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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三线轮回-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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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力把裤脚挣脱出来:“我不知道什么爱不爱,我也不讲究这东西。”

    易飒讥诮地笑:“不是要重新做人吗,那就从不祸害人开始啊,既然不爱,就别他妈假惺惺的欲擒故纵,又是送钥匙又是送关怀的,恶心!”

    丁碛盯了她半天,忽然笑了:“听你这意思,井袖跟了我,就一定死路一条了?要不要打个赌啊,没准她选了我,是这辈子最幸运的选择呢?”

    易飒喃喃:“说这话,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她仰头看天。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给人定寿数的,像割韭菜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把她给割了,却放任丁碛这种人继续活下去,还活得好好的。

    ***

    宗杭一早起来,就不见了易飒。

    洗漱完了,也不见人回,先还以为她是去找丁盘岭了,但明明见到丁盘岭和丁长盛在一处说话,又以为她去吃早饭了,然而临时充作饭堂的简陋帐篷里,也没她的影子。

    宗杭只好绕着营地找,中途拽住一个看起来还算面善的人打听,正说着话,丁碛从旁经过,脸色不是很好看,大概听到了一两句对答,冷冷说了句:“在那头发病呢,也没人管。”

    发病?

    宗杭额头上青筋一跳:今天是19号。

    他也顾不上高反了,发足向着丁碛说的方向狂奔,远远就看到易飒在地上坐着,抱着膝盖,垂着头。

    到跟前时,上气不接下气,宗杭扶住膝盖弯腰,一句话都被大喘气分割得断断续续:“易飒……你……没事吧?”

    易飒抬头看他,眼睛里一片茫然。

    就在片刻之前,她还是只胀满气的刺球,向着丁碛没头没脑滚扎,但她很快就发现:随便揪个人过来发泄,并不能让自己好过。

    于是就蔫了,觉得整个人没了血肉,只余骨架,尽力撑起一幅耷拉的人皮。

    宗杭觉得不对劲:“易飒,你怎么了啊?”

    睡觉前不还好好的吗?

    易飒盯着他的脸看,忽然冒出一句:“宗杭,你的脸脏了。”

    是吗?宗杭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应该不会啊,他刚洗完脸,照镜子的时候,明明清清爽爽的。

    易飒说:“过来,脸过来,低一点。”

    宗杭依言低下脸去。

    易飒伸出手,捏住他腮帮子上一块肉,往边上一提,又一提。

    宗杭一下子反应过来,倏地抬起头,捂住被捏红的地方:“哎,你故意欺负人吧?”

    易飒咯咯笑起来,差点笑出眼泪,她拿手指抹抹眼睛,说:“是啊,就是故意的,怎么着?”

    怎么着?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再说了,今天19号,不希望她生一点点气,能开心最好。

    于是岔开话题。

    “你吃饭了吗?帐篷里有饭,去晚了就只能吃剩的了。”

    易飒摇头,拿手拍拍边上的地:“坐下说。”

    宗杭坐下来,双手摊开了向着她:“刚刚你的手好凉,要我给你捂一下吗?”

    易飒斜了他一眼:“你是想摸我的手吧?”

    宗杭气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看你的手凉,很纯洁地帮你捂一捂,你肯定这么坐着好久了,手冻得跟冰坨坨似的。”

    易飒低头看自己的手。

    是冰凉的,而且刚搓了苔藓,并不干净,沾了些泥沙和草汁。

    她掸了掸手,把手交握着递过去。

    宗杭赶紧双手拢起,把她的手包住,还低下头,朝掌内呵了呵气——是跟电视里学的,他觉得这样,能暖和些。

    他的手真是挺暖的,干净修长,修剪齐整的指甲上泛健康的光泽,不敢去想,有一天,这手会干瘪褶皱、指甲脱落。

    抬头看,他有一半的脸正浸在清晨初升的光里,面部轮廓很柔和,没有那种给人压迫感的冷峻和凌厉,这世界即便对他不是很友善,他也没有对这世界紧绷——

    光洁的额头上映出细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茸毛,开心的时候,眼角和嘴角都微微上扬,那弧度,像是要盛住每一滴的笑,收个满满当当。

    易飒觉得自己真是喜欢他,他这一辈子,眼角眉梢,都不该落阴霾。

    她深吁了口气,把胸臆中的种种缱绻都压回去,失神了会,轻声说:“宗杭,你回家去吧。”

    宗杭随口答了句:“我知道啊,等这事完了,我就回家了,都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解释,实话不能说,编又编不出好借口来。”

    易飒说:“已经完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哈?

    宗杭纳闷:“不是昨晚上才下了漂移地窟,丁盘岭还说别急着下结论……”

    “是啊,等他查出真相,不定什么时候了,也许一年、两年,难道你要一直等着,就是不回家吗?”

    易飒说的总是有道理的,宗杭脑子里有点乱:“可是丁盘岭说,我是唯一特殊的那个,他觉得留着我有用,不会让我走的。”

    “没事,我去跟他说。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昨天晚上,差点让太岁给夹死——多危险啊,三姓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反正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别傻乎乎帮他们卖命了。”

    宗杭纠正她:“也不全是帮他们卖命,都是你去了,我才陪着去的。”

    易飒嗯了一声,过了会抽回手,从地上爬起来,顺带把那本软面册子卷起:“那你回去收拾一下,我去问问丁盘岭,有没有富余的车,如果有,尽快安排把你送回去。”

    宗杭吓了一跳:“这么快?”

    这也太突然了,昨天晚上还一点迹象都没有,宗杭语无伦次:“那……那你呢?”

    “三姓还有些事,我得忙一阵子。”

    “那我等你一起吧,反正……也不急这几天。”

    “宗杭,你爸妈到现在都还以为你死了,你真觉得寄两张明信片很安慰啊?之前是走不了,情有可原,现在有机会了,还磨磨蹭蹭,好意思吗?”

    她语气有点重了,宗杭的脸噌一下涨得通红,半天才小声为自己解释:“不是的,我是一时间没心理准备……那明天行不行?”

    “非得拖一天?”

    宗杭嗫嚅了句:“你今晚会爆血管,有我在,万一出什么状况,我能帮你遮掩一下。”

    易飒心里一暖,语气柔和不少:“那我去问一问。”

    ***

    丁盘岭刚拉开被子,正准备补个觉,易飒就进来了。

    整个人硬邦邦的,还带着刺的那种。

    丁盘岭忽然觉得,易飒真像个铜豆子,再大的坏消息都砸不扁她,反而会让她浑身戒备,愈加杠头杠脑。

    他和颜悦色:“飒飒,有事吗?”

    “盘岭叔,待会帮忙安排辆车,送宗杭回家。他的事你也知道,在柬埔寨出事之后,至今没跟家里联系过。这一阵子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壶口也去了,地窟也下了,他已经够倒霉的了,没义务再给三姓做苦力。”

    丁盘岭有点意外:“一定要安排得这么急吗?飒飒,你真是说风就是雨的……”

    易飒盯着丁盘岭看:“盘岭叔,你是不是漏了句话啊?”

    丁盘岭一愣:“漏了什么?”

    易飒提醒他:“你之前不是说,宗杭是最特殊的那个,有他在,跟‘它们’打交道会稳妥些吗?这次怎么不说了、不留他了?还是你早就知道,特殊的不止他一个啊?”

    丁盘岭这才反应过来。

    居然让小字辈将了一军,他有点尴尬。

    易飒却笑起来:“我早该想到了,你在所有事情上都先人一步,怎么可能唯独这事上被蒙住啊,没错,我真的是,我就是,你要是不相信,我今天晚上,还能给你看证据。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宗杭,有我就够了。”

    丁盘岭沉默了会,问她:“你到哪一阶段了?”

    易飒没吭声,顿了顿说:“最好就是今天的车,宗杭要是问,你就说,只今天排得出来。”

    “今天是不是太急了点?”

    真奇怪,这世上难道只她一个人认为:告别就该像挥下快刀,不留恋,不流连,一刀天涯吗?

    告别这种事,不应该太拖拉。太拖拉的话,就永远告别不了了。gd1806102

 第109章 16

    (全本小说网,HTTPS://。)

    宗杭有一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

    哪有这么快的啊; 这头刚给了通知,那头车就备好了; 说什么“只今天能排得出车来”,还堵在门上,看着他收拾行李。

    肯定有问题,人家古代抄家; 还先给下道圣旨呢。

    他满腹疑窦,又问不出究竟来,只好百般磨蹭; 但行李少得可怜,就那几样,也发挥不了多长时间。

    末了抱了个小拎包; 坐在帐篷里不挪窝,那愁眉锁眼的样子,像战祸来了即将抛家逃难,又舍不得破屋烂瓦三分田。

    易飒半蹲在门口; 把门帘拢起打了个结:“走啊; 车子等着呢。”

    “易飒,你跟我说实话; 真的没出什么事吗?”

    易飒叹气:“能有什么事啊?就是事情告一段落; 尽快送你回去一家团圆——你也为你爸妈想想,他们这么久没你消息; 不焦心啊?你怎么做人儿子的?”

    她每次把话题扯到父母那头; 宗杭就词穷了; 连反驳都亏心:之前不跟家里联系情有可原,现在台子都搭好了,他还不挪步,不整个一白眼狼吗?

    只好矮身出来。

    易飒领着他往车子那走。

    宗杭再三跟她确认:“那你忙完了,会去找我吧?我给你报销费用。”

    易飒点头:“空了就会去的。”

    “那你没空的话,我能来找你吧?电话别关机,别把人拉黑啊。”

    这是多没安全感啊,易飒失笑:“知道了。”

    这语气太敷衍了,宗杭愈发兴致低落了:易飒从来就是个有小聪明的骗子。

    ***

    送宗杭的车是辆外型普通的越野suv,符合三姓的风格:务求低调,宁可泯然众人,也不愿意炫酷惹眼,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丁玉蝶那样的,不过反正不影响全局,也就随他去了。

    驾驶室的门开着,丁盘岭正跟司机交代事情。

    怪了,送宗杭这种小事,他还需要亲自到场?

    易飒正纳闷着,丁盘岭迎上来:“我们这边也需要用车,我刚跟司机说了,把宗杭送到大一点的地方,比如格尔木,然后在当地另外找辆车,选靠谱的司机,把他直接送到家,毕竟他没身份证件,不好买票坐车——费用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承担的。

    ”

    这安排挺到位的,宗杭说了句:“谢谢你啊。”

    丁盘岭笑了笑,这才进正题:“还有两件事,我要跟你确认一下。”

    难怪要来送车,易飒有点戒备:“什么事啊?”

    丁盘岭看宗杭:“第一是,三姓的事,我们从来不愿意别人外传,最近这些事,更加不想让人知道。掌事会有个重要职责,就是让某些多嘴的人闭嘴。”

    他点到为止,没把话说得太白。

    宗杭点头:“我知道。”

    “第二就是,你在壶口下金汤,是全程清醒的吗?还是失去过意识?”

    怎么忽然问到壶口了?宗杭有些意外。

    丁盘岭看出了他的疑虑:“你也别多想,我就是想把整件事都理一理,所以有些细节要跟你再确认。”

    宗杭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下了水,人突然往下滑,像是滑进了圆筒的、螺旋的滑梯,又碰又撞,天旋地转的,进金汤穴时,又猛撞了一下,想全程清醒也不可能啊,应该是昏迷了一段时间,不过我清醒得很快,第一个醒过来的。”

    丁盘岭嗯了一声:“然后看到丁玉蝶跟蜡像一样在边上坐着,易飒也一样,是吧?”

    “是。”

    “没记错吗?”

    宗杭的表情很诚恳:“绝对没有。”

    丁盘岭没再问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易飒一眼。

    易飒脸颊发烫:当初宗杭为了掩护她,向丁盘岭叙说下水经过时,把她说成跟丁玉蝶一样,一句带过,但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她当时抱着宗杭的腿。

    自己的秘密已经大白,丁盘岭当然知道水下的情形另有玄虚,宗杭还在这言之凿凿的,真是有点打脸。

    好在丁盘岭没有再追问,反而很知趣:“我还有事忙,不送了,你们聊吧。”

    ***

    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再说了,聊得太多,就不像个“平常”的告别了。

    行李太小,用不着放后车厢,易飒把宗杭连人带行李送上后座,顺手关上车门,又拍拍车身,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司机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发动车子。

    易飒向后退,再向后退,给车子挪地方。

    司机早上一定刚擦洗过车子,车身锃亮,玻璃也干净,映出她稍嫌扭曲变形的身影来。

    车子驶出去之后,易飒站到车的正后方,想看看自己的身影会不会在车侧的后视镜里映出来。

    看不到,后视镜太小了,被阳光映照成了灼目的亮片,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直远去,再远去。

    又停下来。

    易飒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

    怎么了啊,这儿沼泽多,是不小心陷车了吗?

    又看了会,好像不是,车门打开了,宗杭下了车,呼哧呼哧往回跑,中途气喘不上来,还歇了两次。

    易飒迎过去,隔着段距离就问他:“怎么了?落东西了?”

    宗杭摇头,走完这最后几步,在她身前停下,不知是跑的还是什么原因,脸上微微泛红,有点不敢看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

    早晨的空气是森冷的,他居然有点出汗了。

    他听到自己吞吞吐吐的声音:“易飒,我一直……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说完了,终于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

    怪了,她没有表情,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她的眼睛折射不出半点心思,像深不见底的黑洞,照不见他,也照不见世界。

    宗杭愣愣的,他原本是雀跃的、忐忑的、窃喜的,又带点不安的,但被她这么看着,所有的这些情绪都慢慢没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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