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风流-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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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后发先至,有样学样,跟佳佳一样一头扎进程墨怀里,前胸贴在佳佳后背,佳佳用力推了推他,哪里推得动。
程墨环住佳佳和小沈,又牵起刘章的小手,把三人的小手合在一起,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要相亲相爱,不可吵架,知不知道?”
佳佳乖巧地点头。
刘章适时告状:“大哥和三儿打架了。”
“他们不乖,晚饭不给肉吃。”
“嗯嗯。”刘章连连点头,为一向无肉不欢,吃一口菜要人哄半天的大哥受到惩罚而觉得理所当然。
“玩去吧。”程墨摸摸刘章的小脑袋道。
佳佳听话地招呼刘章和小沈:“我们走吧。”
看三个孩子一起玩堆沙,堆了“大山”,又堆“桥”,在“桥”下撒一条条的细沙,模拟流水,沈定脸色渐渐红润,脸上有了笑容,眼睛也明亮了。
“多谢王爷。”收留他的孙子,让他的孙子成为正常人,都不及让孩子们和他的孙子一起玩的恩情大。
程墨微笑道:“不值什么。走吧,我们去花厅喝茶。”
小沈哪怕被佳佳指挥得团团转,也高兴极了,笑声响亮。沈定再不挂心,朝程墨长揖到地,一起去了花厅。
坐下后,程墨问起沈定的来意,沈定不好说为了孙子,道:“下官担心荆州王有王爷庇护,行不法事,特意过来瞧瞧。”
“有心了。他非要住在我这里,怎么赶也赶不走,唉,若他真行不法事,少不了连累我。”程墨苦着脸,连连叹气。
叹气是假,想让刘泽搬出去是真。目的已达到,不让他搬出去,难道真等他惹出大麻烦,自己跟着连坐?程墨和他非亲非故,既不是亲戚又不是朋友,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这有何难。”沈定恶人当惯了,多一回不多,少一回不少,立即起身,道:“走,我们瞧瞧去。”
程墨求之不得,和沈定一起去了小院。
看到刘泽住在这么偏僻局促的地方,沈定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样子,北安王确实不待见他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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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章 事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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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程墨走后,闵贤闪身而入,半是担心半是责怪地道:“王爷不该拿出青铜鼎,北安王还没有表态投到王爷麾下。”
刘泽把青铜鼎藏好,想起程墨对青铜鼎爱不释手的样子,若能以一尊青铜鼎结其心,让他为已所用,何乐而不为?他心情大好,也就大度的不计较闵贤的无礼了,指着面前还冒热气地小泥炉道:“这东西入口苦涩,程五郎怎么爱之如命?”
清茶因程墨而流行京城,传扬天下,但凡豪富官宦,都会以喝清茶为荣,以前的茶汤反而没人喝了。可他真心不喜欢。
“王爷!”闵贤加重语气,道:“这几尊青铜鼎不该带到京城,纵然带到京城,也不该现于人前。如今北安王见了此鼎,必然知王爷之志,该除之。”
鼎与别的东西不同,周王铸九鼎,意指九州,秦王率兵到洛邑,意为夺鼎,以此剑指天下,最后举鼎而亡,在在说明,鼎所代表的含义。太祖一统天下,没有再赋予鼎特殊的意义,但问鼎中原一说深入人心,岂是不提就能抹杀的?你现在这样明目张胆把众多鼎摆在北安王面前,跟直接告诉他,你想夺取帝位有何不同?
闵贤已经开始动脑筋,思考怎么杀人灭口了,只要程墨死了,威胁也就解除了。
“子敏想多了。原先的计划是让五郎站在我们这边,成为我们的助力,本王也许以划江而治,不过五郎没有同意而已。”刘泽不以为意的道。
“北安王知道王爷的图谋?”闵贤不敢相信地瞪圆眼睛。王爷你心得多大啊,这种事,可以到处嚷嚷吗?而且北安王知道后,还没举报你,还收留你在府中居住?怎么看怎么诡异所思啊。
“知道。西门凉曾说,若得北安王为臂助,可事半功倍。”
西门凉不就是出了馊主意,才事败自杀的吗?你还相信他?闵贤道:“北安王和陛下交情非浅,怕是不会转变心意。”
闵贤有清楚的认识。之前的商议,他不是心腹,没有参与,参与进来时,便是刘泽节节败退,被沈定逼得无路可走,只能投奔程墨之时。而刘泽和程墨叙谈,他以幕僚的身份,很多时候不方便在场,就像刚才,如果不是他从窗外瞧见桌上那一尊尊触目惊心的青铜鼎,哪里知道刘泽准备送给程墨的,竟是这些违禁物事?
此际,他只觉心里拨凉拨凉的,说不定,程墨已经把刚才看到的情况向沈定和盘托出,很快,沈定就会带人来拿他们了。
刘泽见闵贤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不禁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子敏胆子太小了些。利益面前,兄弟情义算得什么,何况他们又不是亲兄弟。”
当年,为了袭爵,他可是坑杀了两个兄长,才得以顺利成为荆州王的。
对刘泽这段黑历史,知道的人不多,加上年代久远,闵贤更无从得知。他不以为然地道:“王爷,话不能这么说,并不见得人人利益当先。”
情义为重的人他见得多了,曾经他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受了伤害,再也不相信情义而已。可听到刘泽只论利益,把兄弟情义看得一个铜板不值,他还是觉得刺耳,忍不住反驳。
“那是利益不够大。若以帝位相托,又有谁会不动心?”刘泽嗤笑,不是不背叛,只是背叛的诱惑不够高。
闵贤默然,相交二十年的结义兄弟,却因为一封举荐信出卖自己。忆起旧事,他心中刺痛难言。
“无话可说了吧?想想怎么笼挌住程五郎,再利用他去和沈老匹夫交涉,让本王得以出府和霍夫人商谈,大事可成。”
“诺。”
程墨并不知道他的利用价值下降,和沈定相谈颇为投机地来到小院,两人谈了一路,程墨意外地发现,沈定是一个健谈的人。今天沈定彻底颠覆了程墨对他的印象,他好象不是众所周知的酷吏,皇帝的鹰犬,而是一个慈爱的祖父,一个可以交谈的朋友。
当然,基于他的职业特殊,程墨还是很小心,多听少说,只在沈定停顿时适当地接话,让他得以继续说下去。
两人来到小院,老杜赶紧出声示警:“见过北安王,见过沈廷尉。”
厅中,刘泽身子僵了一下,闵贤却是骤然变色,抢了出来,见沈定站在院门口,打量院子,不由失声道:“沈廷尉,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若是两人刚才的谈话让他听去,抄家来族十次也不嫌多啊。他眼神幽怨地望向程墨,刚才他几乎相信利益比兄弟情义重,现在却是死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程墨看到青铜鼎,出首告密,把沈定引来,沈定又怎么会在这里现身?
亏荆州王那么信任你,你怎能做这样的事?闵贤悲愤地叫:“北安王,你怎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来?”
“我怎么了?”
沈定和程墨同时道。
沈定眼睛眯了眯,脸一板,道:“你们背着本官做什么不法事?”
“沈老匹夫,你到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刘泽一声断喝,打断沈定的质问。事到临头,唯有拿出荆州王的气场,才能把沈定赶出去,然后再质问程墨,带沈定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对利益说深信不疑,倒不认为程墨出卖他。
沈定呵呵笑了几声,道:“荆州王,本官特地来看看,你躲在北安王府中做什么,别以为有北安王庇护,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话音刚落,刘泽放心了,若沈定有真凭实据,就不是空言恫吓,而是直接拿人了。
闵贤也放心了,如果是程墨带路,沈定定会让刘泽交出青铜鼎,而不是言而无物。
沈定自以为极有威慑力的恫吓,却在无意间把程墨摘了出来。
“沈廷尉难得来一次,大家入内喝茶,好好叙谈吧。”程墨招呼沈定和刚刚抢出来的刘泽,至于闵贤,两大王者在场,并没有小小幕僚的座位。
沈定不待刘泽搭话,反客为主,束手向程墨做请,举步朝厅中走去。
刘泽脸有怒色,道:“欺人太甚!你当我这里是什么?”
这里纵然是北安王府,这小院却是他租下来的,还是用四千亩良田三年的收成付的租金,沈定当成自家后院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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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章 计中计
沈定在花厅坐下,程墨也朝花厅走去,刘泽不甘落后,跟着抢进去,嘴里不忘拉程墨和他同仇敌忾:“五郎,一个小小廷尉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当先进厅,当先落座,真是岂有此理。”
官场上自有礼仪尊卑,两位王没有入内,沈定一个廷尉却先行入内落座,可说狂妄已极。沈定被刘泽一说,下意识望向程墨,他只想给刘泽一个下马威,好生折辱他一番,却没想到程墨躺枪。
他不习惯解释,反唇相讥道:“你以为北安王跟你一样处处端架子?再说,下官跟北安王乃是通家之好,又在北安王府中,何必在意这些篆文辱节?”
可不是通家之好,他的孙子就在府中,和佳佳一块儿堆沙玩呢。
刘泽翻白眼:“通家之好又怎样?有本事学我,直接住进北安王府啊。不对,你什么时候和五郎成为通家之好?你不是孤臣吗?怎会和五郎如此要好?”
沈定翻白眼:“你管得着吗?”
“反了反了,你不过是一个廷尉,如何敢对本王如此说话?”沈定把桌子拍得山响,程墨都为他感到手掌痛。
宗室也好,王也罢,贬为庶人或是削爵,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沈定还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面对刘泽拍桌子瞪眼,他只是冷笑,道:“奸佞而已。”
沈定被气得呼呼喘气。
程墨道:“都少说一句吧。”
“五郎,你带这老匹夫过来做什么?赶紧让他滚出去。”
“我来,是通知你搬出去。你放着好好的荆州王府不住,赖在北安王府,图谋什么,心里清楚。还不赶紧滚出去!”
刘泽心中一惊,望向淡定提壶倒水的程墨,道:“五郎,这里是北安王府,可不是廷尉署,怎能让沈老狗在这里撒野。”
好嘛,从沈老匹夫变成沈老狗了。程墨瞟了沈定一眼。
沈定被人骂惯了,被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都能淡然处之,被称为老狗,太小意思了。他面色如常,道:“三日内从北安王府搬出去,如若不然,别怪本官不客气。”
“你凭什么让我搬出去?五郎,你怎么说?”刘泽并不笨,质问沈定是次,让程墨表态是主。
程墨一脸苦色,叹了口气,道:“沈廷尉发话,我也很为难哪。”
心里实是笑开了花,他正想让刘泽搬出去,沈定便发话了,有人抢着做恶人,简直是磕睡有人送枕头哪。
刘泽悚然心惊。他在荆州时,收集的情报是,沈定有酷吏之名,比之张汤更甚,名字能止儿啼,没想到亲眼所见,比耳听更凶残。程墨是刘询跟前的红人,谁敢不卖他的面子,谁会不看他的脸色行事?可他竟在沈定面前,一筹莫展。
“五郎,你要有志气啊。”刘泽瞬间决定,利用这点好好劝程墨跟他走,身为为国立下大功的北安王,居然在自家府邸中,还得看沈老匹夫的脸色,得多窝囊,多憋屈哪。
沈定今天来看孙儿,顺带没事找事,寻寻刘泽的晦气,听程墨话里有不喜欢刘泽住在这里的意思,马上自告奋勇赶人,根本没细想,为何程墨会收留刘泽住在这里。
几十年来,他的人生第一次有“朋友”两字的存在,着实不易,比任何人都珍惜。他语气强硬,道:“以三天为限,三天后本官过来看,若你不搬出去,哼哼!”
冷笑着出去了。从进来到离开,没有十息,纯粹是为了丢下这句话。
“你!”刘泽气是直着脖子叫:“本王一定要弹劾你,联合众宗室弹劾你!”
弹劾他的人很多了,多刘泽一个不多,少刘泽一个不少,沈定自然不会在乎。
透过洞开的门,看到沈定瘦高的背影如一柄剑般,慢慢消失在阳光下,程墨重重叹息一声,道:“他不知道是怎么了,非得和世叔杠上,既然让世叔三天内搬走,我也不好留世叔在这里住下。”
刘泽血往上冲,差点就脑溢血了,道:“五郎难道眼睁睁看沈老匹夫如此嚣张无礼?这里是你的府邸,你想租给谁,不是一句话的事吗?他哪里管得到你头上来?依我看,五郎该和陛下说说才是,陛下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程墨无可争议的,是刘询跟前第一红人,不比刘泽,连宫门都进不去,若他找刘询告状,刘询怎么着也不会看他被沈定欺负。
“唉——”程墨愁眉苦脸地道:“一次可以跟陛下说说,二次三次呢?他这是盯上我了,世叔不如尽快离去,免受我连累。”
“既然如此,五郎怎不为自己打算?仰人鼻息终不可取哪。”刘泽语重心长,全为程墨打算的样子。
程墨脸现痛苦之色,沉默不语,看在刘泽眼里,自是以为他顾念和刘询的兄弟情义了,这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哪,这样的人,若成为我的臂助,定不会轻易背叛,不过若是他助我登上帝位,我却留他不得。
刘泽想到有朝一日在程墨去江南称帝的路上,派人截杀,让他死于非命,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两人一时各想各的心事,都没说话。廊下候着的闵贤大急,这个时候不鼓动唇舌,行说服之能事,难道要等程墨恢复心志?那时如何说动他?
他灵机一动,去厨下端两碟点心,借送点心为名,就这么进去了,来不及把点心放桌上,先凑到刘泽耳边道:“王爷,好机会哪。只须如此这般,不怕北安王不点头。”
人在生死存亡之际,奋力求生乃是本能,若能借沈定之手,施加压力,让程墨以为不反抗非死不可,他自然会投靠过来。
刘泽双眼一亮,果然妙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