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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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知晓的、是“遇到了歹人”的版本。
然后又说了之前在城里看到作为神龙教主的李云心时候的事情。这些都说完了才站在亭下问应决然:“应大侠见他的时候,是怎样的?”
应决然惊讶地看着他。
都听说过于家公子豪爽的大名。但与“豪爽”齐名的是他的“赤子之心”——或者说傻。
可如今见他,却发现他说话条理清晰,和“傻”字没有半点儿关系。
“我不傻。”于濛感受到他的目光,“只不过有些时候——穷人才需要思前想后。从前我是有钱人。有钱有势。但现在我不是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想要试一试
应决然挑了挑眉头、耸耸肩。不知是认同他的说法还是不以为然。不过甚至见过李云心那样的异人,又怎么会对于濛感到过分惊诧呢?
“那么我见他的时候。”应决然沉思一会儿,说,“那天晚上我要去做件大事,但被他撞见了。帮我解了围、教训几个人。然后对我说该把我堡子里的人迁来渭城。于龙首知道出云山么?”
于濛略略一想:“凉州有条镖路从那里过。听说山上有贼盗,但又不是算是贼盗。还说得过去,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出云山在渭城三百里外。于龙首听到的山上的贼盗,就是黑寨堡。在下是堡主。不过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于濛重新看了看应决然:“啊,对。这就是我问的,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山贼。堡子里的只是一群没饭吃的人,在下将他们聚到一起了。”应决然沉声道,“凉州很穷。但凉州的镖路虽然不算最太平,也不算最危险。这是因为在下堡子里的人吃的不是民食,而是吃那些真正的匪寨。”
“那个李云心野心很大。对我说我那堡子想要维持下去,就要跟堡里人说点别的事。我头脑发晕,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就带人来了渭城。”应决然说到这里,眯起眼睛往四周看了看。
于濛也跟着他看。
两个人没交过手,说不好究竟谁的功夫更强些。但终归都是这江湖上的二流甚至二流之上的高手,耳聪目明是题中应有之意。因而也看到了人影——潜藏在废园四处的荒草中。粗粗看过去,竟有十几人。
看起来他方才真想杀渭水八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我就带着这头批几十个人来了渭城。个个都是好手,不是八虎那种货色可比的。”应决然说道,“我听李云心之前说话,仿佛这渭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叫我们堡子里的人过来、帮他接手这个城市。但此番带人来,看到的却是眼下的局面。非但找不到他,城里还在到处找从前与他有瓜葛的人。”
“如今城已经封了,我们不好贸然行事。只能看看能不能查明白。”应决然看着于濛,“如果是他完蛋了人死了,我们就回出云山。如果于龙首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有什么打算,我们就可以等等看。”
于濛皱了眉:“眼下这个样子,你还要等他?道统……的人已经接手渭城了。大概他没什么机会了吧。你因为什么信他?”
这个问题本该难回答。可应决然竟没有犹豫。他摇摇头:“不算是信他。而是说——在下回堡子的路上,想了他那天晚上说的话。从没人像他那样说。我是说不仅没人对在下说,在下也没听到有人对别人说。初听的时候觉得是胡言乱语。但之后细细一想,竟然另有一番道理。”
“然后回了堡子里,对照当时、从前的情形将他说的那些话再琢磨一会儿……”应决然叹口气,“我意识到,要么我不在乎这个堡子,让它慢慢自己就垮了。要么,我想要带这些人好好做些事——我就要再从他那里多听多学。不,于龙首,你这个表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在下不单纯是武人。祖上曾做过邺朝的学士,少年时家里富裕,也读书。到现在也读书。”
“自认为学问虽然不及大家,可也不算孤陋寡闻——当今天下的读书人说不出他的那些话。”
“所以倒不是信他。只是想找到他,看看他的情况。能帮则帮。帮不到,听他说说一些道理。道理也听不到,我再回出云山去。那么……于龙首知道怎样找到他么?”
于濛淡然一笑——这是自应决然看到他以来,他第一次笑。笑里的意味说不清,不晓得在笑什么。
“帮他?道统的人要捉拿他。你只是一个世俗中的江湖人,怎么帮。你可知道我家从前为谁做事?赵家。那个吏部天官、号称掌了庆国大权的赵家……结果昨夜我父亲就被杀死了。”
于濛沉默了一会儿:“但你真想要找他,我可以试试看。你先带我出城。”
“你果真知道?”
“只是试一试。”于濛轻抚包裹鲨鱼皮、镶嵌宝石的剑柄,“当初神龙教要进城,我好奇,去南山看了看。据说他们最初在那里举事。然后听到一些有关李云心的传闻……好像他已经在白鹭镇很久了。那附近应该有蛛丝马迹。但是应大侠——”
于濛认真地看着他:“他不是人。道统说他是妖魔,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因为也有人说他是渭水龙王是龙还是什么东西……可不管是什么,都是异类。他在和道统相争,不是你我真能做什么的。应大侠想为你的堡子谋出路是好事。但稍不留神让你的堡子被道统碾掉了,就不是好事了。”
“所以我只瞧一瞧。”应决然说,“于龙首打算什么时候出城。我好准备准备。”
“等她们醒过来吧。”
他们在夜晚的时候出城。
见面的时候是早上。到夜晚的时候,于濛也已经睡了一会儿。他重新变成从前的那个于濛,身上看不出任何同“悲伤”有关的情绪——除了抱着那柄剑。
乌苏和离离对此感到担心。
但现在渭城的夜晚已经不是黑暗的了,同白天几乎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人总要睡觉。虽然很多人因为这光芒和一日所发生的事情无法安寝,但街上的人总少了些。渭城繁华,房舍都建到城墙之下。官府明令墙底五丈之内不许有任何建筑,然而明令早被贿银解决了。
反正渭城在腹地。真有一天大军兵临城下,这城也不用守了。谁都不乐意再像几百年前一样,来一次屠城。
所以房屋可以遮掩行踪。
他们要应对的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是企图向于家寻仇的某些人。应决然在早上的时候教训了渭水八虎、放言于濛现在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到晚上走到街上准备出城时,这话就见到了效果。
黑刀大摇大摆地骑着黑马,身后跟着几十个他从黑寨堡带来的好手,而于濛和乌苏、离离被护在中间。
这样一群人走在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然而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道统的道士要于濛,这时候他们就走不出去了。如果道士们真的对于濛不感兴趣,他们可以平安走到渭城城墙下。
结果走了半个时辰,并没有人来阻拦。路上遇到了几拨人。或者在小巷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不说话也不见任何动作。或者看着应决然、朝他点点头——彼此熟识,告诉他“兄弟不搅合你这趟差事”。
另外有些人看着蠢蠢欲动,但发现黑刀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几十人之后又缩回去——应决然吩咐人记住他们。
看起来他的名声还管用,给八虎的教训也够狠。如此迫近了城墙,一行人就拐进巷子里,分批把守入口。最终绕了几个弯儿,用他们进来时留在城墙垛口上的绳梯出了城,有惊无险。
道士们轻易得到了这座城市,却似乎并不能完全掌控这座城市。他们不在乎蝼蚁,但蝼蚁也自有蝼蚁的用处。
然而……
出城的时候有惊无险,出城之后就大吃一惊。
应决然和他的人在一天之前进城——在道士们杀死于其之前的那个夜里。到如今,也不过不到两天的功夫。
进城之前,渭城外是田地。
可如今翻墙出了渭城……
发现田地已经没有了。只一天的时间,也不见任何声响,田地变成了大片大片平整的石地。那石地光滑得可怕——于家中庭当中的地面也是石地,用的是大块大块的大理石镶嵌,光可鉴人。曾被人啧啧称奇。但也无法与这种石地比。
数十亩的面积也只是一整块,像镜子一样将天顶的符字、云朵,清清楚楚地映照出来。
这样的“镜子”多达数百,看样子是将整个渭城都围起来了。而大批不知从哪里赶来的道士在“石镜”上书写些什么……应决然和于濛不清楚。但如果李云心在的话就会明白,他们在布阵。
他可以布置画阵,道士们则可以布置书阵。虽然气度与规模都无法与他的阵法相比,然而胜在数量多。渭城中的三十六个道士是高等道士,大量的意境、虚境道士则在渭城外从事这种“体力劳动”。
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几个——实际上他们出城的地点紧挨着一面石镜。第一个人落地的时候,一个在镜面上书写字符的年轻道士正转过脸,同那人面对面——相距十几步而已。
但道士就仿佛看到从草丛里钻出一只野兔、或者天空中落下一只飞鸟。淡淡地瞧一眼,就转过身低下头,继续做他的事了。
远处还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然而反应如出一辙。
应决然不晓得应该为此而庆幸,还是因为受到如此轻视而愤怒。
一刻钟之后,他们从那些石镜当中小心翼翼地穿行出来,感到衣服已完全被汗浆浸透了。
应决然发现一张熟面孔。
第二百二十七章 营救
在之前的一刻钟时间里,四个生活在世俗世界当中的人见到了生平最诡异的景象。
先前远远地、粗粗地看,只看到道士们在布阵。但小心翼翼地从其间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更多的东西。
每面石镜上都有一个“人”。当然是说,看起来像是人。
应决然见到了人身、鱼尾的。见到了狗头、人身的。还有整个身子都是人,但或者舌头分叉、或者生着鳞片。唯一一个看不出异常的,身子却像是水做的。稍不留神就化成一滩液体试图流走。然而看守它的道士默不作声地在地上狠狠一跺脚,那液体中就好像被投进一颗石子、泛起一阵涟漪。随后迅速又变成人,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
四个人在无以复加的惊诧当中意识到,那大概是妖魔。
令他们震惊的并不仅限于此。这些妖魔似乎是作为成阵的“原料”的。
有些石镜上的法阵进度快些,那妖魔就已经被肢解了。应决然行走江湖很多年,见过很多残忍血腥的景象。他亲眼见过有人从敌人的身上、用刀子割肉来烤着吃,而那敌人则是活着的,在奄奄一息地惨叫。
但那种经历也仅仅是一次——且割肉者是身处强敌环伺之中,那样做只是为了震慑人心。在他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里,人们伤害、杀死同类,几乎都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然而他们现在看见那些道士们对待妖魔,就好像是对待一件压根儿没有生命的工具。将一个妖魔肢解、用身体的某些部位绘制法阵。或者需要些妖魔之血,便从容镇定地用器具从它们的身体当中抽出血液来。态度平和认真,压根不在意妖魔的惨叫、挣扎。
于濛与两个姑娘或许只觉得“残忍”。但在应决然这种见得比他们更多的人眼里,这种残忍才更加心惊。
可妖魔毕竟是妖魔,他们都晓得并非同类。因此一路小心地走过去,并没有生出什么事端。这四人对于道士们并不在意他们这件事感到疑惑。因为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在这些道士的眼中,其实与那些妖魔、天空的飞鸟、地上的走兽……区别并不是很大。
便是如此,应决然在一面石镜旁见到了乔嘉欣。
那一面石镜紧挨着一片树林。实际上是一角深入了树林——原本有几棵树生在石镜的边缘。如今还可以见得到其中的一棵——一半还好好地生长着,另一半则平滑地消失了,露出树干的剖面来。
道士们也不去理会那半棵树,仿佛除了书写阵法这件事,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这一面石镜的进度似乎比较慢。他们走到此处再入树林,就可以完全离开道士们所在的区域了。因此脚步略微放慢些,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石镜边缘,两个道士在距她十几步远处低声交谈。
应决然看到那女孩子,就略略一愣,差一点停住脚步。于濛与乌苏离离看他,他就微微皱眉,直走进树林里。
再走十几步,树木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四人这才小跑着、直入丛林的深处。
当茂密的树冠将天空的阳光都遮蔽之后他们才停下来、歇一口气。
“在这里等他们。”应决然说。他说话的时候皱起眉头,似有心事。
他指的“他们”是说他那几十个随从。他们在城内就分批次走,以免出了城引人注目。眼下看这决定是对的。
于濛看出他的心事,但也不说话。捡一根横躺在地上、表面生了蘑菇苔藓的粗大树干坐了,从腰间解下水囊。他递给乌苏和离离,小姐妹只叫少爷先喝。她们则站在于濛的前后警戒。于濛就慢慢灌了一口。
如此听了一会儿鸟鸣、吹了一会儿密林间的风,才有人慢慢来到此处。再过两刻钟,应决然手底下的人几乎到齐了。实点人数,少三人。说是在殿后的时候被忍不住想要试探的另一拨人偷袭。一个当场死了,一个重伤。另一人陪重伤的留在城内,得隔几天再走。
于濛看着应决然与他们的那些手下说了一会儿子话,又看见他分开众人走到他们主仆三人面前。
“你们三个先走。”应决然的表情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需要人手的话,我这里能给你们匀三个。再多不成。我需要人手做事。”
乌苏和离离对视一眼。于濛却并不意外。
“这种时候我们不可能先走。”于濛说,“应大侠的事说说看。我们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