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无泪-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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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琳琳的思维简直是跳跃似的；跟人交谈也一样；她不怕生；无忧无虑跟她哥的同学畅谈着；每一次都是她提问；让大家回答；北海当然也参加了。
有一次她问大家雨果；缪塞和大仲马的小说里各写了哪三位妓女。
"；玛利翁。德洛姆；贝尔纳芮特；费尔南德。"；北海回答了。
"；你们的寝室长大人对外国妓女颇有研究啊！"；傅琳琳乐了；宿舍的人员都笑了。
"；再问你一个；胡耀邦去世时；枕边有哪二本棋书？"；她的话锋一转；主题已跑得九霄云外了。
北海想了一会儿；发现大家都在望着他；等他回答。
"；吴清源的《以棋会友》；陈祖德的《超越自我》"；
"；高！"；
就这样；北海在傅琳琳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学毕业分配后；傅琳琳来到了北海所在城市的一家大医院。
那次北海因失恋病倒住院后；给他就诊的竟是傅琳琳； 其实那一刻；他的病已好了一半。
傅琳琳日日夜夜地护理着北海；护士干的活她全包了； 她把对北海的情与爱都倾注在日常点滴的护理工作上；当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北海而不能自拔时；北海已经全愈了。她依旧美丽如昔；可惜骨癌使她的左腿永远比右腿矮了二公分；她走时颠跛得厉害；确切地说；她已走进了残疾人的行列。
北海出院的那天风和日丽；傅琳琳将一枚绿色的"；幸运扣"；挂在了北海的胸前。这是一枚做得精巧的"；幸运扣"；；绿色的尼龙丝线缠绕着；幸运扣的中央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心"；形图案。傅琳琳在北海面前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她让他猜"；幸运扣"；里面裹着什么；一双深情的眸子焕发着羞涩而又亮丽的光彩。北海仿佛讲懂了她的真实意图；一语双关地说："；里面是颗心。"；傅琳琳笑了；并告诉了北海那里是一枚她奶奶送给她的铜钮扣；谁挂着它都能避邪的。
北海又一次点燃了爱情的圣火；而且燃烧得空前绝后。他知道傅琳琳的腿永远不可能象正常的女孩那样富有节奏地踏着一字步；而只能蹒跚着；左右摇摆着；艰难地颠跛在每一条平坦的公路上。他还想象得出他与她一起散步时旁人嘲笑和异样的目光。
她也是如此真诚的深爱着他。但她每一次"；爱"；到喉咙却无法出口。因为她深深地知道；如今的傅琳琳已不再是昔日的傅琳琳了；这期间产生了一次质变；她和旁人已不可能再用正常的眼神看自己了；一向高傲的傅琳琳在花一般的季节里命运之神却跟她开了一次"；国际玩笑"；；最终还是被自己击败了；昔日的许多"；人不可无傲骨；但不可有傲气；"；"；人可以被打倒；但不可被打败"；的人生信条离她已经相当遥远。她自己对自己真的缺乏了信心；真的还能"；为了爱；梦一生"；吗？她走向北海的每一步都显得谨慎；她因为太爱他所以不敢连累他；她自己也不情愿北海这位她心目中的"；才子"；娶一位象自己这样残疾的女人；他是无辜的；他更应该是幸福的。
傅琳琳实在太爱北海了。当她被北海一次又一次的鼓励重扬起人生自信的风帆时；一件让北海退缩甚至放弃对她的爱的事情发生了；事情的主角便是北海的母亲。那一次；她满心欢喜地来见"；未来媳妇"；；当傅琳琳左右摇摆着出场时；北海早就预测到这戏绝对演不下去了。他母亲并没有当面给傅琳琳一棒；反而很热情地送走了傅琳琳。北海关门的一刹那；"；啪"；的一下；北海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母亲颤动着手指；脸色发白；突然又跪了下来；"；青皮；娘给你下跪了；你娶个跛子进门；让我和你爹这张老脸往哪搁啊！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供你上学；如今你吃国家粮了；娘高兴；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呢？"；
"；娘；我真的爱她。"；
"；啪"；！又是一个巴掌；北海万万没想到阿珍家里的那一幕会在此刻重演在自己头上。"；青皮；你娶她；我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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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犹豫了；他反反复复地思索；还是准备放弃可怜的傅琳琳；他含着泪写了一封"；是朋友但不是爱人"；为主要内容的长信给傅琳琳。
不久；她来信了。
北海：
知道那句"；开口未语泪先流"；吗？
曾经为了手术；经受伤痛和失败；我流干了眼泪；我以为；此生再没有什么能让我流泪；但是我清楚；为了所爱的人；我会再次流泪；为什么要说那么残忍的话！
知道那天晚上打电话给你吗？钥匙是"；偷"；来的；你冷漠口吻粉碎了我的心。几天之间；相差何止千里万里；第二天；第二天我的心情烦躁到极点；我决心不再打电话给你；免得心再次被你灼伤；我天真的以为；你会打过来；时间一分分地滑到九点；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莽撞；可能使你后悔一阵子；而怯懦；可能使你后悔一辈子。"；正是这种思想激励着我；引导我的手指拔动"；2647106"；按捺"；砰砰"；跳动的心；恐怕不是你的声音；我感觉得出；你的声音里有些冷漠；而我只是假装糊涂；就算我自不量力；自作多情。
北海；第一次独自去男孩家是你家；第一次访的男是你；第一次真心喜欢的人竟让我如此痛心！
北海；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说。朋友；真的比爱人美好？为什么你要拒绝那么一颗真诚的心；我不要什么高大；英俊；钢铁；我只要一颗和我相通的心！
你懦弱什么；我不觉得；你虚伪什么；我不重视；你无能吗？那么我比你更无能。你的压力是什么？来自父母还是来自你的上级？
我固执地不愿意相信；你只是个美丽的借口；因为爱与被爱是无需理由的；所以我想问你这是为什么？
"；红花需要绿叶扶。"；你知道吗？没有你的鼓励；没有你的温情；我今生也谈不上自信；我的声音怎么会动听；笑容怎么会灿烂。
你在乎什么？除了我不够格；不够好；我是个废人；其它还有什么呢？北海；北海；你意已决吗？可知道我每天把你的思念埋在心海；梦里也寻他千百转。
缘份！偶尔的相聚；竟让我为你吸引；意外的重逢；竟以掩饰欣喜；这算不算缘份！我以为有始总有终；多少次祈祷： 让这变成现实；我们永不分离；再苦；再累；变成丑八怪也心甘情愿；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能善待我一点。北海；北海；你为什么要把我举高了；又狠狠地往下摔；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北海；这到底是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么坦露过我的心扉；第一次也让它是唯一的一次吧！
我会原谅你的；虽然你曾对我许诺过；可是我怎么来缝补我的心；怎么关上我的门。
北海；你是不可能为了爱冲破一切束缚的；我不在乎的；北海！
外面正下着雨；是苍天在为我哭泣；它难道也认为；这是不公平的吗！
琳琳泣于黄昏
北海听到敲门的声音；以为是傅琳琳来找他了；他是喊着"；琳琳"；名字去开门的；手里拿着信纸。
门口站着一位军姿疯爽的女兵。
"；你是……"；他怎么也记不起来眼前这位军人该是谁。
"；你是北海吗？"；
"；是的！"；
"；你好！"；女兵激动地伸出右手；想跟北海握手；"；我是渊明的战友；我叫艾小萍；这次探家过你这里；顺便就来看看你"；。
"；看我？"；北海觉得很惊讶。
"；对；渊明跟我说了你的故事。"；
"；渊明？他不可能知道什么的！"；
"；哦；是辛夷去看他时；辛夷讲了你的事情。"；
北海把艾小萍领进了宿舍；给她倒了杯水。
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引出话题；房间里一直静悄悄的。
"；渊明在部队还好吧？"；北海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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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得挺不错的；而且发表了不少作品。"；
"；是吗？这小子还真行！"；北海笑了；房间的气氛渐渐开始活跃起来。
"；听他说；你也写了不少东西。"；
"；瞎写的；我不行"；
"；你们浙江人都这么谦虚吗？那次我称赞渊明那篇《翠妹》的小说写得不错；他也说是瞎写的；我就说；'你瞎写都这么棒；那么睁开眼睛写就不得了了'。"；艾小萍笑了；露出了二颗可爱的小虎牙；她顺手将帽子摘了下来；整齐的刘海盖住了光洁的额角；有种很庄重的美。她顿了顿；又说："；我在《诗刊》上看过你的诗；我也看过渊明的诗文；其实你们两个的风格迥然不同；你的诗歌理性充满哲理味；借用大量的现实存在的事物本身来抒发你流露出的思想和观点；而渊明则不同；他的诗句处于感性的幻想之中；借用外界的感情抒发感情；他善于营造一种诗的氛围；让读者走进他的领空；从而接受他的思想。"；
"；说得好！"；北海起身给小萍续了水。
"；部队的确藏龙卧虎；想必小姐在部队从事文学研究的吧！"；
"；看你说的；我在部队当总机；但也挺喜欢写诗的。"；
"；是吗？"；北海显得更兴奋了；他仿佛抛弃了一切烦恼；
"；我喜欢用'闽妞'做我的笔名"；。
"；闽妞；前不久的《南国诗报》就有你的诗。"；北海更高兴了；他遇到了知音。
"；其实你和渊明写诗的功底都在我之上；以后我们要多多联系。"；
"；哪里；哪里；我不行；我不行！"；
"；你又谦虚了。"；
"；这不是谦虚；应该是自卑。"；北海点了支烟；他又闷闷不乐了。
"；北海；我跟你认识才今天几分钟时间；但我从渊明和辛夷口中了解你的情况并不少；请允许我这位'旁观者'用清醒的头脑跟你说几句。关于你的优点我想你自己比我更清楚；关于你的缺点我目前还没有发现；如果你把你的个矮当作一个缺点；那么我不得不钦佩你的大度和深刻。你的第一个女友离开你不应该怪你而应怪她自己；她并没有彻底的了解你；从而在她的心目中你成了完美的化身；当她来不及接受现实的你时；便很自然地离你而去了；不要为了你与她通了近千封信而认为感情基础是牢不可破的；这只是海市蜃楼；浪漫但不现实；你的第二个女友的失败这主要原因在于你自己；是因为你并不了解她；一个小学文化的女人跟你是不般配的；如果你们结合了那也是苟合；也是一种形存实亡的失败婚姻；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她而倾其所有；说句难听的话；你这是饥不择食。"；
艾小萍一口气喝完了茶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逼北海。
北海轻轻地叹了口气；很服气地望了她一眼；"；那些倒是过去了；眼前又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北海也说不清会如此信任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他站起来将傅琳琳的信递给了艾小萍。
"；你看看；这是个残疾的女孩；是个大学生；很有才；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但我家人却坚决反对。"；
艾小萍他他细细地看完了信；起身还给了北海。
"；自古忠孝难两全；作出任何一面的决定都有很大的阻力；但这一次你怎么处理正确的。这好比是我刚才讲到的两种不同风格的诗一样；分手是现实主义；结合是浪漫主义；因人议嘛！"；
北海对艾小萍的观点显得大为震惊；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在她眼中竟如此"；easy"；。
"；看样子我得拜你为师了。"；
"；不敢当；不敢当！"；艾小萍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我要走了！"；她说着；写了个地址给北海。"；希望能收到你的信；更希望听到你的处理结果。别忘了；我永远会是你的最佳听众。"；
"；不是听众；是老师。"；
二人都乐了。
北海一直把艾小萍送到了火车站。虽然他比她矮半个头；但这一次他觉得特别坦荡和自然；没有自卑。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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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校的考分终于下来了；447分！渊明的考分在全集团军乃至整个军区都是拔尖的。
渊明显得平静；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宿舍里；点了一支"；红杉树"；；又要离开这个城市而去陌生的地方学习了。他觉得自己有许多事情要办；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走出了房间；外面许多熟悉战友都友好的向他打招呼；八月的苏北艳阳高照；蝉在没完没了的鸣叫着；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也是如此清脆；渊明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欣赏过外界；他沿着公路漫无目的走着；对；要打个电话告诉家人；还有辛夷。不；千万要忍住打电话这个冲动；等到了学校再给他们一个异外的惊喜。其实；这又算是什么样的惊喜呢？那一年他考上了大学；家人照样是那么的平常；象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这一次了；他已经完全偏离了正常的求学轨迹；上的军校仅仅是二年制的中专而已。渊明有点后悔自己太操之过急了；他不应该这么心急第二年就考学；明年；他可以再潇洒地上一回四年制的"；本科"；；也许一个中专对于他的家人来说是 之以鼻的。渊明自己对自己失望了。不知不地走出了好远；再过一个地下道就快到部队医院了；他突然想起了红豆；她也该知道分数了；想到这；渊明加快了步伐向红豆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