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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第130章

小说: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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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那天我把你吓着了,你给我准备一条毛巾,我这次不出声。”陆昱霖想起那天马克把他中指上的钢钉拔下来时,自己忍不住惨叫的情形。

    “没有没有,老实说,这种痛苦没几个人能承受,你是中国人中的这个。”马克朝陆昱霖翘了翘大拇指:“我这次会加大麻药的剂量。”

    “马克大夫,我问一下,这麻药打多了,是不是会影响脑子?”陆昱霖曾经听人说起过,麻药打多了会使人的记忆力衰退,变得迟钝,他怕自己的大脑受损,因为这几日他在熬刑,脑子里常常是一片空白,**上的痛苦让他无法集中思想进行思考,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想出怎样把那几份情报传递出去的办法,他很是着急,怕千辛万苦搞到的情报因为送不出去而失去了它的价值。

    “会有一些影响,不过和你要遭受的这种痛苦相比,这种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大夫,我的脑子可不能受影响,我可以选择不打麻药吗?”陆昱霖怕麻药对大脑产生不利影响,所以提出不打麻药。

    “不打麻药?不不不,这不行,你会痛死过去的。”马克睁大两只蓝眼睛,吃惊地看着陆昱霖,从来没人愿意做手术不打麻药:“其实这两天你之所以感觉没那么疼痛,是因为我给你注射了吗啡。如果没有吗啡的话,你一分钟都无法入眠。”

    “谢谢你,马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让我减轻一点痛苦,可是,马克,既然我还活着,那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让我的大脑受影响。”

    “这样吧,我会减少一些麻药剂量。说实话,陆,一点都不使用麻药的话,我不敢下手,我相信你的意志力,但我不相信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住。”马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陆昱霖点了点头:“好吧,马克大夫,就按你的方案进行吧。“

    阿龙过完了烟瘾,走了过来,苏菲咳嗽了一声。

    马克吩咐苏菲做好手术准备,鉴于陆昱霖身上伤情较重,不宜搬动,而且拔钢钉也不需要特殊的医用器材,所以就把手术安排在病房里进行。

    马克走出病房,向阿龙招了招手,阿龙走了过去。

    “我准备现在就给陆先生拔钢钉,这个手术有一定的风险,你是否需要一起进来监督整个手术过程?”

    阿龙想了想,点了点头:“洋大夫,我们头说了,务必保证陆昱霖活着,你听明白了吗?”

    “我尽力而为。”

    马克在原有的麻药剂量上减去一半,给陆昱霖进行局部注射。

    “麻药剂量减少了之后,麻醉的时间会缩短,你待会儿会感到很疼的。”马克担心地望着陆昱霖。

    陆昱霖点了点头:“马克,把毛巾给我吧,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陆昱霖用右手接过马克递过来的毛巾,用牙齿紧紧咬住,左手放在床边,他的手指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拔起来会更加疼痛。马克拿起钳子,刚触碰到陆昱霖的手指,陆昱霖本能地抖了一下。马克止住手,陆昱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拔。马克一咬牙,用钳子夹住食指上的钢钉,用力往外拔,钢钉连带着皮肉一起脱离手指,陆昱霖双眼暴突,牙齿紧紧咬住毛巾,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额头上渗出黄豆般的汗珠。

    “歇一会儿吧。”马克见陆昱霖一脸痛苦状,连忙止住。

    陆昱霖摇了摇头,示意马克继续。马克也知道无论休息多久,这剧痛都免不了,何况麻药的作用时间有限,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他一鼓作气,一下子把四根钢钉都拔了出来。

    阿龙站在一旁观察着手术的全过程,每一根血淋淋的钢钉从陆昱霖手指中拔出的时候,他的心也狂乱跳个不停,这些钢钉都是自己一根根钉入陆昱霖的手指中的,现在又一根根地拔出来,阿龙不由得望了望自己的手指,将心比心,阿龙的心在发颤。尽管陆昱霖痛不欲生,但却始终不肯屈服,坚守秘密,这让阿龙从心底里佩服陆昱霖。

    陆昱霖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由手指向周身传递,令他痛彻骨髓。他头一歪,倒在床上,左手不停地抽搐着……

    陆昱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看见儿子鸣儿向他跑了过来:“爸爸,爸爸。”

    “鸣儿,鸣儿。爸爸在这儿。”陆昱霖朝着儿子奔去,儿子向着他跑来,淑娴站在远处望着父子俩。

    突然,朱弘达,阿强和阿龙出现在他和儿子的中间,阻隔他和鸣儿。鸣儿还是在不断往前跑。

    “鸣儿,别过来,别过来,快走,快走。”昱霖朝鸣儿大声叫喊。

    可是鸣儿还是朝他奔过来,朱弘达举着枪朝鸣儿瞄准。

    “砰。”一声枪响。

    “鸣儿……”

第一百八十章 备受煎熬

    陆昱霖坐了起来,原来是自己在做一场噩梦。

    “你终于醒了。”马克从床边站了起来:“你昏死了半天了,我真怕你出意外。”

    陆昱霖用右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望了望左手,已经被包扎好了:“谢谢你,马克医生,谢谢!”

    “钢钉已经全部被取出来了,我已经给你拍过x光片了,指骨没有断,但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而且手指肌肉和神经损伤严重,修复起来会很困难。“马克沉默了片刻,还是把最坏的结果告诉陆昱霖:“如果走运的话,你这只手还能保住,否则的话,有可能要截肢。”

    陆昱霖听后,心里难免有些伤感,但他不愿给马克增添忧伤,连忙笑着安慰马克:“好了,马克,别替我难过了,我能捡回一条命,全是你的功劳。我在野战医院见过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士兵,他们能活下去,我也能。”

    “陆,你真的很让人敬佩。噢,我把我办公室里的留声机搬到你病房里来了,还带来了几张唱片,音乐能减缓疼痛。你想听吗?我给你放。”

    “好啊,马克,好久都没听音乐了,你有没有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陆昱霖想要听那些令人振奋的曲子,相信音乐能给自己带来精神上的力量。

    “有有有,我正好有这张唱片,我放给你听。”马克找出那张贝多芬钢琴曲的唱片,放入留声机的唱盘上,然后把唱针搁在唱片上。

    随着音乐的起伏,陆昱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在床单上打起了节拍。

    “你以前学过音乐?”马克见陆昱霖乐感甚好,有些诧异。

    “我小时候父亲教过我弹钢琴,后来在教会学校里师从一位德籍的音乐老师。以前学校里有联欢会的时候,我经常登台演出。不过,今后恐怕再也弹不了了。”昱霖边说,边有些伤感地望着自己那只裹得像粽子似的左手。

    马克不禁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好人,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

    夜半,昱霖发起高烧,马克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左手小指已经严重溃烂,决定把小指截肢,他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昏昏沉沉中的陆昱霖。

    “陆,你的小指已经坏死了,如果不截肢的话,会引起败血症,危及生命。”

    “马克,你是医生,你看着办吧。”陆昱霖睁开眼睛,向马克示意他同意截肢。

    马克点了点头,吩咐护士把陆昱霖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马克把那根坏死的小指截去了,重新给陆昱霖包扎了伤口。

    晨曦洒在病床上,陆昱霖睁开双眼,他感到左手疼痛难忍,便慢慢地举起了那只缠着厚厚绷带的左手,这只手的小指部位已经缺损了,他眼睛有些湿润,情不自禁地把左手靠近嘴巴,亲吻那个残缺的部位。

    突然,楼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阿强,阿龙走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马克用身体挡住阿强的去路。

    “闪开,我们要把陆昱霖带回去。”阿强蛮横地推了马克一下。

    “不行,陆先生的伤还没好,你们不能把他带走。”马克依然不退让,用身体挡住陆昱霖。

    阿强掏出手枪指着马克的头:“滚开,别影响我们执行公务。”

    “马克,你让开,让我跟他们走,你忘了,我是囚犯。”陆昱霖怕马克吃亏,连忙劝马克给阿强和阿龙让道。

    阿强走到陆昱霖身边,强行把陆昱霖从床上拉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他的腿还断着呢,不能拖,我去拿担架,我来抬。”马克连忙冲上前去阻止阿强和阿龙的粗暴行为。

    马克取了一副担架过来,把陆昱霖扶起来,让他躺在担架上,和另一名医生一起把陆昱霖抬进了囚车。

    陆昱霖望着马克,眼里充满着感激之情。

    望着囚车呼啸而去,马克的双拳握得紧紧的,发出咯咯声。

    陆昱霖被带到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换上了一件七十九号的囚衣,躺在那张吱吱作响的木板床上,旁边有一张木桌,上面有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墙角有一个便桶,墙上布满了蜘蛛网,地上铺着一些稻草用来吸潮。

    陆昱霖身上的刑伤还在不停地折磨着他,他任何一个动作都会牵连全身的神经,那痛楚便会弥漫至全身。他只能靠左腿站立,而左腿也因为老虎凳而拉伤了肌肉,所以,不能久站,而右腿只能拖着前行,虽然绑上了石膏,但断骨处一直疼痛不断。

    如果把肩膀上厚厚的纱布揭下来,就会发现烙印处像是两个凹坑,能清晰地看见白白的锁骨。烙印上的腐肉已被去除了,而且还长出点新肉芽,但红肿并未消失,手臂难以上举或是转动,稍稍一动就会引起拉扯,那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让陆昱霖忍不住龇牙咧嘴。

    在圣玛丽医院时,每当他感到身上疼痛难忍时,马克便会给他注射一支微量的吗啡帮他止痛,而现在,不仅止痛针没有了,而且药也不换了,纱布与皮肉粘连在一起,一点都不能碰摸。

    最要命的就是那只左手了,只剩下四根手指了,虽然被纱布紧紧缠绕着,但在没有吗啡的情况下,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是不分白天还是黑夜向他袭来,使他夜不能寐,苦苦忍受着煎熬。疼得厉害时,他会情不自禁用头去撞墙,他有时希望自己也能像阿成那样,一头撞死,这样就不会再有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了。但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淑妍藏匿的情报还没送出去,那可是非常重要的情报,是用淑妍的鲜血换来的。它关系到整个渡江计划的成败,上海这座远东第一大都市能否完整地保留,无数解放军战士的生命,一定要把情报送出去,这是他目前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谭敬廷接到水上警察厅的电话,说是没有搜捕到这艘乌篷船,估计是划进了芦苇荡,那里水警的快艇无法进入。谭敬廷听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把电话挂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陆昱霖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无暇关心其他事情。

    谭敬廷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海格路28号。桂花站在门口一直守候着,听到敲门声,连忙出来开门。

    “你怎么出来了?张嫂呢?”谭敬廷见桂花挺着肚子来开门,连忙上前搀扶。

    “张嫂去买菜了,我见你一宿没回家,心里有些着急,所以就一直坐在门口等你。”

    谭敬廷望着桂花隆起的腹部,心疼地说:“桂花,你别老是担心我,你应该多休息,一天到晚牵肠挂肚的对胎儿不好。”

    “你想让我变成没心没肺的啊?”桂花嗔笑着。

    谭敬廷坐在沙发上,把头靠在沙发后面,右手握着拳头抵住额头。一脸倦容。

    “敬廷,你怎么啦?怎么这么累啊?”桂花把一块热毛巾递给谭敬廷。

    谭敬廷接过热毛巾,盖在脸上,突然,毛巾颤动起来,谭敬廷忍不住抽泣起来。

    “敬廷,到底发生什么事啦,你怎么啦,啊?”

    桂花从未见过谭敬廷哭过,在他眼里,谭敬廷是个心坚如石的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桂花知道,谭敬廷流泪了,那真的是伤了心了。

    桂花一把抱住谭敬廷,谭敬廷就伏在桂花身上尽情地哭泣,声音也由小变大,从饮泣到啼哭。张嫂买菜回来,见谭敬廷这个模样,大气不敢出,连忙拎着菜进厨房。

    哭了几分钟之后,谭敬廷终于停止了哭泣,他用毛巾把泪水擦净。

    “敬廷,到底是什么事你这么伤心啊?”谭敬廷的痛哭也让桂花泪水连连。

    “小霖子,我把小霖子抓了,他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伤筋断骨。我对不起我的兄弟,我真混蛋。”谭敬廷扇了自己一巴掌。

    “小霖子?就是前些日子来看我们的小霖子?他还给我送来了唱片,你怎么能把他给抓了呢?”桂花听说谭敬廷把小霖子给抓了,而且还被折磨得伤筋断骨,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是共党要犯,我不得不抓。可我没想到,朱弘达,阿强一伙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把小霖子折磨得不成人样。”谭敬廷恼恨不已。

    “敬廷,我听你说过,小霖子是你这辈子最好的兄弟,跟你最投缘,你一直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亲兄弟。”

    “桂花,要是小霖子不是共党,我一定会跟他做一辈子的兄弟,可他现在是我们要抓捕的对象,我怎么能够跟他再续手足之情?可我这心里,看不得小霖子受苦,受折磨。”谭敬廷痛苦地摇着头。

    “敬廷,记得当年大水把老家的房屋冲走了,我无处安身,就硬着头皮来找你,一路上,我捡破烂,打零工,要饭,有一顿没一顿的,路过八路军驻地时,他们给了我两只馒头,两只鸡蛋,我靠着这两只馒头两只鸡蛋,走了一百多里地。后来碰到了一个好心人,搭了他的马车才来到了重庆。”

    “桂花,我不知道你当初受了那么多的苦。”

    “敬廷,**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只知道没有当初他们给我的馒头鸡蛋,我走不了这么远,就见不到你,他们为穷人说话,为穷人办事,难道穷人都是你们眼里的坏人吗?那我是不是也是坏人,也是你的敌人?”

    “不,桂花,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跟小霖子是不同阵营的人,各为其主,我现在跟他是冤家对头。”

    “敬廷,大道理我不懂,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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