:“……我的就是你的,都归你。”

林家延扳起他的脸来,舔舔他的唇角,郑予北很快就顺着他的意思掀开了被子,让他背靠着床头坐起身,自己大大方方低下头去。

林家延没过多久就深喘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说话断断续续:“谁……谁要你的钱,我要的是……人。”

郑予北坏心眼地退出来,咬咬顶端,沉声笑道:“好,人也是你的。”

林家延猛地绷紧了小腹,修长的脖颈也向后仰着,随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次日,郑予北和林家延生活回到了正轨。

上了一天班,中午打过一个电话,林家延却像是回到了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心底一直被勾得微微发热,只想快点回去见到郑予北。

春深似海,日落的时间也往后延了不少。林家延提前从办公室出来,开了一路快车回到家里,又用心做了两菜一汤和一道点心,终于等来了钥匙开门的细碎声响。

外头那人进来了,西装外套很快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大脑袋伸过来不由分说地一通乱蹭,然后才正经吻一下他的脸:“你回来得真早。”

“特意早点出来,当然就早了。”林家延丝毫不以早退为耻,理所当然地回吻郑予北:“赶紧洗手去,我炸了鸡翅中。”

郑予北听话地去了,回来时却正遇上客厅里的一地余晖,恰如流金般绚丽夺目。他洗过手又洗了脸,时间稍微有点长,林家延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手里拿了一本厚厚的精装书,神情安宁平静。郑予北尽量无声无息地凑过去,坐下来,俯身趴在林家延腿上。

那一刻,谁也没有出声。

从向晚大小姐婚礼那天开始,据此总共也不到六十个小时,他们却像按下了快进键,迅速地度过了小半辈子。生活可以祥和,当然也可以波折。他们谁都不是软体动物,家门外都放着一身要拿出去见人的盔甲,都有各自的过去和未来。

激怒了对方,然后黯然神伤,带着几道擦伤或是血痕回到彼此身边,他们终究还能够缩在一起,舔舔伤口。

郑予北合着眼,心满意足地享受林家延的触抚。他还是那么小心,那么温柔,一举一动都像说了一遍“我爱你”,饱含着明明白白的情意。

曾经羁旅天涯,如今却只愿做你的小小家宠。

一屋暖阳中伏在你膝上,正好慵慵懒懒,任你搓圆捏扁,再无怨言。

郑予北放松了全身的肌肉,任探进自己衬衫里的那只手走走停停,舒服地差点就要睡着了。

林家延好像是唤了他一声北北,然后亲吻带来潮汐般涌动的温情,旁的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窗外镶了毛边的傻太阳正拽着漫天红霞,结果一不小心就掉进了高楼的缝隙,轰然沉坠。 


45

45、第十章 。。。 
 
 
如果可能的话;大概每一根苗都不愿意自己被拔苗助长。

谁都希望在温馨的家庭中成长,事事风调雨顺;自然而然地学会爱与被爱;日后再去组建自己的家庭,把这些传承给孩子。可郑予北就是没有这个命。

他独善其身的日子过了二十几年,忽然爱上了林家延,然后被带进了一个庞大且融洽的大家庭里;背负起许多过去想也没想过会有的职责。他不习惯,所以阴差阳错没去出席婚礼,结果整整闹了两天才挽回了林家延。原以为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以后自然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郑予北总会有真正成熟稳重有担当的那一天,谁知……

安稳日子刚过了半年;郑予北就已经被喂得油光水滑、神采飞扬了。好心情带动了工作效率,接连几个项目的圆满完成直接导致他加了两回工资。工资涨了,拿回去交给林家延,林家延又会买更好的东西喂他,于是这家伙就愈发摇头晃脑,幸福得飘飘然了。

秋日的某一天,郑予北满足地合上家里带来的午餐饭盒,笑眯眯拿了洗洁精瓶子准备去拜访水池。阮棠的黑天鹅显然没开放到愿意跟他住一起的程度,爱心便当的待遇他从来没享受过,每到中午就只能怨毒地盯着郑予北唇边的笑容,恨不得在他脸上印个黑鞋印才好。

余光扫过阮棠怒气冲冲的眼睛,郑予北停下脚步,刚想调侃,口袋里的手机欢快地震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一眼屏幕,见了来电人姓名,立刻眉开眼笑地接了:“家延?”

“嗯,是我。我现在在姐姐、姐夫的医院里,今天上午出了点事……具体的我让姐夫跟你说吧,我不太想说话。”

郑予北心里一下子凝重起来,从办公室门口折回座位上,认认真真等着电话那端的杂音结束才开口:“姐夫,他到底怎么了。”

楚平眉头紧蹙,望着林家延无法聚焦的眼睛,沉声道:“他突然看不见了。”

“……什么叫,看不见了?”郑予北脑子里一片空白,模糊地认为自己的声音很奇怪,但也顾不得了:“什么时候的事?原因是什么?”

“上午九点多他同事送他过来的,据说就是他画图画到一半,忽然回头跟别人说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楚平顿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林家延已经不会跟他再有眼神交流了,只好把充满忧虑的目光投向坐在林家延身边的妻子:“该做的检查都做过了,还差个脑部CT……这边医生去吃饭了,我和向晚在陪他等。”

郑予北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立刻走人:“原因呢?还没确定?”

“对,暂时还不能断定。你最好赶紧过来……”楚平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家延的情绪非常不好。”

郑予北连声答应,说自己很快就到,挂了电话却整个人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阮棠听到的只是只言片语,却已经心惊肉跳:“喂!喂!郑予北!”

两人的办公桌只隔一块板,阮棠一激动,郑予北的桌子就瑟瑟发抖了,惊得他脸色都变了:“你帮忙处理一下我这儿的事情,家延突然看不见了,正在医院呢。我这就过去了,老板那儿你……”

阮棠赶紧站起来,绕到他那边去:“好好好,你赶快去……诶不对啊,你这开着的窗口都在写哪块程序?喂我真的不知道啊!”

回答他的,只有郑予北顺着消防楼梯一路狂奔的脚步声。

他临走前匆匆在阮棠手里塞了两张纸片,一个字的解释都没给就冲了出去。阮棠莫名其妙地打开来看,原来是当晚的电影票两张,还是附赠冰可乐和大份爆米花的……预定特惠票。

郑予北生母的遗赠实实在在是一笔大数目,迅速将郑予北本人的五年财政计划变成了一纸空文,让他瞬间成了一个年轻的隐形富人。这钱拿得他心里不舒服,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不肯跟林家延讨论该怎么用,索性摆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势。林家延一开始没勉强他,只是每次出去都逼他开车,后来才劝说他“无论如何车总是要买的”,硬押着郑予北去买了辆保时捷。

郑予北平时一直很想发挥德国车的高速性能,次次都被林家延疾言厉色地拦住。这回真的事出紧急,路况也允许,郑予北一脚油门踩下去就什么都忘记了。他对路上用了多长时间完全没有概念,浑浑噩噩把车停进停车场,又晕头转向按照陈向晚的短信指示找到了她的诊室,见到了林家延的面才清醒过来,走过去稳稳握住他的手。

他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手好歹是稳的,但楚平和向晚却看得很清楚,郑予北在那一瞬间就面无人色了。他最爱的眼睛,那一双黑曜石一般夺目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迷惘,每一次眨眼都像是要放弃,平白令他一阵阵的恐慌。

而他骄傲的、永远神气活现的胖头鱼,在他坐下来的时候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脸把额头抵在他肩上,一言不发。

“……”郑予北深知这是出了大事了,一边搭着林家延的肩来回摩挲,一边焦虑地看着楚平夫妇,希望他们能给个靠谱的解释。

陈向晚看看紧闭着嘴的楚平,又看看忧心如焚的郑予北,只好站出来开口:“CT做过了,明显是有肿瘤压迫了视神经,所以突然失明了。那个……肿瘤很小,但是位置不巧,良性还是恶性也不能判定,还需要进一步详细检查。”

郑予北旁若无人地拥紧林家延,沉声问着:“能不能直接手术,打开来看是良性还是恶性?”

陈向晚无奈地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开颅,因为肿瘤离视神经太近了,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而且如果是良性的话,完全可以从大腿动脉送一个……呃,小仪器进去,微创手术就可以解决了……”

事关重大,郑予北干脆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如果是恶性的,详细检查期间会不会转移?”

一直沉默的楚平回答他:“可能性当然也有,但我们认为非常小,这个肿瘤有百分之□十的概率是良性的。”

什么百分之□十,就算有百分之一,落到某个人身上就会变成无法挽回的悲剧。这个念头锐光一闪,很快被郑予北死死压了下去。他知道楚平和向晚是家里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仔细考虑过的,也是他们身为医生能给出的最佳答复了。

“……谢谢。请问还有多久能定下治疗方案?最近家延他需要注意些什么?”

林家延从进了医院开始就极其阴郁,总共也没说满十句话。陈向晚存了一肚子该交代的话,这会儿总算见到一个脑筋还算正常的人,眉眼间立时露出一种释然欣慰的神色:“我和楚平都不是眼科专家,我们只能给一点最基本的建议。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下午去问问最懂行的人,下班以后我再去找你们。”

郑予北也只能点头答应。林家延这时候已经脱离了他的肩,抓着他的手静静坐在那里,无声无息,木然沉寂。

楚平简直是看不下去,直接走到林家延面前蹲下:“家延。”

“……嗯。”

“突然看不见了确实很恐怖,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理解你的感觉。但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良性肿瘤,你没必要这么消沉,请一段时间的假好好休息休息就是了。”

“……谢谢姐夫。”

楚平还想再劝几句,郑予北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也就适可而止了:“行,那我们晚上见吧。我请你们吃饭,地方离你们家越近越好,一下班我和向晚就过去……予北你赶紧陪他回去吧,先睡一觉安安神也好啊。”

郑予北牵着林家延站起来,低声向两位医生道了谢,如珍似宝地护着怀里的人慢慢往前走。陈向晚心软,想赶上去送送他们,却被楚平揽了腰拽回来:“别去。少说予北要照顾家延好几个星期呢,你现在帮着他,以后难道能一直帮着他?不如让他从现在开始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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