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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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已经候在了外面,那驾车小厮看着眼生,渥丹迟疑了下。
海寿已然笑着道:“王妃,请上车——”
渥丹提起裙摆上了马车,海寿又吩咐了那车夫几句,才又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那边,御花园里,新帝慕容德奎正品着山岭城的雨前茶,配着天青色的茶具。
公孙尔雅在一侧,削着一只梨子,她双手灵巧,梨皮削而不断。
慕容德奎一直在旁看着,时而露出赞赏的表情,过去搂着公孙尔雅厮磨两下。
只见小太监走上前来,回禀道:“陛下,大公回来了。”
“哦?让他到御花园来吧。”慕容德奎吩咐道。
不一会,海寿便带着渥丹向御花园行来,一路蝴蝶翩跹,当是春光美好。
“参见陛下——”渥丹屈了屈身,向着慕容德奎行礼道。
“快平身——”慕容德奎的目光从渥丹出现后就没挪过地方。
公孙尔雅见新帝这般神态,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眼神,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来,尝尝新供的茶。”慕容德奎说完,海寿便上前去,给渥丹倒了一杯茶。
渥丹先是看了看茶具,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停了一下,才又呷了一口。
“怎么样?”慕容德奎笑着问道。
“茶是好茶,只是这水——”渥丹拖长了尾音。
“王妃果然深懂茶之道,朕方才与尔雅说起这茶美中不足,尔雅还不信。”慕容德奎哈哈笑道。
渥丹苦笑一声,放下了茶杯:“这茶若是能配上岭冬的泉水,必是入口甘甜,清爽多滋。”
“是也,是也。”慕容德奎拍手赞道。
那边公孙尔雅也附和道:“王妃果然是博学多才,连这茶水都能说出一二来。”
“无攸能有你这样一位妻子,真是他的幸运!”慕容德奎突然说道。
旁边公孙尔雅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渥丹垂下了头,只是柔声道:“陛下得贵妃娘娘,也是天作之合。”
“那自然——”慕容德奎搂过公孙尔雅,掐着她柔软的腰肢,笑道。
渥丹只当没看到,低头又喝了一杯茶。
“王妃,一会就不要回去了,与朕和贵妃一同用膳。今日烟雨楼的妙弋姑娘要来宫中献舞,王妃便留下一同观赏吧。”
“谢陛下——”渥丹离开位置,又欠了欠身,行礼道。
“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多礼节做什么。”慕容德奎装作生气道。
“那是渥丹妹妹感念陛下圣恩,陛下怎好——”公孙尔雅在新帝怀中撒娇道。
“爱妃说的对。”慕容德奎哈哈大笑,又命海寿给渥丹续茶。
渥丹垂下头,呷了口茶,心中想道,自己果然猜得不错,慕容无攸今夜要有所动作了。
否则慕容德奎也不会一大早便派海寿前来请自己进宫品什么茶,一切都是幌子。
只待晚间看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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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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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膳,又午休了会,临近傍晚,慕容德奎才摆驾清凉殿。
渥丹到时,慕容德奎与公孙尔雅正交耳笑谈,场面十分融洽。
“参加陛下——”渥丹柔柔行礼道。
“王妃来迟,可是要罚上一杯。”慕容德奎笑道。
话说着,海寿便捧了一玉杯上前来,递给渥丹。
渥丹掩袖,垂头一口喝下,杯中酒香四溢,入口甘滑,可是却……
她平日钻研调香,对这些药类也颇有研究,这酒中必加了他物。
想着,她微微一笑,装作不胜酒力,身体有些发软道:“谢陛下——”
“朕罚你,你还谢朕?”慕容德奎眉毛一动,眼睛眯起,看着渥丹问道。
“点滴之露,均是君恩,怎能不谢?”渥丹话说着就要拜下去。
却听慕容德奎道:“海寿,快扶起王妃。”
海寿闻之,速速上前去扶起渥丹:“王妃,这边坐。”
说着,他引着渥丹在殿中一侧坐下。
“谢大公——”渥丹顺势感激道。
只听一太监上前道:“陛下,妙弋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那便开始吧。”慕容德奎摆摆手,又朝着身侧的公孙尔雅道:“爱妃意下如何?”
“臣妾也对妙弋姑娘的惊鸿舞十分期待。”公孙尔雅含笑道。
宫人高声道:“烟雨楼妙弋献惊鸿舞——”
一白衣羽裳的女子翩翩而来。
她眉如新柳,目如秋水,流转顾盼,尽是风情。
只见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一下,整理了下自己的心绪,恍而慢慢睁开眼。
只听笛声如诉,而她忽而俯身向下,忽而仰面向上,忽而舞过来,忽而舞过去。
她轻步曼舞时,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时,又像鹄鸟夜惊。
她的体态是那样娴雅柔曼,迅捷而轻盈,美妙绝伦,将人仿佛带入了一个高洁的世界。
渥丹从没见过这样的妙弋,好像用尽生命在舞。
笛声渐渐终止,行将罢舞,她仍敛容而拜。
慕容德奎久久未言,半晌才鼓掌道:“妙弋姑娘果然不愧是第一舞姬!”
“谢陛下——”妙弋再拜。
“赏!”慕容德奎轩声道。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赶紧端上金银宝盒之物递过去。
妙弋却不接,只是柔声道:“陛下,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哦?不知妙弋姑娘所求何物?”慕容德奎探究道。
“民女楼中的一姐妹十分敬慕陛下,特地拜托民女若能来宫中,定要向陛下讨要一贴身之物,以寄相思。”妙弋缓缓道来,她言辞恳切,听之让人心中一动。
那边海寿已喝道:“放肆!陛下之物怎可给你这一民间女子。”
渥丹也不解,看向妙弋,总觉得有什么蹊跷。
慕容德奎却很高兴道:“区区小物,朕若不给,岂不是显得朕小气。”
话说着,慕容德奎从身上解下一金丝织就的拜月香囊,看向妙弋道:“这如何?”
“谢陛下隆恩——”妙弋嫣然一笑,就要拜下去。
慕容德奎见美人展颜,便走下台阶,到了她跟前去。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丈。
妙弋低垂着头,接过那香囊,渥丹却见她腰间白光一闪。
一柄匕首横空出世。
如游龙,刺向慕容德奎。
电闪雷鸣,众人惊呼。
鲜血满场……
杯盘狼藉……
慕容德奎倒了下去……
海寿想要冲上前去,却也来不及了。
渥丹猛地站起身来,直视场中,不敢相信。
公孙尔雅面上冷冷一笑,将手中的酒杯一扔。
慕容德奎到死眼里尽是惊愕,匕首插在他心脏正中,鲜血染湿了他的龙袍。
海寿正扶着他,声音大恸:“陛下!陛下!”
一切来得太快了,伺候的宫人都傻了眼。
“来人,抓刺客!保护陛下!”
侍卫们闻声而来,利剑出鞘,团团包围了妙弋。
妙弋却并不慌,只听她浅浅一笑道:“这狗贼都死了,你们还为他卖命?”
侍卫们看了一眼倒上血泊里的慕容德奎,面上尽是错愕,什么?陛下死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阵阵刀剑碰撞之音。
还有兵士嘶喊之音,空气里渐渐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小太监,踉跄的,慌张地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六王爷打进来了!”
他应是跑的急,一只鞋子都跑掉了,头发散乱,脸上还蹭了血迹。
“什么?”海寿一屁股瘫倒在地上。
侍卫们彼此相顾,听着殿外的厮杀之音,心中已有退意。
妙弋见状,高声道:“尔等速速放下兵器,六王爷仁厚,必会宽恕你们。”
侍卫们听了这话,还在犹豫,拿着兵器都不知如何是好。
渥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又看了看地上慕容德奎的尸体,她还是不能够相信,刺杀竟能成功,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顺利了?
正当她思考之际,冲天的厮杀声已到了殿前。
首先闯入清凉殿的是南宫飞,他身旁跟着的是流光。
流光扫了一眼殿中,他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渥丹,大吃一惊。
接着进来的是丞相公孙城,他身后跟着一身染满鲜血白衣的公孙修能。
紧接着是整齐的队列围住了清凉殿,渥丹一看便知那是训练有素的北军。
慕容无攸呢?渥丹在人群中寻找着他的身影。
却听有兵士高喊:“王爷威武——王爷威武——”
远远地,便见一群紫衣卫士簇拥着一男子缓步进入清凉殿。
来人正是慕容无攸!
他今日穿了铠甲,手中提着一把青龙宝剑。
铠甲之上隐有刀痕,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手腕处还缠着绷带。
更是一扫平日贵公子的气派,展露出他本身英姿勃发、睥睨一切的样子来。
当真是一代战神的风范!
连渥丹都不得不承认,他天生是属于战场的。
慕容无攸走进殿中,扫了一眼血泊中的慕容德奎,冷声道:“死了?”
“是,王爷。”南宫飞回道。
慕容无攸走近海寿,提起剑就要再次斩杀慕容德奎,以宣恨意。
却见公孙城突然上前来,拦住慕容无攸道:“王爷,此举有违圣德,何况他已死了。”
慕容无攸暗暗握紧青龙宝剑,目光狠厉,最终还是将宝剑收回了剑鞘。
“无攸哥哥——”公孙尔雅柔声唤道。
慕容无攸蓦然回首,只见公孙尔雅双目含泪,神情激动。
她朝他飞奔而来,他将她拥入怀中:“尔雅,都结束了,结束了。”
站在一角的渥丹看着南宫飞和公孙城,只见这二人交换了下目光,右手暗暗放自腰际。
不好!
突然!两人趁着慕容无攸背对众人之际,双双拔剑刺向他。
公孙尔雅看傻了眼,不明白父亲和舅舅到底怎么了?
慕容无攸毫无防备,凭着身体本能躲开了公孙城的一剑,却未躲过南宫飞的一剑。
那一剑刺在了他的左肩,穿透了身体。
鲜血染湿了公孙尔雅的衣裳。
她吓得脸色苍白。
慕容无攸猛地推开公孙尔雅,拔剑,转身,回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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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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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伤的慕容无攸,杀气更胜,刺向南宫飞和公孙城的剑势凌厉如风。
傻了眼的公孙尔雅在一旁看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什么都做不了。
没几个回合,受了伤的慕容无攸,渐渐体力不支,进攻防守的气势都弱了。
最终,慕容无攸和他的紫衣卫被北军团团围住,陷入了死局。
以寡敌众,怎么办?紫衣卫四顾茫然,目光都看向慕容无攸。
却见慕容无攸任伤口鲜血直流,一剑抵着地,朝着南宫飞和公孙城喝道:“为何背叛本王?!”
南宫飞和公孙城突然跪下,叩拜道:“见过陛下——”
“两位爱卿免礼——”此时,侍卫人群中走出一男子来。
慕容无攸转身看过去,那人好眼熟!
再仔细一瞧,正是慕容德奎!
他不是死了吗?!慕容无攸偏过头看了看血泊中的“慕容德奎”。
这时,刚才还一脸悲痛的海寿也揉了揉双膝,站了起来,走到慕容德奎身侧。
“无攸,你怎么这么心急呢?”慕容德奎如狐狸般笑道。
“这是你的局?”慕容无攸皱了皱眉,还是没有想明白,怎么南宫飞和公孙城突然倒戈相向。
“你觉得呢?”慕容德奎眯起眼,问道。
“为什么?”慕容无攸看了看一脸呆滞的公孙尔雅,又看了看公孙城。
却见公孙城垂下头,回避着这个问题。
慕容德奎接过话来道:“爱妃,不如你与无攸解释一番?”
公孙尔雅瞬间脸上煞白,难道父亲,父亲,父亲早知道了?!
她目光一扫身后的紫连,紫连刷地跪倒在地,满脸泪水。
“爱妃,不打算解答一下无攸的疑惑吗?你们可是青梅竹马——”慕容德奎意味深长道。
公孙城到底有些不忍,突然跪下,恳求道:“陛下——”
公孙尔雅则身子颤抖,目光恐惧,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慕容德奎叹了口气,用可怜的目光看向慕容无攸道:“因为尔雅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
尔雅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是朕的,是朕的,是朕的……
慕容无攸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有这句话一直在重复,重复,重复
众人只见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半晌之后,竟哈哈大笑起来,模样十分怪异。
他转过身,将目光投向公孙尔雅,逼问道:“尔雅,他说的可是真的?!”
公孙尔雅身子颤抖,隐隐要倒下去,却见慕容德奎疾步上前,将她扶住,笑着道:“爱妃,可要如实相告。”
“你个魔鬼!”公孙尔雅目光直射慕容德奎,咬牙切齿道,她的眼中尽是恨意。
公孙尔雅这样的回答,加之她的神色,傻子也看得出来,慕容德奎方才所言均属实。
这也不难解释南宫飞和公孙城会倒戈相向,这根本就是慕容德奎联合公孙、南宫两大家族为慕容无攸专设的局。
慕容无攸渐渐不笑了,眼中只有空洞的绝望,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最爱的人背叛……
自己真的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她真的是自己认识的尔雅?那个与自己海誓山盟的女子?
那个说就算负天下人,也不会负自己的女子?她到底是谁?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慕容无攸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如风中枯叶。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朕都可以一一解释给你听。”慕容德奎一副高高在上的怜悯姿态,搂着公孙尔雅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