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为后-第3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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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和江家是世交，两家人的府邸又紧邻着，再加元娘时长与锦绣一起玩耍，久而久之锦荣和元娘也熟识了。
虽不待锦绣那般亲厚，但对元娘，他也是当做妹妹看的。偏生元娘嫁给了宋家的人，而且……今日居然还将宋家的小子带来了！
元娘是什么意思？
她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目的是什么？
锦荣越发吃不准，眼底则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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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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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娘看在眼里，只是微微一笑，便直接开口道：“大哥不必多虑，我们此次前来是为助大哥一臂之力。”
锦荣愣了一下，还是吃不准她话里的意思。
宋澈前一步，真挚道：“老实讲，我很犹豫，甚至不愿意。一旦我们这么做了，是背叛了我的皇兄和整个启国……”他停顿了一下，认真看着锦荣，缓缓说道：“我们从东南沿海过来，驾驶马车，一路看了许多美丽的风景……直到进入被攻陷的城池，看到大片烧焦的土地，失去孩子的母亲，失去生活希望而吊自杀的百姓……当然，不止殷国，启国也是如此。繁重的战事消耗了大量的财力物力，无数年轻的少年奔赴战场，他们的双亲或许将再也见不到他们……”
锦荣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宋澈声音艰难起来：“镇国大将军，你也是来自启国，血脉里流着启国子民的血。我恳请你，放弃杀戮吧，让启国和殷国真正的结盟，让两国的边境永无战火！让无数殷国和启国的子民都安居乐业，少一些无辜的亡灵，好吗？”
宋澈说这话的时候双目微红，的确，一开始他是坚决反对元娘的提议的。可是一路往北，看到了太多人间惨象，这场战争，不止是殷国，启国也付出了血一般的沉重代价。
锦荣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心底感慨良多，眉眼间有了倦态之色。
元娘前一步，劝道：“大哥，你应当是知道的。这场战争进行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启国没有那么容易拿下殷国，殷国也很难进行反击。看看营帐外头的将士们，他们都非常疲倦，非常渴望停下战争了。”
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心的执念，可是一辈的恩怨让它过去不好吗？启国的先皇已经不在了，锦绣也在草原安定下来，你也娶了公主有了孩子……冤冤相报何时了，也该有个结束了吧。”
锦荣默然地看了她许久，心里非常复杂。
的确，这些年他这般拼命，为的是击溃启国皇室，手刃老皇帝，为李家亡灵报仇。
可是老皇帝已经不在了，当年对李家不忠的人也全都死了……他的仇恨似乎逐渐淡了起来。
嘴角不由得苦笑：“我放下有什么用？你们的皇帝愿意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吗？”
元娘和宋澈对视一眼，齐声道：“那试一试吧。”
……
启国的大军如蝗虫般密密麻麻将城池包围，殷国的士兵没有一个露头的，一男一女被推了城墙。
率领士兵的统帅定睛看了一会儿，顿时面色大变：“慢着！都别动！见鬼了！那不是南海王吗！”
统帅不敢贸然进攻，宋澈不别人，那可是皇唯一的兄弟。虽然被夺了南海的兵权，但谁都看得出来皇是真真的体恤这位兄弟，直接拨了海外的二十六座岛屿给他，作为他私人的领地。
统帅不敢贸然进攻，战事便被拖了下来。
等到飞鸽传书到帝京，一去一返已是整整一月。
如统帅预料的那般，宋煜当真下令退兵，殷国那边也如约归还宋澈和元娘。
宋澈被塞进马车里，一路南下，到了宫。
宋煜的脸色难看至极，发了好大的火，甚至抽出了宝剑，架到宋澈的脖子。
宋澈面容平静，只说：“皇兄，臣弟只是做了您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罢了。”
“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堂堂启国的南海王，竟然主动跑到殷国去做人质！你这是叛变，是卖国！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宋澈岿然不动，与宋煜平视：“臣弟不知道什么是叛国，臣弟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臣弟看到启国境内，因为战役，府衙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强行勒令还未满十二岁的小孩子战场……这几年接踵而来的战事使得启国疲惫不堪，百姓们叫苦不迭。”
“皇兄，你没有看见被官吏搬空粮食的老妇坐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嚎啕大哭的样子，你也没有看见年迈的老人因为儿子被强行送去战场而哭瞎双眼，你更不会看见因为最后一两银子被府衙搜刮去而没有办法给儿子治病，致使儿子身亡，绝望地一头撞死在府衙大门前的年轻母亲……”
“皇兄，停下来吧，听一听大启百姓的声音，听一听大家的呼唤！百姓们不会在乎国家的疆域有多大，他们希望的不过是吃得饱饭穿得暖衣！”
宋煜手的宝剑松了几分，但没有从宋澈的脖子拿开，而是深深看了宋澈几眼，良久没有说话。
宋澈眼眶微湿，恳求道：“皇兄，臣弟知道你一定想成为历史有名的贤君！一个国家的强大并不在于土地的多少，而是百姓的富足和番邦兴旺。”
他又说：“我们快要离开的时候去殷国王室见了殷国王后，她怀了身孕，但是面容憔悴，十分疲惫……”
宋煜手的宝剑终于松开了，他怔怔看着宋澈，良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王后让臣弟带一句话给皇兄，她说她从未恨过皇兄，帝京的红梅是别的地方永远也不了的。”
宋煜整个人狠狠怔了一下，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宋澈的那句话“她说她从未恨过皇兄，帝京的红梅是别的地方永远也不了的”
她从未恨过他……
哪怕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发动了战争，哪怕他做了那么多让她痛苦绝望的事情，哪怕他害的她的丈夫无法苏醒……
“你出去吧。”他涩涩地开口，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起来。
宋澈想说些什么，见宋煜浑浑噩噩，便只好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宋煜一个人在隆阳殿呆坐了很久，他想了许多，一直到夜黑才将隆阳殿的门打开，不顾程峰焦急的目光，缓步走去御花园。
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烂，远远的在黑夜，借着月光皎皎，犹如一团红彤彤的火。
他想起她来在梅花林采摘红梅的样子，一颦一笑，都那么的清晰。
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默然道：“准备议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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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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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国和殷国真正意义的议和，获得了两国子民的热烈支持。
两国的使臣在边境会面，签订了书。
至此，困扰两国许久的战事终于结束，同时锦绣还积极地促成了两国的边境贸易往来。
时光荏苒，一晃五年后。
御花园的红梅益发的多，一到冬天，天空下起蒙蒙的雪，那些梅花便会大肆绽放。殷红如血，远远望去，竟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感。
这五年内，启国风调雨顺，宋煜实施一系列新政，使得启国的国力达到空前的高度。
每日晚膳过后，程峰便会陪着宋煜来御花园散步。红梅林是宫的禁地，除了宋煜，谁也不许踏足半步。
这日，随着宋煜漫步而来的不止程峰，还有忧哥儿。
这几年，忧哥儿一直跟在宋煜身边，宋煜亲自调教，甚至让他参与到国策讨论。
朝内朝外都看得出，宋煜这是把忧哥儿当未来的储君培养了。
和往常一样，在去御花园的路，宋煜考教了忧哥儿几个问题，忧哥儿都滴水不漏地答了，宋煜很满意他的答案，微微点头。
临近红梅林，忧哥儿立刻停下脚步，他已是十多岁的少年，这几年开始长个儿，如今已有宋煜肩膀高。长期跟随在宋煜身边，他已经摸清自己阿玛的脾气，也知道这片红梅林代表了什么。
身后以程峰为首的内监也立刻停下脚步，不敢逾越半步。
宋煜如以前般，先是深深看了梅林几眼，然后才将双手背在身后，面容平缓嘴角含笑地往里面走去。
平日里他总是头也不回地远去，但今日却是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身，犹豫着看了忧哥儿几眼，才道：“你也一起来吧。”
忧哥儿顿时紧张起来。
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片普通的梅花林，心还是狂跳的厉害，仿佛窥视到了阿玛内心深处的秘密。
忧哥儿不敢东张西望，甚至无暇欣赏这难得的美景，他紧绷着跟在宋煜身后，手心里满是汗。
宋煜猛地停了下来，消瘦的手覆在一株梅花丫枝，和忧哥儿相，宋煜眼底满是柔和，还有一抹忧哥儿看不懂的深沉：“知道皇阿玛为什么喜欢红梅吗？”
忧哥儿愕然，突然被点名，而且探讨的还不是平日里的国策，忧哥儿一时语噎，有些六神无主。
宋煜没有看他，视线一直落在红梅，目光满是深情怀念：“你的额娘，可有告诉过你，朕曾经有过一位福晋。她，最喜欢红梅。”
忧哥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平日里宋煜都是不苟言笑的，而且时常考验他功课，但凡是有做不好的，哪怕是没有责罚，他都会紧张不安愧疚许久。
他的阿玛，从来不会过问关心他的生活，以至于许多时候，他觉得他和宋煜之间，更像是君臣或者师徒。
而今天，他却突然问他一些他不该打听，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些宫讳莫如深，连额娘都支支吾吾不敢提起的事。
宋煜没有管他是否回答，便自顾说道：“她是个很聪明很贤惠的女人，也是朕这辈子深爱且唯一爱过的女人。”
这样的话是很伤人的，他没有爱过他的额娘，不管是死去的那位，还是现在的秦贵妃。那自己的两个额娘算什么？秦贵妃夜夜独守空房算什么？
这些话忧哥儿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很多年前秦氏便曾告诉过他：你的阿玛早断了七情六欲，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进额娘的宫殿。你不要记恨他，你阿玛心里苦。
忧哥儿现在还无法理解这些情爱，但是当他看到宋煜眼底的深情和真挚，他便知道，他的阿玛不是断了七情六欲，只是那些爱，藏在心底的爱，再也没办法分一点给别人。
虽然秦氏没有告诉他太多，但他隐隐的猜到了一些。以及脑海深处存留的年幼时的记忆，那个漂亮端庄还给他绒花的女人，皇阿玛忘不掉的便是她吧？
他曾经试图追问秦氏，福晋为何要离开阿玛，阿玛一登基便是九五至尊，如果福晋不离开那便是皇后，哪个女人会不稀罕后位呢？
秦氏狠狠地惩罚了他，并且下令不许他再提起。
后来，从一些老宫婢口，他才隐约知道，那个女人去了北方，永远不会回来了。
北方么……难怪皇阿玛会时常一个人登城墙，痴痴地凝视远方。
“不要学你皇阿玛，忧哥儿，喜欢一个人要全心全意对她，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宋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忧哥儿愣住了。
宋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梅花林深处，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回去吧，明天朕会考你的兵法。”
梅林寂静，将宋煜的声音拉的极远极长。
……
凤九台，齐齐阿最近的精神越发不好了。时常会感到疲倦嗜睡，请了好几个太医来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她气虚，调养的方子倒是开了一大推。
齐齐阿倚在软榻，神情厌厌地盯着炉子里的火，炉火忽明忽暗，她心里一阵恶心，朝门外喊了声：“康纯！”
殿门立刻被推开，康纯从门外急步走了进来。
五年时间，康纯已历练到能独当一面，将凤九台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娘娘，”她屈膝恭谨道。
齐齐阿面色一变，眼多了几分戾气：“听说皇带他去了梅林？呵，还真是父子一心啊，秦家的人是不是在折子请求立太子了？”
康纯忙道：“那倒没有听说。娘娘不必担心，秦家是不敢过于张扬的，毕竟以前北疆王腹围……奴婢听说前几日皇考了阿哥兵法，阿哥有一处答不来，皇发了好大的火，罚阿哥禁足半个月。”
齐齐阿心里痛快了些，冷笑起来：“秦氏那蠢货能教出什么好苗子！”眸子一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敬事房的人干什么吃的！送去的那两个秀女，皇看都没看一下！”
齐齐阿很愤怒，愤怒最主要的原因是宋煜一天天年纪大了，又不肯来她这凤九台，她若诞不下孩子……算是过继一个，也得那些嫔妃先怀不是？
康纯赔笑，看了眼桌的汤药，不动声色端起来，递给齐齐阿：“娘娘与她们置什么气，凭白气坏了身子。奴婢听说此次阿休国进贡的汗血宝马乃是精品，如果繁衍培育将大大增加军队的战斗力，皇大喜，要重赏呢！娘娘您可要尽快好起来，阿休国可全指望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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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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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好齐齐阿，等到齐齐阿靠在软榻沉沉睡去，康纯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屋外大雪蒙蒙，程峰不知在廊下立了多久，悄无声息的，只是一双冰冷的眸子淡淡扫视着四周，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康纯吓得僵在原地，端着托盘的手不自然地抖了抖。
程峰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手的托盘，视线特意在托盘的瓷碗顿了顿，直接忽略掉康纯紧张万分的脸，然后动了动唇角：“别怕，只是皇想见一见你。”
于是，康纯心情复杂地去了隆阳殿。
隆阳殿内，炭火通明，从南方拉来的特品木炭散发着幽幽的暗香，让人闻了心神一凝，康纯却整个人都绷紧了，直直跪倒在地，请安的时候还结巴了好几下。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是淡淡的，带着一点儿冷，与这暖香扑鼻的隆阳殿显得格格不入。
康纯不禁后背一阵发冷，额头却倏�
