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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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给越王以支援,帮助越王力挽狂澜?”郑元寿追问道。
崔赜注意到,郑元寿没有说东都,而是说“越王”,由此可以推断郑元寿把这场危机判定为皇统之争,他认为齐王要和越王、代王这两个侄子争夺皇统继承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渔翁是谁?显然这才是郑元寿真正想知道的,唯有如此他才能基于自身利益拿出正确的对策。
“西京。”崔赜以不用置疑的口气说道。
郑元寿微微颔首。崔赜的答复与他的估猜一致,齐王和杨玄感联手,与越王打个两败俱伤,代王在西京坐山观虎斗,只待大局已定,便果断出手一鼓而定。
“如此说来,待圣主东征大捷之后,东都大局也就基本定了。”郑元寿小心翼翼地继续试探道。
“未来的事,我们无从判断。”崔赜叹道,“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把眼前的事处理好。眼前的事实是,郕公(李浑)败了,韩相国兵临东都,而西京的援军还远在八百里外遥不可及,所以现在整个京畿唯一可以调用的军队就是你的人马。”
郑元寿思考了片刻,犹豫道,“把函谷关以西的精锐主力调回东都?如此重大的兵力调整,已经严重影响到整个京畿卫戍,卫府不敢擅权,必须有圣主的诏令。”
崔赜嗤之以鼻,“郕公已败,伊阙已丢,贼寇已兵临东都城下,在你们卫府嘴里固若金汤的京畿防线已被一伙乌合之众轻而易举摧毁,这时候你还说什么京畿卫戍,还要什么圣主诏令,你到底是何居心,竟敢置东都安危于不顾?”
郑元寿摇摇手,示意崔赜不要太激动,“某有某的职责所在,某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判断,就把函谷关以西的卫戍主力调回东都,但正如你所说,某不能置东都安危于不顾,所以某可以抽调部分兵力增援东都,以增加东都的卫戍力量,不过仅限于此。”
郑元寿看了看正要反唇相讥的崔赜,又摇头叹息道,“荥阳郑氏深陷危局之中,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疏忽便有灭顶之灾,所以你理解也罢,怨恨也罢,某能做的仅限于此。”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荥阳郑氏现在不要说明哲保身了,连做缩头乌龟都千难万难,这时候你指望他仗义相助,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纯属笑谈。崔、郑毕竟是政治盟友,政治盟友以利益为基础,信义那玩意儿都是用来欺世盗名的,关键时刻就原形毕露了。
“如此说来,你要调用高都公(李公挺)的人马?”崔赜冷笑道。
郑元寿两手一摊,故作无奈地说道,“高都公负责卫戍慈涧道,屯兵西苑,距离东都近在咫尺,距离显仁宫也不足百里,保护东都本来就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某不调用他的军队,难道还舍近求远,从函谷关以西调军回援?”
崔赜大怒,毫不客气地指着郑元寿厉声质问,“莘公,你这是落井下石,还是故意挑衅,要与我崔氏反目成仇?”
郑元寿一看崔赜恼羞成怒要翻脸了,不得不略作退让,“从函谷关以西调兵需要时间,但形势危急,一旦郕公再败,叛军直杀东都城下,卫府的罪责就严重了,所以你告诉某,如果某不调用高都公的人马,又如何以最快速度支援东都?”
崔赜要的就是郑元寿的这句话,当即就把自己献给越王的计策说了出来。郑元寿一听头皮就有些发麻,这事牵扯到秦王杨浩,那就更复杂了,秦王杨浩就是个“祸害”,搞得不好就会惹祸上身。至于把高都公李公挺的防区调整到邙山,以方便他代替秦王杨浩主持河阳都尉府的工作,实际上不值一提,因为这个计策的真正要害之处不是保护秦王杨浩,而是为什么要保护秦王杨浩。
“观公(杨恭仁)是否同意复出?”郑元寿急切问道。
目前在宗室里面,观国公杨恭仁的威望最高、权势最大、谋略更是出众,东都上上下下都看好他,只要他本人不出问题,丁忧期满后,必定进入中枢核心,以代替他父亲杨雄和叔父杨达在核心决策层中的位置,以此来维持中枢核心层中各大政治集团之间的权力平衡。
这段时间不要看他深居简出,寂静无声,实际上两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是他身为皇族的使命所在,正因为如此,杨恭仁的突然“复出”也就富含了太多的政治意义,两京大大小小的政治势力会做出各种各样的解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杨恭仁的复出必将牢固越王杨侗的地位,维护和增加越王杨侗的权威,这显然有助于处理当前的东都危机。
然而,从皇统之争的角度来说,杨恭仁此刻的“复出”,某种意义上可以解读为“站队”,而以杨恭仁在宗室中的地位和权势,他在新一轮的皇统之争中早早“站队”,影响很大,这种影响又会造成两种结果,一种是有利于越王杨侗,一种是不利于杨恭仁本人。所以从杨恭仁的立场来说,他也很矛盾,不“复出”可能陷东都于崩溃之危,而“复出”了则有可能陷自己于万丈深渊。
崔赜冷冷地看了郑元寿一眼,“你这是明知故问。”
郑元寿的确在明知故问。观国公杨恭仁若想最大程度的从自己的“复出”中剔除掉“站队”这一不利解读,秦王杨浩就必须先回京。秦王杨浩的资历、威望、权势都不足以帮助越王杨侗巩固和加强自身的地位,但他的回京可以在政治上解读为,危急时刻宗师力量齐心协力共保国祚,这样一来观国公杨恭仁的“复出”最起码在宗室和在圣主的眼里不至于被直接解读为“站队”。如此简单的手段,以郑元寿的政治经验,怎会看不出来?
“风险很大。”郑元寿叹道。
“你对观公没信心?”
“某对观公有信心,但某对观公的敌人更有信心。”
崔赜顿时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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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唱了一出双簧
郑元寿妥协了。崔赜的计策已经得到了越王杨侗的许可,武贲郎将高都公李公挺也积极支持,更重要的是,观国公杨恭仁愿意在东都危难之刻不计后果的挺身而出,而杨恭仁是目下宗室政治集团中唯一有资格扛“大旗”的人,郑元寿无意得罪这样一位炙手可热的显贵,更不敢冒着得罪越王和宗室的风险陷荥阳郑氏于危局。
天亮了,越王杨侗召集东都留守樊子盖、越王府长史崔赜、太府卿元文都、左监门郎将独孤盛、右候卫将军郑元寿和河南赞务裴弘策,,还有刚刚从洛水前线返回报奏军情的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共商对策。几位政界大佬联手向卫府施压,而军方两位大佬在战事不利,京畿防线已被叛军突破的恶劣局面下,十分被动,禁卫军统帅独孤盛自觉面上无光,言辞颇为激烈,指责右骁卫将军李浑和右候卫将军郑元寿玩忽职守、处置失当,辜负了圣主的信任,应当对当前危局承担主要责任,并即刻集结卫府精锐击败叛贼,化解东都危机,稳定京畿局势。
这话听上去很“悦耳”,但实际上独孤盛摆明了就是维护军方利益。何谓承担主要责任?既然有主要责任,那就有次要责任,次要责任是什么?谁来承担次要责任?军方不检讨自己的错误,不即刻改正错误,反而推卸责任,要让几位政界大佬分担罪责,岂有此理。
樊子盖率先发难,打着越王的大旗,借着维护越王之名,严厉而坚决地痛斥卫府,把所有罪责一股脑儿全部推给了军方,并扬言要奏报圣主和行宫,要弹劾李浑和郑元寿。
军方一听就知道樊子盖迫于压力不得不向卫府让步,毕竟在东都安危这一前提下,留守东都的军政大员们利益一致,如果东都出了大事,影响到了国内稳定,影响到了二次东征,所有留守大员都要承担责任,谁也跑不掉。樊子盖之所以焦虑,原因就在如此,实际上东都如果出了大事他的责任最大,最起码证明他政治智慧不够,能力有限,没有完成自己所肩负的使命,所以樊子盖只能以向圣主和行宫隐瞒真相来换取军方的妥协,缓解双方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并给军方以足够的时间击败叛贼,让他们把自己捅出的“篓子”给堵上,然后各取其利皆大欢喜。
郑元寿终于松了口,愿意调整京畿西、北两个方向的卫戍部署,首先把驻防西苑卫戍慈涧道的武贲郎将李公挺部,换防到邙山,在确保京畿北部防线的情况下,适当给京畿东部防线以支援,如此一来河阳都尉府的卫戍重压就有所减轻,河阳都尉秦王杨浩就能调派更多军队卫戍永济渠,以此来缓解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方向所承受的卫戍重压,让杨玄感可以集中力量对付来自大河对岸白发贼的侵掠。接着从函谷关以西调军至西苑,随时给东都以支援。或许是为了投桃报李,也或许是为了“反制”崔赜之策,郑元寿竟罕见的接受了樊子盖的建议,把远在三百余里之外卫戍弘农宫的武贲郎将周仲,调回西苑驻防。
无人表示异议,大家的神情都很严肃,至于各人心里想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从崔赜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他很愤怒,很失望,郑元寿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让他很受伤。
郑元寿把李公挺部调到邙山,照顾了越王的利益,而把周仲部调到东都城下,则是照顾了樊子盖的利益。
周仲是谁?是中土名将,著名的江左籍统帅周罗喉之子。周罗喉一代名将,却死于平定汉王杨谅的内战之中,可见江左人为了今上坐稳皇位,可谓是舍生忘死不计代价。圣主不忘周罗喉辅佐之功勋,对其子女都很“照顾”。其长子周仲因自小随父征战,功勋累累,早在周罗喉战死之前就已是卫府的护军了,也就是兵制改革后的武贲郎将,其父死后,圣主为了“照顾”他,特意将其从江左水师调到了京畿卫戍军,然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在武贲郎将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周仲及其家族子弟在享受这种“恩宠”的同时,由周罗喉用无数战功和累累白骨所堆彻起来的,在江左军中的至高威望,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到了今天,以赫赫战功而闻名江左的寻阳周氏家族对江左军队的影响力已经很小了。
但义宁郡公周仲依旧是圣主所信任的卫府统帅,依旧是江左政治集团高层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在当前危局当中,他依旧可以给江左政治集团里核心人物之一的樊子盖以有力支持,当然,前提是,他和他的军队必须进驻东都城下,否则鞭长莫及,徒呼奈何。
大家都知道,崔赜此策的本意是维持自己在东都决策层中的话语权,以便最大程度的掌控东都局势的发展,然而关键时刻被郑元寿偷偷“捅了一刀”,樊子盖有了武贲郎将周仲的支持,有了可以调度的卫府精锐军队,他在东都的话语权也大大增加,于是东都的权力架构还是没有变,还是越王以下樊子盖、崔赜和元文都的三足鼎立,谁也没有绝对实力掌控东都,谁也做不到一言九鼎,崔赜的心思白费了。
但从郑元寿的立场来说,他必须这么做,他不能帮助越王和崔赜死死压制住樊子盖,这等于是“站队”,是与圣主和改革派对着干,是把自己推进皇统之争的旋涡。试想拥有宗室身份的前吏部侍郎杨恭仁复出都想方设法淡化“站队”之意,更不要说他一个卫府将军了,他一个头颅不足惜,他后面还有整整一个家族,一个庞大的以荥阳郑氏为核心的河南贵族集团,他不能不顾全整体利益。
郑元寿这一刀“捅”得崔赜很难受,其他人倒是畅快了。山东豪门互相拆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崔氏在这场博弈中并没有如愿以偿的改变东都的权力架构,这才是最重要的,唯有如此大家才能在危机中最大程度的保全自身利益,否则被别人所控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就在军政大佬们殚精竭虑争权夺利之时,越王杨侗终于说话了,少年人特有的稚嫩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然后如惊雷一般在众人心中轰然炸响。
“危难时刻,孤力有不逮,要请两位皇叔鼎力相助。”
越王根本就不给军政大佬们反对的机会,实际上军中大佬们正沉浸在“短兵相接”的权力博弈中,正幸灾乐祸于山东豪门的内讧,根本就没想到越王会突然说话,还祭出一把锋利的博弈之剑,所以一个个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急切间也找不到合情合理的借口予以反对,结果越王成功地发出了自己的“第一声”。
秦王杨浩和观国公杨恭仁一个即刻回京,一个暂时复出,马上到越王身边辅佐越王,这摆明了就是加强越王权威,确保越王在东都危机中始终凌驾于东都留守府和中央诸府之上,始终牢牢掌控东都局势的发展。
东都的权力架构再一次被打破,高高在上的本来被三足鼎力者联合架空的,仅仅是一个权力象征的“傀儡”,经此一来便具备了实权,真真切切的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了。
中计了。大佬们很快醒悟过来,山东人太奸诈了,崔赜和郑元寿竟然联手做局,瞒天过海,硬是把一群智慧超群的大佬们给“耍”了。
樊子盖怒不可遏,忍无可忍了,但没办法,只能忍,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万万没想到崔赜竟使出这么阴损的一招,秦王杨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观国公杨恭仁,杨恭仁在军政两界的威望太高了,虽然比不上他的父亲观王杨雄,但也不遑多让,如此强权人物“隆重登场”,不要说力压樊子盖一头,就连整个东都都忌惮三分。
元文都的脸色很阴沉,虽然观国公杨恭仁的“复出”对越王坚守东都有利,对越王争夺皇统继承权也有利,但对当前整个东都局势的发展十分不利,之前所做的众多牟利部署都有可能因此而化为无用功。。
韦云起的脸色也很难看。西京是此次东都危机的重要推动者之一,怀有重要目的,怀有很大期望,但能否实现全部之目的,则建立在东都能否化为废墟上,而若想让东都变成一片废墟,首先就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