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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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真的想不到,嬴子楚居然一直知道,只是没说。
“吕先生,咳咳。”嬴子楚淡笑着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吕不韦。
“子楚说了,并非怪罪先生。只是,在提醒先生而已,莫要做过了才好。”
吕不韦站在那,说不出话,第二次,他面对嬴子楚,被逼得无措。
“先生招揽门庭,收家中私卫。”
“平日作为,子楚多有了解。而且。”
嬴子楚顿了一眼,移开了眼睛:“若是子楚愿意,上也能知晓先生安危。”
吕不韦的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只感觉自己被眼前的人看了个精光,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很明显,他的身边已经被安插了嬴子楚的暗子。
“先生对子楚大恩,子楚铭记于心,但是先生若是有异,子楚会很为难。”嬴子楚眯着眼睛笑着。
他不会杀了吕不韦,或许是念及旧情,但或许更应该说吕不韦还有用。
嬴子楚的时日无多,若是病去,嬴政继位。
政儿年纪尚小,时局不稳,需要有一个人把握大局。吕不韦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点他可以信任。
“我这病该是无治之法了,待我去后,我会把我的东西交给政儿,还需要先生照看一二。”
“先生,你看如何?”
交给嬴政什么,该是秦国自然还有吕不韦的安危之权。
嬴子楚把话说的很清楚,恩威并重。
你只需要做该做的事,念在往日恩情上,我可以放任你一些。但是若是你所做出格,我也有办法要你性命。
吕不韦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应道:“臣,明白。”
身后却是一片冰凉。
见到嬴子楚摆手,缓缓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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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低着头走在寝宫的长廊之中,两旁的光线照进了有些昏暗的走廊,一片一片地照在他的脚边。
他明白,如今自己虽然财权在手,但是前路已经是万丈悬崖,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必死之局。
“踏踏踏······”
长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
吕不韦抬起了头。
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人正从那转角处走来。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大袍子,头上绑着发髻,脸上盖着张青铜面,看不清模样。
咸阳城之中能做这幅打扮只有一个人。
陷阵丧将。
已经回到咸阳了吗?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同一时间停了下来,相隔这长廊对视着,有同时向前走去,直到擦身而过。
“好久不见啊,吕先生。”
“是啊,好久不见。”
两人没有多言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各自向着一端走开。
这个时候,召集禁军吗
吕不韦背着顾楠走去,眼中飘忽,想起了当年那安国君嬴柱继位之时的模样。
清洗门庭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也许本就是错的
大殿之中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药味,也许是太久没有通风了,沉闷得让人有些难受。几粒尘埃游荡在空气之中,漫无目的地在从窗间投进的光束中飞落。
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压抑的味道。
嬴子楚坐在床榻上本该只有三十余岁的他,看上去却像是已经步入暮年。
门边轻响,他抬起了头,看到那穿着白袍的人走了进来。
露出了一个淡笑:“你来了。”
顾楠行了一个武礼:“拜见王上。”
四下没有其他人,嬴子楚无力地抬起了手,摆了摆笑道:“免了。”
顾楠直起身,殿中沉默了一下。
嬴子楚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也许他也明白,两人终究是身份有别。
突然顾楠默默地走到窗边,伸手按在窗户上,将窗缓缓推开。
“这么闷着,没病也该闷出病来了。”
“一股的药草味。”
窗户被推开,外面的阳光落了进来,照在人身上带着几分暖意。徐徐的淡风吹散了房里,吹散了灰尘和沉重的空气。
嬴子楚看向站在窗边的人,无奈散去,神情松弛了下来,笑得舒缓。
“咳咳,我也这般觉得,宫里的那些个庸医都说不能见风,实在是把我闷得发慌。”
两人的目光都顺着窗外望去,望到的是看不到头的宫闱。
顾楠回过了身,半靠在窗边。
“不是说只是平常的病吗,到了这个地步?”
“谁知道呢?”嬴子楚看似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随意地靠在床边,淡笑着说道。
眯着眼睛看着那窗中透进的阳光,似乎很惬意。
“呵,宫里的那些庸医怎么说?”
“时日无多。”
“政儿年幼,我走后,还希望顾兄弟之后替我照看一番。”
“自然。”顾楠看着坐在那的嬴子楚,眼睛又移开,看向窗外:“我是政儿的先生嘛。”
“我欠政儿的很多。”嬴子楚突然轻轻地开口说道,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样。
依靠在床边,仰着头。
“当年若不是你,他恐怕已经死在了那回秦国的路上。”
“常年也少伴在他左右。”
“也许我真的枉为人父吧。”
说来可笑,他追逐了半生的权位功业,到最后,这大秦江山,他没有多看一眼,放不下的却是人。
两人一时无言。
嬴子楚的目光落在顾楠身上,轻笑地说道:“在这里,就别带着你的那甲面了吧,看得古怪。”
顾楠瞥了一下嘴巴:“先王的意思,禁军在宫,覆甲加面。”
“那,我现在是秦王,我让你现在摘了。”
对着嬴子楚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顾楠无奈地点了点头:“行,你是老大,听你的。”
冰凉的甲面被摘了下来。
阳光照在窗边那人的侧脸上,微风轻拂着她的长发。
一身的白袍素雅,恍若谪仙。
嬴子楚静静地看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感觉到嬴子楚的视线,顾楠抬了一下眉毛,疑惑地问道。
“你在看什么?”
嬴子楚这才收回了目光,笑了笑:“没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这般的人,在临死之前,还有你这般的挚友相伴,还真是,上苍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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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到你了。”
嬴政将一枚棋子向前一推吃掉了顾楠一子,笑着看着顾楠。
三四月份的时节,院中的树如同往年开满了白花。点缀在嫩绿之中,花瓣落在地上,风带过,白叶纷纷被吹得散作一团,颇为好看。
没了战事,顾楠又恢复了咸阳城里的日子。
早间在军中练阵,这一仗陷阵军折损了六百人,也只能补回来。那些新兵刚进来,在老兵的折磨下是哭天喊地的。
老兵都练得狠,因为他们明白,现在的辛苦,也许能在日后救你一命。他们不想这些刚进来的新兵,就那般死在了战场上。
午间在公子府教书,她闲来无事,做了一套象棋,当然,没有楚河汉界,炮也变成了抛(投石车)。
在和李斯走过几局之后,这货大呼妙哉,天天拉着顾楠要走上几把。
惹得嬴政也凑了上来,学会了之后,就也加入了棋局。
只能说,再这般下去,课业是要荒废了的。
“我都说了几次了,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
顾楠老神在在,移动自己的棋子吃掉了嬴政的车。
“不要因小失大。”
说着抬起手曲起一根手指打在了嬴政的额头上,笑眯眯地说道。
“棋局是小,可你日后行事,若有一失,就是大了。”
“哎呦。”
嬴政痛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抱怨着:“顾先生,我也不是小孩了,怎么还总是这般。”
一旁的李斯忍着没笑,低头看着桌案上的棋盘。
方寸棋盘,却是将兵法进退之道融入其中,让下棋者深谙其中,每一局皆有所得,只能说不愧是顾先生吗。
“不小了吗。”顾楠比了比嬴政的个子,还不到她的脖子。
“看不出来啊。”
嬴政撇了撇嘴巴,看向棋盘之中,突然咧嘴一笑,拿起一子放下。
“将军。”
顾楠的自得僵在了脸上,看着棋盘,似乎,还真的杀棋了。
“顾先生,切记,不可因小失大啊。”
嬴政笑着说道。
“······”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顾楠红着脸说道:“重新来过,重新来过。”
她也通读了这么多年的兵法了,被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杀棋,确实怪丢人。
“不行。”嬴政笑着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对着顾楠的额头:“我要打回来。”
“想都别想。”顾楠转身就跑。
“别跑!”嬴政追了上去。
李斯坐在自己的位子大笑:“顾先生,跑得再快些,公子要追上了。”
“要你说!”
小院之外,嬴子楚神态颓然,穿着一身黑袍,肩上搭着一件厚重的披风。
笑着看着院中的打闹,咳嗽了几声。
转过身默默离开。
他从那赵国质子一路走来,从那朗朗少年,到躬身人下。
他弃了姓名,弃了至亲,弃了人伦,众疏亲离,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长廊之中,似乎传来了几句轻喃,伴着清风散去。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为伊消得人憔悴。”
或许本来,他就根本不想做一个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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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今天只有一更了,昨天晚上实在是有些累了,所以睡了个懒觉。谢谢大家的支持,祝大家圣诞快乐。额,虽然已经过去了,哈哈。
第一百四十八章:所以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呢
嬴子楚离世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前一天,他挥散了所有人,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坐在寝宫之中。
第二天的宦官和侍人走进寝宫的时候,寝宫的屋檐上停着几只乌鸦,漆黑的鸟在白日之下分外显眼。
待他们走进殿中之时,嬴子楚坐在床边已经没有了声息。
不到三年,接连三代秦王离世,咸阳城之中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有一些别有用心的言论在民间传了出来,有人说,是因为朝中争夺。
更有人将秦王之死归咎为秦中业障,秦地常年攻侵,被他国称为虎狼之国,所以所负常年债业,使得这两代的秦王命都不久。
消息传至他国,也因为这个消息,使得刚刚兵败函谷的各国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合纵国二十万军,居然就那样被秦国吞灭了。
虽然归根究底,此次兵败因为纵国不和。
但是根据魏无忌所说,本来此战可先歼秦地数万人,但在入函谷之前,被一军所阻,才功亏一篑。
那军不过一万,却让得纵军二十万数个时辰无法寸进,唤作陷阵。
诸国沉默,陷阵军,这只凶军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在多国有过出没,是杀出来的凶名。曾不过数百人杀过周魏,被唤作丧军。在秦国之中作为禁军,却没人想到此军已经是扩至了万人,秦军的凶悍之风也更甚从前。
此代秦王也是所图甚大,联军兵败,五国军力皆有损伤,没有人有把握抵挡得住秦国的反攻。就在众国惴惴不安之际,却传来了秦王病逝的消息,就差把酒欢庆了。
无论民中众国作何反应,但是秦国的朝中确实是已经有了动作。
没有别的原因,这一代的秦王子和从前不一样,嬴子楚盛年而逝,秦王子嬴政只有一十一岁。
一时间,朝中大半的目光都落到了公子府。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暗中拜访如今秦国最大的权臣,秦国丞相吕不韦。
唯一让人疑惑的是,吕不韦到如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一切就如同正常一般。看起来对秦王的逝去满怀悲切,所有拜访之人闭门不见。
吕不韦是什么般的人,朝中的人大半有所知晓,对权势趋之若鹜,是一个实打实的商人。
但如今却做出一番清白的姿态,仿佛就像是怕被什么殃及一般。
既然吕不韦如此,有心之人也就只能另寻出路,开始暗中拉帮结派,他们确信,朝中不日就会有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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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坐在桌边,桌上的茶已经搁了许久,温茶的余热早已经散去,变成了凉水。
今天她难得是早到了,嬴政却没有到。
不知何来的一阵风将一片白色的花瓣吹到了杯边,顾楠伸出了两根手指,拈起花瓣在手中轻轻地转着。
雪白的花瓣慢慢转动,却引得一只蝴蝶飞来,白色的蝴蝶翩翩地停在了顾楠的手上,在花瓣前舒展着翅膀。
像是为那花瓣痴迷。
顾楠呆呆地看着那蝴蝶片刻,突然一笑。
蝶恋花,经常听那家伙挂在嘴边,想来,是很喜欢吧。
“流年如麻,若真又来生,就莫生在这乱世了。”
蝴蝶拍打了一下翅膀,在飞向花树之间,不见了踪影。
顾楠拿起了身前的茶杯,送到嘴边,凉水入喉。
“顾先生。”嬴政的声音在顾楠的背后响起。
顾楠回过了头,这小子低垂着眼睛,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个孩子的模样。
“来了。”顾楠正想伸出手搭在他的头上,却又停了下来,眼前的少年,真的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收回了自己的手,顾楠笑了一下,她明白自己这时候或许该说些什么,但她也不是通善言语的人,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是说道:“坐吧。”
嬴政点头应是,坐在了桌边,眼眶上有一些发红。
嬴子楚去世之后,给他留了一盒简书。
从小,嬴子楚似乎就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在他的身边,永远都像是有做不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