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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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了顾楠的视线,油灯照在吕布的脸上。
没有了那些雄心壮志,没有那些战袍征戎,他倒和一个寻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呵。”顾楠摆了摆手。
“罢了,只是这般回去,绮儿定是要怪我了。”
吕布坐在榻上,侧过眼睛看向窗外。
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天才会黑。
“顾楠,这里可有笔墨?”
······
“嗒。”写下最后一个字,笔被放在了一边,一封书文落成。
顾楠才发现,这人的字写的也算不错。
“若是绮儿不能明白,你就将这封信给她,她自幼懂事,不会怪你。”
吕布一边说着,一边在等着信纸上的墨迹干去,将信折了起来。也没有封口,交给了顾楠。
“若是她能明白,这信就不要给她看了,着实丢人。”
顾楠将信接下,在手中握了一会儿,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窗纱上透进的光越来越淡,到最后成了一抹月白。
吕布应该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躺在了榻上,背过了身。
“天晚了,你早些回去吧,绮儿该是还在等你吃晚食······”
“嗯,也好。”
灯下的人回过身走开。
“顾先生,好好照顾绮儿。此恩,吕布来生必报。”
“这不必你说。”
顾楠离开,灯下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春日的晚间算是惬意,和风细细,夜凉如水,没有冬日的严寒,也不会有盛夏的闷热。
床上吕布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布人。
着实难看的一个布人。
躺在床上的人却看了许久,不知道是释然,还放下的一笑。
约好得胜而归。
他现在这般。
又如何归去?
······
荀彧坐在桌上研读着一本书,他的手边还放着两本。
看着书的纸张是已经有旧了,所以他看得很小心,就连翻书都是轻手轻脚,生怕将这书页扯坏了。
大概是又看了几页,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外面已经见不到日头了。
他今日去了顾楠的府上取书,取来之后便看了起来,本想想着先看一会儿就处理公事,毕竟他此时的事务也不算少。
谁知一口气就看到了将要入夜。
“呼——”一口气吐出了坐了一天胸中的浊气,荀彧低下头看着桌上。
这些,都要教与青州的百姓?
荀彧出神的想了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
他实在是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而这,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这些东西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荀彧将手放在了桌上的几本书上,又想起了顾楠取书时那一箱书。
定是世世代代笔耕不辍,呕心沥血所得。
世代所学,传于世人。
想着,荀彧的心中对于顾楠的师承肃然生起一股敬意。
突然荀彧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取来了一份笔墨。
此事当同他们说道说道。
他写了几封信,准备寄给他的旧友,当然信中除了表达他对旧友的思念之情外,他还写下来了他在青州做的一些事情,和对此处的看法。
信至最后,荀彧珍斟酌了一会儿,准备卖个关子。
其中一封信上是这么写的。
“奉孝,你可知算学、格物、还有标点?你绝想不到我在青州近日的见闻,若得空闲你可来青州与我一聚,此地的事,你定会十分感兴趣。”
第四百零六章:流离
阳光姣好,军营中之外有几片树木。春意正浓,坐在军营里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一片青翠在日光中微晃,沙沙作响。
就连习惯了沙场的士兵看着这片绿意都不自觉地看得入神,没人不喜欢这一番春色。
曹操站在校场前,身前是一列士卒,随着一阵脚步声,士卒向两侧让开。
吕布的身上捆覆着绳子,两手绑在身后,两个士兵压着他的肩膀向前走来。他没有反抗,任由着两个士兵压着,走到了曹操的面前。
荀彧站在曹操的身后一脸复杂的看着校场下的人。
吕布终归还是不肯降,那顾先生所做的事,又有何用呢?
两个士兵的手在吕布的肩膀上压了一下,似乎是想让他跪下,但是用足了力气,也没有让这被押这的人动弹半分。
咬了咬牙,在吕布两腿的膝弯处踢了一脚。
吕布的两腿一弯,顺势被按在了地上。
曹操低下头,眼中的神色无奈,但是别样的,还带着几分欣赏。
“吕布,你真的不肯降,我曹操用人,不计前嫌。”
但是不得不说,若是吕布真的下跪求饶,反而会让他失望。
“曹操。”吕布跪在地上垂着头,兵营的远处,是春意嫣然。
可他的眼里,只有兵营里的一地黄土。
“要杀便杀,你不该是个这么磨蹭的人。”
曹操没有再说什么,背过手,看向两侧的士兵,抬起了手。
两侧各走出了一个士卒,走到了吕布身边,将手中的长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曹操的手微微一扬。
远处的天上似乎传来了一阵扑闪翅膀的声音。
吕布横过眼睛看去,一片青色里,一只飞燕掠过,嘴中衔着一枝折枝,该是要飞去归家筑巢。
他淡淡一笑,跪在地上的双腿站了起来,身后的士兵根本压不住他,被推开了出去。
双手被绑缚着,他站直身子,仰头向青天下,高声问道。
“吕奉先在此,谁来杀我?”
士卒没有再犹豫,手中的长戈落下。
刀刃加身,温热的鲜血溅出,溅在士卒还有些惊慌的脸上。
吕布的视线里天旋地转,他看到一具无头的身子倒下,血红铺满一地。
一个布人从那身子的怀中落出。
那个布人是一个将军,缝得难看,甚至还有血迹斑驳,脸上破开过,被歪歪扭扭地缝补在一起。
等有朝一日,我封侯拜将。
等有朝一日,我得胜归来。
那时你们还在,我带你们入京,过最好的日子。
那时天下再大,与我何干?
······
顾楠的府上冷清,府上也没有下人,一府里只有两个人。
玲绮坐在顾楠的身边,手中拿着一封信纸。
顾楠则是在屋檐下仰着头,看着外面的春风又绿,谁家的新燕又过。
无格被横放在她的手边。
她种在花圃里的花开了,姹紫嫣红,随风轻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玲绮读完了信,安静地坐在顾楠的身边。
“师傅。”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爹说乱世流离。”
“师傅有一天,也会走吗?”
顾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抬起手来。
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环过了玲绮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搂在自己的身边。
“不会。”她温声说道:“师傅会一直陪着你。”
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衫被沾湿,怀中的人呜咽着。
拍了拍她的背,看向门前。
一只燕子飞落,在瓦砾间跳了几下,将嘴中的折枝放下,似乎是准备在这筑巢。
她突然苦苦地一笑,说来,又有谁,能一直陪着她呢?
身边,无格的剑鞘没有合上,剑身半露在外面。
映着一片树绿花红。
······
“信?”
一间普通的木屋中,一个略显消瘦的年轻人拿着一个信封走进屋里。
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病弱,脸色微白,但是眉宇之间却又有着几分不羁与洒脱的气质,没有病弱的人的那股暮气。
只是,他面色有点怅然,前段时间,他的一个挚友刚刚病故,是叫人感叹人生苦短。
他也是久病缠身,亦不知是还有多久的人世了。
疑惑地看着手中的信封,自从他北行见过袁绍之后,这一年多来都一直赋闲隐居于此。
少有信件,也不知道是谁,会在这时寄信与他。
“呼。”
在他猜着信是谁寄来的时候,一阵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了进了屋中。
“咳咳。”年轻人闷声地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走到窗边,将窗户合上。
轻声地抱怨道:“这都开春了,天气还是这么冷。”
窗户关上,他回到桌边,随意地盘坐了下来。
屋子简朴,不过屋中摆置还是齐全的。最惹人注目的是这木屋里居然有一个书台,上面摆着许多书文。
桌前,年轻人翻看了一下信封,在信封上看到了一个名字。
“文若?”
他的声音里也不知道是惊异还是欢喜,笑了一下,似乎来了一些兴致。
“他不是去了青州吗?”
将信拆开,看起里面的内容。
一口气将信看了大半。
“青州曹操,倒是闻名久矣。”
年轻人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此人的名字他是早有耳闻了,只是还没有见过一面。
不知道想着什么,他的思绪神游了片刻,才重新看向书信的最后几句话。
“奉孝,你可知阿拉伯数字、格物、还有标点?你绝想不到我在青州近日的见闻,若得空闲你可来青州与我一聚,此地的事,你定会十分感兴趣。”
······
这被信中唤作奉孝的年轻人神情一怔。
这格物虽无研究但他尚且听说过,但是这阿拉伯数字还有标点是个什么什么东西?
“嗯?”他的眉头难得地皱了起来。
“阿拉伯数字,标点?”
无论他怎么想,也没有半点头绪。
当下站起了身,在书台边取过了一本书查阅了起来。
这一查便是半日有余。
外面的斜阳照在脸上时,年轻人才从一堆杂乱的书中抬起了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天色,才知道已经是傍晚了。
可他还是一无所获,书中根本就没有关于这两种东西的记载。
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那荀彧坑了,脸色一黑,气闷地将手中的书掷在地上,笑骂道。
“好你个荀文若!我与你往日无怨,你何至于话说一半难堪于我?”
第四百零七章:作为成年人,不能和小孩子抢吃的
回到了北海,顾楠本想着清闲一段时日,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便是她也有些心力不足的感觉。
先前同孔融说好的去学堂中教书的事情,也就可以做起来一些了。
青州居于北海之侧,以此地为基础,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无论是从兵家之道还是治邦安民都是一样。
可她一个人还是不够的,一人之力的有限,她早在几百年前就经历过了。大势之下,无论挡在之前的是什么人,都只能是被大势碾过,成为历史中的一捧沙土而已。
欲要改变世事,就只能先改变这世事中的人,人多了,也就会变成大势所趋。
若是世人都可以学书,都可知善恶,都可明事理,都能找到出路,能安居,能温饱。那自然,世上的战事就会少很多。
世上的人也不至于还像是如此,命如草芥了。
她一人教不了所有人,但是就算是用最笨的办法,她教一人,就变成了两人,然后两人再教两人,就变成了四人。
如此往复,总有一日这空谈也就不再是空谈了。
顾楠府上的门被轻轻敲开,玲绮将门打开,是荀彧和孔融站在门外。
两人因为职务的关系,也算是相识,但是他二人都不知道今天顾楠叫他们一起来,是要做什么。
荀彧还带了一些碎糖送给玲绮。
上次书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将这顾先生认作可以深交的好友,所以对于玲绮也当做了自家的晚辈。
这般大的孩子应该都是会喜欢甜食的。
玲绮点头谢过,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话,也没有吃糖,而是提在手里,领着二人向院子里走去。
她在人前的话本就不多,现在是越来越少了,平日里练剑的时候也愈发用力。
如果不是个子和脸上的稚气,恐怕人都看不出她还是个孩子。
对于顾楠的这个弟子孔融和荀彧都看在眼里。
荀彧摇头笑了笑。
孔融则是微微地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担心,少年老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是随后又松开了眉头,想来顾先生有他自己的办法,不必我多言。
等二人走进院子里,就被院子里的模样吓得愣在了门口。
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桌上堆着如同小山一般的书本,那书中埋着一个人。
该是听到了脚步声,埋在书中的人动了动,抬起了头来。
“啊,文若,孔先生你们来了。”
顾楠将两根手指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揉,她都记不清自己是整理了多久的书文,眼睛还有一些酸痛。
“顾先生,你这是?”
孔融疑惑地跟着荀彧走上前,看着满桌子的书。
要是换一个人他定会骂对方有辱斯文,这般糟蹋文本。
“今日请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忙看看,这几本是我准备先在孔先生的学堂里教的。”
顾楠将几本书交到了荀彧和孔融的手中,这几本都是她这几日新编的,分别是习字,知文,简算还有格物。
这几本书上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类似于新小学一年级的课本,相对于完全没有了解的人来说,更方便入门。
这可苦了顾楠,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回忆自己小学一年级学的是什么东西。
“这······”孔融迟疑地从顾楠的手中接过了一本简算。
封面上的字迹都没有全干,应该是刚写下没有多久的,从书线上看,也看的出这是新编的书文。
用新编的书文教吗,纵然他相信顾楠不会随便做事,也难免有些不放心。
将手中的书翻开,先看了起来。
而荀彧目光跳过了简算和格物,这两本书的大体内容他先前的几日应该就是看过了,他倒是更有兴趣,这顾先生要怎么教人习字。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