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农-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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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二娘目放冷光地看着远处的魏氏三人,她祖母当年被亲情迷了眼,又离家多年,思乡念家之情使得她在记忆中不断美化娘家。父母和她,也是被祖母当年的描述误导了。居然对周家这一竿子极品亲戚,抱有幻想。还为他们准备了那许多精美礼品!都喂了狗了!
更麻烦的是,那些礼物弄得如今周家众人都把他们当冤大头看,人人都恨不得巴上他们,拉拢他们背后代表的弘安岑家,从他们这儿谋取好处……
若是让周家这帮子极品亲戚,知道他们一家被岑家除名了,不知他们会如何表现?
就在岑二娘和林氏纷纷走神时,鱼池中间那处水榭,又出了新状况。
魏氏被两个弟妹挤兑得仪态全无。不知赵氏和钟氏又说了什么,她居然面目扭曲地发出一声狂吼,像头被戳了痛处的疯牛,不管不顾地冲向并肩而站的赵氏和钟氏,骂骂咧咧地一手挠钟氏的脸,一手抓扯赵氏的发髻。
钟氏和赵氏两人,又岂是任人欺侮的善茬儿?她二人当即怒吼一声,与魏氏扭打在了一处。当然,口头上也没忘了骂回去。
一时间,水榭四周污言碎语满天飞。
岑二娘和林氏也不可避免地听了不少,林氏厌恶地皱眉头,岑二娘则目瞪口呆。那些脏秽恶毒的言语是她从不曾听闻,更不曾想象过的,因而她一下便被惊呆。
自从来到周家大宅,岑二娘的世界观就不断地被刷新着,呆滞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少时,林氏先于岑二娘反应过来,她当年没被周姨娘买入西府时,在乡野和市井流落过很长一段时间,听过不少荒唐的叫骂,一听便知她这三个舅母属于骂人界的翘楚。她望着超出一般泼妇境界的魏氏三人,心中纳罕不已:也不知温婉柔美的周姨娘怎么会有这种嫂子?简直不堪入目!
她感叹了一会儿,低头便看见女儿一副被惊掉下巴的表情,赶紧捂住岑二娘的耳朵:“好孩子,这些不是你能听的。快快忘了吧!”
大约半刻钟后,有几名下人路过鱼塘,发现了争执的魏氏三人,赶紧上前拉开她们。
这时,魏氏三个都已衣衫凌乱,面目全非:个个脸上、脖间、手上都挂了彩。她们三人年纪都不小,最年轻的钟氏也三十五六了,赵氏和魏氏年纪相近,都超过了四十。经过一番打斗,都有些精疲力尽。
她们被下人分开扶着了,才忽然想起,方才她们是在陪岑二娘和林氏游园子。张望四周,没有看到林氏二人,三人心中都有些惊惶后悔,又埋怨地彼此几句,便让下人将她们放在水榭里,赶快去找失踪的林氏母女。
林氏见她们消停了,才松开捂着岑二娘耳朵的手,与岑二娘对视一眼,俩人顿时下定决心:马上离开周府,远离周家人!这样的亲戚,她们是怎么也不敢与之交往的。往后,也别联系了。
于是,林氏带着岑二娘从鱼池旁边的竹林绕过去,去上院找岑二爷父子三个了。
之前魏氏炫耀院子时,曾说过这周家大宅的构造。
岑二娘记忆好,一听便记下了。加上她的方向感也很不错,带着林氏避开下人,几拐几绕,疾步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周大老爷夫妻居住的上院,见上了被周家人团团围住拍马屁的岑二爷父子三个。
“父亲!”岑二娘也顾不得淑女了,在人群外高喝了声:“父亲,大兄!”
可惜岑二爷被人吵得头晕脑胀,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其他人都忙着与岑二爷父子搭话,听到岑二娘的声音,转头觑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和林氏,转身继续围着岑二爷父子三个说话。
岑大郎耳力极好,隔着周家众人的说话声,捕捉到了几乎被无数声音淹没的岑二娘的呼声。他仗着身强力壮,黑着脸挤开十几个围住他的、还未加冠表兄弟和表舅,来到岑二娘和林氏面前,他问岑二娘:“二娘,方才你唤我和父亲作甚?”
“这里太吵,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说!”
岑二娘见之前围着岑大郎的那群周家的半大小子,开始向她们围过来,赶紧拉着岑大郎和林氏的手臂,逃亡一般飞快地从那暖房出来,母子三人窝在上院的一处假山后说话。
岑二娘头疼不已,像炒豆子一般说道:“大兄,方才那三个舅祖母拉着我和母亲逛园子,几句话不对头,当着我们的面就开骂,还大打出手!着实吓坏了我和母亲!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样的长辈!都是儿孙都满堂、白发染鬓的人了,言行居然如此荒唐无状!喔!老天!这样的长辈,真叫人无话可说。”
林氏见岑大郎挑眉,以为他不信,便急急在一旁补充道:“二娘所言句句属实!大郎,我真心觉着,咱们不该来周家!这周家的人,简直卑劣不堪!”
“魏氏三个一个比一个粗俗愚蠢,偏偏个个都极自以为是,还有这什么南北风格混搭的院子,鱼池子、菜园子……天呀!听得我快发疯!你赶紧进去拉着你父亲和弟弟出来,趁这会儿咱们的行李还没被搬进来,速速离开此地!啊!这恶臭弥漫的破地方,我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你快去!我和二娘出去门口等你们。”
岑大郎还是第一次见温和的林氏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毫不掩饰地表达对一个地方的厌恶,他被惊呆了。
林氏甚至不给他时间反应,也听他说话,直接拉着一脸激愤的岑二娘,大失风度地匆匆奔跑离去。瞧那两人慌不择路的模样,像是身后有饿狼在追。
第六十章 脱身(一)
岑大郎无声地咧嘴而笑:母亲和妹妹,真是太可爱了!
自从他觉醒部分前世的记忆后,他的记忆中,更多的是十多年后身穿华服、面目威严、气度高华的皇后妹子,和满脸皱纹、整日躺在床上不动弹的年迈老母。
陡一见年轻不少的两位至亲,露出如此鲜活的一面,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越想越可乐,躲在假山里放声大笑。
照说,他恢复了不少前世的记忆,心理年龄也超过三十岁。他前世是位高权重、一手遮天的柱国大将军,经历过不少大事,见多了生离死别和背叛,几次与阎王擦肩而过,性子由此变得极为严苛谨慎。记忆中,这般开怀大笑,几乎没有过。
可此刻,见到如此活力四射的母亲和妹妹,他却按捺不住那笑意。岑大郎放纵自己蹲在地上狂笑。
这处假山临靠梅林,如今春意正浓,梅花早已凋谢,这里早被周家人遗忘。乍一看,一丛丛梅树只余冷清清、光溜溜的枝干。仔细凑近一瞧,才会看清枝干上到处长满了灰黑中带一点绿的叶苞,郁郁生机,蓬勃待发。
片刻后,岑大郎揉了揉自己笑得酸疼的两颊和肚子,敛面肃目站起来。他眸光微闪,快步走向上院暖房对面的花厅。他和母亲妹妹的想法一致,周家这地儿,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相信父亲和弟弟,也是这般做想。
不过,他们初至周家,不能说走就走,得想个完美的借口。最好是能一次性,解决掉这群吸血蚊子一般的亲戚,省得以后老是被他们烦扰。
岑大郎飞快转动脑筋,苦思冥想起来……
不多时,他便来到上院的花厅。说是花厅,其实只是一个大型的、种满了各种蔬菜瓜果的暖棚。
周家人比较务实,也蛮会务农种菜。府里各个院子,只要有泥土的地方,随处可见蔬菜瓜果的痕迹。当然,到处也都充斥着天然农肥的臭味。那些蔬菜瓜果不仅能供应周家一家大小食用,还有多余的,可拉到外面周家的酒楼,供食客享用。一年下来,不仅能省下不少银子,酒楼那儿还有额外的钱赚。这是善于理财的周家人的一个重要的生财之道。
林四爷等三四位大镖师,就被周三老爷引到了那里。
还有十几位次一级的镖师,正帮着周家下仆,搬运岑家的礼物进门。
虽然岑二娘有意减少了不少见面礼的开支,但一两千两银子,也能买不少好货,一时半刻根本搬不完。正是基于此,少见多怪、贪婪成性的周家人,才会那般热切地讨好岑家人。
周家老老少少几十个主子,真正知道弘安岑家的,一只手都能数清。其余的人,几乎一辈子窝在安坪镇这偏远的深山底下,知道最大的官,莫过于县太爷和镇公所的几位主事。他们没有见过大世面,在他们眼里,一百两银子都是巨款。所以,看到岑家的礼物,所有人都沸腾了!
周三老爷大概是周家最淡泊名利的人了。他是周大老爷的幺弟,比周大老爷小上十多岁,他出生那会儿,周家早已渡过最穷困的时候,已是一方富户。他从未为吃穿发过愁,最愁的就是读不进去书,被夫子和父兄责骂。不过,他拳脚功夫耍得不错,且最爱看江湖大侠行侠仗义的话本子。
自然,他对行走江湖的镖局和镖师的生活,也充满了好奇。因而他不像周大老爷、周二老爷等人,围着岑家父子三个团团转,只抓着林四爷、简三爷、洪大宝、晋老头四位大镖师说话,还将他们引入了他和妻子钟氏布置的花厅,以便彼此能清净地叙话。
岑大郎推开花厅的大门进去前,心底盘算着:得和林四爷通好气,说服他带人继续护着他们一家远离周家,先去外面找家客栈住下,过几日,等他们一家找好院子安顿下来再离开。不过,在此之前,须得设法摆脱周家这个泥潭。
岑大郎趁周三老爷忘我地同简三爷、洪大宝聊天时,拉着林四爷到花厅最深处的一处僻静的凉棚下说话。他们二人和其余几人相隔甚远,也不怕周三老爷听到他们的对话。
岑大郎把自己的要求和林四爷提了提,并大方地开出一人一日五两银子的价钱,并说只需五六位镖师看护他们四五日便成。
林四爷想也没想,当即和岑大郎击掌,表示同意。
岑大郎给的价格可不低!相信随行的镖师,没有不愿意做的。反正他这趟带了十七八名镖师过来,匀出五六个去岑家也不碍事。
此番,他带着镖局里最能干的十几位镖师来安坪镇,护送岑家人只是顺便,他们主要是来这边进山寻宝。
春季天暖了,安坪镇附近几座大山里闷了一冬的野兽,也纷纷开始出洞活动,还有不少珍稀的药材也都焕发了生机。大山里,到处都是宝!他和兄弟们,自然要进山去掘金。
两年前,他与简三爷、晋老头和另几个镖局的兄弟,兴致突发,和当地的几位猎户在春季时,进了安坪镇附近的几座大山,在山里待了半月出来,带出不少山货和药材,运回湛州府城一贩卖,每人分了三百多两银子!
大家尝到了甜头,之后每逢春天,都会进山活动。今年已是第三次了。进山赚得多是一回事,最重要是的兄弟们能和一些山下没有的大家伙搏斗,尽兴的同时,也锻炼了身手。
安坪镇四面环山,山里物产丰富,但那些大山,大多被安家、周家和钟家三家大户瓜分了。这三家人为了大山的管理,还自行组织成立了镇公所,由三家之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和最能干的年轻人主持。
镇公所立有规矩,非安、周、钟三家的村民和山民,以及外来人员,若想进山打猎采药,进山前每人须得交五吊钱的入山费。不交银子入山的人,被山里巡逻的安周钟三家的护卫逮着了,将会被重罚。
从前有几个不信邪的猎户,偷偷进了山,结果被巡林护卫抓住,捆下山,带到安坪镇人口最密集的南城广场上,被公然杖毙。那几家人不服,遣人写了状纸,把安周钟三家告到了清安县。县老爷却说他们诬告,还罚了那几家五十两银子,打了敲鼓告状的那几名猎户的亲人各二十大板,将他们逐出公堂。那几家人没了家里的顶梁柱,还赔尽了家财,从此一蹶不振。有两家的老人,甚至沦为乞丐,不久后饿死街头。
此后,再没人敢挑战安周钟三家的权威,所有人都对镇公所畏惧如虎。
第六十一章 脱身(二)
五吊钱虽不是个小数目,但与能从山里获得的利益相比,简直不算什么。当然,这是对于像林四爷这般拳脚功夫好、身强力壮的青壮年来说。
一般的乡民,根本无法拿出五吊钱,就算能拿出,进山后也不一定有本事打到好猎物或是采到珍贵的草药。安坪镇地处偏僻,许多乡民根本不识字,更别提认识什么草药了。
所以,进山的,除了安、周、钟三家的族人及其雇佣的人员,大多都是一些外地富商雇来的猎户和大夫,猎户能打猎,大夫认识草药,还有就是弘威镖局的镖师们。他们身手好,镖局里有大夫坐镇,大多数草药他们都认识,尤其是值钱的那几种。再说,这些镖师也不缺五吊钱的入山费。
然而,弘威镖局在安坪镇的分局,地盘和招揽的人员都有限,根本无法和当地的土著大户安周钟三家相比。甚至许多外来的富商手底下的势力,都比他们雄厚。他们也只能捡些别人看不上的蝇头小利。不过就这些蝇头小利,许多人求神拜佛地想要捡,也是没机会捡到的。
即便如此,镖局的镖师,在春季,愿意随商队走镖的,都极少。每次安排出行,都是抽签,抽到出行的镖师总是垂头丧气,而抽到留下的镖师则红光满面。
林四爷琢磨:这次他带的队伍大约不需要抽签了,岑大郎开出的条件极其优渥,且只需看护岑家四五天,也耽搁不了什么。守护他们的镖师完全可以领了岑家的工钱后,再入山淘宝。
岑大郎正同林四爷说话,聊着聊着,对方就神思不属,看着他两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什么。岑大郎轻咳两声,唤起林四爷的注意:“四爷,方才晚辈提的,劳烦您和后面的三位镖师,同我演一场戏……不知您意下如何?”
林四爷神情威肃,他想起方才岑大郎与他说的话,就顾虑颇深,追问岑大郎:“岑大少爷,你真的下定决心了?要知你需要我们做的,可是难以挽回的事儿。不需要再思量思量……或者,去请教一下你的父母。这等大事,总不好随意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