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光芒-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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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位大臣无不为刘彻此举敬佩,这一招既警示了各诸侯国,又将削藩之策更进一步,实为一举两得。
可这些人可以忘记,但是刘彻怎么能忘记主父偃在新制没有进展之时,提出的“推恩”之策呢?但是这主父偃的所为,是让他既感愤怒,又感惋惜。
不仅仅毁了大好前途,甚至于……连性命也搭了上去,
国法至上,但人情不废。
事到如今,他还是想保留主父偃的体面,一再叮嘱张汤不可将主父偃视同普通罪犯,更要在饮食起居上给予优待,又要公孙弘到廷尉诏狱宣诏,明指其罪行。
在场大臣无不动容……
公孙弘闻此感动道:“现主父偃虽罪不容赦,然而若是闻陛下如此盛恩,亦无憾矣!”
讨论结束之后,刘彻遣散众臣,直接让公孙弘留了下来。
当然,
不是为了那个马屁。
刘彻将新的职官任事提到了公孙弘面前:“丞相,你知道么,御史大夫张敺已向朕提了辞呈,朕本意是不肯的,但朕也知道张敺精于武备而拙于文事,履职行事,颇多不便。
所以呢,朕允了他的辞呈,朕一时间没了主意,爱卿以为何人可继任呢?”
公孙弘想了想道:“陛下,您以为这汲大人如何?”
“这两人是怎么了?”
刘彻心想。
真是奇了怪了,前不久,他们俩还当面相互诘难呢。
看皇帝不说话了,公孙弘就已看出了刘彻的意思,遂直截了当地道:“陛下,您一定想起了汲大人前不久在宣室殿当着您的面诘难臣的事了。
不过在臣看来,此举正是汲大人可敬之处,而且臣事后细细想来,那汲大人的指责虽有些过分,然确有其事,臣要是寒酸过度,也有损我朝声誉。”
“哈哈哈,朕倒是看出来了,二位爱卿皆为性度恢廓之人。”
公孙弘转言又道:“其实不止汲大人,严助他同样可以胜任……”
本来,刘彻就尤其看重公孙弘这老学究的谦恭和谨慎。
尤其是在这主父偃一案中,更让他感受到公孙弘的严以律己和清廉奉公,于是对谁接任御史大夫之职便心中有数了。
刘彻认为,就处置国事的能力而言,汲黯确实在严助之上,但他太刚直,锋芒外露,若是位列三公之后,协调朝野多有不便。
相比之下,严助这人就更成熟一些,他不仅学识渊博,政风端庄,处事中庸,而且还在许多的场合中,都从容淡定。
他的资历是少了些,可如果朝廷全是老者腐儒,有那么一两个年壮力狂者在旁,会使自己的决策更稳妥,更完善。
至于公孙弘这里,他既然提出了人选,除了点头同意之外,大概是不会提出异议的。
……
金俗一进长信殿,就直接扑倒在了太后面前,哭着喊道:“母后!救救仲儿!母后……”
太后懵了,一大早哭天抹泪的,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近几天,金俗心中的寒冷比冬季从塞外来的寒流更让她感觉到冰冷。
这些日子,她常常就着暖炉一个人呆呆地想着心事。
想母亲当初抛下她到宫中做了美人的往事,想同母异父的兄弟,当今的皇帝从安陵接回她的情景。
想进宫后与姐妹相处中遭遇的冷遇,想她的女儿娥儿心力憔悴的婚姻……
这么思前想后,她就觉得为什么同样是人,命运竟如此迥异呢?
娥儿怀着一颗破碎的心从淮南国回来了,近一两个月来,她都不敢直面娥儿以泪洗面的模样,更不敢聆听她饱含心酸的叹息。
而且最让她担心的是,娥儿自从回来后,从不见人,甚至太后这里也不来了。
这样下去,该怎么得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也太不把太后和陛下放在眼里了。
如今她的儿子也犯下大错,她怎么忍受得住,她真正还可以依靠的,只有太后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护犊心切
原本她是想去找皇帝讨个说法,可刘彻整日为“推恩”之事奔忙,为边关筑郡的事情废寝忘食,她不敢触这个霉头无法为这些事去烦他。
即使她是皇帝的姐姐。
本来她决计来找太后,是为了亲如已生的养女娥儿一事,在这个宫中,只有太后能够为她做主。
但她没想到,又出事了……
三个时辰前,
当她从席上站起来时,正朝外间喊道:“翠儿!”
“奴婢在!这……公主有何吩咐?”丫鬟翠儿应声道。
“听着,给本宫备车!本宫现在就要去去长信殿一趟。”
“诺!”
可翠儿正要转身离去,金俗思考一番,又叫住了她问道:“子仲呢?”
“这……”
“你有事瞒本宫么?快说!那混帐东西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奴婢……不敢说。”
“哼,隐瞒是没有用的,现在本宫没时间等,快说,否则……”
翠儿顿时慌了神:“实在是少爷几天都不露面了,奴婢真的……实在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什么?这个孽障!真不让人省心,你去准备吧!”
仅仅过了一会儿,车驾就停在了府门外,正准备好了出发。
门旁,修成君对着铜镜,整理了容装,这才迈着缓缓的步子出了暖阁。
她抬头看了看天,最近的晴朗使大地透出微微暖气,而今天的风似乎也比前几日小了许多,只是院内池中荡漾的一片,这一切的告诉她,秋天快来了。
现在也不是伤时的时候,
修成君金俗只是轻叹一声……
当她的一只脚才刚刚迈出府门,就见府上骑奴王爽的坐骑一声嘶叫,停在了车驾旁。
王爽他翻身下马,一脸急切的样子,来不及行礼,就喘着气喊道:“公主,大事不好了!”
这样的慌张,
修成君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少……少爷出事了。”
“什么?你说清楚,给本宫说明白一点,少爷怎么了?”
“公主,少爷他为报郡主被遣回之仇,夜里就带着刺客潜入淮南王在京城的府第行刺,少爷没有打听清楚,不料刘陵现早已回了寿春,少爷一怒之下,杀了府中总管及以下数十人。
当时,他当场被巡逻的羽林军拿住,直接关在廷尉诏狱了。”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
金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长呼一声“仲儿”,便扑通昏倒在地了。
被侍女催醒来后,她来不及顾及仪容,就一路涕泪怆然地,快马快轿地奔到长信殿来了。
“母后!只有您可以救仲儿了。”
只见太后轻轻甩开金俗和紫薇的手,这一刹那,便恢复了久违的威严:“听着,不要哭了!这大殿内哭声恸天,成何体统?”
哭声一下子戛然而止,金俗还一边抽泣一边惊恐地望着太后,不知道她会怎样应对这些事情。
她是从穷苦中捞出来的,
眼界不高,遇大事也少,这种事,只有依仗太后的威望。
太后从紫薇手里接过丝绢,只擦了擦额头后便道:“传詹事来。”
不足一刻,詹事陈掌就赶到了。
“陈詹事,哀家命你速到廷尉府传哀家口谕,子仲乃皇家外孙,哀家的至亲,刘陵也是淮南翁主,刘氏宗亲。
还有此案干系重大,不可草率,应由宗正寺与廷尉府会审,然后奏明陛下,才能定夺。”
然后她又要紫薇安排御医,便不由分说地,要让太医为公主诊脉司药。
但陈掌刚刚离开,包桑悠长尖细的声音,就穿过长长的甬道,传到长信殿中去了。
“皇上驾到!”
……
太后皱了皱眉,对金俗道:“你暂且回避,待哀家问明情由,自会决断的,别怕,一切有哀家呢!”
金俗只好唯唯而退。
刘彻携着卫子夫走进大殿,就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异样,大殿之上,太后只是双目紧闭,一脸冰霜,远不是往日盼望看到儿子的喜悦。
听见脚步声,太后微微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儿子和儿媳,但口气却如冬天一般的冰冷。
她挥了挥细长而干瘦的手道:“罢了!你们俩站起来说话,你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儿子,一门心思地立嗣,可瞧瞧你干了什么事。”
刘彻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一大早的,母后这是和谁生气呢?”
“皇帝可曾想过?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是猪狗么?”
“母后的话孩儿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刘彻一脸黑线。
“哀家看你是在装糊涂!哀家问你,皇帝你打算如何处置仲儿?”
刘彻顿时明白了,原来太后是为了子仲行刺之事而生气。
不过他很惊异,才发生的事,太后怎么如此快就知道了消息。
“不知……母后您是从何得知这消息的,怎的这么快?”
“哼!这你就不必管了,回哀家的话,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不过事情也的确来得突然。
今日朝会时,当未央宫卫尉苏建将子仲行刺的消息公布在朝堂上,这就让刘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姐姐的爱子之情呢?
而在他的几个姐姐中,修成君是唯一与刘氏宗族没有血脉关系的,因此她总是与公主们之间有着一张看不见的隔膜。
今人心生怜惜。
平日里在长信殿见面,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可话总说不到一起。
一直以来,毕竟从小不是一起成长,在平阳公主和南宫公主的心中,她们从来没把修成君当成姐妹,她们仍然用看“乡野女子”的目光,来看待这个中途进宫的姐姐。
不错,他当初是以丰厚的赏赐总让她感受到皇恩的浩荡,但那百顷的公田,三百奴婢,还有一百二十间幽深的府第,怎抵得住这些冷落的目光呢?
他是皇帝,岂可因情废法,前日他刚刚处置完主父偃。
目前正逢推恩削藩的关键时刻,他不能因为子仲而给那些心怀叵测的诸侯王可乘之隙。
他知道廷尉府在这件事上很为难,如果他不站出来说话,他们会举棋不定,甚至重罪轻判。
第三百七十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因此,他当时在读了廷尉府的奏章之后,又把张汤和宗正召到宣室殿,要他们别顾虑其他的,依律论罪,绝不可法外施情。
只是没有想到,刘彻忽略了太后对金俗的疼爱,才这么一会儿,太后马上就过问这件事了。
那认真的态度,简直是要逼着自己轻罚了事……
“母后,孩儿还记得,想当年商君在秦变法,曾感叹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
所谓上不能遵法循律,国何以固,社稷何以久?现在孩儿已命廷尉依律问罪,必定是决不姑息。”
“要是哀家让皇帝宽大呢?”
“不!孩儿多年来御臣理政,岂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大胆!”
王太后拍着案几,愤然站了起来,“你住口,没有哀家,哪有你今日?哀家的话你也不听了么?你这是要气死哀家呀!”
“母后……您这是想要重蹈太皇太后覆辙么?不可!”
“你……”
王太后没有想到,一向孝顺的刘彻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如同利剑,直置在她的心口,让她一时缓不过气来。
她颓然地跌坐在席上,大怒道:“真是气煞哀家了!”
卫子夫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子争吵,心中十分着急,却没了主意,一时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皇帝明令后宫不能参与朝政,或许她这个时候插言,只能招来严厉申斥。
现在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劝解太后不要动怒伤了身体。
这个调解人,
还必须得自己做。
见刘彻不肯松口,太后一声叹息,自己养的儿子自己知道,他的性子倔得很,非要硬来只会使事情陷入僵局,她遂换了缓和的口气与刘彻说话。
“哀家很清楚,皇帝考虑的是国家社稷,考虑的是大汉律法,哀家又何曾没有想到这些呢?
可皇帝也该清楚,当年俗儿在乡间所受的苦难,亲生儿女的夭折,好不容易几年前认了养子养女,也是亲如已出。
再加上现今娥儿又被送回长安,姑念哀家早年亏欠的情分,你这个做弟弟的,就网开一面,赦其死罪,贬为庶民,永不进宫吧?”
“母后之言差矣!记得建元初年,孩儿被太皇太后压去权柄,终日赋闲,那时母后曾对孩儿说,天下者,乃百姓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是啊,百姓为重,难道那十数条人命不是百姓么?他们凭什么受此无妄之灾,含恨而死?
娥儿归京,也是过在刘迁,与淮南王府总管和府役何干,那些府役都是百姓子弟,无辜死于非命。
只怕孩儿若是徇私而置大汉律令于不顾,天下闻之,人心皆离散,会认为朕是一个只顾念亲情,无视臣民的暴君,那社稷还有望么?”
“这……”
“想一想,母后当年就对太皇太后干涉朝政屡有微词,如今母后身居后宫,就当母仪天下,不可学做垂帘听政。
一朝棋错,满盘尽输,若是此风一开,新制就废矣!”
“可……”
“孩儿知道母后春秋已高,现在自当颐养天年,至于朝廷的事情,孩儿自认会做到上对得起祖宗,下不负黎民的。”
一时间王太后语塞了,她好像提不出任何可以宽恕子仲的理由。
其实连她自己也在内心认为,这个与刘氏宗族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子仲,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
她也是过来人,曾亲身感受到当年太皇太后的滥施权威,现在她怎能重犯自己曾经十分厌恶的错误呢?
错了,
这都错了……
唉!一声叹息,她再一次哀怨命运,它总是时不时地捉弄自己。
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