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华夏-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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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出不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林义哲知道徐润是在提醒自己,可此时他也苦无善策。
今天是1870年1月20日,“湄云”舰在沈葆桢的督率下再次出海试航,7天之后才返回船政,而此时已经接近农历春节了。
“湄云”舰到港已是中午时分,沈葆桢下了船,不顾晕船带来的不适,来到了船政衙署,见到沈葆桢回来,吴仲翔急忙迎了过来。
“筱涛和桐云呢?”沈葆桢没看到夏献纶和吴大廷的身影,有些奇怪,便问了一句。
“夏大人和吴大人去督署和巡抚衙门了。”吴仲翔看了看周围忙碌的船政员工,低声道,“去了有一会儿了,现在还没回来。”
沈葆桢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而是和吴仲翔一道来到了自己处理公务的房间。
“维允,你的头伤如何了?”看到吴仲翔的头上还裹着纱布,而且面色十分憔悴,不由得关切的问道。
那一日乡民冲击船政衙署,吴仲翔的头部被肇事者用碎石击中,受伤不轻,直至今日尚未痊愈,加之连日劳累,形容枯槁,沈葆桢一见之下,想起那日发生的事,心中又是一痛。
“不打紧了,就是天阴的时候,有些痛而已。”吴仲翔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他也知道,自己这两天的气色不好,“就是这两天心里总有事儿,睡不实,呵呵。”
沈葆桢知道吴仲翔的心事是什么,不由得叹息起来。他上前给吴仲翔斟了一杯茶,在吴仲翔面前坐了下来。
他也知道,夏献纶和吴大廷去了闽浙总督衙署,是为了什么。
眼下将近年关,船政的各项都需要结清,可以说处处用钱,而船政自打被左宗棠釜底抽薪之后,虽然有鸦片税抽成的接济(在林义哲的提议下,现在名义上是以盐税抽成,即以鸦片税冲抵盐税),但现在随着新舰的陆续下水和船坞的修建,加上“万年清”号的改造(改造费用是可以找朝廷报销的,但工程没完成之前,需要自己垫付)以及年关的到来,各项需用支出极为浩繁,仅靠鸦片税也已经难以维持了。船政的高层官员们为此忧心忡忡,因而今天一早,夏献纶和吴大廷便分头匆匆赶往闽浙总督署和巡抚衙门,找闽浙总督和福建巡抚商议。
“年关年关,果然是个关口,不好过啊。”沈葆桢叹道,“也不知他们俩此去结果如何。”
“闽省岁入也是很紧,好多项下也是仗着这鸦片税周济,只怕难再有多余的款项。”吴仲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
“维允,你们算的结果,这用度缺额,一共有多少?”沈葆桢问道。
“昨日刚刚核算完毕,别的项下基本可足敷用,但拖船坞还欠着尾款,加上这年关的红包(即年终奖金),怕是难以发下去了。”吴仲翔道,“这红包加上船坞尾款,至少需银五万两方可。”
“拖船坞的尾款不能久拖,如果拖船坞无法建成,‘万年清’之改造工程便不能开始,而‘万年清’之改造是万万拖不得的。”吴仲翔想起那日的乡民冲击船政衙署的情景,脸上尚有悸色,“本来想在别的项下匀一匀的,因为员匠辛苦了一年,都眼巴巴的等着这红包下来,回家好好的过一个年。可算来算去,实在是无可措置。可若是不发,他们过不去这个年,必然生事,对船政今后必大有妨害……”
吴仲翔没有再说下去,沈葆桢神色黯然,二人相对默坐,一时无言。
过不多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不一会儿,夏献纶和吴大廷走了进来。
“怎么样?”看到二人回来,吴仲翔急忙问道。
夏献纶和吴大廷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各自搬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不成了。”吴大廷说道,“卞大人说,今岁闽省多灾,赈济需费极多,岁入已然不敷,船政用度缺口,实是无可贴补。”
沈葆桢将目光转向夏献纶,夏献纶喘了口粗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显然他在闽浙总督衙署那里也没有什么结果。
虽然对这样的结果,沈葆桢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他听到噩耗降临时,还是禁不住难过万分。
他也知道,这也不能怪闽浙总督英桂和福建巡抚卞宝第,他们俩其实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已经给予了船政最大的支持,而现在他们的处境也很困难,确实也不能再去要求他们做的更多了。
屋内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只剩下墙角的西洋座钟在“滴答滴答”的响着,似乎在告诉屋内的人们,时间不多了。
过了好久,沈葆桢开言道;“这事儿,等我们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能不让大伙儿过不好这个年……”
沈葆桢的目光从三位船政提调的脸上一一扫过,看到的是一双双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他们这几天也是心力交瘁,说道:“今天事儿不忙,大伙儿好好歇息一下吧……”
夏献纶、吴大廷和吴仲翔默默的起身告辞。沈葆桢看着三位提调离开时的步履,仿佛踩踏在他的心上,心情分外沉重。
沈葆桢离开船政衙署回到了家里,可能是出海过久的关系,此时的他感到分外的疲倦,只想躺下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也不做。
可是当他真的躺在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都是船政的事。
沈葆桢长叹一声,直起身来,呆坐在那里,定定地望着窗外为乌云遮蔽的日头,心头也满是乌云。
“老爷,姑爷来看您了。”门房时来通报道。
“带他过来吧。”沈葆桢点了点头,说道。
不多时,林义哲便快步走了进来。
“姑父可是觉得身子不适?”林义哲看到沈葆桢坐在床边,急忙上前问道。
他在衙署听说沈葆桢下了船没呆多久便回府了,担心他又受了病,是以马上前来探望。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了,今儿事情不多,就偷个闲,回来歇歇……”沈葆桢看到林义哲眼中满期是关切之色,心中温暖,笑着招呼他来到自己身边坐下。
“你那边儿忙得如何了?”沈葆桢看着林义哲面色也带有憔悴之色,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温言问,“你也得多歇歇,莫要累坏了。”
“这几日还行,等到拖船坞建成,便好忙开了。”林义哲说道,“正准备招募工匠,等到拖船坞一完工,便可开工改造。”
沈葆桢想起了拖船坞的尾款尚未付清,心下难过,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心情感染林义哲,便岔开了话题。
“你一心扑在船政上,去年的考试都耽搁了,这一回可不要再荒疏了学业,后年的考试,你可千万别再误了。”沈葆桢想起林义哲因为船政事务繁杂,竟然未能参加1868年的科考,一直为他感到可惜,因此这一次便早早的提醒起他来。
“是,侄儿这一次定当不会误了。”林义哲嘴上说着,心里却暗暗咋舌不已。
他本以为沈葆桢会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沈葆桢记得比他还牢。
其实去年的科考,林义哲没有去的真正原因,是害怕这一考,考出自己的“原形”来。
八股文的科举考试,对他来说,哪怕他再博闻强记、古文功底再深、具有浓厚的这个时代的历史知识和后世的科学知识,也都是通通不管用的。
林义哲和沈葆桢正自交谈着,老管家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老爷,外边有人送了一封信来,是山西那边儿过来的。”老管家说着,将一封书信呈到了面前。
“山西来的?”听了老管家的话,沈葆桢和林义哲都是一愣。
“莫非是舫仙来的?”沈葆桢说着,接过了信,看到信封上除了让自己亲启的字样外,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不由得更是奇怪。
林义哲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他马上就能确定,肯定不是自己的老丈人陈湜的笔体。
“你没问问来人?”沈葆桢问道。
“回老爷,我问过了,来人说他是‘蔚长厚’票号的伙计。这信便是通过票号的货栈从山西一路转来的。”老管家答道。
“‘蔚长厚’票号?”沈葆桢更加惊奇了,因为他根本想不出自己和“蔚长厚”票号有过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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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雪中送炭乔致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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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义哲一听到“蔚长厚”三个字,心中立时便如电光火石般一闪。
乔致庸!
难道这封信是乔致庸来的?
林义哲强忍住了想要看这封信的冲动,静静的侍立于一旁。
沈葆桢沉吟了一会儿,打开了信封,当他从信封中取出信纸时,随着信纸带着的一张纸引起了林义哲的注意。
这是一张纸色稍显发黄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盖了一大堆大大小小形状图案各异的红色印章,上面还有粗重的毛笔字迹,看上去仿佛一张书帖。但当林义哲看到上面醒目的“凭票汇付纹银五万两正”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时,心中剧震,立刻明白这是什么了。
这是一张这个时代的汇票!
而沈葆桢显然对汇票也不陌生,当他看到这张汇票以及汇票上写明的金额时,一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沈葆桢打开信纸,急切的看了起来,信很短,不一会儿,沈葆桢看完,眼角便已经湿了。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护佑善人,想不到那一日种下善因,今日便得了果报……”沈葆桢哽咽道,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林义哲。
林义哲深吸了一口气,看起信来。
这是一封乔致庸写给沈葆桢的手书:
“……蒸汽轮船之建,为中国未有之奇,船政得兴,则从此四海可变通途,于商民之利莫大焉……鄙号商船海上遇盗,‘万年清’舰勇往救之,击灭洋盗,又拖带护送回港。阖船人众,无不感念大德。……今闻船政需款周转,特奉赠银五万两正,盼能济以缓急。……致庸每念国事艰难,常思报效。若船政日后仍有需处,可暂于本号借贷,不取分毫利息。……望日后船政大兴,海波平靖,商旅往来,再无盗掠之苦,则仆所愿足矣……”
看完了这封信,林义哲心中感动不已。
他根本没有想到,在船政最为艰难的时刻,竟然是远在山西的乔致庸伸出了援手!
“这……这简直是救命钱啊!”沈葆桢定定地看着手中的汇票,声音已然哽咽,林义哲看到沈葆桢狂喜之下,身子竟好似站立不稳的样子,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天下竟然有如此急公好义之人……”沈葆桢看着手中的汇票,流泪道,“真不知该如何谢他才是……”
“乔公信中已然说了,船政大兴,四海通衢,便是对他最大的报答。”林义哲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劝慰着沈葆桢,“来日方长,姑父不必急在一时……”
“那也得道一声谢才是啊……鲲宇,快,取纸笔来,我这就给他写封回书……”沈葆桢道。
林义哲答应了一声,当即取过文房四宝,在桌上展纸磨墨,助沈葆桢写起给乔致庸的回信来。
杭州城,元宝胡同,胡雪岩私第。
刚刚用过午膳的胡雪岩正自在后花园中散步消食。在被夺了黄马褂并降级罚俸之后,胡雪岩怒气郁结,竟然病了一场,经过名医调理,这几日总算是康复了,此时他便尊了医嘱,在园中同妻妾们一道散步赏花。
“老爷,左公来信了。”
管家说着,将左宗棠刚刚寄来的一封信交到了胡雪岩的手中。
胡雪岩接过信,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左宗棠在信中,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的。
在管家告退,妻妾们知趣的躲到了远处的金鱼池旁说着闲话后,胡雪岩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信封,取出了信纸看了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左宗棠这一次在信里,对他又是一通臭骂,那意思是你要是再这么胡作非为的话,我也保不了你了,接下来便西征军需诸如此类各项需款甚急云云,摆明了是向他伸手要“保护费”,告诉他还得我护着你,等等等等。
“果然……也罢,这也是人之常情,哼哼!”
看完了信,胡雪岩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只是他的嘴角竟然抽搐不止,口中所言和心里所想,明显不怎么一致。
放下了左宗棠的来信,胡雪岩喝了口茶,好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胡雪岩想起这一次阴谋虽然没成功,但毕竟促使左宗棠和沈葆桢反目,并且成功的使船政陷入到了财务危机之中。他想象着此刻沈葆桢和林义哲那忧急彷徨的样子,心下十分快意。
“呵呵,看你们怎么过得了这个年!”
眼下春节将近,胡府上下也是围绕着春节开始忙碌起来,一派喜庆祥和的氛围,胡雪岩将左宗棠的信收起,惬意地踱到了妻妾们的中间,观看着她们给池中的锦鲤喂食。
妻妾们嬉笑着,将一把把鱼食撒进池中,引来成群的锦鲤争食,胡雪岩看着跳跃出水面抢食的一条条锦鲤,仿佛看到了船政工匠聚集到衙署要饷钱的情景,禁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汝等能挺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还得来乖乖的求着我!”
让胡雪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同治九年的春节(1870年1月30日),船政上下是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中渡过的。
由于有了乔致庸的雪中送炭,笼罩在船政头上的阴云终于散去,春节的前几日,工人们都陆续的领到了薪饷和红包,欢欢喜喜的拜别上官和同伴,回家过年。
春节过后,船政一如平日般的又开始忙碌起来,这一年年初,除了“湄云”、“福星”两艘军舰接连完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喜讯传来。那便是船政江边的“拉伯特”式拖船坞已然大功告成,船政从此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船坞。
“拉伯特”式船坞既不同于普通的干船坞,也不是一般的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