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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清朝经济适用男-第51章

小说: 清朝经济适用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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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粟娘连连叹气,在房中来回走动,只觉脑子不好使,除了家中,竟是寻不到一个地方能安安生生和连震云把图样解说明白,免得叫康熙问出了破绽,把她抖了出来。若是康熙追根究底,只怕连震云也未必能应付住。齐粟娘想到此处,心中不安,无心用饭,只得坐在书房中一边画图样,一边等待。

    鼓过三更,书房门果然轻轻叩响,“夫人。”

    齐粟娘慢慢将手中画笔放下,深吸口气,道:“大当家请进。”

    连震云轻轻一推,未上梢的书房门便打开了,书桌上点着两碗油灯,将书房照得亮堂,齐粟娘侧身站在书桌边,定定地看着他。她身上素白蓝边上衣,淡蓝宽口裤的半旧喜鹊袍穿得整整齐齐的,头上蓝碎花头巾包着的发髻一丝不乱,隐隐可见发中的金钗。他认得,这身衣物她有好几身,他看见过湖绿色,绯红色,鹅黄色,穿在她的身上,皆是一般的模样,却都及不上,今夜的蓝。

    “夫人,草民……我……”连震云看着她被灯光映成棕色的眼瞳,尤是微红的眼眶,想起她昨夜哀婉的哭泣,待要说上一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齐粟娘见他欲言又止,猜测是为昨天争吵之事尴尬,昨夜她意在试探,逼得太急,也难怪他着恼。她既是不能不与此人共事,便也不想再提往事,到底此人未尝将她出卖。

    想到此处,齐粟娘微笑道:“大当家,请移贵步,看看这几副图样。”

    连震云听得她语气和缓,似是再无芥蒂,心中一定,走了过去,站在桌边,低头看灯下图样。

    “妾身将那图样,分拆成五张简图。大当家面见皇上时,便将这五图呈上,说是你自作的,后来经了游方落第秀才的指点,才合成一图,做了这工程。这般一来,皇上大约也不会太过深究……”

    连震云正细细看着图样,听得她语中微带不安,从图样上收回目光,看着她的侧脸,“夫人放心,只要夫人说明这五副简图,其余我自会措词解说。”

    齐粟娘知晓他精明厉害,江苏帮在朝里多半有人帮衬,见他如此说话,心下稍安,侧头问道:“大当家可知皇上召你何时去?”

    连震云回视于她:“宫里的公公传出来,怕是今日圣旨出行宫,大后日便要到清河县,我接旨便要起程。”

    齐粟娘听他说“宫里的公公”几字,微微一笑,知晓他也是取信于她,慢慢透出一些底子,免得她仍是疑心他的诚意。

    连震云看得她嘴角儿带笑,眼波中泛起了柔和之色,便知她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身侧握得紧紧的双手,便慢慢松了开来,缓缓道:“图样之事,我从未与人提起是夫人所作。因着事关皇命,说不好夫人与我的两条性命都系于此图,趁夜至此,虽是违礼,不过也是为了天知地知——”

    齐粟娘叹了口气,连震云所想也正是她之所想。不说她身边没有差遣递信的丫头小厮,便是有,她也绝不敢将事关她身家性命的事儿相托,到底难于知人。她慢慢点头,收回眼光,指着五副简图道,“既还有三晚,倒也来得及,我把这五张图细细说了,大当家记清楚就是。”说罢,指着早已放在书桌对面的靠椅道:“大当家请坐。”

    齐粟娘收回眼光,又指着五副简图道,“既还有三晚,倒也来得及,我把这五张图细细说了,大当家记清楚就是。”说罢,指着早已放在书桌对面的靠椅道:“大当家请坐。”

    连震云移步过去坐下,见得齐粟娘走到左侧靠墙小几边,揭开两个青瓷茶碗的盖子放在碗边,打开锡茶叶盒儿,慢慢颠着,倾了些碧绿的茶叶在茶碗里。连震云看得分明,不多也不少,各倒了一钱。不过是县城茶铺里一吊钱三两的细茶。

    她打开几上藤编皮包的暖壶,取出里面的青瓷水壶倒水,那白水在黑夜中冒着腾腾的白气,一入茶碗,房间里渐渐泛起了淡淡的茶香。

    她将青瓷壶放回暖笼里,奉着一盏茶,用纤指带去茶边水渍,走了过来。她低垂着头似是走了神,青瓷茶碗里的白气向上涌着,似人的手指,贪婪而渴望地轻触着她的脸庞,她一惊,又把头抬了起来,看向了他。

    连震云站起,双手接过茶盏,低声道:“多谢夫人待茶。”纤指在他的手指触到前,便退走了,他指尖的纹路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点点润腻的湿意。茶盏中的茶香缭绕着,掺着一丝丝残荷暗香,合成了微波,慢慢荡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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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卷 第十章 独自在家的齐粟娘(五)

    齐粟娘回身取了另一盏茶,放到书桌边,取出袖中铜簪剔亮了两碗油灯,抬头看了连震云一眼,指着一张简图慢慢解说。

    说到半路,齐粟娘大是惊异,笑道:“大当家果真厉害,头回儿我和大当家说图的时候,”指着图上几处,“大当家可是一点也不明白,这原是算学上两个公式算来的。”

    连震云看着她面上惊喜诧异之色,微微一笑,斟酌半会,方道:“既是坝上时时要用的,我这阵子请了位秀才,教了我一些浅近算学。”

    齐粟娘知晓这样一来瞒过康熙机会又多了几成,一颗心终是安下了来。她着实打量了连震云几眼,方低头继续解说,过得半会,忍不住仍是抬起头,看着连震云,叹道:“大当家的本事我早是听说了,也没细想太多,如今看来……”把肚子里的话又吞了回去:能从一个小小的淮安小乞丐成为清河一坛之主,果真是有原故的。

    连震云看着她眼眸中闪动的微光,却觉热得灼人,只想细细去把那微弱之光分离,粉碎,再用尽全身力气把碎片揉合、摩擦,看看能不能让它燃起来,燃成和他胸中一样的灼人烈火——她又转过头,低下去,说了起来,那微微之光便也失去了。

    更敲五鼓,茶换三盏,齐粟娘听着院子里的芦花小母鸡儿咕咕叫着,揉了揉微酸的脖子,站起身笑道:“五更了,再过一会就天亮了,大当家该回了。”连震云正看着她的侧脸出神,听得她逐客,微觉茫然,双眼一扫,记起身在何处,慢慢从桌边站起。

    齐粟娘取了已讲解完毕的三张图样,递给连震云,“大当家回去若是有暇,翻翻也好,皇上可是个精细人。”

    连震云默默卷起,收入袖中,“今晚……”三更,四更,五更,不过是两个更次,两个时辰,长宵易尽,寂寞难捱。

    齐粟娘取了桌上两个图样,微微沉吟,“劳烦大当家今晚早些来,把那张全图带上。我手上的备份已经……明晚我问些皇上可能想知的地方,大当家说给我听。到得后日,圣旨便到了,只得请大当家辛苦两日。”说罢,轻轻吹熄了一碗油灯,持起余下一灯,向门外走去。

    连震云走在她身后一步外,看着火光下那支苍白的右手,低低道:“我……掌灯时分便来………见你……可好?”

    齐粟娘已走到了门边,伸出左手开门,门轴吱吱响起,在黑夜中异常嘈杂,只让她听到了“掌灯时分便来”几个字,齐粟娘一步踩到门外,回头笑道:“掌灯时虽是无人,万一叫人看见又有话说,大当家起更来便好。”

    启明星已是升起,院中笼着一片白茫茫的星光,连震云看着她被星光和火光映得分外莹润的脸庞,不自禁想细说为防谣言再起与她合气,夜来出门重重小心,必不会被人窥见之意,她却转回了头。

    连震云对着她修长稳重的背影,折腰低头的冲动和软语央求的念头慢慢消散了去,重重掩盖了不可言的用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缓缓点了点头。

    他越墙而出,耳边隐隐听得院中鸡笼开启吱呀声,掏鸡蛋的悉索声,还有她欢快跳跃的轻笑声:“小白花,今天是两个蛋,等陈大哥回来前,要下三十个蛋呢……”

    当日午后,天际边黑云翻滚,远远地向清河县上空奔涌而来,齐粟娘站在院中看了看天色,急急把晌午才晾出去的衣裙收了起来。鹅黄鸳鸯抹胸湿漉漉的,元红莲枝绸裙、毛宝大袖褂儿、沉香色翻毛袍褂仍在滴水。齐粟娘出门到县城里炭铺买了一小口袋银炭,把黄铜四方炭盆儿从厢房里寻了出来。

    虽还未到掌灯时,天已经擦黑,大风在空无一人的市集中翻滚而过,将一地的杂物尘土卷起,漫了满天。

    齐粟娘垫着厚布,抓着盆耳子,把烧好的炭盆儿放在内室外间,银炭燃着,透红的火泛着光,“没烟的炭贵得紧……”齐粟娘嘟囔着,将竹编的旧暖笼架在上面,因是陈演用了三年的旧物,恐不结实,她正慢慢摇晃着架子,天空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春雷在云层中滚动,一阵雷鸣连响后,大雨便下来了,雨点砸在屋顶、屋檐和院中,把小白花的咕咕声都盖住了,

    齐粟娘把湿重的衣物压在暖笼上烘烤,走出了房门。为免炭气,未把房门关上。她瞟了瞟窗台上的沙漏,看了看飘泼似的大雨,“必是会来的,只是怕是要湿透……”

    齐粟娘心中为难,断没有叫连震云在她家中换衣的道理,但人家特意而来,又不能太过冷淡,把他当个贼一般防着,想想那闸口进水时,人家在这些礼数上原是比她还讲究。她权衡了半会,寻了一个粗瓷旧炭盆,取了年后剩下的大木炭,在书房里架了火。

    她在书房掌了灯,将暖瓶中的青瓷水壶灌满,翻出一块厚绵布巾子,便听得书房门一响,被推了开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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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卷 第十章 独自在家的齐粟娘(六)

    齐粟娘回头一看,连震云穿着厚蓑衣,带着大油竹笠,穿着油绿靴子,站在房门外。蓑衣和油笠上,一股股雨水地向下淌,半干的屋檐下已是积了一大滩。

    齐粟娘急忙道:“大当家,快请进。”便要将连震云让进来,连震云扫了一眼方燃起的炭火,在门外脱了蓑衣和油笠,放在窗台上,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抓起簇新*色苏绸开叉长袍前摆角,正要拧去一些水,齐粟娘忙拦着道:“别,大当家,这*苏绸太娇贵,绞出印子下水也去不掉,拧了这衣就穿不成了。”说罢,递上了厚绵巾子,“进屋里来,先擦擦。”

    连震云慢慢松了抓着袍角的手,接过厚绵巾子,随在齐粟娘身后走到了炭火边。齐粟娘搬了椅子放在火边,蹲下身,避着烟,用火钳子把炭火拔旺。

    连震云也不坐,用面巾子擦了头脸,又将面巾子压在前后衣摆上,吸去了一些水,便微微撩起前衣摆,放在火上烤着,水滴间或掉向火上,火上传出一阵吱吱声,爆了两个火花。

    齐粟娘一边倒茶,一边看他,暗暗点头,觉得此人进退甚有分寸,再看得他除了前后衣摆和裤角,其他似都未湿,倒也佩服他的本事。

    *绸虽是娇贵,却是能挡些水,这般烤了二刻钟,前摆已是干透,后摆亦是半干。

    连震云取了几上热茶喝了一口,待要起身坐到书桌对面,见得齐粟娘又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他身边,便不动声色,在火边坐定下来,烤着裤角。

    齐粟娘看着连震云放下茶,笑着道:“大当家,昨儿三张图还记得么,我可要问问你。”

    连震云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大三小四张图纸,递给了齐粟娘,齐粟娘在椅中坐下,一张张拿起图纸,细问连震云,见得连震云对答如流,无半分差错,心中欢喜,向连震云抿嘴一笑,起身去桌上取另两张简图。

    连震云收敛心神,打叠起百分精神,仔细听着这些远不比上美酒佳肴、扬州瘦马、姑苏戏子怡情取乐的枯燥数字,用心背着这些远不如武术口诀、操船密技、御人心术、官场礼节对他有用的算式,他的眼神儿甚至都无法分神落到她近在咫尺的面庞上,只能盯着,盯着她的指尖,牢牢不放。

    齐粟娘不时侧过眼来,打量连震云,他皱着眉,努力在听着这些连她初看时都觉得甚难理解的古文算术字眼,他的眼睛被炭火映得红彤彤,却是一眨不眨。

    果然是个人物,齐粟娘越发安了心,不再害怕这番心血白费,若是他运气好,得龙目一顾,想来江苏帮主能再看重他几分,凭着他这般精明厉害,过得几年——齐粟娘满心欢喜着,江苏帮辖下的淮安府是河、漕重镇,河道总督与漕运总督驻节所在,江苏帮辖下的扬州府,是两淮盐、货积散之所,天下富甲之地,两淮盐运使驻节所在。好一处天下无双的宝地,好一个将来的江苏帮主。

    常州府八百两银子带上一回货,就是十倍的利,满屋子的嫁妆总有几千两,齐粟娘细细算着,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陈演将来就算把长江、黄河一起给治了,有了这一条金银线,这一个金银人,一两可以翻成十两,十两可以翻成百两,百两翻翻翻,就凭厢房里的那些嫁妆,翻多少也成!

    齐粟娘终是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把连震云惊了一惊,他抬头看着笑颜逐开的齐粟娘,微微晃了晃神,心底带起一股喜意,却又疑惑她这从未见过的神色,“夫人……”

    “大当家,你这样的人,将来必是腾达,到那时,一定不可忘了你我当日的约定。”齐粟娘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个金打银就的聚宝盆,“我就等着靠大当家发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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