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记-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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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睫,没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出事有我担着,你放他们进去吧。”雷珏笑着道。
“那,两位这边请——”那侍女笑着引路道。
“谢谢。”渥丹朝雷珏欠了欠身,以示感激。
“雷兄,一同进去?”苏青禾邀请道。
“不了,苏兄你们先进去吧,家父找我还有点事,我得先赶过去。”雷珏解释道。
“好,回头见。”苏青禾也不再强求,笑着便转身随那侍女进了小楼。
进了小楼,但见楼中央有一戏台,戏台上放着一长琴台,阳光从二楼的雕花漏窗照进来,金色的光辉落在琴台上,倒教人一下子晃了眼。
一楼戏台四周按次序摆上了桌椅,桌上放了点心、茶水,渥丹扫了一眼,大概能坐上一百多人,此时已入座七七八八。
再看二楼是一个个小隔间,轻纱帷幕遮住,每小间前竖着一长杆,杆上挂着一铜铃铛,铃铛旁下着一眉目清秀的小厮。
“苏公子,这边请——”那侍女将他们引至靠楼梯左边的一间小隔间,才退去。
渥丹这一踏进隔间,便被深深吸引住了。
小小的隔间琴棋书画俱全,香炉里焚着清淡的伽蓝香,桌上泡着新上的雨前茶。坐下来细细品上一口,城外的山泉,幼嫩的茶叶,齿颊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只听“当——”的一声,侯在一旁的小厮卷起了隔间前的帘子。
渥丹便见戏台上来一白须老者,他穿了一身道袍,当真是仙风道骨。
“他是谁?”渥丹凑到苏青禾身边问道。
“古琴界的收藏名家莫问老人。”苏青禾低声回道。
“他就是莫问老人啊——”渥丹有些好奇地看向那老者。
此人行走如风,眼神清朗,气质所现,已在万丈红尘之外,确有仙缘。
不知他怎么会办这一场拍卖会?
“承蒙各位厚爱,来参加老朽所办之集会,老朽在此声明,今日拍卖所得,皆捐入宗学。”
莫问老人声音在场中想起,如洪钟在耳。
场下立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人赞道:“先生乃大爱之人。”
莫问老人又向场下深深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戏台之上帷幕闭合,但见一声钟响,才又拉开。
只见台上一白衣丽人,宫鬓高堆,眼波转动如水,一双纤纤玉手掀开了蒙着布的古琴。
旁有一俊俏公子朗声念道:“秋籁,当庭秋吹,轻清长空。皓月光明,抚我丝桐。数声天地,万物之情。”
“这琴有意思。”渥丹抿了一口茶,笑着道。
“你喜欢?”苏青禾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他呵气如兰,渥丹脸一红,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琴铭甚好。”
“五百两,每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两。”白衣丽人敲了一下手中的木鱼,笑着道。
场中顿时叫价迭迭,“六百两”“六百五十两”“七百两”“七百五十两”“八百两”“一千两!”
有人叫出一千两之后,再无人跟价,于是这琴便被捧着送到了台下,一锦袍公子处。
场中已有人认出了那男子,他乃是燕国镇国将军的大公子,爱文不爱武的万俟及谦。
渥丹再看这二楼,没有一点动静,方才可无一人叫价,看来大家都在等后面的好物。
只见那白衣丽人一抬手,侍女已双手捧过另一张琴放置在琴案上。
朱唇轻启,妩媚一笑,白衣丽人道:“此琴,唤作‘沧海龙吟’。”
场中,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沧海龙吟?莫问老人竟收藏了这琴。
“阴阳合意,造化一心,托情缘性,神物同音。”俊俏公子朗声诵来。
场中已无人叫价,“此等名琴,若喊价,岂不辱没了它?”有人小声叹息。
却见此时,二楼偏东一隔间,小厮拉响了铜铃,铃铛清脆作响,场中分外瞩目。
白衣丽人一笑,对着侍女吩咐了几句。
侍女转身向二楼而去,不一会便又回到了台上,手中拿着一叠银票。
“一万两!”白衣丽人微微一笑,将沧海龙吟琴双手递给跟随前来的小厮。
场中,众人静默。
渥丹望着那琴,勾了勾嘴角:“果然出手不凡。”
那边苏青禾却皱起了眉头,这沧海龙吟琴还不是本场的压轴,尚拍得如此高价,不知这最后的飞泉,自己能否如愿收得?他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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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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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进行到了尾声。
只见白衣丽人朝众人嫣然一笑,欠了欠身,款步退至幕后。
莫问老人双手捧着一张琴,走到了台上。
小心翼翼地将琴放置在琴案上,众人依稀可见其琴身上有着如梅花状的断纹。
丝弦轻挑,声音通透松沉,教人闻之心动。
一蓝衣公子缓步前来,在琴案前坐下,抬手轻抚。
一曲《神人畅》悠悠响起……
从未有过的通透清澈,一段泛音之后,众人仿佛见到云端的神明,若隐若现的笑容。
尔后突如其来的一阵按音雄浑豪爽,如一场空前盛大的虔诚祷祝、载歌载舞的场面。
浮沉之后,一切又恢复到平静,仿若天人合一。
曲终,琴音渐缓,渐歇。
指法精妙,曲意贯通,琴之四美,昭昭若往。
场中无声,静寂了然。
楼中无音,众人神往。
渥丹手中的茶已凉,她放下茶杯,看向苏青禾。
苏青禾此时叹了一口气,渥丹不解,问道:“可有把握?”
“今日求琴之事,恐怕有些难办。”苏青禾抬眼看了看二楼西边的几个隔间,从拍卖开始,那里面的人都还没动静,想必都是冲着飞泉琴来的。
听说越弦国的师公子也来了,他是六国之中数一数二的琴师了,就是不知他在哪个隔间?
苏青禾的手不自觉放到腰间的荷包里,那里放着他全部家当,三万两银票。
“青禾,那琴就这般好?”渥丹并不懂琴,淡淡问道。
“吾与尔言,尔亦予诺。”苏青禾并没有直接回答渥丹的话,而是自言自语道。
渥丹不再追问,苏青禾眼中的怅然若失,已让她明了,这飞泉琴对青禾是真的很重要。
但听,台上,蓝衣公子站在一侧,莫问老人上前来,捋了捋胡须道:“这飞泉琴,乃是老夫生平最爱之琴,今日拍卖,一来为筹款,二来也望能为它觅得良主,才不负当日雷老前辈斫琴之心。”
说完,莫问老人目光一扫场中,顿了顿,接着道:“既要为它觅得良主,今日所搏除了银两多少,更需要竞拍的各位展示琴技,哪位的琴技能让众人折服,便能最终抱琴而归。”
话音一落,场中顿时沸腾。
这竞拍方式太让人出乎意料了,不仅要财大气粗,还要懂琴之道,操琴之意,真是难上加难。
遍数六国,能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左右也出不了五个人。
越弦国的师公子,青霄国的许由,重尨的苏青禾,燕国的周门,星云的雷珏。
此时,又要在场的,估计也就三四人。
位于东隔间的苏青禾,西隔间的师公子,南隔间的许由,台上的雷珏。
这四人中,属师公子身份清贵,他的家族师家世代为帝琴侍诏,享皇恩供养。
财力最丰厚的则是青霄国的许由,许氏结交广泛,几乎垄断了六国的古琴售卖渠道。
最得场中支持的则是星云城的雷珏,这琴本是雷家先祖所制,此次若能迎回,也是美事一桩。
最为神秘的当然是来自重尨国的苏青禾,历代初离孤高清傲,鲜少与外界交流,流言颇多。
就当众人拿着手中今日拍卖的小册子,看着二楼几个重要的小隔间,莫问老人清了清嗓子道:“我们现在进入第一个环节,此琴起拍价一万两,每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两。”
呼——一万两!
众人瞠目结舌,每加价还不得低于一千两。
真是一个天文数字。
台下已有人不住摇头,叹气。
西隔间的小厮先拉响了铜铃,“一万两千两”
紧跟着,南隔间的小厮也拉响了铜铃,“一万五千两”
台上的雷决,微微一笑,扬声道:“两万两”
东隔间的苏青禾却始终按耐不动,未曾报价。
莫问老人笑着扫了一眼楼上几人的隔间,手捻着胡须,静静等待。
这飞泉琴拍卖所得银两最终几何,并不是他所关注的,所谓琴遇知音赏,一张好琴也需要一个适合它的主人。
“三万两。”东隔间的小厮终于拉响了铜铃。
雷珏遥遥一望东隔间,不自觉笑了笑,没有跟价。
场中无声,三万两的高价,这是历届拍卖会从未有过的高价。
就在众人以为花落东隔间的时候,南隔间的小厮又一次拉响了铜铃“五万两”
全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五万两,五万两……
木鱼敲响一声,两声,再无人跟价……一锤定音。
此轮,许由胜。
台上,雷珏摇了摇头。
苏青禾拿着茶杯的手一滞,无奈地笑了笑。
渥丹伸出手,握住了苏青禾的手,看着他道:“青禾,我们还有机会。”
苏青禾只觉得手一暖,抬头看向渥丹,她的笑容是那般和煦,这一瞬间,苏青禾甚至觉得错过飞泉琴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有她在身边,也已胜过那弦音缭绕。
第二轮,悄然开始。
一锦袍中年男子从南隔间缓步走出。
他步伐沉稳,目光坚定有力,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许先生——”雷珏朝他一揖,恭敬道。
那男子也回了一礼,才走到琴案前坐下,略调试番,便开始了。
琴音,深沉,浑厚,若隐若现,忽远忽近。
众人只觉得来到高山之巅,云雾缭绕,而水流从山间潺潺而下。
突然,一个潇洒的起势,琴曲的旋律开始跌宕起伏。
如万丈高峰,水流奔腾直下,沸腾澎湃,壮观夺人。
危舟,高峡,群山远赴,万壑争流。
山山水水,人在舟中,舟行河中,时而余波击石,时而波澜微扬。
曲歇,众人只觉得“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
站在一侧的雷珏,心中震撼,此人虽行商,琴技却已臻化境。
这般心境,真是让人望之兴叹。
“许先生,这曲子?”雷珏上前问道。
“此曲唤作《流水》,乃是我一日经千峰峡所作。”许由道。
说完,许由退出幕后,师公子走上台来。
师兮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容貌修饰极为精致,不愧是琴侍诏。
他弹琴的姿势也极为优美,挑、按、糅,指法空灵,十分美观。
一曲《南歌》,本是江南本地小调,被他奏来,脆美轻清,如蜂蝶之采花,蜻蜓之点水。
场中已有人被其打动,或想起故乡,或想起江南偶遇,那摇着小舟,温柔可人的美女子。
一曲罢,师公子朝着众人微微一拜,才退去。
雷珏勾了勾嘴角,思索了会,坐下来,双手轻放。
渥丹只听,琴音汩汩而来。
一字一音,如撞击的磬钟,**,肃穆,宏伟。
尔后,旋律渐缓,温暖和煦,竟教人感受到其间爱意。
一小段的平静之后,忽跌宕起伏,连乐声都充满着吟诵的意味。
好像一人,一琴,在思考,在自语……
没有持续太久的凝重压抑之后,又是一段舒畅、柔美之音。
你以为它到了尾音,可旋律却又空茫超脱起来,好像进入了一个神仙般的世界。
祥云、仙鹤、麋鹿,无忧无虑。
当众人沉浸在这般美好的曲音之中,乐曲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静穆、安详。
渥丹听完此曲,叹了口气。
此曲曲意深远,格局阔大,足以让人窥见弹琴者内心的不凡。
再看向苏青禾,他的眼中也是一片热烈,想必此曲也奏出了他心中所念。
“不知雷公子这曲是?”莫问老人上前来,手捻着胡须十分欣赏道。
“《文王操》。”雷珏笑着回道。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东隔间,就等着苏青禾的演奏了。
东隔间,苏青禾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欲往楼下台上去,却见渥丹先站起身来,走到外间。
她今日一身红衣,与雪白的轻纱帷幔相间,格外引人注目。
“渥丹——”苏青禾不知她要做什么,柔声唤道。
却见渥丹突然回过头来,朝他嫣然一笑道:“青禾,你记得白纻舞的曲子吗?”
苏青禾一愣,恍而道:“记得。”
“你相信我吗?”渥丹走到苏青禾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苏青禾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来,将渥丹两鬓的散发拢到耳后。
“我们走吧。”渥丹看着苏青禾,笑了笑。
她牵过苏青禾的手,缓步向台中走去。
白纻舞,本是那些织造白纻的囡工为赞美自己劳动成果所创,后来在民间流传开来,成为乐坊中再普通不过的舞曲。
都说,最简单的曲子,最难演绎。
她对青禾有信心,她知道青禾也相信她。
没有了繁复的指法技巧,没有了曲意的深远高瞻,褪去一切浮华,回归到原始。
回归到最初,他们是否能让那一份悸动走进众人的心中?
场中众人只见东阁间,一青衣男子和一红衣女子相携而下。
正是纳闷,却听莫问老人高声解释道:“许先生、师公子、雷公子三位的演绎都精彩绝伦,连老夫都分不出伯仲。想必各位听曲至此,也有些乏了,方才苏公子与老夫商量,想为大家带来一段舞曲,不知可否?”
话音一落,场中众人交耳议论起来。
不知是谁忽然鼓起了掌,喊了一声:“好!十分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